编纂地方史探论
——以上海市《金山区村史简编》《浦东新区村史》为例

2017-04-12 06:51沈永清
上海地方志 2017年4期
关键词:村史浦东新区历史

沈永清

2015年5月18日,中宣部办公厅、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办公厅联合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做好地方史编写出版工作的通知》明确“地方史编写与地方志工作密切相关,要加强与本地区地方志工作机构的沟通协调,具备条件的,可将地方史编写纳入地方志工作范畴,统一规范管理”。8月25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全国地方志事业发展规划纲要(2015—2020年)》与该通知作了对接,将有关条款写入条文中,并将规范管理“地方史编写”的任务赋予地方志工作机构。“这既是对地方志工作推出大批地情成果的认可,又是党和国家在实施‘四个全面’战备布局大背景下作出的一种制度性安排。”①邱新立:《全国地方志事业发展规划纳要(2015—2020年)》解读,《中国地方志》2015年第11期。纂史与修志、编鉴三足鼎立,为地方志事业恒久发展注入了新鲜活力。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又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其第三部分重点任务第一项“深入阐发文化精髓”中明确强调:“加强党史国史及相关档案编修,做好地方史志编纂工作,巩固中华文明探源成果,正确反映中华民族文明史,推出一批研究成果。”这是又一次从国家层面明确了地方志在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是地方志事业发展进程中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对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进地方志“从一项工作向一项事业转型升级”②冀祥德:《论依法治志》,《中国地方志》2016年第5期。,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和创新意义。

当前全国大部分地区的第二轮修志工作已进入后期,全面开始纂修地方史将成为方志同仁的又一项光荣使命。地方志、地方史均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是传承中华文化、弘扬历史传统的重要载体,承担着教化育人、资政佐治的重要功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地方志事业日新月异、蓬勃发展,积累了体量惊人享誉中外的经史典籍,为编修地方史奠定了雄厚的文献基础、资料基础、史实基础。在广泛修志的国家行为基础上前进一步发展为广泛修史的国家行为,既是盛世修史的时代呼唤,又是民族复兴的历史必然。①参阅孟学武:《打造三晋文化名片,助力阳泉经济腾飞——关于纂修“中共创建第一城”阳泉地方史的思考》,《地方志转型升级理论与实践探索第七届中国地方志学术年会论文汇编》第470、471页,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中国地方志学会,2017年5月·重庆。

一、厘清史与志、地方史与地方志的辨证关系

地方史与地方志的关系既是一个学术理论问题,又是方志编纂实践和地方志实践中经常碰到的技术问题。几乎每一个方志工作者都曾受到这个问题的困扰,厘清两者的辩证关系对于编史修志都大有益处。据笔者的理解,地方史是历史学的一个分支,是国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主要按历史时期记述一地社会历史发展过程,研究历史上特定地区人们政治、经济和文化活动及社会运动变化的规律,揭示区域历史发展特点,总结其中的经验和教训,以为现实提供历史借鉴。地方志则是以地域为单位(主要是行政区划),按一定体例,综合记载一定时期自然、政治、经济、文化及社会等方面的资料性文献。

(一)史与志

史志关系的讨论,由来已久,随着方志性质的讨论而兴起。20世纪80年代新方志编修之时,学界一般认为史志关系密切而有区别。

《山西地方志通讯》1980年第5期所载徐一贯《史中有志,志中有史》的文章,专门论述了史志相互渗透交融的密切关系。谭其骧《地方史志不可偏废,旧志资料不可轻信》一文,则具体论述了两者的关系和区别,指出:“从内容来看,因为两者都是以某一地区为记叙对象,所以关系极为密切,以至往往互为渗透,史中往往有志的内容,而志内也难免有史的部分。”其区别则在于:(一)地方史主要是记载一个地区的过去,志主要是记载现状,虽然有时要追溯过去,但以现状为主;(二)史主要是记述一个地方几千年来人类社会的活动,只有这一时期自然界发生的重大变化(如地震、大水、大旱)才为提及,志则不然,至少应该自然与社会双方并重,记载社会现象的方法,史以大事为主要线索,体裁接近记事本末体,志则是分门别类的记载,属于书志体;(三)史的记载主要依靠史料,辅以考古调查、发掘和采访;地方志以现状为主,主要依靠调查;地方史一般说史学工作者可以担负起来,地方志需要有经济学者、社会学者、史学工作者,自然方面主要靠地学工作者②详见《中国地方史志论丛》,中华书局1984年8月出版。。朱士嘉、傅振伦也从内容和形式二方面将史志作了比较,分别简要地论说了二者的区别。朱士嘉指出区别有三:(一)史纵志横,先志于史;(二)国史一般无图,方志一般附图;(三)方志一般有褒无贬,国史则有褒有贬③朱士嘉1981年4月在湖北省志编纂工作研究班的讲话,《湖北方志通讯》1981年第4期。。傅振伦认为方志与一般史书不同者四:一是史记善恶,志重表扬;二是方志详记一方之事,特别是详今略古,与史书平均叙述不同;三是史记古人,志兼今古;四是志贵详细,史存大体,一详一略,互相见异④详见《中国方志学》第一章第二节,《河北师范大学学报》1981年第2期。。

