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明+宋尚桂
摘要: 在大学教学现代化过程中,后现代主义成为指导改革的重要哲学思想和解构传统大学教学秩序的有力工具。但极端后现代主义同时又使得大学教学放弃了那些具有永恒价值的传统标准,而在事实上导致大学教学失序和陷入改革误区。这就要求重新审视传统价值在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的规范意义,重建传统价值在大学教学秩序中的重要地位。在大学教学现代化过程中,应促使后现代主义与以理性主义、人本主义等为重要特征的传统标准达成视域的融合,在当前主要是促成传统价值回归,实现对极端后现代主義的匡正,确保实现大学教学“由科学达致修养”的核心价值。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大学教学;教学改革;现代化;传统价值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7)01-0075-06
在一节本科专业必修课即将结束时,教师按教学设计结束了讲授,并要求学生利用留白时间温习教学内容。不想,学生们却骚动起来,课堂秩序出现了小小的混乱。一位女生大声道:“老师我们课间没有休息,都累了!”周围的学生轻声笑了出来,教师则感到有些尴尬。这是一段大学课堂教学的真实景象。客观地说,学生公开表达诉求,对传统权威提出质疑甚至反抗,在中国大学课堂上并不寻常。事实上,这一看似偶然的微观课堂“事件”,是当下我国大学教学生态的生动反映,它反映了大学教学及其改革中的一种普遍的课程与教学观,而这一课程与教学观又在更深层次上反映了一种传统与现代化之间的矛盾,深刻影响着大学教学的价值导向及其质量。中国高教学会瞿振元会长曾在以“大学教学现代化”为主题的“2015年高等教育国际论坛”上指出,教学是高校生存的本真,在深化教学改革中,不能以体制机制改革代替教学改革,要建设优良的教学文化。著名高等教育学家潘懋元先生也曾呼吁,高等教育研究在范式上应主动由宏大叙事转向对微观领域的关注,重视高校教学研究[1]。由此可认为,优化教学方法、创新课程体系、变革师生关系等,这是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的关键内容,而加强大学乃至高等教育的微观研究,其价值和紧迫性就更为凸显。笔者从大学教学现代化的视角来审读上述案例,意在阐明大学教学现代化的内在规定性,为大学教学改革、大学教学现代化建设以及一流本科教学体系的建构提供建议。
一、学生抗议行为是大学教学秩序演变的具象
(一)学生抗议反映了新型的师生关系及其建构方式
在这堂课上,学生对教师没有进行例行的课间休息提出了抗议,既是不满情绪的表达,也是对休息权的主动要求。从不同的视角对此进行分析,会有不同的认识,例如,从教育学的角度出发,该案例反映了一个涉及课堂管理、教学管理及管理艺术的问题;从社会学的角度出发,反映了人与人之间或不同群体之间互动方式的变化;从政治学的角度出发,反映了在现代政治文明影响下,大学生权利意识、民主意识的不断增强;等等。进一步地,从大学教学过程的角度来看,案例中学生的抗议在直观上表现为师生间互动方式的变化,是一种新的师生关系的建构及其对传统师生关系的解构。传统师生关系主要是指师生之间存在的严格的等级化关系,即以教师为中心的课程与教学制度和以传统的师道尊严为主要特征的文化规范,两者相互强化,共同建构起了一种优先强调教师支配权的师生关系。而新型的师生关系主要是指在课程与教学实践中,学生中心主义或学生人本主义日渐强化,教师传统的权威地位逐渐弱化,师生之间的关系日益平等化、民主化,学生自主选择的空间趋向扩大化,师生双方的角色从单一走向多元化[2]。这种新型的师生关系背后的动因同样是多元的,例如:以人为本的社会观、教育观和课程观,赋予了学生越来越多的主体性;在学习革命背景下,基于计算机科学与互联网技术的新学习方式使得教师逐渐丧失了传统的知识权威的地位;在职业主义教育观、学习观影响下,大学生普遍的知识选择倾向使部分专业或课程成为“无用的知识”,部分教师作为“无用知识”的传递者失去了足够的权威与魅力;在教育经济学思想影响下,传统的师生情感联结被基于“权利——责任”的契约联结所取代,甚至在以等价交换为核心的市场原则影响下,学生依据预期收益来审视教师的价值,从而影响到学生对教师的满意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时代由此渐行渐远;如此等等。总之,在大学师生关系逐渐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其建构方式也发生了有别于传统的新变化。
