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热
宋元热,亦即宋元書画热。
宋元热堪称一个长期的热点:在拍卖场上,宋元书画的行情爆发点,可以追溯到上一轮市场繁荣周期酝酿与爆发的2009年。当年,比利时著名藏家尤伦斯珍藏的一批中国艺术品委托北京保利上拍,其中最夺人眼球、市场表现最靓丽的就是宋元书画。其中有出自宋代皇帝宋徽宗之手的《写生珍禽图》,还有出自名垂千古的“唐宋八大家”成员曾巩之手的《局事帖》。拍卖结果,前者在春拍中以6171.2万元成交;后者在秋拍中以1.08亿元成交。值得一提的是,后者与当年秋拍另两件作品,都以破亿的价格成为“天价”拍品,宣告了中国艺术市场“亿元时代”的来临。
宋元书画,属于古代书画板块,是其中作品最稀有、身价也最高的那一块;而古代书画本身,在中国书画板块中,也是其中最稀有、身价最高的那一块。中国书画板块,是中国艺术市场中规模最大、买家最多的主流板块;但古代书画却因为知识门槛与资金门槛高,买家群体变得很小;而宋元书画,就像这个金字塔的尖顶,买家更是少之又少。尽管如此,宋元热在时隔7年后仍在延烧,而且越来越火爆。2016年,上海龙美术馆在西岸馆举办了“敏行与迪哲—— 宋元书画私藏特展”,呈现了来自境内外的80件私人珍藏,还举办了高规格的学术研讨会。反观拍场,先是曾巩《局事帖》在中国嘉德再度现身,结果以2.07亿元在春季大拍中拔得头筹;接着是元代高官任仁发的《五王醉归图卷》在北京保利亮相,结果以3.036亿元夺得秋季大拍的冠军。
有趣的是,这两件天价重器,一书一画,一宋一元,都在2009年秋拍中上拍,只是次序与2016年相反:那件宋书在北京后拍,那件元画在香港先拍;想不到7年后,次序颠倒了,拍卖价格也颠倒了:当年,那张元画的身价不及宋书的一半,如今则反超宋书1/2。要问为什么拍卖价格会颠倒,也许拍卖时间是关键,因为行情从蓄势到爆发,是有时间窗口的。当年,《局事帖》是爆发点,尽管春拍已经有《写生珍禽图》作为导火索,但《五王醉归图卷》上拍时,行情的运行尚在蓄势阶段,还未到达爆发点;如今,秋拍才是爆发点,《五王醉归图卷》因此跨越了3亿台阶;春拍行情还在蓄势,《局事帖》逾2亿成交只是导火索。
由此来展望2017年:首先,宋元热还会继续延烧;其次,还会向明清书画延伸,带动古代书画板块有更多精品亮相,涌现更多天价;第三,为中国书画板块打开价格上升的空间,带动中国市场的整体行情进入上升通道。
大师热
大师热,准确地说是近现代书画板块中的大师热。
大师崇拜,是艺术生态圈的常态,古今中外,艺术大师总是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不过这里所谓的大师热,却是特指近现代书画板块中高价追捧大师精品的现象。这种现象在上一轮繁荣期得到了充分的表现:2009秋拍《局事帖》敲开“亿元时代”大门后, 2010春拍张大千的《爱痕湖》就破亿成交了,亿元行情随即传导到近现代书画板块。到上一轮繁荣期的巅峰期2011春拍,张大千的《嘉藕图》以1.9亿港元创造了他的新纪录。
中国书画作为一个作品数量最多、买家分布最广的板块,其中的近现代板块一直就有地域性的特点,在2003-2008年的第二繁荣期中常常表现为画派热,从海派到京津画派、岭南画派、金陵画派等等都十分活跃。随着中国书画经过第二繁荣期的价格飙升与调整,到了2009秋到2011秋的第三繁荣期,逐渐孕育出大师行情。上文提到的张大千,其行情就极具代表性,堪称大师热的领头羊。另一个与其并驾齐驱的大师,则是知名度相差无几的齐白石,在第三繁荣期开始的2009秋拍,其《可惜无声》册页就以9520万元高价成交;到其转折点2011秋拍,其《山水册》以1.94亿元破亿成交;而在此前的2011春拍,其书画合璧之作《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更创下4.255亿元的天价。