林衍经在《史志关系论》一文中认为:“从古今史志的比较,可以看出史与志有同也有异,有联系也有区别;其同和异、联系和区别,在不同历史时期和不同种类的志书中,各有程度差别。侧重地理记载的志书(特别是前期方志)具有地理学科的属性,与史的相异处多,区别较大一些,共同之处、彼此联系少一些,这是事实。相反,偏重于人文历史记载的大量志书(主要是宋以后的方志),则明显地体现了历史学科的属性,与史的相同之处、彼此联系多,而相异之处少,区别也较少一些,这也是事实。但是,即使是有明显的历史学科属性的志书,也不应当、不可以与地方史划上等号,因为志书的内容和形式毕竟与地方史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相异之处,犹如梨子和苹果都属水果,总是二种不同的果品,即使是形貌气质极相似的孪生兄弟或姐妹,总还是彼此二人,不可等同的。”①林衍经:《史志关系论》,《中国地方志》1994年第3期。

志家的上述论述,尽管认识角度有些差别,但都认为史与志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辩证关系,而把方志归于史学范畴的主张,基本上是一致的。上述论述对于新方志的编修具有学术指导价值。

(二)地方史与地方志

钟永宁在《地方志与地方史——兼论新方志借鉴地方史学的问题》一文中认为:“地方志的发源、成型和流变,都与历史学有着密切的关联。……历史地、辩证地看待旧方志和旧史学,方志与史学不仅同源,而且同体,方志实为当地的地方史。”

地方史与新地方志关系密切。因为它们之间有一些共同之处:(1)空间对象相同,皆为某一特定的区域;(2)重视资料的收集和整理;(3)现代感强,某一历史问题的记述和阐述,无一不观照了现状;(4)覆盖的领域广泛,地理、社会、经济、文化、政治等方面都会涉及,但它们只是“近亲”,远非一家,它们之间的区别是明显的。

新地方志与地方史至少有如下几点差别:(1)地方史以论作为出发点和归宿,地方志则主要以记(即“志”)作为归依,即所谓“述而不论”;(2)地方史研究虽关注现实,但主要研究过去的某一历史时期,地方志则详今略古,主要记述现实状况;(3)地方史重视个案问题和社会经济的具体问题的考察,且纵深开掘。地方志则要求全面系统地记述各领域各部门的历史和现状。即所谓“纵不断线,横不缺项”;(4)地方史作为一门科学,更具有科学理性精神和创新意识,地方志则重于接纳当代社会政治思想和价值观念,负载一个时代之“道”。②详见钟永宁:《地方志与地方史——兼论新方志借鉴地方史学的问题》,《中国地方志》1992年第2期。

毛珏珺在《试论地方史与地方志的相互关系》一文中专列“地方史与地方志的异同”一目,进行分析:

地方史与地方志的共同点:(1)性质相同。同属广义历史学的范畴。(2)起源相同。同源于古国史,梁启超在《论方志》一书中就说过:“最古之史,实为方志”。(3)编写原则基本相同。首先,都必须遵守区域性原则,地方史与地方志的内容、记事范围都以一定地理范围为限,都主要以行政区划做为标准。其次,都要求突出地方特点。优秀的地方史志都要求全面反映一地的整体特色和特色事物,如自然环境、名胜古迹、土特产、特殊人物和事件等,同时深入挖掘本地独特的规律,特别是社会发展与外地不同的规律,以突出地方特色。再次,在表达方式上都必须采用“史笔”。“地方志与地方史采用‘史笔’,就是指在文字表述上做到语言简明、准确、精炼、流畅、朴实无华;对事物的表述条理清楚、层次分明,无资料堆砌之病。对史实的记述真实、客观、准确,据事直书,不虚美、不隐恶。”第四,都要坚持正确的指导思想。都要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认真贯彻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用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把握重大事件,科学鉴别史料,坚持思想性和科学性的统一。(4)相似的功能和作用。谈到地方志的功能和作用,我们常用“存史、资政、教化”六个字概括,地方史同样有这些功能和作用。地方史是一地历史的真实纪录,存史是它的应有之义。史书的资政作用比地方志更加直接明显,北宋司马光主编的前朝史书干脆以《资治通鉴》命名。地方史记载当地史实,以之资政更能密切结合当地实际,为领导和决策机关提供直接的经验教训。

