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粉

李元贝

浙江省长兴县龙山中学初二（20）班

“或许你应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一个中年妇女单手支着脸庞，烫过的头发蓬松得不成样子，脸上的妆容还隐约可见，可她那粘了假睫毛的眼睛却快要合上了。“谁？”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柯白白却打着哑谜。她看着女人的样子，竟然“咯咯咯”地笑起来。女人像是被這笑声刺激到了一样，大吼着：“柯白白！你才几岁啊！就找小男朋友啦？学业怎么办啊？你是想我一辈子养着你啊？”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发火，柯白白没多大动静，只是脸上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哎哟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你的女儿啊，那只是我的一个同学罢了呀！”竟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怒瞪了柯白白几眼，说：“最好是这样。”

切。柯白白在心里不屑着。然后她掏出兜里的粉红色手机，拨了号码。嘟嘟几声，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喂honey，刚刚突然挂电话真是对不起了，原谅我吧，呐？”电话那头也只是埋怨了几句便说了ok。“那今天晚上去哪儿？”……柯白白放下电话，眼神空洞地望了沙发好一会。她嘟囔了两个字：“没劲。”

是什么时候学习别人开始谈恋爱啦？柯白白躺在床上问自己。“初一初二？”她开始笑起来，“还是小学？”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些寂寥，然后诡异地戛然而止。柯白白在床上翻了个身，顺势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7：08，还有52分。

绘画是柯白白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星期六也是柯白白为数不多的空闲的一天。其他时候，她都是在读书中度过。那个被她称为“妈妈”的女人像是甩牛皮糖一样把她甩进各个辅导班。而柯白白却没在这上面花过任何心思。她喜欢绘画。她哀求到可以去报班的资格后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学什么。素描抑或是水粉？最终她去学了水粉。她觉得自己是不会喜欢素描的——削得尖尖的铅笔画得纸面“唰唰”直响，将本是色彩鲜活的东西剥离成单一的灰色，脏且严肃。还有52分钟，她就要开始上课了。

柯白白不想乘私家车去，而是更喜欢乘乱哄哄的公交车。“那封闭的、狭小的空间，快速飞过的景物，不允许流通的空气，就像是将人们压缩在车里。”她说。

于是她背着画架，拎着沉甸甸的颜料走上公交车。

或许这个时候应该简单介绍一下柯白白的身世？也没什么特别的，和很多孩子一样，柯白白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中。但值得一提的是：柯白白的父亲再婚后不久便去世了。到后来，柯白白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幸亏她的继母没有丢弃她。她还是比较庆幸这一点的。但即使接受了，那该记得的东西还是像被橡皮擦拭掉的铅笔迹那样，留下了印迹。

柯白白熟练地掏出了耳机插到手机前端的小孔中，播放起音乐。耳机里悠悠扬扬地唱：“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前行。”听着听着，柯白白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恍如隔世的梦，一切都未发生，一切都会重新来过。可惜，终归不是。柯白白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原因地问。问问自己为什么喝起了酒，问问自己为什么谈了恋爱。然后她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镜中的脸，温柔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明媚，她说：“抱歉呢，我也不知道呀。”

曲调突然变了，她唱起来：“请告诉我，请告诉我，这其中的阴谋……站在这个动荡扭曲的世界中的我，逐渐变得透明无法看清，请不要找到我，不要看着我……”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歌名——《Unravel》。Unravelling the world……么？她笑起来。然后下车了。

现在是上午八点整。

柯白白的手指上沾满了各种各样颜色的水粉。她涂着，用画笔或豪迈或细致地涂出抑或是勾出线条轮廓。乐此不疲。她抹了抹鼻翼两侧的汗，带上了一些颜料。她画着，突然突兀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别人画出的素描画。那是布满了整张纸的灰色。她又看了看压在画板上的画，是有颜色的，与素描截然不同的，美丽的。她染了些许青色，涂了几笔，放进水桶里晃了几晃。青色的细线漂浮在水上，然后被黑色吞没了。这次她没染上任何颜色，就这样突兀地抹上了洁白的纸张。一条淡淡的墨色。她看着淡黑的痕迹和一旁截然不同的绚烂，突然笑了。她想，或许人生就是这样。

课程结束，现在是上午十点整。

走出教室，柯白白打了一通电话，她平静地说了分手。然后她又拨了一个号码，她说：“我爱你。”电话那头的女人正梳着头发，听到这句话，手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她说：“嗯，我也是。”她笑着。

初秋的阳光暖洋洋的，不似夏天的炎热，也不是毫无生气的寒冷。就是……很温暖的那种感觉。

其实我们的生活，包括柯白白的，就像是一幅精彩的、美丽的水粉画。你要用心去涂染它，染成你想要它成为的那个样子。但说不定在某一天，它冷不防的，因为他人颜色的泼染而变成了黑色，变得丑陋。但是这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吧。画卷很长，那黑色只是成长的痕迹，只要接下来的色彩依旧美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的画卷想被染成什么颜色？

（指导老师：孙 娟）

创作感言

风，你悄悄地来，雨，你也随之而遇，时间匆匆，我们还是那样天真吗？经过无数的风风雨雨，无数次的悲欢离合，我们成长了。再也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了；再也不是一不高兴就哭闹的小娃娃了；也不是那一有事就撒娇的小不点。我们长大了，懂事了，在匆匆时光下勾勒出一幅画卷，或美或丑，或艳或淡，或酸甜，或苦辣。其实我们的生活就像一幅水粉画，时间就是画笔，当走了很久很久，不要忘记回头去看看那幅精彩的水粉画。生活好似蔚蓝的天空，虽然有时阳光普照，但难免有些单调，而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便像是天边的彩虹，振翅飞来的白鸽，为我点缀着这片充满乐趣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