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26天

2017-03-28 21:11黄瑶
党史博览 2017年3期
关键词:刘文辉卢汉胡宗南

黄瑶

1949年11月14日,蒋介石由台北飞至重庆,12月10日由成都飞往台北。這是他在大陆的最后26天。蒋介石到达重庆时,第二野战军发起西南战役已经14天。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后一块比较完整的据点西南四省——四川、贵州、云南、西康行将不保。此时,他到四川是抱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态,指挥西南的国民党军对解放军负隅顽抗,妄图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伺机反扑。

解放军和国民党军在西南攻防的部署

渡江战役结束后,1949年5月23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了各个野战军的进军部署,其中要求二野:“准备于两个月后以主力或以全军向西进军,经营川、黔、康。二野目前任务是准备协助三野对付可能的美国军事干涉。”电报说:在上海、宁波、福州和青岛被我占领后,“美国出兵干涉的可能性就很少了,那时二野就可以西进了”。电报说:“胡宗南全军正向四川撤退,并有向昆明撤退消息。蒋介石、何应钦及桂系正在做建都重庆,割据西南的梦,而要消灭胡军及川、康诸敌,非从南面进军断其退路不可。因此,除二野准备经贵州入川之外,四野在消灭白崇禧占领广西之后,应以一部经百色入云南。”电报还要求一野除经营西北外,要有“一路由贺龙率领经营川北,以便与二野协作解决贵州四川西康三省”。

7月16日,中央军委下达进军西南、华南的指示,规定:二野第三、第五兵团经湘西、贵州入川。贺龙、李井泉率华北第十八兵团和一野一部由陕西入川。四兵团暂属四野指挥,广西战役后进军云南。由刘伯承、邓小平、贺龙组成西南局,经营川、黔、滇、康四省。

9月12日,毛泽东在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给二野和四野领导人的电报中指出:“总之,我对白崇禧及西南各敌均取大迂回动作,插至敌后,先完成包围,然后再打之方针。”

为迷惑敌人,在二野出动之前,一野十八兵团对秦岭的胡宗南集团发起攻势,陕南的地方部队也积极展开佯动。10月20日,二野领导机关从南京出发,群众高调欢送。南京城内从中山路、下关一直到长江对岸的浦口,鞭炮轰鸣,鼓乐喧天,夹道欢送的人群手持鲜花、彩旗,欢送二野远征。南京市政府赠送的巨幅锦旗由竹竿高高挑起,锦旗上写着:把红旗插遍大西南。这时,刘伯承、邓小平还在北京。10月20日,他们出席了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后,就同陈毅、粟裕一道乘火车南下。21日到达徐州,陈、粟继续南下。刘、邓则换乘从南京开出的二野专列向西驰去。

10月23日,第二野战军司令部的专列由南京开到郑州。邓小平在列车上通过车窗同欢迎的人们热烈握手。刘伯承则下了火车,特意出席了群众的欢迎大会,宣布大军即将入川。新华社发布了刘、邓率二野经徐州、郑州西进的新闻报道,给人以二野将由陕西进攻四川的印象。

军事行动一般是要高度保密的,此次进军大西南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这就要看一看国民党如何部署防守。

8月23日,蒋介石由台北飞往广州,布置完广州保卫战后于次日飞到重庆,部署西南防御。他在机场发表书面谈话:“抗战期间,余居处重庆至八年之久。今日旧地重游,俨如还我故乡,感慨之深,不能自已。十二年前,政府与人民为保持我国家独立自由与领土主权之完整,发动全面抗战,西南与西北为我抗战之大后方,亦即为我民族复兴之根据地。而四川同胞贡献之大,乃世人所共见,更为中正所铭感。重庆为战时首都,军事之推进以及战后复兴之策划,皆在于此。国家人民对抗战所付代价之巨,对战后建设期望之殷,此间人士见闻最切,至今印象犹新。”“今日重庆再成为反侵略、反共产主义之中心,重新负起支持作战艰苦无比之使命,所望我全川同胞振起抗战精神,为保持抗战成果,完成民族革命而努力。”

