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脍”的历史文化考察
——兼及生鱼片的起源问题

2017-03-29 01:23毋燕燕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生鱼片日本

毋燕燕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 重庆 400065)

关于“脍”的历史文化考察
——兼及生鱼片的起源问题

毋燕燕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 重庆 400065)

生吃鱼非日本独有,春秋时期我国已有食鱼脍的记载,这一饮食传统延续至今,后因斫脍人的稀缺、鱼脍有损健康等原因衰落但并未绝迹。日本料理中生鱼片的食法与中国极为相似,可能是长期文化交流过程中对中国鱼脍技艺的吸收和创新,可以肯定的是,中国生食鱼肉的传统比日本早且吃法讲究,生鱼片起源于中国。

生鱼片;鱼脍;文化考察

生鱼片,又称鱼生,刺身。有人认为“生吃鱼是日本独有的,这里指的是醋拌鱼肉丝和生鱼片”[1],此说法值得商榷。我国西周时期已有生食鱼肉的记载,只不过称为“脍”,这也是成语“脍炙人口”隐藏的文化意蕴。或许日本也有生食鱼肉的传统,但文献表明,日本生鱼片的吃法与中国的几乎一致,且历史较短。本文通过对“脍”字本义、种类、食法、刀工以及中国食脍历史的追溯,阐明中国自古就有生食鱼的传统,而非日本独有。日本的生鱼片文化可能是隋唐中日两国文化交流过程中引入,从而被借鉴创新成为日本饮食的代表。

一、中国古代的鱼脍

中国古代的脍肉,主要是鱼脍。虽也有牛脍、羊脍、鹿脍,但最常食用的还是鱼脍,因为古代渔业发达,与牛、羊、鹿肉相比鱼较易得。佛教传入中国后,其忌杀生的思想对中国饮食结构也产生了微小影响,但食鱼在佛教饮食禁忌之外,故古人多吃的是鱼脍。

鱼脍是蘸着葱或芥末生吃的鱼肉丝。《说文解字》曰:“脍,细切肉也,从肉会声。”[2]段玉裁注:“所谓先藿叶切之,复报切之也。报者,俗语云急报。凡细切者必疾速下刀。”[3]王筠认为:“薄切者,先切为薄片,所谓藿叶也。细切者,报切为细丝也。”[4]从薄片再切成细丝,足见鱼脍之细,此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说法相符。[5]脍是生肉,食用时需配葱或者芥末。东方朔曰:“生肉为脍,干肉为脯。”[6]又《东京梦华录》:“其池之西岸亦无屋宇,但垂杨蘸水,烟草铺堤,游人稀少,多垂钓之士。必于池苑所买牌子,方许捕鱼,游人得鱼倍其价买之,临水砟脍以荐芳樽,乃一时佳味也。”[7]从这两则材料可知脍为生肉。《礼记·内则》载有“脍,春用葱,秋用芥”,[8]这是关于脍食法现存最早的资料。“凡葱皆能杀鱼肉毒,食品所不可阙也。”[9]芥末 “研末泡过为芥酱,以侑肉食,辛香可爱”。[10]因为生肉有腥膻味,葱和芥末的味道辛辣,既可遮盖生肉腥膻味,又具杀毒抑菌作用,乃食脍必备。故朱熹言:“如鱼脍不得芥酱,麋腥不得醢醤,则不食,谓其不备或伤人也。”[11]可见,在南宋时期,时人食脍之法与先唐同。

鱼脍对刀工要求很高,一定薄如丝缕。苏东坡诗“运肘风生看斫脍,随刀雪落惊飞缕”[12],描写的斫脍者技术娴熟,不仅速度快,而且肉片极薄。《酉阳杂俎》载:“进士段硕常识南孝廉者,善斫鲙,縠薄丝缕,轻可吹起,操刀向捷,若合节奏。因会客衒技,先起鱼架之,忽暴风雨,雷震一声,鲙悉化为蝴蝶飞去,南惊惧,遂折刀,誓不复作。”[13]虽有神异色彩,鱼片的薄度如同縠一般“轻可吹起”,又“因会客衒技”可知此技非常人所有,表明鱼脍的技艺要求。《清异录》:“比丘尼梵正,庖制精巧,用鲊鲈脍脯醢酱瓜蔬,黄赤杂色,斗成景物。若坐及二十人,则人装一景,合成《辋川图》小样。”[14]虽没有记载斫脍的场景,但从菜样中我们可以窥见梵正庖制技术的卓越,唯刀工精湛和构思精妙,才能将这些食材拼成辋川二十景的概貌。食脍此时已是一种艺术,不仅讲究刀工,而且讲究造型。

