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如:不止于传统里的那个好

2017-04-11 17:29秦岭
上海采风月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京剧

秦岭

傅希如

国家一级演员,上海京剧院优秀武生,老生演员。先后得到倪海天、李浩天、张文涓、张少楼、关松安、耿其昌、曲咏春、王平、奚中路、王云樵、梁斌、童强等名师的传授和指点。曾荣获首届中国戏曲演唱大赛红梅奖、第五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获武生组优秀表演奖、第六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老生组金奖,第十六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新人主角奖等重要艺术奖项,并入选上海市宣传部青年文艺家培养计划。2016年凭借在京剧《子胥逃国》中的出色表现荣获第二十六届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

能文能武,能拉能唱,这是戏迷们对傅希如的评价。如果再要加上一句,那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说话”。颜好、艺好、人好,在很多人眼中,傅希如是京剧舞台上标准的“三好学生”。而就在过去不久的那个2016年,傅希如凭借在京剧《子胥逃国》里的出色演绎,终于将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的金色奖杯揽入怀中。此时的他,36岁,用现下流行的形容,“轻熟”,正是既沉淀了气质又焕发着活力的年纪。

事实上,这已是傅希如第三次登上“白玉兰”的颁奖舞台。往前推11年,20岁刚出头的傅希如以新编京剧《王子复仇记》中的亮眼表现夺得了“新人主角奖”,4年前的2013年,他又因《野猪林》中的林冲一角获得主角提名奖。而他的此番获奖,也成就了上海艺坛新一代的“白玉兰之家”——就在傅希如获奖的前一年,他的妻子、著名的京剧张派青衣赵群凭借京剧《青春路》中的上佳表现,获得了第25届白玉兰主角奖。

同样是2016年,傅希如完成了以“京生如是——上海市宣传部青年文艺家培养计划上海京剧院2016傅希如系列专场演出”为题的四个专场,先后贴演《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洪羊洞》《挑华车》《杨家将》和《响马传》,论行当有长靠武生,有王帽老生,也有箭衣文武老生,论流派传承,则既有纯粹的余派,也有源自余派的李(少春)派。尤其是作为收官演出的《响马传》,其中的《秦琼观阵》正是他当年一举夺得青京赛老生组榜首的得意之作。此番重演,颇有几分“交卷”的意味。而观众们回报给傅希如的,也毫不意外的,是最卖力的掌声和最热烈的赞扬。

一面是立足于传统老戏,一面又积极参加新编剧目的创作,全本《琼林宴》《沉船之夜》《春秋二胥》《浴火黎明》……这些年傅希如的京剧创作之路走得风生水起。用他自己的话说,“传承与创新,前者非一成不變,后者亦非无根之木。继承经典,亦博采众长。取其魂,留其韵,简约写意中融入时代审美,这是我的传统新主张”。

2017年的傅希如依然忙碌,各种演出计划排得满满当当。“我真的痛感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而自己又有太多想法想要去实现。”说这话的他穿着时尚帅气的黑色冬装夹克,梳着近年来青年戏曲演员间颇为流行的莫西干小背头,说话的时候手指习惯性地敲击桌面,眼神明亮且诚恳。那时我们正面对面地坐在上海戏曲学校“白宫”一楼的休息室里,傅希如约了童强老师一会儿给他说戏,晚上京剧院还有演出。也许是出于同为“苦逼八〇后”的心有戚戚,我们的采访虽然是见缝插针地打了一个“时间差”,但究竟进行得颇为愉快。

他对我说,京剧艺术的明天,传统与创新的关系,这其实正是他最喜欢的话题,要不是时间有限,甚至可以一直这样聊下去。他也提到了王珮瑜最近的几个大动作,包括在喜马拉雅做主播,与综艺进行合作,这些也都是他“一直想要做,也觉得非常佩服的事情”。但关键也就在时间。“光继承这块你想要做好时间就已经很紧了,而创新也是一门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决不能随便搞搞的功课。总之努力吧。”傅希如说着微微地点了下头。