2012年市场调整后,近现代书画板块受到冲击最大,大师热一度冷却,画派行情却再度走强。这恰恰说明在这个板块里,大师行情和画派行情之间存在一种张力。不过,尽管行情调整,但大师热却仍然很顽强,只是避开了领头羊张大千和齐白石向其他大师延伸,不妨视为没有领头羊的大师行情。下面仅以进入亿元榜的大师为例:
李可染,2010年秋拍曾经以《长征》进入亿元榜,一到行情调整的2012年马上就成为市场明星:当年春拍,其作品《韶山:革命圣地毛主席旧居》以1.2亿元成交,《万山红遍》则2.9亿元成交;2015年又有2件作品分别在春拍与秋拍成交价破亿;
黄胄,其作品《欢腾的草原》在2013年秋拍以1.288亿元成交;
潘天寿,其作品《鹰石山花图》在2015年春拍以2.79亿元成交;
傅抱石,2011年秋拍其《毛主席诗意册页》曾经以2.3亿元成交价进入亿元榜,到2016年秋拍,其《云中君和大司命》也以2.3亿元成交。
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当年的领头羊张大千与齐白石的亿元行情也回归了:张大千的《桃源图》在春拍以逾2.7亿港元成交,再创拍卖纪录;《巨然晴峰图》与《瑞士雪山》在秋拍则分别以1.035亿元与1.6亿元成交;齐白石的《山水册》,秋拍再现拍场,以1.955亿元成交。难怪业内专家惊呼,大师热又回来了!那可是有领头羊的大师行情喔!就以张大千为例,其拍卖纪录较之6年前,显然上了一个台阶。我们有理由期望,2017年的近现代书画板块,在大师行情引领下再度进入繁荣期。
宫廷热
宫廷热,指的是宫廷艺术热,既指历代帝王制作的艺术品与工艺品,也包括他们所收藏的历代艺术品。
因此,宫廷艺术热可是全方位的,三大主流板块都有涉及。比如在书画板块中,不要说那些帝后的御笔,光是记录着宫廷收藏的《石渠宝笈》,就被各路买家视为拍场指南,只要在上面著录过的书画作品顿时身价百倍。即便仅限于器物,也很难一举囊括,举凡瓷器官窑(如瓷器中的“清三代”)、宫廷家具(龙椅、屏风)、服饰(龙袍、朝珠)、摆件(如景泰蓝)等,可谓洋洋洒洒。
考慮到篇幅有限,这里仅举帝王玺印为例:苏富比在香港春拍中推出了一尊清康熙帝御宝檀香木异兽钮方玺;在香港秋拍中又推出了一尊乾隆帝御宝青玉交龙钮方玺,分别以9260万港元与9148万港元高价成交。
先看康熙皇帝的那尊檀香木方玺,不仅材料特殊,上面还刻着“敬天勤民”四字,似乎在显示康熙皇帝的个人信念和政治纲领,所以又称“敬天勤民”宝。专家考证,“清三代”的康熙、雍正、乾隆,正是清王朝发展的鼎盛时期,三代皇帝都有“敬天勤民”宝,而雍正、乾隆所制作的,都是以康熙的为蓝本。可见这方宝熙对他们而言不仅象征着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因为“敬天勤民”四字所蕴含的意义和思想而作为座右铭,可以为其统治带来权威和祝福。专家还考证,康熙年间这尊宝玺一直存放于皇帝议政和接待外宾的宫殿乾清宫,足见其重要性。
再看秋拍的“清乾隆 乾隆帝御宝青玉交龙钮方玺”,故宫玉玺专家郭福祥考证,是乾隆作为“太上皇”期间刻制的20余方太上皇帝御宝中位列第二的一方,也是所有实际钤用的太上皇帝之宝中最大的。此方御宝采用新疆和田青玉琢制,其玉质色纯美,体积硕大,实属难得;其印文篆法别致,俊美飘逸,增减之笔恰到好处;其印钮雕工精美,融合圆雕、浅浮雕、高浮雕、透雕等诸多琢玉技法于一身,是典型的乾隆中早期印钮风格,确为皇帝御宝中难得的精品。