(二)师生关系变化背后反映的是大学教学秩序的演变
显然,这个微观课堂“事件”并非一个出于偶然的个案,因为师生关系的变化是教育本身及更大范围内的社会环境变化的必然结果。而师生关系的变化又是一种新的大学教学秩序正在形成的集中反映。所谓教学秩序,主要是指教学主体、课程体系、教学媒介等各要素之间相互关系的总和。教学秩序是一个结构性的存在,教学秩序的变化必然影响到教学功能的发挥,而教学秩序的变化往往同一定的教育哲学和教学理念密切相关。例如:从赫尔巴特的传统教育学思想到杜威的新教育学思想的转变,正是课程建设方式、教学模式及师生关系建构范式发生变革的过程;从本质主义到建构主义、非本质主义,也最终导致了知识观、课程观和教学乃至学术目的的变化;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广泛涉入有力地解构了本质主义传统,同样也使得传统课程与教学中各要素发生了显著的位移。在教学场域之中,师生关系是其最核心的构成部分。显然,当下新型师生关系的建构正导致教学秩序一步步地远离了传统,课程资源的选择权、课堂组织的主导权、教师与教学的评价权等都发生了明显的转移,甚至发生了某种颠覆,而这最终影响到了知识的选择、传递及其效果,当前大学中课程设置深受职业主义影响,正是教学秩序发生变化、颠覆的结果,即课程体系以学科逻辑为准转向以社会需求或学生就业导向为准。课程的改革之所以强调建构起自由、平等的师生关系,正是基于这样一个假设,即这种新的师生关系有助于以学生需要为中心来设计课程体系,从而在教学实践中促成学生的发展。案例中学生的抗议反映的正是以建构新型师生关系为标志的教学秩序的变化,而其背后的动因除了本文第一部分所述之若干视角外,笔者认为还与普遍流行的后现代主义思潮有着深刻关联。事实上,后现代主义和建构主义正是课程改革的重要指导思想。那么,后现代主义及其影响下的传统师生关系的解构,是否有利于建构起现代化的教学秩序?课程改革的假设是否在此得到确证?这正是本文所要着重探讨的问题。
二、人本主义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后现代主义的介入
(一)人本主义是大学教学现代化的灵魂
教育现代化的终极目标是关怀人、发展人、解放人,人本主义是推进教育现代化进程的根本原则。[3]在教育现代化体系中,核心是教学现代化,主要是指依据时代和社会进步的新特征、人的发展的新主题,确立新的教学目标,采用新的教学模式,这一过程涉及教学理念、教学条件及教学方式等全要素的革新。例如,在教学过程中,立足国际化、知识化、信息化的大背景,以培养学生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国际理解能力和信息素养为目标,选择相应的新的教学内容,充分利用计算机科学和互联网技术,采用包括seminar、翻转课堂、对分课堂、混合学习等在内的多元适切的教学组织形式,从而提高教学效益。这样一个过程就是一个突破传统、更新教学秩序的现代化过程。在教学现代化进程中,始终是以人为本的。具体来说,就是要使教学的价值取向严格以教育的本质为依据,以促使学生成为“全人”为目标,在当前尤其强调受教育者的现代科技素养与人文素养的和谐共生;从学生的现实需求出发,新的教学目标在日益强化培养学生的就业力的同时,还逐渐将培养学生的“通识能力”“核心能力”纳入目标体系之中;在课程实施过程中,传统师生关系得到改造,学生的主体性得到充分尊重,逐步成为积极主动、富有个性的独立个体;学生诉求得以从传统的权威压抑下释放出来,并成为课程体系建设的重要依据,当前大学中职业训练类、应用技能类、咨询培训类甚至休闲类课程的设置,就凸显了当前大学生多元化的需求;课程内容不再是学生被动接受的“公共知识”甚至“无关知识”,而真正成为学生自主选择且与其成长密切相关的“个体知识”[4];教学组织形式不再是一个教师、教材为中心而学习者边缘化的权力等级秩序,而成为主体间及主客体间的平等而真诚的对话和交往,并在交往中形成有利于主体共同发展的共识。由此可见,通向现代化的教学秩序具有建构性、生长性的特征,而这种建构和生长始终坚持其核心价值观——人的发展。简言之,人本主义是大学教学现代化的灵魂。
(二)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后现代主义的介入