“人生第一次选择,无论多苦多累,谁也不能怪”

虽然骨子里流着山东人的血液,但傅希如却觉得自己是上海“土生土长”的小孩——“土生土长”讲的自然是艺术,这倒也算不上是客套的虚言,如果当年没有进入上海戏曲学校演员班,今天的傅希如也许走的就是另外一条道路,面对的也是另外一番风景。

傅希如的父亲是山东昌乐京剧团的专业琴师,在当地很有些名气。或许是因为耳濡目染,或许是因为艺随血缘,傅希如熟悉并喜欢上了父亲的“玩意儿”。我看过一张傅希如童年时代的照片。一手持弓,一手握弦,端正好姿势坐在家门口的条凳上,神采飞扬,范儿十足。而他也确实担得起“京胡神童”的美誉。从父亲的开蒙,到头角崭露,傅希如仅仅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在山东省电视台的一次春节晚会上,傅希如和京剧名家方荣翔先生的孙子方凯同台,一个京胡伴奏,一个反串青衣,天衣无缝的配合赢得满堂喝彩;同年,他又被济南市文化局请去济南艺术学校当琴师,课余时间作为专业琴师登台表演,那一年,傅希如年仅八岁。过人的天赋和父亲的传授有方,自然是他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成功向来没有捷径可走,一盒火柴是他的习琴必备,拉一遍拿出一根,五十根一出一进便是一百遍,“京胡神童”的背后其实只是比别人更多的付出。

1991年,傅希如不负众望,在全国的京胡业余比赛中获得少年组第一名,也因此被孙毓敏老师慧眼识珠,获得免试免学费去北京戏校深造的机会;同时,他还考上了山东戏校的京胡专业,并以复试总分第一的成绩被上海戏曲学院的演员专业录取。站在人生的三岔路口,不到十二岁的傅希如面临着人生第一次的重要抉择。

“演员和琴师之间的选择,其实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周全。父母呢两个都爱,就把这个选择权给了我。我拉琴的时候,唱也一直在学,所以就选了演员。好玩嘛,因为觉得演员很帅。”傅希如哈哈一笑,“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选择,所以无论多苦多累,谁都不能怪。”

他在学校求学的那个90年代,正是中国传统戏曲整体性衰落的十年。不过迷茫、彷徨、担心、犹疑,这些都是长大以后才会有的思虑。对于自己所要从事的这个专业今后会是怎样一番前景,好学生傅希如并没有怎样细想过,他所能考虑的只是自己怎样才能在戏校这个集体中拔得头筹,争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不辜负老师和校长的希望。

每个戏曲演员在成角儿的道路上都有自己的艰辛。不过在傅希如这里,恐怕说得上是“惊心动魄”。他说自己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运气的人。进入戏校后,他和王佩瑜、戎兆祺等一同被分在著名余派老师王思及先生组里,跟先生学《搜孤救孤》《法场换子》等剧目。大概是多年的京胡底蕴和扎实的乐理基础,让他在学习京剧的板眼调式、把握唱腔韵味、以及处理细微之处都颇有灵气。然而就在即将登台汇报演出的时候,倒仓之坎不期而遇。

唱不了戏的傅希如一边跟着著名余派研究者邱正坚老师学习发声练气,一边积累知识和余派唱腔,同时,加大了武戏基本功的训练。“既然动不了口,就动动手嘛”。傅希如是那种既然决定了要做就会拼上狠劲的人,练了两年武生,原本在班里腰腿算不上好的傅希如,竟然一举成为了个中的翘楚。时任上海戏校校长的京剧表演艺术家王梦云爱惜他的才华,特意请来号称苏州“八骏”之一的著名武生演员王云樵,请他专门指导傅希如学演《一箭仇》。戏校上到三年级,戏校又请来中国戏曲学院教授曲咏春来给他们指导经典武戏《雁荡山》,一众武生戏,傅希如饰演的孟海公是武生中的主角。