地方史与地方志的不同之处。地方史与地方志同源异流,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互相学习、互相影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古代流传至今的地方志数量远远超过地方史,但地方史与地方志各有特点,有不同的本质属性,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两者都不能互相取代和混同。(1)官方性与私人性的不同属性。地方志历来被称作“官书”“政书”,官方性是其突出特点。古代中国重视中央的正统、权威地位,地方史撰写不受重视,真正意义上的地方史研究也是从19世纪之后“西学东渐”开始的。因此,地方史与国史、正史和地方志不同,具有明显的私人性质。(2)资料性与著述不同特性。从《地方志工作条例》对于地方志的定义可以看出,资料性是地方志的本质属性。地方志具有著述性,体现在地方志寓观点于叙述之中,不直接议论,通过对材料的编辑、剪裁、客观记录间接表现倾向。方志的各种功能也是通过资料性派生出来。地方史是历史著作,著述性是它的本质属性之一。地方史不仅要真实记载一地的历史事实,还要分析历史意义,对今天有什么影响、经验教训,需要观点鲜明,言之成理。所谓“史重鉴、志重用”,是因两者不同特性人们对之的不同要求。(3)重存史与重发现规律的不同任务。地方史与地方志记载的对象都是与中央相对的一定区域范围内的社会和自然现象,但他们的根本任务是不相同的。地方志的主要任务是“存史”,举凡一地的自然和社会现象,如天文、地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风俗、灾异等都无所不包。都要真实准确记载,为地方史、专门史、国史及科学研究、经济建设、政府施政理政提供详实资料和可靠的依据。地方史的任务是研究探索一定地域的历史发展规律和特点,为未来的发展提供借鉴和经验。虽然地方史也有“存史”作用,但它对历史资料的记载是有选择的,对自然现象的记载只选择特殊的大事;不能证明其历史观点的历史资料或是与其历史观点相左的历史资料会少记甚至不记,以免史书过于庞杂。

地方史与地方志除了以上三点本质的区别之外,由之还派生许多表现形式的差异;如体例不同,如“横排纵写”与“先纵后横”;写法不同,志书一般不作议论;创作人员不同,地方史多由个人研究完成,地方志则需要动员多方面的力量,“众手成志”……这些相同点和不同点共同构成了地方史与地方志在地方文化传承中的不同地位和作用。①详见毛珏珺《试论地方史与地方志的相互关系》,《地方志转型升级理论与实践探索第七届中国地方志学术年会论文汇编》,第462—466页。

志家上述论述基本上厘清了地方史与地方志的辩证关系,对当前地方史的编修具有学术导向价值。

二、金山区、浦东新区村史编纂实践可为志界编纂地方史借鉴

“从行政村区划角度来说,地方史是相对于国史而言的,国家以下行政区划,大到直辖市、自治区、特别行政区,小到村乃至自然屯的历史,都可以归入地方史的范畴。”②张恺新:《地方史散论》,《葫芦岛地方史文集(6)》,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年。转引自郭艳玲:《从<越秀史稿>的定位特色看地方史编写探索》,《上海地方志》2017年第3期。

农村是社会的最基本单元,是社会的缩影,区域的细胞和执政的基石。1964年,毛泽东指出:“研究现代史,不能不去搞家史和村史。从研究最基层的家史、村史的微观入手这是进而研究整个宏观社会的历史基础。”③转引自《海港区村镇志·序》,方志出版社2011年12月版。一部好的村史不仅是一个地区、村庄发展史整体反映,而且更具有超出其本身价值之外的一般性意义,它可以为人们了解社会多提供一份素材,也可以为上级史书补充农村经济社会史料,还可为将来的历史学家保存今天看来十分常见而将来异常珍贵的基层社会日常生活的史料。

