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出口副产品

高晓松

大家知道中国人喝得最多的是绿茶，可是中国茶叶出口到全世界的却主要是红茶，以英国为首的这些国家基本上都是喝中国的红茶。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有一个传说很有意思：说中国的绿茶运出去的时候本来是绿的，但因为长途航行，船在海上要漂泊很久很久，漂着漂着绿茶就发酵了，于是到了英国茶叶就变成红茶了。多年以来我也一直相信这个说法，而且到处跟人讲，说你看这就是大航海导致了物种交换，导致了文化的不同。可是后来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位茶叶大师，我和茶叶大师聊到了这个问题，茶叶大师说：“我给你点儿绿茶你试试，别说搁俩月了，你搁多长时间它也不可能变成红茶，因为这茶叶一炒过以后就不可能变了，绿茶就是绿茶，红茶就是红茶。”

茶葉大师解释说：“为什么英国人就喝红茶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绿茶放很短的一段时间就没味了，但是红茶是发酵茶，所以它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而且味道不会消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绿茶、红茶都出口，结果绿茶等运到英国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茶味，变成树叶了，而红茶到了英国还能保持原来的味道，所以慢慢地大家就开始喝红茶。

有关大航海、海上贸易的传说还有很多，很有意思，其中还有一个是说中日瓷器运输方法的差异。中国和日本当年都出口瓷器，中国是当年出口瓷器的最大国，那中国人怎么保证瓷器不碎呢？中国人真是聪明极了，当时采取的方法比今天的包装方法还聪明得多。现在的包装用的都是石化产品，那些包装物到最后当垃圾处理起来都非常麻烦，还不能随便焚烧，因为烧了以后会污染环境，而埋在地底下70年才能降解掉。中国人当年往那瓷器中间撒黄豆，然后泼水，船出海以后这黄豆就开始发芽，然后这黄豆芽就紧紧地把瓷器包住了，不管海上怎么颠簸，这瓷器都不会碎。等到了目的地以后，箱子拿出来扔在地上瓷器都碎不了，中国人聪明啊！而当时日本人出口瓷器时是用印刷品包装。为什么日本的浮世绘对西欧的影响那么大，而中国的国画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传说就是因为日本出口瓷器的时候是用印有浮世绘的那些印刷品包着瓷器，到了欧洲以后，欧洲人打开瓷器一看，这包装物上的花画得挺有意思，于是日本的浮世绘就极大地影响了欧洲的印象派画家，像莫奈、凡·高等人都受到浮世绘的影响。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个传说，我不相信日本那时候有那么多印刷品、有那么多报纸用来包瓷器。

中国的山水画也影响了欧洲，据说这也跟瓷器的出口有关。荷兰本来是最早将瓷器从中国运往欧洲的国家，当年被称为“海上马车夫”。可是中国后来只允许广州对外通商，并对商品的出口进行限制，这就阻碍了中国瓷器对欧洲的正常输出。于是荷兰只好自己弄点儿窑，在那儿山寨中国瓷器。但中国瓷器上面有山水画，于是荷兰人就开始在这些仿制的瓷器上画山水。问题是荷兰人之前画的都是油画，全都是画人、画脸，以及画宗教当中地狱或者天堂的景象，真实的山水以前在欧洲的画里是没有的，于是荷兰人就只能用西方的绘画技巧在瓷器上学着画山水。据说欧洲山水画派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后来欧洲油画当中才有了大量的山水画出现。

（冯金良摘自《鱼羊野史6》湖南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