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厦门大学嘉庚学院, 363105)
适当的重塑
——乡村社区公共空间改造案例分析
阮競芸
(福建省厦门大学嘉庚学院, 363105)
本文介绍了两例著名的乡村公共空间改造方案,并总结其特点,提出对新 农村公共空间建设的几点建议。
公共空间;乡村;适当;改造案例;何崴;李晓东。
在福建省平和县崎岭乡下石村的中心有两个圆形土楼,中间横跨一条溪水。土楼之间,溪水之上横亘着一个吸引眼球的现代建筑--桥上书屋。这个从2010年开始拿奖拿到手软的小型建筑吸引了很多乡村改造工作室的目光:“桥上书屋”仅长28米,宽8.5米,采用钢制材料建成,铺上木板。建筑由两层复合型的构造物组成,上层为主要的建筑空间,其中有两个阶梯教室和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两个教室在两端,分别朝向两个土楼,教室单侧的走廊通向中间的图书馆。下方用钢索悬吊一座轻盈的Z字折线形钢桥,连接南北两侧的公共活动广场。当建筑两端入口和中间的隔断门都打开,孩子们便可以自由穿梭在长条形空间里,既有上坡下坡宛如一个滑梯又有木质台阶可坐可躺。书屋两侧两棵龙眼树遮天蔽日,令书屋冬暖夏凉。方筒式的建筑,其建筑表皮被细密的土黄色桉树木条包裹,室内的视线与行人之间不发生干扰,同时远处溪水的风景又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到室内。
远远看到这座书屋时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闽浙边界山区的一种建桥方式:廊桥。廊桥亦称虹桥、蜈蚣桥、风雨桥等,为有顶的桥,可保护桥梁,同时亦可遮阳避雨、供人休憩、交流、聚会等作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李晓东教授巧妙的将一座具有廊桥功能的新建筑凌空驾于潺潺溪流之上,而建筑下通过钢丝悬吊过河的公共桥梁在保证了人们在不影响头顶建筑内的聚会时自由通行的权利。南北两端的公共广场一边的地面在延伸出建筑的木质平台下用精致的鹅卵石铺地,另一边则用大块的原石铺地,精致简练和粗糙在这里既对立又毫无违和感的被连接在一起。每逢傍晚和夜里,这里就聚集了村里自发活动的人群。
书屋两端各有一座清朝乾隆年间的土楼:到凤楼和中庆楼。两座土楼隔河相望,到凤楼里早已空空如也,门窗依旧矗立,庭院里树木茂盛,而中庆楼也只有寥寥几乎人家驻守。土楼村落的社区空间古老而又简单,长期封闭的传统秩序自我生长随之形成一个白板空间。桥上书屋表面看上去似乎是解决了一个并不是很棘手的交通联系问题,实际上两座土楼虽然距离很近,却曾经不相往来,经常发生械斗,很长的时间内,两姓人家甚至不通婚嫁。而桥上书屋的出现进一步密切了关系和解了村民往来,为整个村带来了交流的中心。书屋超越了仅仅作为小学教室的功能本身,将村落的整体空间纳入其中,为聚落提供有效的结构性的公共空间。
河南省信阳市新县周河乡西河村,始建于元末明初,入选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距今已有700多年历史。这里河边古树参天、古民居群落顺河而建,古风犹存。村中的青壮年劳力大多出外务工,是一个典型的留守村落。河的南岸与古民居群和祠堂隔河相望的是原本的西河粮油交易所,一个1950年代修建的粮管所。其包括5座建筑:2座库房、3座附属房间,占地约33亩。库房体型硕大,保留有完好的木梁架,极具空间震撼力,同时保存完好,只局部有破损。