二、中国食鱼脍的历史

生食鱼肉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先秦时期主要作为款待有功之士的珍馐,汉魏六朝普遍食用,因张翰而成为文化原型,隋唐五代是其繁荣发展时期,宋之后在继承的基础上,出现了新变,清代则渐渐衰落,以致今人遗忘了这段生食鱼肉的传统。

先秦时期,鱼脍是宴请重要人物的菜肴。《诗经》所咏“饮御诸友,炰鳖脍鲤”,[15]这是为庆祝凯旋将士所设宴会时的菜肴。《吴越春秋·阖闾内传》载:“子胥归吴,吴王闻三师将至,治鱼为鲙。”[16]吴王阖闾为了迎接攻楚胜利归来的军队,也是用鱼脍作犒赏,这些都表明鱼脍是身份的象征。

汉魏六朝时期,人们普遍食用鱼脍,鱼脍也成为一种文化原型。《后汉书·方术列传》载:“广陵太守陈登忽患匈(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欲成内疽,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再服,须臾,吐出三升许虫,头赤而动,半身犹是生鱼脍,所苦便愈。”[17]广陵太守陈登喜食鱼脍,导致身体不适,从华佗纯熟的治疗方法间接看出当时食鱼脍的习俗。此外,《金匮要略》载:“食脍,饮奶酪,令人腹中生虫,为疟。”[18]足见当时食鱼脍的普遍,否则医书不会有这么详尽的记载,这也就能理解应劭为何有“祝阿不食生鱼”的惊叹。[18]鱼脍到了张翰那里,便成了一种文化原型,对后代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世说新语》载:“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邀名爵!’遂命驾便归。”[20]此后“莼鲈之思”便成为思乡避世的代名词,被后世文人吟咏。如王维《送从弟蕃游淮南》“忽思鲈鱼脍,复有沧洲心”[21]、郑谷《舟行》“季鹰可是思鲈脍,引退知时自古难”[22]、宋荦《摸鱼儿》 “当时但为鲈鱼脍,何事怅然如此”[23]等,可见鱼脍已经成为隐逸心境抒发的潜台词。

