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舞台美术的技术与疆界

徐丹

【摘要】介绍当代舞台美术中对舞台机械技术、多媒体技术和虚拟现实技术等技术的应用，展现舞台技术的多维跨界与视觉融合。

【关键词】舞台美术；舞台技术；舞台机械；跨界；融合；虚拟现实

1序言

清代张怡在《由新盘路而下》诗曰：“下临绝壑无疆界，仰视诸峰自纵横”，在诗中，无疆界是一种高度自由的状态，是艺术家跨越藩篱、超脱自然的一种心境。而在当代的戏剧或其他演出艺术和活动中，舞台美术的“跨语境”表达已经成为常态，有了跨界，才有创新与融合，才有对舞台美术设计的拓展与进步。更重要的是，中国当代舞台技术经过多年的发展，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国内的舞台技术厂商与设计师广泛参与国际项目，积累了很多成功的经验，也成为了艺术与科技高度结合的典范，本文拟通过多维表现中的剧场技术，展现舞台技术的多维跨界与视觉表现。需要说明的是：突破疆界是更加注重视觉理念与音乐、表演、文本的统一，甚至可以说是视觉理念的平行；而“视觉理念”当中，技术在不同程度上推动演出艺术的发展，已经成为共识，甚至可以在特定情境中成为舞台行动的视觉核心。台湾著名舞台美术家聂光炎先生在《剧场设计到底是什么》的文章中指出：“今天的剧场设计，实在已经复杂到必须结合科技与艺术的程度，有时，甚至进入高科技的层次”。而舞台美术在当下，已经不是需不需要高科技的问题，而是怎么与高科技结合的问题。当下的视觉舞台需要跨界，而跨界需要的是“融合”，疆界的最高境界追求的是“無界”，跨界是艺术多元化时代的审美发展，也是未来视觉艺术发展的方向。

2当代舞台机械设备与控制技术的运用及发展趋势

舞台机械在欧洲已经有上百年的发展历史了，在亚洲起步较晚，但发展比较迅速。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我国舞台机械大部分都是手动或局部电动控制的舞台设备。进入21世纪，国家大剧院、上海大剧院等大型剧院正式启动，带动我国大中型舞台以及舞台机械的新建和改造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美国剧场建筑顾问瓦拉克曾经写道：“20世纪的剧场建筑艺术比起其他时代的剧场来，不论在空间还是设备方面都因综合性很强而使人头昏眼花，今天的剧场已经到了各种形式与规模既不只是镜框舞台的，也不是中心式舞台和伸出式舞台的，它要适应几十到几千位观众，并且剧场常常被要求具有多种功能”。此言明20世纪剧场建筑在当代艺术创作中的变化，但是到了21世纪，舞台机械设备与控制技术同样要求其具备多种功能与用途，并且产生了两方面的变化：

一方面是演艺剧场中的机械同道具、设备、特效、视频等集成趋势明显，并且同演出内容高度结合，成为舞台装置或道具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是舞台机械操作越发便捷和安全，并且车台、转台的模块化的发展趋势明显。

舞台机械是专门为剧场演出服务的，是伴随着舞台表演艺术对布景不断增长的艺术要求而发展起来的。舞台机械可以实现布景与道具的快速转换，可以组成各种台阶式的舞台参与演出，可以制造各种效果，可以实现剧场的多功能转换等。它不仅能为布景照明提供更多便利，还要满足演出各种特技的要求，为观众欣赏演出提供视觉、听觉方面的优化。在高科技运用越来越频繁的今天，舞台机械如何更便捷地服务于艺术生产，是当前艺术创作者和机械企业需要共同探讨和解决的课题。

2015年，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主题晚会《胜利与和平》中，演出舞台机械是演艺科技与集体智慧创作紧密结合的范本。在这样大型的演出中，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演员上下场和大道具的迁换，舞台机械是必不可少的。舞台的演出机械主要分三部分：一是舞台前区的可升降乐池；二是升降浮雕幕的吊杆；三是隐藏在三层平台的双摇臂。可升降乐池及双摇臂等舞台机械设备的使用，紧凑配合演出节奏，同时也丰富了演出的空间层次，并自然实现了舞台视觉中心的转移。演出不仅实现了机械多种动作的精确组合，还实现了运动速度位置的快速响应，并且采取了人机结合的、可靠的安全措施，将舞台机械在演出中由被动变为主动，并同舞美装置与多媒体高度融合，控制自身的运动规模与体量，是为表演而设计而运动，达到了视效与整体演出的高度统一。