如果故事照此进行下去,也许今天我们将看到的会是一个大武生的傅希如,然而命运却在此时和傅希如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一次练功中脊柱的意外受伤,让他的舞台梦瞬间破灭,甚至能否再次站起都成了未知数。

“练得太狠了,腰椎间盘突出,当时是0.7毫米,再压迫多一点,弄不好就瘫痪了。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才16岁的孩子怎么就椎间盘突出。”说这话的傅希如一脸云淡风轻。

看遍名医,尝尽偏方,试完所有可能之后,脚触地那一瞬间的钻心之痛霎时冰冻了所有的希望。无法想象沉入谷底的傅希如当时的状态。只知道王梦云校长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你不要练武了,往二路老生、文武老生的路去,在团里有你的一席之地。王校长的考量非常实际,傅希如听了,却也到底没有全听,他终究没有放弃对武戏的追求。在积累了一批诸如《天霸拜山》《投军别窑》《夜探浮山》《林冲夜奔》《斩经堂》等不是特别激烈的武戏文唱的剧目同时,他还暗暗通过练习腰背部的肌肉来改善神经压迫的程度,以自己的方式与身体的病痛相抗衡。正是这份坚韧与坚持,使得他最终竟然回到了武戏的舞台,像《挑华车》《一箭仇》《战马超》《长坂坡》等大武戏也渐渐的成为了他的常演剧目。

而这一切,傅希如究竟都以“匹夫之勇”四个字一笔带过了,就像如今戏迷推崇他“文武双全,能拉能唱”,写到纸面上也不过就是八个方块字。

“我自认为和其他演员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从来不说不”

戏校毕业,傅希如进入了上海京剧团。要说迷茫,那时候的他才真正开始感到迷茫。工资六七百块钱,在团里只能跑跑龙套,“没有压力,也没有动力,感觉一切看起来都不那么有希望”。从来坚韧的他,甚至一度有了别他的念头,他曾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卖保险,当然一份也没有卖出去;他还偷偷做过演出经纪人,但因为证照不全,也几乎颗粒无收。孙重亮院长找来傅希如,严肃而诚恳地谈过一次话。院长的话题中心很明确,如果你还钟爱京剧艺术,那就要定下心来,踏踏实实继续干,院里会给你提供平台,否则的话不如尽早放弃。傅希如自然难以割断对于京剧艺术的热爱。他稍加考虑,便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在京剧表演舞台上有所建树,有所成就。

这大概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抉择。从那次谈话开始,上海京剧院加大了对傅希如的培养力度,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而他也到底不负所望,表演开始趋于成熟,舞台经验也愈见丰富。

让他真正“立”到观众眼前的,应该就是2005年那出为他赢得白玉兰新人主角奖的新编京剧《王子复仇记》。这部戏原本是上海京剧院应丹麦文化部门的演出邀请而排演的,由青年编剧冯刚撰写剧本,傅希如担纲主演王子子丹,并聘请著名导演石玉昆执导。

“当时的我真的没有想到这部戏可以一演这么多年。因为是赴海外参加戏剧节演出,当时有个定位,就是坚持使用纯正的京剧舞台语汇来努力体现莎士比亚戏剧的魂魄和精神。这是我第一次捏新戏,就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导演。石玉昆导演本来就是武生,所以他能想很多办法,特别适合我。可说他是手把手地教会我完成了一出新戏的创编。”

说到新编戏的话题,傅希如开始滔滔不绝。“我自认为和其他演员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从来不说不。创排新戏,‘这个不行是很多演员包括成熟演员在内经常会说的一句话。但在我看来,导演的思维和演员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我们演员总是传统戏的思维,老师是这样教的,我的这个山膀必须这么拉,我这个台步要这么走,我有我的一定之规。但是导演不是这样的,导演的想法恰恰是要跟传统戏有所不同,他要破。”