隋唐五代是鱼脍发展的繁荣时期,此时的斫脍技艺、鱼脍种类、鱼脍保存都值得一提。《酉阳杂俎》中的段硕、《清异录》中的梵正两人的斫脍技术堪称绝伦。《膳夫经手录》载:“脍莫先于鲫鱼,鯾鲂鲷鲈次之,鲚味魿黄竹五种为下,其他皆强为之,不足数也。”[24]鱼脍的选料以鲫鱼为最佳,鳊、鲂、鲷、鲈、次之,鲚、鮇、魿、黄、竹五种又次之,这是长期的经验总结。丹溪学派认为,“诸鱼属火,独鲫鱼属土,有调胃实肠之功,但多食亦能动火”[25]。这条史料表明,时代不同人们口味也会有差异。先秦的鲤鱼脍、魏晋到隋的鲈鱼脍,在唐人眼里都不及鲫鱼脍好,足见鱼脍与唐人生活的密切关系。隋代探究出了储存干鱼脍的技术。《太平广记》载:“吴郡献松江鲈鱼干鲙六瓶,瓶容一斗,作鲙法一同鮸鱼。然作鲈鱼鲙,须八九月霜降之时,收鲈鱼三尺以下者作干鲙。浸渍讫,布裹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柔花叶,相间细切,和鲙拨令调匀。霜后鲈鱼,肉白如雪,不腥,所谓金虀玉鲙,东南之佳味也。紫花碧叶,间以素鲙,亦鲜洁可观。”[26]这就是隋炀帝御赐“金虀玉鲙”的制法。干鱼脍经过简单浸渍之后,色泽、味道、品相与鲜鱼脍一样,这一技术在鱼脍的食用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宋金元是鱼脍延续发展时期。据文献记载,宋代的脍除了鱼脍外还增加了种类。如《武林旧事》记载宋高宗赵构亲幸张俊府时,张俊准备的下酒十五盏中,除了各类鱼脍外,还出现了肚胘脍、鹌子水晶脍、水母脍等类。[27]宋代文人也喜食鱼脍,苏轼和陆游的诗词中多有谈及。如苏轼的“欲脍湖中赤玉鳞”、[28]陆游的“缕飞绿鲫脍”。[29]金人也有吃生鱼的习惯,《辽宋西夏金代通史》载:“下粥肉味无多品,止以鱼生、獐生,间用烧肉,冬亦冷饮。”[30]女真人的生活以渔猎为主,他们食用的肉类多鱼和野味,且喜欢冷食。张从正《儒门事亲》载:“北方贵人,爱食奶酪、牛酥、羊生、鱼脍、鹿脯、猪腊,海味甘肥之物,皆虫之萌也。然而不生虫者,盖宴会中多胡荽、芜荑酱、卤汁,皆能杀九虫。”[31]《儒门事亲》是金朝的一部医学著作,详细记载了金朝贵族食鱼脍的方法,中原人用芥酱,他们用“胡荽、芜荑酱、卤汁”这类具有解毒杀菌功能的佐料。

元朝宫廷菜中也有鱼脍。《饮膳正要》卷一记载了“鱼脍”这道菜的食材和做法:“新鲤鱼五个,去皮、骨、头、尾, 生姜二两,萝卜二个,葱一两,香菜、蓼子各切如丝,胭脂打糁右件,下芥末炒,葱、盐、醋调和。”[32]这是元代御膳中鱼脍的做法,此法是明代凉拌鱼脍的先声。元代文学作品中有许多关于鱼脍的文字,关汉卿《望江亭》就有谭记儿乔扮渔妇,为杨衙内切脍的情节;耶律楚材《赠富蒲元帅七首》之四有“丝丝鱼脍明如玉,屑屑麋腥烂似泥。白面书生知此味,从今更不嗜黄虀”,[33]可见鱼脍在元代社会的流行。此外,据《饮食须知》载:“鱼脍,味甘性温。同乳酪食,令霍乱。勿同诸瓜食,夜食不消成积,食后饮冷水生虫。疫病后食之,损脾成内疾。食生脍,成瘕为怪病。过食不消者,用马鞭草汁和酒服可化。勿同猪肝食。”[34]可见,元代的皇宫和民间都有食鱼脍的风尚,而且医学上对食鱼脍导致的病症的认知较《金匮要略》更深入,不仅食脍饮乳酪会生病,疫病初愈不可食,而且不能与瓜果、冷水、猪肝等一起食用,如此详细的记载与这一时期饮食风尚密切相关。

明清时期是食用鱼脍的衰落期,也是食鱼脍的新变期。苏东坡《乌夜啼》:“更有鲈鱼堪切脍,儿辈莫教知。”[35]在称赞斫脍者技艺高超的同时,已透漏此技可能失传的担忧。果然到了明代,除了福建、广州等近海城市,精通此技的人已经不多了。无怪乎明人谢肇淛在《五杂俎》中感慨道:“今自闽、广之外, 不但斫者无人, 即啖者亦无人矣。”[36]可见斫脍之人稀缺是其衰落原因之一。据文献记载,此时的鱼脍出现了用醋姜生拌的吃法。刘基《多能鄙事》 卷二云:“鱼不拘大小,以鲜活为上。去头尾、肚皮,薄切摊白纸上。晾片时,细切如丝,以萝卜细剁,布纽作汁,姜丝拌鱼,入碟杂以生菜、胡荽、芥、辣、醋浇。”[37]胡荽就是香菜,驱寒解毒,芥末除了提味,还具有解毒的作用,这是古人食脍肉的经验总结。除了这种生拌方法,还有用蒜、虀、姜、醋生拌的鱼脍。《本草纲目》记载:“刽切而成,故谓之鲙。凡诸鱼之鲜活者,薄切洗净血腥,沃以蒜虀、姜醋,五味食之。”[38]这些佐料都具有杀菌作用,而且姜性辛热。