在大学教学现代化过程中,由于学生的解放与发展集中反映了秩序重构的核心价值,因而学生的主体性、主动权被置于一个尤其显著的地位。例如,学生最终获得了主导性的教学评价权,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教学评价,最终引发课程体系乃至学科布局、教师管理制度等一系列要素的变化,这种系统性的变化正源自学生评教这一“杠杆”的掘动;再如,近一段时期以来,我国强调地方本科院校向应用型院校转型、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对学生就业、创业需求的关照。从学生作为受教育者的地位变化的角度来说,新的教育教学改革体现了对学生权益的尊重。在这个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后现代主义思想成为改革者改变传统、学生争取权益的有力工具,并在客观上对师生关系的重构产生了巨大影响。事实上,后现代主义是新课程改革的主要哲学指导范式。后现代主义是一个深刻的系统性理论,但其核心之一便是强调“去权威”、“去中心主义”,强调权力的分散与共享,鼓吹标准多元,主张对文本、表征和符号进行个体化的解释,等等,显然这种“反传统”的后现代主义与当下大学教学秩序演变的基本趋向是一致的,包括传统关系模式中教师中心地位和权威逐渐瓦解;对教师、教材、课程或既有知识体系由接受、继承逐渐转向质疑、批判和主动地取舍;学生逐渐步入教学与课程的中心,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建构课程、评价教学的权力,尤其是学生评教制度使学生的中心地位、主体地位得到了空前的强化,而这极大地改变了传统的师生关系,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传统的教学秩序;等等[5]。学生中心地位的彰显,学生在课程与教学体系中主动权的获得,学生权利和核心利益的保障,这都反映了教育教学中以学生发展为本的思想,与教学现代化的人主义价值准则是一致的。然而,这是否意味着后现代主义在优化大学教学秩序、改进大学教学效果中的积极意义就获得了确证呢?“新秩序”的形成是否真正意味着促进了学生发展呢?质言之,后现代主义介入大学教学改革,在推进现代化进程之余,有无消极影响?这是一个极为值得追索的问题。
三、后现代主义对传统大学教学秩序合理性的解构
(一)大学教学秩序中的永恒要素及其价值
组织的属性、结构、功能、运行及其内在规律就构成了组织的秩序。秩序兼具稳定性与变动性,这决定了的组织的存在性及其进化的可能性。大学教学是大学实现育人价值的主要有着特殊的秩序要求,只有在合理的秩序之内才能维系正常运行,教学的学术与育人价值才能顺利实现。前述之新教学秩序的建构体现了秩序本身的变动性和进化的要求。组织的秩序总是在组织同环境的互动中发生变化,但组织的本质属性、内在规律及核心价值是稳定的,这决定了秩序只在一定范畴之内变化,突破了这个范畴,就必然带来组织的失序、功能紊乱甚至异化。这意味着,大学教学秩序的变化具有其客观必然性、必要性,这是大学在社会变迁中不断进行角色与职能调适的结果,有利于新的教学目标的达成,但同时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无论是大学的使命还是大学教学的目标,都存有某些永恒性的要素,比如对知识的尊重、对追求真理的热情,对社会伦理、道德和价值观的关注和坚守,以及在育人过程中教会学生求真、向善、审美等,这属于大学组织的核心价值,是大学教学秩序中的稳定性要素。因而知识、精神的价值及教育之作为“善”的价值等,其本身是永恒的,这些永恒价值的存在决定了大学的教学秩序必然要在变动中坚守某些传统的标准。传统价值的坚守确保大学及教学组织永葆其对于人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的积极意义,也维系着大学作为一个社会存在的合法性。如此,当以“反传统”为基本取向、具有鲜明的解构意向的后现代主义左右了大学教学改革,它在打破传统格局、在某种范畴内优化教学秩序的同时,显然会对某些本需坚守的标准带来伤害。
(二)变革中传统大学教学秩序的价值隐忧
后现代主义强调去权威、去中心,主张由本质主义走向非本质主义,从寻找普遍规律转向探求独特价值:这集中反映了后现代主义的“多元化”取向。在多元化范式的规训下,大学的教学秩序在很多方面是堪忧的。我国传统的大学教学秩序实际上是一种强调统一性、规范性、确定性的秩序,这种秩序在束缚了人的自由与创造的同时,亦有其合理性,因为传统秩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大学核心价值和组织本性的要求。