国民党军在西南的部署是:胡宗南集团(第五、第七、第十八兵团)依秦岭主脉构成主要防线,并沿白龙江、米仓山、大巴山构筑第二道防线。宋希濂集团(第十四、第二十兵团)位于湖北西部建始、恩施,和位于巫山、奉节的孙元良第十六兵团配合扼守川东(今重庆)门户。以罗广文第十五兵团位于南充、达县,准备向川北或川东机动。以何绍周兵团配置于贵州湘黔公路两侧地区。以李弥、余程万2个军配置于滇黔、滇越公路沿线。国民党军在西南的防守重点是四川,而防守秦岭更是重中之重。蒋介石判断川东多崇山峻岭,不利于大兵团行动。在湖南还有白崇禧集团10万余人可以掩护云贵后方。川北有陇海路与解放区相连,后勤保障便利,秦岭又是入川捷径。判断陕南、陇南是战场。

国民党军要“建都重庆”,是以四川作为防守重点,而防守秦岭、大巴山,阻挡解放军由陕入川则是重点中的重点。他们以为,在四川东面,地势险要,交通极为不便,大兵团行动困难,而且在湖南、广西还有白崇禧集团10万人马,足以保护云南、贵州后方和胡宗南集团的侧背安全,因此判断解放军不会从东面和南面进入四川。而川北方面,是入川的捷径,又有陇海铁路运输的便利,补给容易解决,因此判断解放军最大可能是从北面入川。

通常两军对战,都是进攻一方针对防守一方的部署制定进攻的方案。现在的问题是毛泽东早在5月就已经有了“二野准备经贵州入川”,四野“应以一部经百色入云南”,“一路由贺龙率领经营川北”的预案,7月16日中央军委就下达了进军华南、西南的指示。这都早于国民党军的部署。难道毛泽东能够预见蒋介石的部署吗?是的。处处被动的国民党军部署西南防御时,已经没有多少机动的余地。解放军进攻四川,只有两个方向:一是由北而南,一是由东向西。蒋介石只能把北面作为防守的重点。

为夯实国民党军这一判断,刘伯承、邓小平在郑州公开亮相进一步把蒋介石的目光吸引到四川北部。与此同时,二野主力则悄悄进行大迂回、大包抄。第四兵团随四野进行衡宝战役和广东战役后,经广西然后兜击云南。第五兵团也以四野的部队面目出现,在四野进军的掩护下,隐蔽地到湘西集结,准备进攻贵州,迂回川南。第三兵团则随刘、邓到郑州后,隐蔽南下,至常德、江陵地区集结,准备直出川东。

蒋介石到重庆是因为重庆已被国民党作为“首都”

国民党政府的首都是南京。抗战期间,曾内迁至武汉和重庆。抗战胜利后又还都南京。

1948年11月11日,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将黄百韬兵团合围于徐州东面的碾庄。至18日,解放军已逼近碾庄。黄百韬兵团被歼,徐州即将不保。南京门户洞开。19日,蒋介石在南京召集国民党中常委和党政官员商讨时局和今后方针。会上,有人提出迁都问题,另有一些人认为如迁都会使人心涣散,形同崩溃。蒋介石深知长江防线可能守不住,南京亦将不保。此时如果认为迁都就使人心涣散,仗就打不下去。于是,他向与会者表示:重心并不在于首都放在哪里,而是“系余一人也,如余在世一日,反共到底,则余何地,即其重心所在,不以迁都与否为虑,更不必以南京之得失为重也”。

此时,蒋介石已经打算把台湾作为他最后的落脚点。

早在1948年6月20日,蒋经国就致电蒋介石:“我政府确已面临空前之危机,且有崩溃之可能,除设法挽回危局之外,似不可不做后退之准备,儿绝非因消极或悲观而出此言,即所谓退者亦即以退为进之意也。有广东方有北伐之成功,有四川才有抗日之胜利,而今后万一遭受失败则非台湾似不得以立足,望大人能在无形中从速密筹有关南迁之计划与准备。”