《王子复仇记》中有一段戏,石玉昆让傅希如躺倒在舞台上。“从传统戏的角度这肯定不能被接受的,因為这个不美,但是在这个剧中,它也确实有它的意义和冲击力,这就是导演舞台调度的感觉。但这不是传统戏的舞台调度,有很多演员在排戏过程中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抵抗。而我的想法是,你从来不试,到底行还是不行又怎么能知道呢。导演说什么,我总归努力先试,想尽办法把它弄顺了,绝对不会从一开始就说不行。其实有时候导演看了也会说这个是不太好,我们换一个。我觉得这是一种良性的互动。”傅希如肯定地说,“如果说之前都是亦步亦趋地在学习老师,那么可以说,《王子复仇记》让我知道了怎么去‘表演。”

来自观众的鲜花和掌声给了傅希如很多信心,他把这一切归功于上海京剧院对新人的信任和培养,归功于良师益友的栽培和鼓励。他信奉的依然是“工夫”二字。从2001年进团,傅希如坚持每天调嗓,从未间断,从唱半小时就累,到可以连续唱完二十九段余叔岩十八张半的唱段,而张文涓、关松安、李浩天、王涌石、童强等老师的指导更是让他进步飞速。2008年,一出《秦琼观阵》让他在第六届CCTV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青京赛)中脱颖而出,夺得老生组金奖榜首;随后被录取到第五届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青研班)学习深造。三年多的理论学习和演出实践,《四郎探母》《龙凤阁》《野猪林》《鼎盛春秋》《红鬃烈马》《击鼓骂曹》《杨家将》《打金砖》等一大批经典剧目的排演,使他的艺术感悟突飞猛进,舞台表演和人物塑造愈加成熟,对京剧的传承和创新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此次获得白玉兰奖主角奖的作品《子胥逃国》用的是刘曾复先生说戏的版本,剧目将《长亭会》《文昭关》《浣纱记》《鱼藏剑》四个折子戏熔于一炉,在唱腔唱法上与广为流行的杨派颇为不同。京剧评论家翁思再因此盛赞傅希如“有眼光有评判力”,因为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拿到过刘曾复说戏录音的京剧演员,却是最终真正视其为宝库,锐意发掘的那个,他对于戏曲艺术始终保有着一分“好奇”与“精钻”,这在青年演员身上也颇为难得。

以传统为库藏,敬畏传统而不囿于传统,这是傅希如的创作观。他说,创新既可以是创编一出新戏,利用绚烂的舞美、华丽的服饰、火爆的表演,带给观众视听震撼,或者深刻的思考,也可以是在经典传统戏中更多地汲取前辈的营养,保留简约写意的传统韵味,融入现代审美,更准确地把握角色的定位和情感基调,让观众获得更多的共鸣和享受,感受老戏的魅力。《子胥逃国》他选择了后者,最终打动了当代的观众,也打动了白玉兰评委会。

记者:传统和创新的话题大概是戏曲永恒的话题。现实地说,像您这样的八零后京剧人,面对的市场和文化环境,乃至艺术创作的观念和看法,都和老师辈会有所不同吧。继承传统是谁也不会对此持有异议的,谁也不会否认其中的重要性。但是另一方面,面对现代的市场现代的观众,传统戏曲如何自处也是相当严峻的问题。我听说您在这方面有过相当的思考?

傅希如:传统与创新,其实这是我最爱探讨的一个问题。作为一个演员,我觉得始终都应该把一个剧种的走向与发展作为自己关注和思考的对象。可喜的是,上海在这个方面一直是走在前面的。我们涌现出很多的人才。从最开始的张军,还有王珮瑜、严庆谷,也包括我吧,大家都在探索。张军是我一直到现在都非常崇敬的一个演员。他有非常巨大的能量,他确实让我们看到了一种拼劲,珮瑜也在这方面做了很多的工作。其实他们只要躺在传统上,就能得到不错的回报,而创新是有风险的,但他们依然在努力,这里其实有一种责任感。

记者:那么在戏曲创新的问题上,您跟他们在想法上有什么不同吗?