清代鱼脍的传统食法和生拌新法继续流传,根据资料记载又有了新的吃法。《粤东闻见录》载:“粤人多有鱼生之会。取鱼之初出水者,去其皮鬣,洗其血腥,细刽为片。红肌白理,轻如蝉翼,两两相比。沃以热酒,和以椒盐。入口冰融,号为甘旨。故有‘夏至狗肉,冬至鱼生’之谚。”[39]在延续古老吃法的同时,出现了鱼生粥的新式吃法。《南越游记》载:“岭南人喜取草鱼活者,剖割成屑,佐以瓜子、落花生、萝卜、木耳、芹菜、油煎面饵、粉丝、腐干,汇而杂食之,名曰‘鱼生’,以沸汤炙酒下之,所以祛其寒气也。复有鱼生粥,其中所有皆鱼生诸品,因鱼生之名而名之。特鱼脍在粥内,固皆煨熟与食。色生得上古茹毛饮血,遗若不为同耳。”[40]这种吃法在如今广东的顺德、潮州等地还有。除了鱼生粥,此时还出现了鱼生火锅。《清稗类钞》载:“鱼生,生鱼脍也。粤俗嗜鱼生,以嘉鱼,鰽鱼,以黄鱼、以青鲚、以雪魿、以鲥、以鲈、以(鱼奥)、以鲩。鲩为上,而鲩又以白鲩为上。取出水泼刺者,去其皮,洗其血,细脍之为片,红肌白理,轻可吹起,薄如蝉翼,两两相比,沃以老醪,和以椒、芷,投沸汤中,少选即入口,即融,味至旨也。今之食鱼生者皆以鯶,先煮沸汤于炉,间有青鱼、鲤鱼代之者,其下燃火,汤中杂以菠菜。生鱼镂切为片,盛之盘,食时投于汤。”[41]此时开始熟食鱼脍,经过高温的蒸煮,鱼所携带的寄生虫便无处藏身,这或许是古老鱼脍食法衰落的另一原因。

清以后鱼多熟食,唯福建、广东、云南、山东等省还有一部分人保持食鱼生的传统。“现今中国少数地区仍有吃生鱼片的习俗。如云南的傣族,把生鱼片拌以香料、盐菜而食;广东把生鱼片放在热粥上食用。有报道山东省渔民有用霸鱼做成生鱼片招待客人的,东北满洲里则有吃生鲑鱼的习俗”,[42]今广州的艇仔粥就是这种吃法的延续。此外,顺德、潮汕、佛山、宁化、兴宁等地的鱼脍还是当地特色菜肴。

我国食鱼脍的传统自始至终没有断裂,只因斫脍人的稀缺、生食鱼脍引起身体疾病等原因,使鱼脍文化渐渐从全国范围内缩减到局部区域,久而久之被人遗忘,令人产生了生鱼片乃日本所独有的错觉。