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何崴教授和他的团队在实地调研后并没有急着去做计划拆东拆西,也没有拟出一份资金庞大的预算去修旧如旧,而是在保持原有建筑总体布局和空间特征的前提下,植入新的功能,调整原有建筑空间,局部的改造建筑外立面,使之对外能更好的与河道景观、北岸古民居群进行互动(包括视线和行为),对内为新的功能服务。并且充分利用发挥了乡村特长:利用现有的原材料(木材、竹子、红砖等),采用传统工艺,如传统抬梁做法、瓦脊的装饰做法等,聘请本村村民一起施工。
完成后的西河粮油博物馆及村民活动中心包括:一座微型博物馆(用于展示当地原生态的农作物及传统粮油加工工艺),一个村民活动中心(可以满足西河村及周边村民多种使用需要)和一个餐厅(用以接待外来人,可以为村庄带来直接的经济收益,同时也可以为本地人婚丧嫁娶举办仪式提供空间。)。“我希望帮助村子重建公共活动,从而重建社群和村民之间的关联性。”何崴说。在他和他的团队看来,新建筑既是未来西河村公共活动的主要场所,也是村庄产业发展的拉动器[1]。
在这样的理念下,原粮仓的空间特征基本被保留,只是进行了适度改造:村民活动中心部分,利用隔断和可移动的家具,营造灵活多变的大空间;博物馆部分,按照当地习俗和传统工艺流程布置展品,营造出“真实”的农作场景;对原粮仓外立面进行分别对待:内侧墙面保持原风貌和历史信息;外侧墙体进行“透明化”处理,利用当地的竹子作为遮阳和立面视觉元素;餐厅部分,拆除全部内墙和西侧两跨,只保留原建筑南北外墙,并借鉴当地视觉元素,设计新的镂空花砖山墙以及室内家具,营造具有现代感的地域建筑风格;博物馆与活动中心之间依据场地形状修建了一条折线形的连廊,成为内院晒谷场东面的新边界,使场地更有围合感,在炎炎夏日里还省去了坝子里日晒的烦恼;从别处移来1950年代风格的铁艺大门,在满足功能需求的同时,进一步加强建筑的时代记忆。博物馆开馆那天300多位村民在场地中自由穿行、光着脚就上了沙发、一高兴搭个台子就唱起了戏。孩子们还是在这河边玩耍,乡亲们还是在木架子房子底下吃饭,一起都岁月静好,仿佛老屋一直在这村里呆着。那一刻,老屋活过来了!
新建筑投入运营仅仅几个月就已经成为了产业发展的拉动器,在2014年十一期间,西河村累计接待游客超过万人,在西河粮油博物馆的村民活动中心成功举办了一场“无烟”婚礼,以及多场文艺汇演,活动中心内的咖啡馆让当地的初高中学生喜欢聚在这里谈天说地,随之而来的是当地野生猕猴桃汁的热卖,人们在夜晚的时候在晒谷场上举行篝火晚会,两位八旬老人因为西河奇迹重逢……
以上两个例子只是在全国乡村改造大潮中的两个微小项目。大量的乡村改造都以民居改为民宿为主,而对于乡村中的公共空间因为其性质特殊性而染指不多。乡村公共空间是指农村社区中由村民自由、自愿参与而形成的具有公共性的空间[2],例如机械时代前通常位于村口的打谷场,大生产时期的“公社”等。它们随着时代特点而变化,满载着对时代、地域文化的记忆。随着留守村的逐年增加,居住在乡村中大部分的老人和孩子急需的不仅是居住环境的改善,还要有一个可以供孩子玩耍和老人聚会聊天的公共场所。之前村庄自然形成的公共空间并没有使用上的针对性,例如打谷场,只有一片空阔的空地,既不庇荫也无休息区域,同时在特定季节还要被占用;“公社”也会因之前的建造方式而变的不便使用。如何让每一位村民都能充分享用公共空间,这个问题迫切的摆在每个乡村面前。
