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是他们的（组诗）

曾欣兰

灯光是他们的

请相信，灯光是他们的

我们在黑暗中朗读

“把位置与游戏让给后来者

我们去到天空中飞翔”

那是骑田岭的一场寒流

穿过时间的柔软之壳

让一个人的身体冷却、变硬

海水让出半岛，长出碑石

那晚不需要发生什么

“属于入定者的时刻”

黎明与书稿成为新的遗物

零碎的星辰在打发黑暗

像苦难的出生，没有锦衣相伴

旧的浪花要把旧的埋葬

而一棵树还会不断长出叶子

没有人在此刻离开教堂

致汤显祖

再次在亭子里种下牡丹

他们在时空中相爱

这么多年，临川之梦在延续

时间并未更换台上的主角

蛮荒之地，旅程刚刚开始

瘴疠是旅人忘却世事的偏方

而本源与生俱来，在徐闻

那座书舍，弥存施道者的影像

从沙滩的微粒中，你看见种子

看见海浪不存章法的击搏

海域般恢宏的布景

在归隐地，将爱之光点亮

请记住那些戏份的名字

玉茗堂不再有朝政的纷扰

此刻誰是歌者？灵魂的原乡

我们是剧情中的画像

故乡与我

这是粤北之南的一处花园

岁寒之日，仍是春天的景致

浅色花瓣如出浴的素颜

叶子没有成长之斑

仿佛忘却深山里的岁月

阳光背面，开满蝴蝶的身影

在花果之乡，群山保持常绿

那是我早年写下的文字

带着信笺，燕子在回程中

故乡与我，总隔着一些时日

冬天了，该有一场大雪

在城市与你之间飘落

茶 语

提壶、冲泡，如解锁者

打开秋天的无名之香

在这里，每一片叶子

都代替一个人醒着

而你留给我的时间太少

窗外，午夜远未结束

一场雪也显得渺小

许多果实相继离开枝条

这些只与农户相关

城里人淡忘季节的划分

他们在谈论一个别人的奖项

像疯人院的人们谈论健康

风筝与小鸟，尚未达成一致

的高度，秋天雨势渐停

蝼蚁开始搬运落叶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筑巢

好吧，就让冬天提前进入单薄的

身体，让一场雪也显得渺小

暗 箭

这么说，生活需要碎片

使一段过往无法还原

蝼蚁的死亡没有案发现场

无数的足迹将成为物证

是的，我已身中暗箭

带毒的箭头使肌肤溃烂

而我不能将箭头拔下

沉默的人需要更多的伤口

让众多的蛆虫前来诅咒

手术刀

道路不需要重新命名

旧厂房有了生机

消失与诞生在挣扎中角逐

你是历史的修复者

如手术刀熟知症结

剥离生活中一切假象

谁在违背上帝的旨意

用真理接合一段段朽木

它来自无数被侵袭的村庄

生命在消耗中延续

那把镰刀保持弯曲之美

像野史不甘屈服

为他换一件新的衣裳？

“渴望将美彻底毁灭”

你持续最原始的冲动

谎 言

他们相继离去

如多年前的相继出生

这里一片低洼地

一个个谎言持续诞生

媒体上的丰收之年

洪荒仍旧，侵袭低矮的庄稼

那天跟随岀殡队伍经过村口

他们在生前种下的苦楝树

被夏末的乌云压得更低

而灰墙上，他们终于直起腰身

在母亲久卧的病床前

我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

说一切仍然美好

高屋村的柿子仍旧在树上成熟

而我不知道还要多少谎言

此刻的笑容才得以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