迁台决策未必就是蒋经国提出的,蒋介石当时可能也是这样考虑,并着手秘密安排。1948年10月,他派陈诚主持台湾政务。11月24日,他在日记中写道:“与经国谈时局,深叹党政军干部之自私无能,散漫腐败,不可救药,若为复兴民族,重振革命旗鼓,欲舍弃现有基业,另选单纯环境,缩小范围,根本改造,另起炉灶不为功。故现局之成败不为意矣。”从12月1日起,他密令把存放在上海的黄金运往台湾。至1949年5月,分三批共运走黄金400余万两,白银(含银圆)5000余吨,1亿美元。从12月21日起,根据他的授意,又将存放在南京的文物、档案陆续运往台湾,64天内运走5522箱。12月29日,在蒋介石授意下,行政院第32次政务会议通过陈诚任台湾省主席。12月30日,国民党中常会通过由蒋经国出任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被迫下野。但是,他并没有交出政治、军事和财政大权,仍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在幕后指挥一切。副总统李宗仁接替了他的职务,但只能称“代总统”,徒有虚名。

蒋介石下野后,着力经营台湾。但是,他仍妄想在大陆保留一块基地,以便伺机反扑。因此,他并没有将国民党政府立即迁往台湾,而是在大陆不断迁都。1949年1月起,行政院陆续由南京撤往广州。4月20日晚,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此前,李宗仁下达了国民党政府南迁广州的命令。有一些国家认为国民党政府在广州还能撑下去,随之把使馆也迁往广州。国民党政府对长期建都广州并没有信心,如果再迁都又怕影响士气。5月30日,行政院提出中央机关分地办公,将一些机关转至重庆。随着国民党军节节败退,重庆的地位越来越重要。8月23日,蒋介石赴重庆部署西南防御。10月初,四野在衡宝战役中歼灭白崇禧的主力第七军。8日解放衡阳,广州门户洞开。国民党政府于12日宣布迁至重庆办公。此时,那些随国民党将大使馆迁往广州的国家看到国民党政府气数已尽,没有一个跟随着将大使馆再迁往重庆。

蒋介石在重庆的15天半

蒋介石让胡宗南调兵至重庆,胡宗南回复“万难办到”

1949年10月13日,李宗仁到达重庆。他回忆道:“重庆城防以及川东防务,全系蒋先生的嫡系部队,我的命令不发生丝毫效力,而蒋先生却可为所欲为。我只身在渝,一举一动都在蒋氏心腹监视之下,言行稍有不慎,立刻可以失去自由。”

此时,张群、吴忠信、朱家骅等都向李宗仁表示,希望李牵头请蒋介石复职,遭李拒绝。李宗仁回忆道:“一旦蒋先生来渝,他必要强迫我签署劝进书,此实大违我的心愿,因此我决定以出巡为名,暂时离开重慶。”

11月1日,二野主力在四野一部协同下,在北起湖北巴东,南至贵州天柱,宽达500公里的战线上多路向西进击,突破了国民党军的“大西南防线”。

11月3日,李宗仁飞往昆明。张群奉命到昆明劝李宗仁返回重庆。李宗仁明白这是要他牵头劝进。蒋介石考虑的是没有李宗仁带头劝进,他复职就名不正言不顺。李宗仁已决定不再为蒋介石背书,再一次拒绝。

11月14日,蒋介石由台北飞重庆。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在日记中写道:“此次飞渝,乃为中华民国之存亡,全国人民之祸福唯一最后之关头。如幸邀天父眷顾,此去果能转变局势,使民国转危为安,革命转败为胜,是乃天父之金恩。若以人事与战局而言,实是危急存亡之秋已至。成败利钝非所逆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时矣。”