三、生鱼片是日本对中国鱼脍食法的吸收发展

日本料理中生鱼片的历史并不长,生食鱼也不是日本人的首创。通过上述分析,生吃鱼是日本独有的这种说法不攻自破。有人认为日本食生鱼片的传统源自中国。如郭沫若说: “许多东西在日本认为是固有的,严密地追求起来,每每可以找出它的中国起源……又例如日本人吃的生鱼谓片,所谓‘洒西米’(Sashimi‘刺身’),其实就是潮州一带所吃的生鱼,吃法差不多完全相同,即把生鱼切成薄片,配以海带、萝卜丝之类,拌酱油汁水而吃。潮州人所拌的汁水称为‘三渗酱’,‘三渗’两个字的发音为Sa’sien,和Sashimi的音极近似。”[43]李德安也认为“吃生鱼片是福建、广东传过去的”[44],但现存文献很难找到确凿证据。《隋书·东夷列传》载:“(倭国)气候温暖,草木冬青,土地膏腴,水多陆少。以小环挂鸬鹚项,令入水捕鱼,日得百余头。俗无盘俎,借以檞叶,食用手哺之。”[45]从地理条件和捕鱼技术看,食鱼的确是日本的传统,但是从其吃饭的器具和方式来看,当时不可能有中国鱼脍那般讲究的菜肴。日本生鱼片的主要作料是芥末和酱油,而芥末是我国鱼脍的必备佐料之一,只是我们不用酱油。从《隋书》记载日本人“用手哺之”的吃法可以推断,隋之前日本人不可能有如此精致的食法。除了河豚等少数几种鱼片能薄如蝉翼之外,日本生鱼片的厚度较中国传统的鱼脍厚,这也是日本生鱼片不同于中国传统鱼脍的一个方面。《日本饮食文化——历史与现实》认为,日本生鱼片的“调味料有生姜醋,用木鱼花和梅干、炒盐和酒熬制的‘煎酒’,用菠菜汁和醋、甜酒、盐等拌起来的‘清醋’等等”。[46]这种食法与中国明代的生拌鱼脍的吃法几乎相同,只是“到了18世纪以后,酱油和山葵泥逐渐取代了生姜醋等,到了19世纪,刺身所用的材料、调味料和装盘形式才渐渐定型,形成了与今日相近的刺身料理”[47]。窃以为日本生鱼片是对中国鱼脍技艺的借鉴,酱油到18世纪才广泛运用到刺身料理中,而我国的鱼脍文化则处于衰落期,这或许是今人误认为生鱼片源于日本的主要原因。

日本曾十六次遣使到唐学习文化礼仪、政治制度、佛学、音乐、茶道、造纸、造船等技艺,作为生活中一部分的饮食也可能是其学习的内容。遣唐使中的请益生原本就是某一方面的专家,到唐学习的时间很短,这些人中可能有人学习中国的饮食文化和烹饪技术;日本遣唐使到达唐王朝的待遇等同于唐代的藩属,在饮食上必定很精当,这是大国的待客之道,鱼脍也可能是宴请遣唐使的一道菜。不过,由于资料匮乏,前述两种想法仅是臆测。据《旧唐书》和《续日本纪》记载,唐王朝曾派人去日本,如唐使沈惟岳、孙兴进、秦思期等;唐代僧人道荣、道璿、法进、崇道、良曜、灵曜等;唐人王元仲、陈怀玉、袁晋卿、王维倩、朱政、马清朝、王希逸等,其中有些人后来定居日本,并接受了天皇的赐姓和授官。《续日本纪》卷三六《光仁纪》“宝龟十一年十二月”条载:“甲午,唐人从五位下沈惟岳赐姓清海宿祢,编附左京。”[48]《续日本纪》卷十一《圣武纪》“天平六年九月”条又载:“戊辰,唐人陈坏王(怀玉)赐千代连姓。”[49]这些赐姓的唐人之后长期生活在日本,其在唐朝的饮食习惯必定继续保留,鱼脍文化是否有可能通过这些人传到日本,亦苦无资料证实。

四、结语

日本是岛国,吃鱼的传统无可厚非,但食生鱼的方法与中国极为相似,虽然目前没有翔实资料坐实日本料理中生鱼片的食法是否借鉴中国,但历史上两国频繁的文化交流,日本必定会吸收中国的饮食文化。从日本的茶道中,可以明显看到日本对中国茶文化的借鉴和发展。正如德国文化社会学家阿尔弗雷德·韦伯所说:“日本文化不是自创的,而是在东方两大文化主体——中国和印度的影响下才真正形成的。”[50]加之郭沫若等人的说法,关于日本有名的生鱼片文化,必定与中国食鱼脍的传统文化有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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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10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引进高层次人才项目“中国古代传统礼仪研究”(2016BSRC003)

毋燕燕(1985 — ),女,陕西铜川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G112

A

1008-6390(2017)05-0033-04

[责任编辑文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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