不论是国家按照法律而设立农村基层管理单位——行政村,还是自然形态的居民聚落——自然村,都可视作中国最基层的社区单元。中国有多少村,没有明确数据,但进入21世纪后,数量锐减是不争的事实。中国农村至今保持着极为丰富的历史记忆、根基脉络以及丰富的文化遗存,就这样让村落如流星一样坠落得难见踪影,漠视现存村庄的历史轨迹,“日用而不知,习焉而不察”地对待百姓生活,则会在将来留下更多的遗憾。同时,村不仅有量的变化,更有质的变化——新农村建设的深化,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有的村尽管名字还在,但已难见旧有的痕迹。乡村的巨变,迫切地要求以村志、村史的形式,留住村的地理、历史、经济、风俗、文化、教育、物产、人物等方面的状况,迫切地要求村志、村史细致地反映当代乡村向城市化演进的过程。值得庆幸的是史志界的有识之士早已开始了行动,使村志、村史成为回顾历史与展望未来的有效方法。

由上海市《金山区村史简编》编委会编《金山区村史简编》①《金山区村史简编》,汉语大辞典出版社2004年版,下称《金山村史》。是“金山区农村党建研究室以村为着力点开展的简史修编工作,开了全市史志修编工作的先河。……该书以‘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实事求是原则,以我国农村经济和社会发展为脉络,全面、系统、简要地记载了全区156个村解放50多年来的历史和现状,反映了金山人民重新安排大好河山的创业轨迹,保存了村这一级弥足珍贵的历史资料,具有较强的时代特点和地方特色,具有一定的资政、育人和存史价值。”②中共上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中共上海市党史研究室主任冯小敏:《金山区村史简编·序》。全书版面文字192万字。

由上海市浦东新区地方志办公室、中共浦东新区委员会党史办公室编《浦东新区村史》③《浦东新区村史》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年8月版,下称《新区村史》。“主要反映浦东新区农村百余年的发展历史。浦东新区的百余年发展史,实际上是一段社会深刻变迁的历史。……为读者展现浦东农村一个多世纪来沧海桑田,波澜壮阔的发展变迁图景,展示浦东新区农村与时代同进步,与浦东开发共奋进的丰硕成果。……将使其起到传承文化、资政育人、服务发展的作用。”④《浦东新区村史》编委会:《浦东新区村史·序》。主体内容为392个村的历史,并简记已撤制的145个村的历史。全书版面文字240万字。

(一)编纂体制

《金山村史·编后记》曰:“区内各镇、村撰稿,《金山区村史简编》编纂委员会主持编纂。……幸得区委、区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关心,各镇党委的大力支持,各村干部的积极参与和配合,市、区史志行家的指导帮助、全体编采人员的辛勤耕耘,终得以脱稿付梓。”村史由金山区农村党建研究室组成编委会编纂,即为官修体制,众手成史。

《新区村史·编后记》曰:“2010年10月,部分新区政协委员提交了《关于编写浦东新区村级组织简史的建议》的提案,经新区政协确认立案,并把落实此项提案的任务通过区委办委托给浦东新区史志办公室。……浦东新区成立《浦东新区村史》编纂委员会,负责牵头组织编纂工作,并下设办公室,具体实施,推进工作。……村史编纂工作如期完成,也离不开新区政协和文史学会领导的重视和关心,离不开资深编辑的辛勤劳作。”村史由浦东新区政协提案,新区史志办公室负责,《浦东新区村史》编委会实施编纂,即为官修体制,众手成史。

《金山村史》《新区村史》官修体制,史志专业人员参与,众手成志的编纂体制可为地方史编纂所借鉴。

(二)编纂体例

1.框架结构

《金山村史》以版权页、《金山区村史简编》编纂委员会、《金山区村史简编》编辑部、《金山区村史简编》各镇组稿负责人名录开卷。卷首彩页按枫泾镇、兴塔镇、朱泾镇、新农镇、松隐镇、亭林镇、朱行镇、漕泾镇、山阳镇、金山卫镇、张堰镇、廊下镇、干巷镇、吕巷镇顺序排列,一镇一页,每镇设彩照4—6帧,计14页,69帧照片,形象再现各镇风貌,其后8开版金山区地图,左下角有图例,右上方为金山区在上海市的位置图。序为中共上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中共上海市党史研究室主任冯小敏撰。凡例6条,内容有指导思想、记载范围、上下时限、体式、入史人物、史料来源等;目录;概述。正文按卷首彩页各镇顺序设枫泾镇……吕巷镇等14编,计190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98.9%,记载156个行政村的简史。卷末编后记,记其编纂始末。