后来,蒋介石在《西南战局演变之经过》的讲话中曾解释他去重庆的原因:

川、黔、滇三省,可以说是一个单位。三省之中任何一省的军事政治如发生变化,则其他二省亦必受到连带的影响。尤其是贵阳市为重庆、昆明交通的枢纽,贵阳一失则不仅贵州的人民要直接受到共匪的蹂躏,就是川、滇两省的人民,在心理上也要感受共匪的威胁。而且川、滇环境特殊,政治军事情形复杂。当此大敌压境之际,内部难免不发生意外的变化,使大局陷于无可挽救的地步。因此,我觉得在危急的关头,我个人应该去到西南和当地一般忠贞不二、反共到底的干部,同生死,共患难,以期竭我心力而图补救。所以我虽然没有担负任何实际的责任,仍旧毅然决然去到重庆。

11月15日,蒋介石心目中的交通枢纽贵阳解放。16日,彭水解放。17日,蒋介石电令胡宗南立即调第一军以最迅速的方法车运重庆,限25日到达。胡宗南立即答复:“不可能,万难办到。”接着又致电蒋介石:“本部在川北,无兵、无粮、无衣,川北之内部可知,故急需第一军赶到新津镇压,才有立脚点可言,才能保障川北部队转进安全之可言。此着如错,全盘皆败,决无挽回之机会。除饬第三军遵令在二十七日车运到渝外。”

11月19日,蒋介石复电:“闻弟对于第一军调渝甚为不愿,是或爱惜兵力,以备决定成败最后之使用,余甚了解。惟中正以为此次渝东作战实为党国成败最后之一战,若惜此不愿听命调用,恐再无使用之时矣。”胡宗南没辙,只好把第一军调往重庆。原定将第一师调往西昌暂停。当日,胡宗南在日记中写道:“此情形实为本军全局失败之原因。”

为保障重庆东面的安全,蒋介石决定将罗广文的第十五兵团调往南川、涪陵,然后扬言放弃南川,退守重庆,设一个套,将他认为可能轻进的解放军歼灭。蒋介石将此称为川东战役。他致电罗广文:“此次川东战役实为党国存亡唯一之枢机,亦为吾人生死之关头,务希严督所部,有进无退,重申连坐法,整饬纪律,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誓以死中求生,完成重大使命。”但是,到11月25日,蒋介石得知罗广文部已从南川西撤。26日,又接罗广文告急的电报。28日,罗广文兵团和宋希濂集团在南川已被解放军歼灭,解放军还乘胜解放重庆外围的南川、綦江、涪陵。蒋介石这一部署同他以往的类似部署一样,以失败告终。他知道大势已去,割据西南、伺机反攻的计划已经破产,国民党的失败已无可挽回。同日,他在日记中写道:“时至今日,由余养育完成之党国,而由余之手毁灭之,此境此情,将何以堪?”

制造重庆大爆炸

11月29日,解放军控制了东起木洞西至江津的长江南岸,并从江津渡江北上。中午,蒋介石主持军事会议,研讨战局。晚上,蒋介石居住的林园后面枪声大作。蒋经国向蒋介石报告,希望尽快撤离。蒋介石便从林园出发到机场。一路上非常狼狈。蒋经国在日记中写道:“周围各兵工厂爆炸之声又四起,连续不绝。此时山洞林园前,汽车拥挤,路不通行,混乱嘈杂,前所未有,故不能再事稽延,乃决定赴机场宿营。途中为车辆堵塞者三次,无法前进。”蒋介石只好下车步行。