个别舞台机械是为了实现演出剧情、剧种和演出规模的要求，融入多种表演形式和装置：譬如武汉红灯笼剧场投入25亿元人民币的《汉秀》，就具有升降、旋转座椅台，并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机械臂以及多轴机电控制系统。16个自动升降台，相当于奥运会4个标准泳池的12000㎡表演水池，225㎡可飞行分合LED巨幕，230个喷泉，能够形成38m宽、22m高的水幕等。

在舞台机械范畴中，小型机械相对大型机械造价低廉、使用便捷的特点依然能够在符合表演空间和内容需要的基础上，实现良好的视觉效果。例如，在《复兴之路》演出中使用的威亚（wire）技术、飞行器使演员和布景有了新的空间运动可行性。布景制作、装台、排练、演出等不同演出阶段需要使用不同的舞台机械设备，使用频率也不相同。通过对选用设备类型、参数（速度、载荷等）、操作方式（自动、手动）、安全（设备安全、操作者的安全）的分析，包括对设计方案的分析、制作演出中舞台机械设备使用习惯、布景舞台装置的重量逐渐加大等，拓展舞台机械的可能性。在当今的舞台机械设计和发展过程中，笔者认为有以下三方面的趋势：

一是从简单道具到复杂设备的装置转变。舞台机械设备从简单的人工道具、简单运动、手动控制、非专业制作到复杂的自动机械、组合运动、计算机控制、专业设计制作转变。固定设备与演出设备、装置与道具界限的模糊。

二是从机械设备到舞美机械的专业转变。之前舞台道具与舞台机械需要不同知识背景的人分别完成，而当代舞美制作高度的复合化要求技术人员在机械和舞美专业均具有经验。

三是从被动实现到主动创意的角色转变。当下在舞台机械的使用上还存在很多瓶颈和问题，譬如导演与舞美的创意与机械设备在前期缺乏沟通，舞美设计对机械设备了解有限、机械设计对创意效果的方案没有发言权等。为了实现更完美的艺术效果，理解艺术效果，提供技术支持，并逐渐成为艺术创意的重要成员，艺术与技术结合的复合人才成为艺术创意的重要力量。

3多媒体以及虚拟影像参与F的舞台演出的技艺呈现

严格意义上讲，新媒体在舞台上的参与并不属于全新技术的一种。事实上，早在上世纪初至上世纪中叶，德国导演皮斯卡托、捷克著名舞台美术家斯沃博达、美国波普艺术大师劳申伯格等都将投影艺术作为自己艺术风格和实现艺术理想的媒介。国内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各种影像的实验，在剧场基础的设施和灯光器材还没有完备的情况下，投影多媒体技术发展迟缓。进入新世纪，国家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戏剧舞台上出现了大量的新兴舞台技术或新媒体与传统布景融合的作品，譬如，国家大剧院生产制作的话剧《王府井》、歌剧《茶花女》、歌剧《冰山上的来客》；以及国家话剧院演出的人偶剧《战马》、重庆歌舞团推出的舞剧《杜甫》等。新科技被剧场逐渐地接纳，激发全新的观演感知。混合表演的投影，实时互动，整个舞台影像技术的进化过程是观演关系的不断创新与建立。

2013年前后，戏剧影像多媒体趋势从单独影像到虚拟影像时代演员与多媒体的及时互动，是一种新的突破和试探。佩珀尔幻象技术（编者注：Pepper's Ghost，是一种在舞台上与某些魔术表演中产生幻觉的技术。这种技术借由使用一面平坦的玻璃与特定的光源技术，使物体可以出现或消失，或是变形成其他物体。它并非真正的全息技术。）在剧场中算是相对先进的艺术手段之一，无论在戏剧、舞蹈还是演唱会中，虚拟影像在空中悬浮的，看上去透明的，似乎可以穿透的立体景象，如夢似幻，配合和演员巧妙的互动，让视幻效果、表演和影像的交互达到了真假难辨的境界。

目前，国际和国内的剧场中，“全息投影”其实大部分采用佩珀尔幻象技术，主要看点是在于“灵魂出窍”一般的幻象和真人在同台出演。最新的案例是2016年的G20峰会文艺晚会《最忆是杭州》中的第五曲《天鹅湖》演出。西湖上的天鹅起舞，其中既有真实的芭蕾舞者，也有虚拟的演员影像，这是芭蕾舞剧《天鹅湖》第一次在湖上演出。