《新区村史》以版权页开篇,卷首照片地图集设彩页44页,其中照片38页,66帧,宏观再现浦东新区城市建设、经济建设、文化建设丰硕成果,突现独有的人文景观,实为浦东新区之新风貌。地图5幅;编辑说明5条,内容有编纂缘由、指导思想、记载时限、范围、体式等。序为《浦东新区村史》编委会撰;目录;浦东新区概况。正文按镇为单元设其隶属的川沙新镇等25个类目,计223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92.9%,记载浦东新区392个行政村和已撤制的145个行政村之历史。卷末为附录、编纂人员名录、编后记记其编纂始末。

从框架结构考察,(1)框架完整,以村史为主体。(2)《金山村史》卷首彩页紧扣村史主题,以镇为单元设照再现各镇风貌,明显优于《新区村史》卷首彩页的宏观设置,游离于村史主题。(3)《金山村史》用凡例规范全书亦优于《新区村史》以编辑说明作编纂提示。(4)《金山村史》将编纂相关人员名录置于卷前版权页之后,以示其署名权。《新区村史》则将编纂人员名录置于卷末附录之中,以示其署名权。笔者认为,应置于版权页后为规范。《浦东村史》还附有“各村村史撰稿员”名录,以维护撰稿者权益。地方史、村史编纂者可从善而择之。

2.篇目设置与章法体式

《金山村史》采用编章节体。编首介绍各镇概况并附有镇域图。以下按村为章,章前设概述。每章分类设有:村级经济、基础组织、社会事业、社会生活、文明创建、人物、大事记等7节。表格随文插入有关章节。例,第一编枫泾镇①《金山村史》,第7—8页。先述其概况,后为16开版枫泾镇区域图,然后按村设章节。第一章新元村,概述记村况,下辖村级经济——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其他行业或特色、村级收入,基层组织——党支部建设、村级服务、群众团体,社会事业——科教文卫体、环境建设、综合治理,社会生活——村民生活、村民福利,文明创建,人物,大事记7节。为编、章、节、目、子目5个层次,分别在目或子目层次纵写历史。

《新区村史》采用类目体。各类目之首先记2010年12月底,各镇多少个村,分别记有村名。其后简记各镇概况,并附有镇行政区图。后按行政村设置分目,分目下辖条目,以条目为记载实体,记载其历史轨迹。例,川沙新镇②《浦东村史》,第20—23页。先记“2010年12月,川沙新镇有55个村,分别是:东滨……新德村。”后为“川沙新镇概况”附随文川沙镇政区图(2001年)。镇下辖分目:川沙新镇东滨村,下设条目:概况、建置沿革、经济发展、社会事业、所获荣誉、任职领导、历史点滴、人物等。为类目、分目、条目3个层次,个别条目下设子目,即分别从条目、子目层次上纵写其历史发展轨迹。

从其篇目设置与体式考察:(1)《金山村史》为章节体,《新区村史》为条目体,二种体式各有优长与不足。(2)均以概况(述)简要记述各村之村位、面积、人口、河道、交通、经济的基本情况。然后按不同事类纵写历史。(3)《新区村史》村的建置沿革。《金山村史》村的大事记,记述各村的演变脉络。(4)《金山村史·凡例》指出:“上限追溯到1949年5月13日金山解放(因兼顾事情肇始,解放前的相关史略也略加记述)。”《新区村史·编辑说明》指出:“各村的上限以尽可能追溯到历史记述开始”。《金山村史》为断代史体,《新区村史》则为通史体。笔者认为,新编地方史应选择通史体。

3.体裁运用

《金山村史》采用述、图、表、录、传、记、志7种体裁,以志为主。

述体有卷首概述,各镇无题序,各村概述,形成宏观、中观、微观3个不同层次的述体系统,12.6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6.6%,记述金山区、镇、村3个不同层面的境域、经济、政治、文化、社会、人文之发展轨迹。

图体由地图与照片构成。照片集中于卷首,为一镇一页的69帧照片,形象再现各镇风貌。地图由卷首照片集后的8开版金山区地图和各编无题概述后的16开版的“××镇区域图”组成,地图图面标示清晰,右下方配有7cm×4cm方框图例,以示用图之规范。区域图共14幅,即一镇一幅,3.8万版面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2%。

表体由各村“农业经济发展情况表”“工业发展情况表”“村级收入情况表”等468张表组成,12万字版面为全书版面文字的6.3%。文表互补,增加信息量。

录体由“××村历届党支部名录”和“××村历届行政领导名录”等312张表式名录组成,42万字版面为全书版面文字的21.9%。

传为人物传略,记已故人士,按生年为序。例,“范亚琴(1932—1953)新元村人。1953年7月13日在朝鲜江原道淡原部战场英勇牺牲,为革命烈士”。①《金山村史》,第9页。传略785篇,记传主785位,21万字版面为全书版面文字的10.9%。