据《蒋公侍卫见闻录》说:此时“副侍卫长俞滨东发现溃军中有一面貌忠良,外形干练类似军官者一人,遂轻声告以领袖在难民群中受到阻碍,请本爱国家、爱领袖之精神,设法援手。此君毫不犹豫,毅然以重任自居,并谓:‘蒋委员长身系党国之安危,必须请其先行,我们无所谓。于是发动溃兵,协力将抛锚路中之汽车,在半小时之内即悉数推之路旁……警卫人员当即护送领袖蒋公登车,驶离困境,在寒风细雨中向白市驿机场进发,沿途幸无阻碍,经三个多小时,始抵达机场。此刻机场中正忙于空运物资,军火、银圆、公物等堆积如山,乃请领袖登机少憩,由衣复恩上校驾驶,正拟起飞之际,岂料共谍分子暗将石质的压路滚筒移入跑道,企图谋害领袖,幸天佑中国,让另一架空运机先期起飞,该机乃触及压路滚筒,而致失事。此时,俞济时将军遂命衣复恩暂缓起飞,又因细雨蒙蒙,能见度不良,乃请领袖在座机中过夜……翌日晨座机起飞,于十二月一日安抵成都凤凰山机场,次日重庆即告沦陷。”

在机场放置压路滚筒的未必是解放军,如果解放军已到达机场,蒋介石未必跑得掉。蒋介石起飞时,解放军离机场只有10公里。

蒋经国在日记中所写“周围各兵工厂爆炸之声又四起”是国民党特务正在爆炸各兵工厂。总指挥就是随同蒋介石一起到重庆的保密局局长毛人凤。他到重庆是为了执行蒋介石交办的两件差事:一是重庆守不住就炸毁各兵工厂和电力设备;二是秘密处决所有政治犯。这些脏活在两蒋的日记里,在蒋介石的大事长编和他的思想言论总集里,除蒋经国在日记中对爆炸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外,一概是避而不谈,对屠杀更是讳莫如深。

11月21日,毛人凤召集保密局西南特区区长徐远举、副区长兼重庆卫戍总司令部保防处处长周养浩,交通警察总局局长马志超,以及保密局的两个处长等人开会研究爆炸问题,决定成立重庆破厂指挥部,下设参谋、技术、运输3个组。各兵工厂破坏程度以一年内不能恢复生产为原则。重点破坏第10、第20、第21、第25、第30、第31、第50兵工厂,大渡口钢铁厂,军械总库,重庆广播电台,大溪沟电力厂,白市驿、九龙坡和珊瑚坝机场。破厂掩护部队由交通警察总队负责。各拟破坏单位的指挥官人选由保密局重慶各单位遴选调配。会后,负责爆破的技术人员到各厂勘察,由各厂稽查组负责掩护和提供食宿。

11月22日,毛人凤又召集各兵工厂稽查组组长、交警总队总队长和破厂指挥部各组组长汇报,决定:一、破坏目标500余处。二、由交警总局副局长兼第二旅旅长彭自强为掩护部队总指挥,由彭分配兵力和安排进厂时间,听候命令行动。三、指派张振武等任各厂指挥官。四、炸药随部队进厂。五、由重庆卫戍总司令杨森发出部队进厂和起爆的命令。六、长寿水电厂和在长寿的第25兵工厂于11月27日先行破坏。七、军械总库的武器在破坏前抢运一部或全部,做保密局游击武装之用。八、执行起爆命令后,指挥官即率领交警部队、各厂稽查人员和技术人员立即离厂到指定地点集中。为实施破坏,共准备600吨炸药和17万余银圆券(其中银圆3万枚)。负责爆炸的保密局技术总队总队长杜长城和副总队长胡凌影狂妄地说:“用这600吨炸药,我们就能把重庆炸沉到江底去!”