值得一提的是,苏富比秋拍还另外推出了一方“清乾隆 青玉交龙钮孝庄皇后尊谥宝玺”,苏富比主管专家仇国仕指出,2003年在苏富比曾将3件玉玺作为一个拍品拍卖,其中就包括这尊“谥宝”,拍卖结果以3000万港元打破了宫廷艺术的拍卖纪录。从此,玺印收藏在众多宫廷文物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亮点。可见在宫廷热中,玺印热也已经延续了十多年,尤其在2012年市场行情进入调整阶段后,更是不断爆出新的拍卖纪录。可以预期,2017年宫廷艺术仍然将受到追捧,玺印热也会继续延烧。
西方热
西方热,也就是西方艺术热,特指中国买家追捧西方艺术品尤其是西方现当代艺术作品的热潮。
西方热有一个特殊的背景:2012年中国艺术市场陷入行情调整泥潭后,西方艺术市场却在西方现代艺术与当代艺术两大板块的带领下走出了一波“东方不亮西方亮”的行情,而这一波行情的动力之一,是将收藏体系扩展到西方艺术经典的中国藏家。2016年这波西方热仍在延续。如专事艺术特展的上海天协文化发展公司,继举办了毕加索、莫奈、达利、雷诺阿等一系列西方艺术大师特展后,在2016年10月又举办了蓬皮杜现代艺术大师展。又如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在2016年上半年举办了贾科梅蒂回顾展。这位长期被国人忽视的艺术家近年来因在国际市场上频频拍出天价而成为市场明星,而回顾展则展出了来自贾科梅蒂基金会的250件左右的作品,包括最具标志性的《行走的人》(1960)、《匙型女人》(1927)、《行走的女人》(1932)、《鼻子》(1947)、《笼子》(1950)等,涵盖了他备受关注的雕塑、绘画、肖像素描、手稿以及相关摄影等档案资料,为全方位理解和欣赏大师提供了丰富的维度。
西方热也延烧到中国拍卖市场:如国际拍卖行佳士得,在2013年9月在上海首拍时就开创了在中国内地直接拍卖西方现当代艺术大师作品的先例。2016年10月,他们在上海拍卖中再度云集西方印象派及当代艺术、战后及当代艺术,其“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推出的40件东西方艺术大师名作中包括了马克斯·恩斯特 (1891-1976)《无题》、贝尔纳·布菲(1928-1999)《埃米尔》、罗伊·利希滕斯坦(1923-1997)《静物红苹果》等杰作。
内地拍卖公司也把西方艺术作品引入了内地拍场。杭州的西泠印社拍卖公司,从2015年秋拍就开设了西方艺术专场。2016年秋拍再度推出西方大师绘画作品专场,除了印象派之外,还额外关注了16世纪到17世纪的荷兰和英国风景画,结果16件标的100%成交,其中一件雷诺阿《草地上的裸女》最初版本,以690万元成交。
最新的尝试则是2016年12月进行首拍的新公司保利华谊(上海)拍卖公司,在首拍中专门为西方艺术品设计了一个“对话:重要东西方艺术夜场:从元人秋猎图到毕加索”,结果斩获5.9亿元总成交额。其中西方大师专题10件作品取得2.06亿元的总成交额:巴勃罗·毕加索《灯下的女人(杰奎琳)》以5865万元成交,克劳德·莫奈《圣·安德利斯》4600万元成交,保罗·高更《花园一角》3795万元成交。
国际拍卖公司也尝试将西方艺术直接拿到香港拍卖,而不是像苏富比佳士得已经形成的惯例,只是把在纽约、伦敦要拍卖的西方艺术重要作品拿到香港做拍前巡展。如国际拍卖行富艺斯(Phillips),2016年11月在香港举办了“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和设计专场”首拍,其中推出多件西方当代艺术大师的作品,其中罗依·李奇登斯坦(Roy Lichtenstein)曾于1998年在香港艺术馆展出的作品《中式山水画系列:山水与草》,以3548万港元拔得头筹。