记为各村的编年体大事记,上限起自1950年,止于2002年,上下记事50年。明各村之演变、发展的历史脉络。16万字版面为全书版面文字的8.4%。

志为先“横分门类”后为记事“纵写”实体,86.4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45.7%,志为全书的主体。

《新区村史》采用述、图、传略、录、志5种体裁,以志为主。

述体为卷首浦东新区概况,各镇之首设××镇概况,各村以概况开篇,形成浦东新区、镇、村3个不同层次的述体系统,在宏观、中观、微观3个不同层次展示发展、演变之历史脉络。20.2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8.4%

图体由照片和地图组成。卷首设16开版1960年浦东县全境图、1996年浦东新区行政区划图、1996年南汇县行政区划图、1996年浦东新区全境图和8开版2010年浦东新区行政区划图等5幅,各镇概况中设置1/2版页“××镇行政区划图”25幅,3万字版面为全志版面文字的1.2%。照片卷首设38页66帧,各镇概况之前页设“××镇人民政府”照片1幅计25帧,各村设有随文照片,共475帧,24万字版面为全书版面文字的10%,图文并茂增强可读性。

传略为各村所设“人物”,下设人物名字,简记其简历,例,“邱志奎,新和村1组人,1931年生,1950年12月参加革命,在志愿军603团当战士,1951年10月20日,在朝鲜牺牲。”②《浦东村史》,第51页。人物生、死并记,共记2700多人,24万字版面为全书版面文字的10%。

录为卷末附录和编纂人员名录。卷末附录一收法规文件一次文献4篇,二为相关赋文,9.5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3.9%。

志体为“横分门类”后的各记事“纵写”实体。186万字为全书版面文字的77.7%。为全书之主体。

从体裁考察:(1)《金山村史》述、记、志、传、图、表、录 7体并用,《新区村史》述、志、传、图、录 5体并用。均以志为主体。(2)优长:一是《金山村史》各村之编年体大事记贯通各村50多年之演变脉络。二是《金山村史》《新区村史》的述体系统完备,从区、镇、村3个不同层面再现其演变历史轨迹。三是《金山村史》表体随文,互为补充,增加信息量。《新区村史》照片随文增强可读性。(3)不足,《金山村史》之录体实为表体。《新区村史》无各村之编年体大事记,村之历史发展轨迹不明晰。

(三)价值取向

《金山村史·序》指出:“具有一定的资政、育人和存史价值”。

《金山村史》以192万版面文字,较为全面、系统、简要地记载了金山区156个行政村自1949年10月至2002年的历史与现状,反映了金山人民重新安排大好河山的创业轨迹,保留村一级的细微史料,既记成功,亦记教训,对于当政者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随着读史用史的深入,资政价值将会日益突现。

村史所记,村级经济、社会事业、社会生活内容中的发展史料,村民享受农村合作医疗,参加养老保险,尤其是人物中革命先烈为中国革命壮烈牺牲的事迹。例,“袁世钊(1904—1931)……1925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31年2月13日,在镇江北岗山桃化坞英勇就义。”①《金山村史》,第37页。读后令人肃然起敬,随英烈事迹的传播,其育人价值将会日益彰显。

其史为各村留下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人文诸方面资料1.2万字,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其存史价值随时间的推移其存史价值随时可见,为后人研究乡村社会史的必备史资。

《新区村史·序》指出:“修志存史,资政以用。《浦东新区村史》具有多方面的意义和综合性的价值;村史不仅系统梳理了农村发展的历史与现状,更实事求是地记载了农村建设的成就与经验教训,为研究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和科学决策提供了依据和借鉴”。其资政价值随读史用史将会彰显。

正如《新区村史·序》所言:“浦东新区紧紧围绕城乡一体化的目标要求,以综合配套改革为动力,进一步加快农村改革发展的步伐……新的浦东新区‘三农’(农村、农业、农民)工作任务更重,要求更高,尤其需我们充分掌握第一手资料,全面了解区情、镇情、村情,加强战略研究,深入思考,找准工作的着力点和突破口……从‘村’这个最基本的单元入手,摸清村清,编纂村史。”392个行政村均作了翔实记载。特别是对因开发而撤制的145个行政村亦作简要记载,旨在保留史料。为已经消失的村宅留下历史资料,为后人研究农村城市化演变留下历史信息,这是《新区村史》史料价值之所在。

