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然
树仍青着,草仍绿着,我又回到了这里。与以往不同的是,我沒有骑着那辆小小的摇摆车。
幼时,妈妈总培养我各种所谓的爱好,你却总是笑着摇头,“欣然啊,想不想去小公园遛遛?”我们总这样撇下仍在絮絮叨叨的妈妈出门去了。你走在前面,我坐在后面。一根不粗不细的绳子牵引着我。伴着轱辘滚动的声音,我们走过一棵棵树,经过一个个人,来到了我们中途的休息站——一家杂货店。远远地,杂货店老板就高声地打着招呼:“哟!又来了?宝贝外孙女带来了没?”店老板大约五十来岁,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腰间系着一个装满了零钱的腰包,头上那顶早已过时的运动帽遮不住混杂在她黑发中的银丝。她喜欢一边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摩着我的脸颊,一边用她那带点土气的普通话询问着什么,大抵不过是些“近来听话没有”“新学了几个字”,每当她询问过后,她总是会从她的糖罐抓出一把糖塞到我的手中,花花绿绿的糖果晃花了我的眼。这是在与她相处时最开心的事。
兜着满兜的糖,我笑着与她挥手,轱辘又开始忙碌起来。一路上,你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你看,这儿又换新盆景了!”
“嗯,真漂亮啊!”
“听说小张家养了一条小狗,可俊呢!”
“我见过,可凶呢!才没咱家团团可爱呢!”
你在前面大步地走着,步伐是那样稳健。要上坡了,绳子绷直了,我也用自己肉乎乎的小短腿奋力在地面上划着。不知轱辘又滚了多久,你的声音轻轻响起:“广场到了。”
我喜欢蹬着小车在光滑的广场上转来转去,每每不小心碰到正在散步的人,你就笑着对人家说“对不起”;我喜欢蹬着小车一下子冲过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有时会狠狠地摔倒,一回头便会撞上你,你时时刻刻担忧着我,与我寸步不离。我吸吸鼻涕,没让眼泪掉下,再次骑上我那辆小小的摇摆车,去河边,和你一起看小鱼在水中吐着泡泡游来游去……
远处的霞被映得赤红,夕日渐渐坠下。你又轻轻地把绳子系上,还是你走在前面,我坐在后面,伴着轱辘滚动的声音。
今天,我再次回到这里,耳边响起你苍老无力的声音,我又记起那悦耳的轱辘滚动的声音……
那拉着摇摆车的外公,你要安好。
(指导老师:贺同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