傅希如:大的方向上没有什么不同。小的细节上肯定大家各有各的想法。我这个人比较爱琢磨,脑子里奇思妙想挺多的,因为现在生活中的很多热点会想到一些跟京剧搭界的事情。市面上热播的电视剧,我都会去了解一下,或许就能够从中得到某些启发。甚至我都提出过是不是能试着把当时大热的《琅琊榜》改编成京剧,当然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个想法并没有实现,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要拍续集所以作者剧本版权暂时不卖,另外也有老师表示,改编自电视剧,从京剧的角度总觉得“俗”了点。

记者:这可能会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

傅希如:但其实我跟很多人讲过这个想法,更多人的反馈恰恰是对这个题材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故事的底子是很正统的也很适合京剧老生来表现,就看怎么做。其实我想做的是一个探讨。我有个化妆师,是95后,我就问过她,从你们年轻人的角度,坐在剧场里面,最不能忍受京剧的是什么。我就想得到提示,是剧情太拖沓,还是唱念节奏太慢,还是拿腔拿调的韵白不习惯?包括服装,你是喜欢看京剧的服装呢还是影视剧的那种复古的服装?她当然也说了一点,但毕竟她其实也是圈内人。我一直在设想的是,如果我排演这样一个剧,服装和化妆都像影视剧里面一样,帅到你流鼻血美到你冒泡,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加入京剧的唱段的部分,也就是说,用音乐剧的做法,我演一台话剧给你看,但里面有京剧的元素,完全话剧加唱,你接不接受?你认为会不会有很多人来看?我其实想问这样一个问题。

记者:老实说这个问题我觉得不太好回答(笑)。

傅希如:然而就有年轻观众跟我说我们爱看,既有现代的视觉享受的部分,同时也保留京剧艺术中最核心的东西(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京剧要打碎重组,不能和盘托出。京剧是好东西,但是你要先给别人一个台阶,一个进入的“点”。《四郎探母》当然很经典,但你就这样硬推给现在的年轻人,让他们接受让他们喜欢,我觉得恐怕也很难。然而,如果你把京剧的某一样细节拿出来,端详给他们看,他们又都会觉得很惊艳。所以关键是怎么拿给他们看。

记者: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越剧《甄嬛传》出来,新老观众的反应都非常好,但是如果换成昆劇《甄嬛传》会怎样呢?恐怕就有些难说了。我觉得这里其实是否还有一个剧种的问题?

傅希如:京剧身上的传统包袱比地方戏曲要重,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些事情我其实一直都在想,可从来也没有真正去做过,因为总觉得自己在传统上继承得还不够,觉得等我继承得再好一点是不是会做得更有底气一点?而且这种尝试本身就意味着风险。但是毕竟韶华易逝啊(笑),人年纪越上去越容易保守,再不出击可能就真的晚了。我是觉得京剧需要去尝试,哪怕试错了。我认为以前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大多是换汤不换药,新瓶装老酒,艺术本质没有变,换瓶子而已,宣传、包装各种各样。但是为什么普及了那么多年,却没有太大的成效呢?这些年我一直在做京剧的普及,虽然我们也已经使尽浑身解数,说得也挺好玩的,ppt也做得挺时尚的,但是年轻人总还觉得戏曲这东西有点“土”。我想原因恐怕还在于本体,是本体不具备流行的元素了。所以我一直在思考演剧形式上能够做怎样一些改变。当然前面说的音乐剧是尝试的一种。包括张军做的园林版《牡丹亭》,也是从观演关系的角度做了新的处理。这些都是方向。不过我也同意,这些恐怕都不会是“常态”,只是“尝试”而已。新的常态是什么,我还没有找到答案,还是要在不断的尝试中间去摸索。我不怕“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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