李教授和何教授的两个项目对以上的问题给出了非常漂亮的答案。李教授的“桥上书屋”虽然是一个全新的建筑,但是在没有破坏村里的景观和现存建筑的情况下,巧妙的利用村里穿流而过的河流,架起一座沟通两岸的“屋桥”,让之前河两岸居民的往来变得非常方便,但最重要的是给村子里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学习和娱乐兼并的场所:小型图书馆、阶梯形的阅读空间、木制的小桌子和地板都让孩子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干净整洁的环境下游戏读书。通透的落地玻璃加上木栅栏式的外墙皮既收集充足的阳光进入室内又不会造成光污染,同时也给孩子们阅读学习创造了一个安静独立的空间。建筑两端则承载了为村里各种聚会提供场地的功能:一边是戏台一边是休闲。逢年过节会在这里上演木偶戏吸引全村的老少前来,坐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广场上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另一端放上几张桌子几把竹椅,供人们闲暇时聊天小憩。
“西河粮油博物馆及村民活动中心”则是利用现有的废旧仓库,通过村合作社集资进行局部的改造翻修,利用当地能收集到各种环保和废弃建材例如:毛竹、木材、页岩石、废瓦、废砖,使用当地的传统建筑工艺来修造新的活动中心、博物馆和餐厅。而建设队伍也主要由当地的留守村民(包括老人、妇女和智障村民)组成。这个长条形的空间给村民提供一个明亮够宽敞的聚会空间(婚礼、文艺汇演。村民会议等),同时在一角分隔出的空间用于当地原生态的农作物及传统粮油加工工艺展示-榨油。活动中心门口的打谷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耀而日渐荒草丛生,杂物堆积。在这次适度的改造中打谷场被平整一新,一侧新加的连廊不仅提供了遮风避雨的通道还将餐厅和活动中心有机的联系在一起。夏日傍晚村里的孩子老人都可以到这个平坦的广场上聚会聊天,不用再担心孩子到危险的杂物堆上玩耍,老人也有一个相对集中的区域可以进行家里家外的闲谈。这个改造不仅没有让村民产生陌生的感觉,倒反而因为村民的加入而变的像自家的房屋,对于后期的维护和运营都有很好的效果。
中国大多数的乡村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逐渐的变成空心村、留守村等,随着这种现象的出现,传统的乡村群体不再可见,人们开始变的和城市中的人一样没有过多的互动,传统生活方式逐渐被遗忘;随之而来的是传统习俗、工艺、 文化的消失。乡村的公共空间则是一个村庄长久活着的标志,没有一个可以集中人群的公共空间就会令村庄渐渐的瓦崩图解。
为了阻止这种情形的恶化,重新激活乡村的活力,让村庄“活”下去,这两个案例做了适当或者说是恰当的增加或修改,不论是从方案、技术、资金还是施工都做到了“适当”。适当利用地形的便利有利于村民的到达,而不是费力不讨好的重新辟出一块地甚至有可能远离乡村而使新的公共空间最终变成一个摆设;适当的使用建筑材料,根据周边的环境景观尽可能的不改变原有的状态下令新的公共空间融入到乡村生活中去,摆脱华而不实的装修设计,实用和亲民才是主旨;适当的运用本地的建造技术将传统工艺保留下来,无论新旧都不过分炫耀建筑本身;适当的修建资金不会给当地的居民和政府造成压力,更不能因为庞大的修造资金令当地的经济雪上加霜,合理的利用当地的资源会让新的公共空间更有长久的活力。
无论是新建还是改造两位设计师都在努力重塑乡村的生存能力,他们的目的不是为建筑师树碑立传,而是希望通过一系列“适当”的建设公共空间行为,推动乡村的发展,改善乡村环境,为乡村提供经济发展的动力。因此为了“活着”只要做合适的重塑比任何建筑师自我发挥和炫耀的设计都要来的重要!
[1]何崴.让乡建活在当下——从西河粮油博物馆及村民活动中心项目谈起.《城市环境设计》.2015.
[2]伍先琼. 从农民闲暇看农村公共空间变迁[D].长春:吉林大学,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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