例如,关于何为善的问题,教育理应为受教育者提供一个明确的区分善恶的标准,当其面对复杂的社会问题时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还如,关于知识客观性及其检验标准问题,首先,真正的知识是对宇宙真相的唯一反映,教育应引导学生认识到真理的客观性及其普遍指导意义,而警惕片面的“相对主义”甚至“随意性”[6],进而引导学生掌握判断是非、检验真伪的科学标准和方法;再如,课堂是一个教学主体探讨知识与价值的严肃场所,教师作为经师和人师、作为课堂组织者和管理者的角色与权威应该获得尊重;又如,專业与课程的设置在反映学生现实诉求的同时,还应尊重学科或知识本身的发展逻辑;也如,在大众化时代,大学应以培养不同类型的精英人才为己任,大学始终都应是精英汇聚之地,如此才可以作为引领社会文明的“灯塔”;如此等等。以上诸种“应然”俱为大学教学秩序在变动中需要维系甚至强化的永恒性的要素,也即本文所认为的“传统价值”,因为它们都曾是传统大学教学的基本规范,不过在诸如“改革、变革、优化、批判、创新、重建”等思想和话语的裹挟中,传统价值成了那个被连同“洗澡水”一起倒掉的“孩子”。
(三)后现代对传统大学教学秩序的价值解构
后现代主义在大学教学秩序变革中发挥了重要的批判和解构作用,但同时也表现出不小的破坏力。“多元化”受到空前重视和鼓吹,大学的评价标准也趋于多样化,传统的统一性、规范性的大学教学秩序也随之逐渐瓦解。例如,价值观的多元使得“什么是善”有了更多个性化的答案,这不利于大学生群体建立起正确的道德观、伦理观和价值观,可能对于整个社会精神文明建设、文化建设带来深刻的负面影响;“反客观主义”或“非本质主义”思想影响下,对普遍规律和确定性知识的探索努力式微,基于个体体验和“解释性理解”的个体化知识增加,而对普遍性真理和统一标准的否定将进一步导致个体缺乏公共意识和社会责任感,甚至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社会公共讨论的空间亦变得愈来愈狭窄,达成统一思想和利益共识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开放、民主的课堂在为个性表达提供了充分空间的同时,成了部分个体放纵欲望之所,课堂往往充斥着各色的幽默和刻意的逗乐,显然这种平庸化、娱乐化的大众世俗文化是对大学和大学生的社会担当精神与自由理想的腐蚀;无视师生共同参与教学质量保障的必要性[7],过度强调学生作为教学主体的权利,作为教学和教师的主要评价者,教师必然会基于评价相关利益而迎合大众需求,而不再听从学术的责任和教育的良心,这样大学教学生态将严重异化[8];娱乐化的课堂同教师权威的逐渐丧失,实质上还反映了对知识的尊重、对信仰的追求、对师道的敬仰的整体匮乏;这种背离学术本位的趋向还反映在大学设置的各种诸如“影视音乐欣赏、桥牌、按摩、化妆、炒股”等技能休闲类课程上[9],大学真得要沦为服从社会欲望的工具了。总之,后现代主义在人们普遍急于改变传统而改革又缺乏理性的社会背景下走向了极端,给大学教学带来了深刻的负面影响,它篡改了大学教学秩序本该坚守的标准,传统价值元素越来越稀薄,最终导致整个大学组织的异化。因此,跳出极端后现代主义的陷阱,重新认识和发掘大学传统的价值,是大学教学改革乃至整个大学改革的当务之急。
四、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传统价值的发掘
著名社会学家福柯指出,现代性是一种面向未来的态度[10]。面向未来、面向世界、面向现代化也是我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的基本导向。毋庸置疑,我国大学教学的现代化必然是着眼于未来发展的。然而,倘若前进中的躯体遗落了灵魂,如此之现代化恐将无法以器物层面的华丽来掩饰精神与价值的空虚,而这也往往反映了现代化进程中人类盲目追求现代性所导致的负效应。人类文明的发展业已表明,抛弃了人文精神的现代科技是一柄有着巨大破坏力的“双刃剑”。何其可贵的是,福柯进一步把现代性的“态度”解读为一种对时代进行“批判性质询”的精神和品格。因此,我们必须在推动大学教学现代化的进程中清醒地认识到,现代化是一个由历史经历现实进而走向未来的“连续体”,它是一个“生生不息的过程”[11],这个过程绝非要丢掉历史与传统,而是要在反思、批判、继承和发扬的基础上设计未来,避免历史虚无主义和极端的后现代主义。诚然,大学教学传统中的确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因素,需要在改革中运用后现代主义的工具“弃其糟粕”,但亦应清楚地看到传统中存在着永恒性的价值,而这则是匡正极端后现代主义及其导致的教学改革误区的内在规范。它不仅确保大学教学始终是以促成人的发展为取向的,还确保大学始终是一个“由科学达致修养”的学术和教育组织。