11月28日,毛人凤命令破厂掩护部队带着“国防部部长”阎锡山签署的要各兵工厂停工将警戒勤务交给交警部队的紧急命令,到各厂放置炸药准备起爆。

11月29日中午,蒋介石召开紧急会议后,毛人凤于下午2时下达起爆命令。晚6时,开始起爆。

爆炸最猛烈的是第21兵工厂。据被俘虏的保密局少将郭旭交代:“我当时正在毛人凤的住处吃晚饭,毛打电话给我,交我偕同他的亲信柴滋修、译电员吴佶达将他的行李和机要文件带往山洞。当我们经过化龙桥、小龙坎时,听到爆炸声隆隆不绝,天空映得透红,途中行人扶老携幼,呼号之声不绝于耳。”重庆《商务日报》11月30日报道:“仅第21兵工厂,就有20名职工、63名家属被炸死,受伤者59人,职工房屋全部被炸毁的有249户,部分被炸毁的有500多户。整个江北陷入一片黑暗,到处可见断壁残垣,碎尸飞缕,惨不忍睹。”

但是,解放军进军神速,各工厂工人英勇护厂,大部分工厂未被破坏。就拿第21兵工厂来说,该厂最大的一个部门步枪所,在吴坤山等工人英勇机智的保护下得以保全。

疯狂的大屠杀

比疯狂的大爆炸更为凶恶的是疯狂的大屠杀。

早在9月6日,保密局已奉蒋介石的密令,杀害了爱国将领杨虎城。和杨虎城一起遇害的还有他的次子杨拯中和幺女杨拯国。杨拯中19岁,杨拯国只有8岁。没有蒋介石的命令,对杨虎城,毛人凤是不敢动手的。杨虎城的子女遇害后,蒋介石并未对毛人凤有任何指责。对此,他难辞其咎。

11月27日,保密局特务对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等监狱以及囚禁在新世纪饭店的革命志士进行疯狂的屠杀。一开始特务打算把被关押者分别枪决,但害怕政治犯暴动,乃先用卡宾枪向各牢房扫射,然后入室补射未死者,最后纵火将牢房和尸体一起焚毁。在白公馆有35人被杀害,其中有东北军将领黄显声,曾任同济大学校长的著名物理学家周均时,新蜀报社社长王白。在渣滓洞有200余人被杀害,其中有江竹筠(江姐)、民革川康地区负责人李宗煌等。在新世纪饭店囚禁的32名政治犯,特务不便于就地屠杀,把他们用汽车拉到戴公祠附近后,用乱枪射杀推入挖好的坑内。在这次大屠杀中,共有330人遇害,仅有35人冲出魔窟,死里逃生。

蒋介石在成都的10天半

西南实力派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脱离了蒋介石的控制

1949年11月30日,蒋介石飞到成都,住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准备据守成都,并选择下一步的退路。为此,主要依仗胡宗南集团。

早在11月18日,蒋介石就致电胡宗南:“彭水昨已失陷,形势较急,务望弟部主力于十日内转进于成都平原为要。如重庆危急,则掩护弟部之转进更难为虑尔。”胡宗南立即部署南撤。解放军第十八兵团跟踪南下,与南面的二野主力对国民党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至12月上旬,麇集于成都地区的国民党军有胡宗南集团的第八、第七、第十八兵团,川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孙震所部第十六兵团,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直属的第十五兵团和原属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宋希濂的第二十兵团残部,加上宪兵和后方部队,约32万人。

要守住川西和西康、云南,还必须得到西南地方实力派云南省主席卢汉、西康省主席刘文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川黔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潘文华的配合。为此,蒋介石刚到成都就接见了邓锡侯、刘文辉和四川省主席王陵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王瓒绪等官员,就成都防卫交换意见。随后由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军政长官张群同邓锡侯、刘文辉谈话。张群希望邓、刘和胡宗南合署办公,并建议他们把眷属送往台湾。

然而,早在11月21日,刘伯承、邓小平即向川、黔、康、滇的国民党军政人员提出四项公告,第一项是针对国民党军队的,指出:“国民党军队应即停止抵抗,停止破坏,听候改编。凡停止抵抗,听候改编者,无论其属于中央系或地方系,均一视同仁,指定驻地,暂维现状,尔后即依照人民解放军的方式实行改编,所有官兵,按级录用。凡愿意放下武器者,一本自愿原则,或分别录用,或资遣回籍。凡迅速脱离反革命阵营并协同人民解放军作战者,当论功行赏。如果你们愿意这样做,你们随时可以派代表到附近的人民解放军接洽。”第二至第四项是分别针对国民党政府机关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工作人员,国民党特务人员和乡保人员的。