每一种新技术的诞生，往往带来一阵与之相应的创作浪潮，舞台艺术领域的虚拟影像技术也在向网络与交互进行转变，尤其是应用系统（D3）+实时跟踪（Blacktrax）+实时例子效果设计系统（Notch）已经渗透在戏剧舞台乃至演唱会、MV的具体演出和拍摄当中，这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也是戏剧舞台与虚拟光影发展的一个未来。

4虚拟现实技术（VR）在演艺空间中的具体应用

虚拟现实技术（Virtual Reality，以下简称VR）即利用特殊的全景设置系统对现场进行360度无死角的视频捕捉后通过后期制作对视频素材进行“缝合”，观看VR视频时，观看者可以拥有视角调整和选择信息的主动权，给人身临其境之感。在舞台美术技术与科技领域，很早就已经开始研究VR具体在舞台上的应用，VR目前技术本身的限制导致在舞台上不能直接应用，AR（增强现实技术）与VR的融合，MR（介导现实）似乎更加适合舞台演出，但舞台艺术的现场性势必会削弱，时空的重构固然是令人欣喜的，而演员的在场性和创作主体的身份确实面临一定程度的挑战。VR戏剧探索和催生出的VR内容，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走向，一种是真实剧场融入虚拟现实元素，另一种则是构建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以演绎戏剧的内容或故事，不同的技术能力和创作方向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虚拟形态。正如日本数码艺术家藤幡正树所述：“虚拟现实不是为了模拟真实世界的那种真实，而是更适合用来创造纯粹的人造世界”。而在这个纯粹模拟的世界里，如何实现交互则是最需要被考虑的。

京剧《春日宴》为中国首部运用VR的戏曲作品。由中国艺术科技研究所和北京强氧科技有限公司共同实施。最终，观众看到的不再是一个距离较远、镜框式的演出图像，而是一个目光可以在180度左右的范围内自由切换，仿佛置身于舞台中央，与演员“零距离”接触的沉浸式体验。

2016年初，上海举行了“荣酱回归、经典再现”的“VR”虚拟演唱会，这场以张国荣的歌曲作品为主的演唱会是国内首个VR虚拟演唱会。异地歌迷可通过佩戴特殊设备，如身临其境般置身演唱会现场。同样以演唱会介人VR领域的还有北京、上海的草莓音乐节，2016年草莓音乐节的全年主题即是“虚拟即现实”，摩登天空旗下直播平台“正在现场”首次推出VR直播技术。

不论是戏剧戏曲，还是演唱会，引人入胜的VR内容就是让观者得到戏剧性的“沉浸体验”，虽然古老的戏剧和新式的演艺内容都有各自的受众，但VR依旧可以被认作是戏剧舞台发展的一个方向。作为后现代理论的先导，法国戏剧家阿尔托曾经提出“空间诗意”的概念，强调舞台空间的重要性，他一方面主张一个动员所有剧场元素的完全剧场，一方面主张一种忘掉舞台的抽象剧场，而VR恰好是能实现这种“诗的空间”的一种媒介。

未来的戏剧舞台是各种艺术形式和技术交替更新的时代，由于成本、观念以及技术局限（需要VR设备），VR在戏剧空间中的应用还有一些阻碍，但可以断言的是：VR在戏剧、影视、娱乐上的潜在优势，将会持续影响戏剧舞台美学创作，也必将产生深远的意义。

5结语

从古至今，技术从来不仅仅是一个工具，重大的技术变革本身就隐喻着思想的变革，这种变革过程中，技术最初必然是作用于生产力；而生产力的提升必然带来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的改变，接着将导致价值创造、价值分配模式的改变，进而影响到组织行为模式的改变，甚至于社会各阶层的此消彼长。

布莱恩·阿瑟在其著作《技术的本质》中说到：“技术正在决定我们的未来以及我们为之焦虑的事情”。而舞台机械技术、多媒体以及虚拟影像技术、VR等也将在新时期丰富舞台美术的面貌。

对于当今国内舞台技术的发展，融合与跨界已经成为艺术和技术新的结合点，探讨技术与疆界的价值，实际上是在寻找舞台美术新的外延与可能性，而探讨技术性的视觉表现，是尝试将技术同视听、文本，表演平行，填补与架构新的观演关系与美学形态。此外，对舞台技术的分析与理解激发我们改换角度思考舞台技术的发展对演出艺术本体以及对各种观演形式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