村史为今人与后人展示浦东农村一个多世纪来沧海桑田、波澜壮阔的发展变迁图景。其240万言资料足以存史。

村史不仅系统梳理了农村发展的历史与现状,更是实事求是地记载了农村建设的成就与经验教训,为研究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和科学决策提供了依据和借鉴。村史不仅记载了农村的地域风貌,亦把各村之历史名胜、文化古迹、先贤英模载入史册。从简短的文字中让读者铭记其事迹,鼓舞今人、后人踏着烈士的足迹继续前进,建设更美好的明天。为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少年开展爱国主义、国际主义教育、爱乡爱土教育提供生动的历史资料。村史不仅着眼于弥补史志之缺、传承历史文化,更着眼于开发利用,现实应用,为农村经济、社会、文化事业的全面发展提供有价值的资料,是浦东新区农村发展脉络的“百科全书”,其认识、宣传、爱乡爱土之教育价值随时间进程将会得到充分的展示。

村史地图设置既是编纂特色之一,亦是其学术价值之所在。其中1996年浦东全境图、2010年浦东新区行政区划图,用图规范,25个镇概况中的35幅“××镇行政区划图”清晰再现各行政村之空间位置,“高行镇政区图”还设有“图例”。其地图绘制具有地图学研究价值。地图传递地情信息功能,远非文字记载能比。正所谓图至约也,书至博也。即图而求易,即书而求难。古之学者为学有要,置图于左,置书于右,索象于图,索理于书。村史图文并茂,互为补充,为今人、后人研究这段历史提供珍贵资料,是其学术价值之所在。

从价值取向考察:《金山村史》和《新区村史》之序均明确指出,具有资政、育人和存史价值。此价值取向亦可定为编纂村史乃至地方史的价值取向。笔者认为地方史编纂更应该强化学术价值,方可林立于学术之林。

(四)资料选取

《金山村史·凡例》指出“本书资料主要来自档案馆及乡、镇档案室有关文书记录,并参阅新编《金山县志》,各乡镇志,以及各镇、村提供的资料调查所得的口碑资料,文内一般不注明出处”。《金山村史·编后记》指明:“各镇编写人员深入各村,走访村民,采录口碑资料,查录档案史料,广泛收集资料,分类汇总,为《金山区村史简编》的编纂奠定了基础”。从中可见,史资料来源多元,采访口碑资料尤为可贵。

《新区村史·编辑说明》指出:“广搜素材,既重视文字记载,又重视实地采访座谈,以可靠的历史资料,如实记述浦东新区各村的历史和现状。”由此可见其资料源于口碑采访调查、文献资料等。难能可贵的是对部分已撤制村史料注明资料出处,以示其规范性学术性。例,“三林镇已撤制村队”①《新区村史》,第546—555页。中的杨思人民公社白莲泾大队、三林镇塘子泾村等17个村之简史均标明资料来源:辑自《杨思乡志》《三林志》《三林镇志》。

从资料选取与规范考察:《金山村史》《新区村史》凡例与编后记或编辑说明内写明资料来源,其不足是“文内一般不注明出处”。须知资料是修史之本,应尽力做到“无一处无来历”,唯有如此,才能实现资政、育人、存史、学术等价值取向。

(五)编纂目的与指导思想

《金山村史·序》指出:“跨入新时期后,我们高兴地看到,朝着国际化大都市迈进的上海农村,正呈现一派繁荣兴旺景象,与此同时,新时期新阶段的上海郊区,也还有许多急待解决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金山区村史简编》对于我们深入研究农村问题,无疑具有一定参考价值”。这里阐明了其村史编纂目的是解决“深入研究农村问题”的参考史料。其村史凡例指出“本书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实事求是和简明扼要原则,力求思想性、科学性和史实性和统一。”凡例明确指导思想与编纂原则。

《新区村史·序》指出:“新的浦东新区‘三农’(农村、农业、农民)工作的任务更重,要求更高,尤其需要我们充分掌握第一手资料,全面了解区情、镇情、村情,加强战略研究,深度思考,找准工作的着力点和突破口”。编史为现实服务用于资政是其编纂目的,村史凡例指出“本书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理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指导,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广搜素材,既重视文字记载,又重视实地采访座谈,以可靠的历史资料,如实记述浦东新区各村的历史与现状。”从序可知,编纂村史指导思想与资料选用规范。