展望2017,西方热还将继续,相信会有更多的拍卖公司,在中国的拍卖场上直接拍卖西方艺术品,也会有更多的中国展览公司、公私美术馆举办西方艺术大展,吸引更多中国藏家进入西方艺术收藏领域,带来西方艺术的新行情。
艺博会热
艺博会热,最早发端于当代艺术领域,逐渐变成艺术圈流行的做法。当拍卖场上当代艺术正忙于洗牌之际,这股艺博会热就更值得关注了。
中国当代艺术作为独立的板块在拍卖场上出现,到2016年也不过10周年:2006年3月苏富比在纽约举办中国当代艺术专场,一开始就引爆了行情,张晓刚的作品以近百万美元的成交价打开了价格空间,造成了这个板块行情高开低走的特点。对此,拍卖行的对策是高举高打,因此行情还来不及充分展开,已经因为价格偏高而陷于两极分化的状态:一方面拍卖纪录扶摇直上,直到曾梵志《最后的晚餐》在2013苏富比香港秋拍中以1.8亿港元的成交价跨越亿元大关;另一方面,许多艺术家的作品在受到短期热捧后,就长期陷于反复洗牌的困境中。因此,以巴塞尔为首的艺博会热在中国有了特殊的含义:这是处于相对弱势的画廊,借参加艺博会与拍卖行争夺藏家,也借此争夺当代艺术的定价权。
在艺博会热中,笔者特别要提醒读者关注艺博会的“同城PK”现象。在香港,巴塞尔艺博会举办期间,有一个名叫“Art Central”的艺博会同时举办;无独有偶,在上海,2016年开创了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和名叫“ART021”的艺博会同时举办的先例。也许香港巴塞尔和“Art Central”还很难说是“同城PK”,巴塞尔太“高大上”,在艺博会领域是名副其实的亚洲第一,而在临时场地搭建展场的“Art Central”只能是拾遗补缺。不过,在香港这个国际商都,“Art Central”的拾遗补缺功能却也是稳定的市场需求,因此将在2017年举办第三届。
至于上海,则更像一场“同城PK”。在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2014年首届参展的画廊是25家,其中包括美国的佩斯、英国的白立方等国际大画廊,2015年增加到32家,2016年则是31家,11家新画廊中有9家来自境外;而“ART021”,2013年第一届是29家,2014年是54家,2015年是75家,2016年则是84家,首次参展的16家画廊中,不乏韩国的KUKJY GALLERY、台湾的诚品画廊等国际知名画廊。“ART021”的创始人之一应青蓝女士声称有一种“小小的扩张”的理念:“每年都有一定规模的扩张,这种扩张是有理有节的,基本上是在上一年画廊数量的30%-40%左右,因为这个是我们的可控范围。”不过这却使“ART021”有了江湖地位,上海的秋季艺术季的日程由其来确定。相比之下,“西岸”作为新一代艺术区,在徐汇区政府支持下,其建设已初具规模:从龙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上海摄影中心等名噪一时的私人美术馆崛起,到香格纳画廊与丁乙等艺术家的工作室的入驻,一条完整的艺术生产链在西岸俨然成型。香格纳画廊创办人何普林认为,西岸是上海艺术生态发展的下一步,是上海当代艺术的未来。
确实,西岸是未来,“ART021”则是当下,两家艺博会已经宣布,2017年还会同时开办。笔者相信,两者的互补与共存,让市场各方对2017年的当代艺术板块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