此时,刘文辉、邓锡侯和潘文华已经同中共联系,正在酝酿起义。他们同中共交往有很深的历史渊源。

早在1938年夏,出席国民参政会的中共代表董必武、林伯渠、陈绍禹(王明)路过成都时,就分别到刘文辉、邓锡侯和潘文华的寓所同他们会晤。

1942年2月,周恩来首次会见了刘文辉。4月,订立了八路军和刘文辉的第二十四军的十二条协议,内容包括:两军合作,抗战到底;设立电台;不在刘文辉部队发展中共组织;联合对付蒋介石,相互支援。

潘文华是刘湘的继承人,接受了刘湘联共、反蒋、抗日的道路。1939年4月,周恩来到成都,同潘谈了国内外形势和任务,希望潘团结西南的民主力量,共同反对蒋介石消极抗日、压制民主、排斥异己的政策。6月,周恩来先后派唐午园、甘树人到潘部工作。

1942年6月,为争取地方实力派团结抗日,经中共中央批准,周恩来向龙云、刘文辉和潘文华部派出了工作人员,负责联络。他派王少春、秦惠芬夫妇带着小女儿和报务员杨作爱(杨不久因病回重庆,由石励接替)到西康省会雅安设置供双方联络的电台,这部电台一直使用到1949年12月刘文辉起义。周恩来还派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电台台长钱松甫、江洪夫妇到四川阆中潘部架设联络电台。这部电台一直使用到抗战胜利。

中共对邓锡侯的影响也是比较早的。1937年七七事变后,邓锡侯率第二十二集团军到山西同日军作战。第二十二集团军驻洪洞县时,驻地与八路军总部相邻。而邓锡侯和朱德早在民国初年朱德随蔡锷的护国军入川时就相识。因此,邓锡侯多次请朱德给军官讲抗日形势和八路军的战略战术。1940年,邓锡侯聘请著名法学家潘大逵为川康绥靖公署顾问。1943年,潘大逵参加中国民主政团同盟(1949年3月任民盟西南总支部筹委会主任委员)。其间,不断给邓锡侯做工作,策动邓起义。1948年6月,蒋介石为分化成都地区的地方实力派,任命鄧为川陕绥靖公署主任,要调他的部队第九十五军到汉中,协助胡宗南防守川北。邓借故拒不赴任,把部队留在成都地区。二野进军四川后派人给邓锡侯送去电台呼号和密码。邓锡侯即架设电台同二野联系。

1949年九十月间,在解放军即将进行西南战役时,中共中央电示王少春,要王劝说刘文辉联合西南实力派一道起义。刘文辉通过王少春的电台致电周恩来,略谓:年来受蒋压迫,积怨难言,处境困难,只能暗中准备。今已与邓锡侯等约好,决定投向人民。今后如何行动,请予指示。周恩来复电:大军行将西指,希积极准备,相机配合。但不宜过早行动,避免不必要的损失。随后,中共代表和刘文辉商定:在解放军逼近成都时发动起义,然后配合解放军堵塞胡宗南逃往西康的道路。

蒋介石到成都后,命张群不断逼迫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配合胡宗南,参加川西决战,刘、邓、潘则虚与委蛇。蒋介石派侍从室主任陈希曾给潘送去到海南岛的飞机票。潘向中共留蓉工作部副支书吕振修问计。吕要潘离开成都。潘又与邓锡侯联系,得知灌县有邓锡侯的部队。5日,潘文华以养病为名到达灌县。

12月4日,解放军解放泸县。5日,解放内江、自流井,正步步向乐山、成都推进。同日,周恩来致电王少春:“望即转告刘自乾(即刘文辉)先生,时机已至,不必再作等待。蒋匪一切伪命,不仅要坚决拒绝,且应联合邓(锡侯)、孙(震)及贺国光诸先生有所行动,响应刘、邓两将军11月24日的‘四项号召。行动关键在勿恋成都,而要守住西康、西昌,不让胡宗南匪军侵入。万一侵入,应步步阻挡,争取时日,以利刘邓解放军赶到后协同歼敌。”