从编纂目的与指导思想考察,《金山村史》、《新区村史》编纂目的明确:为现实社会服务,指导思想明确核心是“实事求是”。

《金山村史》《新区村史》的编纂体制、编纂体例、价值取向、资料选取、编纂目的与指导思想之编纂实践可为地方史编纂作借鉴。编史者可从善而择之。

三、修志者编纂地方史的关注点

(一)弘扬方志人精神,纂史、修志、编鉴3业并举

修志人应爱岗敬业、淡泊名利、一丝不苟、锲而不舍、开拓进取、甘愿奉献,弘扬“修志问道、直笔著史”精神之气。学习史志学术著作与学界文论,厘清地方史与地方志的辩证关系,为地方史编纂打下基实的理论基础;研读村志、村史,镇志、镇史,区县志、区县史进行比较研究,借鉴其成功的编纂实践为编纂地方史作贡献。

(二)编纂地方史应该把握的三个原则

地方史编纂必须始终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为指导,按照“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治国理政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和要求,严把质量关:一是突出地方、时代特色;二是秉笔直书,公正评价历史;三是编用结合,强化地方史资政、育人、存史价值,为党、为政府、为人民群众服务。

(三)探索编纂体例与编纂方法

框架结构应科学合理,篇目设置有利于展示地方历史,体裁强化述体与编年体,述而有论,达到“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境界。坚持官修体制,吸收史志学者和地方文化精英人士共同参与,坚持严格的“三审”制度,地方史编纂应是质量第一。

(四)选用历史文献资料应慎之又慎,力求精准

本文仅举《新区村史》中的两例说明之。

例一,村史第100页载曰:“川沙新镇旗杆村……建置沿革……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隶属浙江行省松江府上海县长人乡……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至清雍正三年(1725),隶南直隶中书省松江府、江南省松江府上海县。”

考,上海市《上海县志》①《上海县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7月版。第89、90页记载: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上海县隶属“江浙中书省,松江府隶之嘉兴路”。明洪武元年(1368)“以应天等府直隶中书省。洪武十三年(1380)罢中书省,以所领直六部。南直隶永乐二年(1440)迁都北京,南京称南直隶。清顺治二年(1645)改南直隶为江南省,设左右布政使司。康熙六年(1667)分江南省为江苏、安徽二省。乾隆二十五年(1760)江苏省分设江宁、苏州二布政司,松江府隶苏州布政司”。

上海市《南汇县志》②《南汇县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3月版。第71页记载:南汇县“元朝时期领属于江浙行省江南浙江道嘉兴路的松江府;明朝时期,则领属于南京直隶中书省的松江府;清朝初年,领属于江南省松江府的上海县”。

《上海通志(1)》③《上海通志(1)》,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4月版。第408页载:“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县立”(上海县),“是年,松江府隶江浙行省”。明永乐元年(1403),“京师改为南京,松江府、苏州府隶南京”。“清顺治二年(1645),南京改为江南省,松江府属江南省。康熙六年(1667)罢江南省,其地分置为江苏、安徽两省,……松江府隶属江苏省”。

据此,川沙新镇旗杆村的建置沿革应表述为: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隶属江浙中书省嘉兴路松江府上海县长人乡……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至清雍正三年(1725)先后隶属南直隶(南京)、江南省、江苏省苏州布政司松江府上海县。

例二,村史第130页载曰:对面村,“历史点滴,四灶小学前身为陶新小学,位于对面街,清宣统元年(1909)被政府接管,改为公立,一直租借民房做校舍。直到民国二十二年(1933)由孙文、沈立才、赵伯安、陆赐福等投资筹建新校舍”。

考,《上海府县志丛书·川沙县卷·民国川沙县志》①《上海府县志丛书·川沙县卷·民国川沙县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10月版。第764页载:“导新初级小学。四灶对面街。清宣统元年,由曹函、孙文彬创办。为私立,略受补助。民国十四年改为公立。后由孙文彬、沈立才、曹伯安、曹仲安、陆赐福等,投资筹建新校舍。”

据此,村史载对面村四灶小学有以下几处缺失。1.缺记创办人“曹函、孙文彬”。2.接管为公立时间为民国十四年(1925),而非宣统元年(1909)。3.接管后捐资者缺记“曹仲安”,是“孙文彬、曹伯安”而错记为“孙文、赵伯安”。4.将校名“导新初级小学”错记为“陶新小学”。

史、志类资料性文献的编纂者应牢牢记住,为今人、后人提供翔实丰富与准确无误的资料是方志学人应具备的基本素质,运用历史文献资料应严考异,以科学严谨的史学精神将其贯穿于地方志、地方史编纂全过程,是当代志人志德之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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