极端后现代主义的典型特征在于过度推崇“多元化”标准,话语系统、价值系统的多元化在现实中的表征往往就是对合理性观照不足和标准失却,这导致极端后现代语境下大学教学秩序合理性标准的丧失。传统的价值就是要重新审视传统大学教学秩序之“确定性”、“统一性”或“本质主义”思想与行为范式,及其在学术探索和教书育人中的价值,它告诉我们在大学教学及其改革中面对诸多“合理可能性”时选择最合理的、最值得践行的“合理化行为”。显然,在何为善的诸多解释中,大学教学必须告知学习者在面对弱者时应具备怜悯心,并采取积极的援助行为,这意味着传统道德观在大学教学目标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尤其是在群体性冷漠甚至道德荒漠化的社会背景下,传统道德观的当代价值有着尤为特殊的意义;在倡导学生个性发展的同时,大学教学必须让学习者明确做人的普遍道理,张扬个性绝不意味着抵制普遍的是非善恶标准,特立独行更不得以违背法规和习俗为代价,这意味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价值多元背景下有着重要的教育和规范意义;在鼓励学生对问题、现象和文本做出多元诠释,获得个体化知识的同时,必须告知学习者真相是一个客观的存在,或者说“知识的对象是客观存在”,基于私人的价值立场对真相做出不客观的描述,是违背道德和伦理的,在知识探求中必须尊重科学范式的意义,这意味着理性主义、本质主义知识观必须在“非本质主义”、“反客观主义”甚嚣直上的当下重新确立其中心地位[12];在观照受教育者作为人的主体性的同时,在打破封建性伦理观对人的束缚的同时,大学教学必须告知受教育者“师道”的内涵不仅仅在于对教师个体的尊重,更在于对知识、文化和信仰等的珍重及敬畏,在于对尊师重教之民族传统的认同、弘扬,这意味着必须在大学教学中重新树立起教师基于学识、阅历、思想、道德及制度的权威,而这又进一步要求在发掘学生在课程、教学评价中的主体性作用的同时,反思学生评教制度所隐含的风险,合理评估这一制度给教育伦理和教学秩序带来的实际伤害;如此等等。
总之,多元主义的后现代大学教学观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娱乐化、反智化的倾向,在改变大学教学秩序的过程中形成了对知识观、道德观、价值观以及教师观、教育教学观的冲击,而这必然要由那些具有永恒價值的传统标准给予匡正,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去后现代化”。这就需要在现代化进程中回过头来,寻找那些被有意无意地弃之于历史角落的传统,重新认识和树立起理性主义、本质主义的认识论或知识论在大学教学秩序中的应有地位,发挥其在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的检视、规范、调和与匡正的作用。当然,重新认识传统标准及其价值,并应用于大学教学改革,需要一个制度化过程和实践转化过程,需要进一步探究。
五、小结:人本主义哲学指导下后现代主义与传统标准的视域整合
毋庸置疑,后现代主义作为现代化进程中的众多思潮或工具之一,其在大学教学现代化进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传统大学教学秩序的不合理结构需要后现代工具的批判与解构。但从现实看,极端后现代主义的“破坏力”又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传统大学教学秩序的合理性的崩塌,“人与知识二元融合的组织目标”难以达成,从而吁求大学教学传统中永恒价值的复苏,以规范大学教学的现代化改革。这意味着,片面强调革故鼎新、不破不立,认为大学教育教学须进行“后现代转向”,或片面强调传统价值的正向性,于是强调回归传统,都不是科学的态度,大学教学现代化的范式在很大程度上应该采取一种折衷的态度,需要从后现代主义的革命精神与传统智慧两者之中寻求启示。更确切地说,这种折衷是两种价值观的有机融合,后现代主義和传统标准在一致的现代化背景下并非绝对冲突,两者统一于共同的域界,即“人本主义”的教学观。只有在永恒的传统价值的指引下,后现代工具才能充分发挥其正向功能,也只有借助后现代工具对既有秩序的解构,传统价值才能构成推动大学教学现代化的强大力量,而不是固步自封的保守主义,掣肘大学教学的改革。简言之,大学教学改革的一个基本范式就是在人本主义哲学指导下后现代主义与传统标准的有机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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