蒋介石知道,成都可能保不住,准备退往昆明。此时,他想把“政府”迁至台湾,在昆明设一个由他坐镇的大本营。12月6日,他要张群第二天飞到昆明同卢汉商量“行政院”或大本营迁昆明的问题。当晚,张群到刘文辉官邸向刘辞行,说他要去昆明,一两天就回来。张对刘说:“形势是严重的。我们多年共事,希望你和晋康(即邓锡侯)贯彻始终,共支危局。国家有办法,个人亦有办法。万一不成,要走,将来我们一起走。”

张群走后,刘文辉认为这是不祥之兆。他回忆说:“因为蒋对他的政敌,一向是用两套戏法,用一种人来笼络,一种人来攻击。现在,这以柔术取人的张群走了,可能下一场就要叫他那凶神恶煞的胡(宗南)王(陵基)二将出台演‘黑旋风了。”

12月7日,蒋介石要召见刘文辉、邓锡侯。刘、邓深知,此乃请君入瓮。于是,两人秘密离开成都,到达邓锡侯部队控制的彭县。刘文辉还给蒋介石留了一封信,说王陵基与其为难。当日,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刘文辉、邓锡侯避而不敢应召,观其来函更可证明其内心所在。彼借口以怕王主席与其为难,而实则另有作为。彼等已受匪威胁,决作投暗弃明之叛离,似已成竹在胸矣。”

蒋介石又寄希望于云南的卢汉

中共和卢汉的交往也有很深的历史渊源,源头要从龙云说起。抗战初期,云南地方和国民党中央的矛盾日益尖锐。1939年中共南方局成立时,周恩来指示:“要充分利用龙云与蒋介石之间的矛盾,发展统一战线工作。”决定由原中共云南工委书记李群杰专门做云南上层的统战工作。

1938年六七月间,龙云到武汉去见蒋介石,路过成都时,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同龙云会面。为增强抵制蒋介石的力量,四方签订了一个协定,内容大致如下:一、一致拥护抗战国策。二、如有违反抗战国策者,即为川、滇、康三省之公敌,共同反对之。三、为确保抗战国策之实现,三省在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须实现合作,关于合作具体办法另行派员商定。

1940年11月,龙云接受《新华日报》记者采访,表示:“敌人图谋加紧挑拨离间,全国应该加紧团结,抗战到底。”他支持云南的民主力量。1940年,何应钦到昆明督促龙云建立党政军联席汇报会,加强对中共及其他民主力量的防范和镇压。云南工委通过统战对象向龙云指出:成立这个机构会让国民党特务乘机插足云南,对抗战不利,也对地方不利。龙云借故拖延。1943年秋,周恩来应龙云的要求,派时任云南大学教授的华岗与其直接联系。此后,龙云进一步执行开明政策,对顽固派几次策动反共都予以抵制。云南爱国民主运动迅速发展,被称为大后方的民主堡垒。龙云的作为遭到蒋介石的忌恨。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命令卢汉率领滇军两个军开赴越南受降,随后下令驻昆明的第五集团军司令官杜聿明发动突然袭击,将龙云押往重庆,给以军事参议院院长的名义,加以软禁。1948年12月9日,龙云经美国空军飞虎队陈纳德的帮助,逃往香港。

龙云被软禁后,蒋介石命令龙云的表弟卢汉接替他的职务。

蒋介石软禁龙云,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加剧了同云南地方实力派的矛盾。

1949年3月,中共中央军委决定,从由起义的滇军改编的解放军第五十军中选派一些干部到云南做卢汉的策反工作。东北军区选定由第五十军代参谋长张秉昌前往。张秉昌早在1929年即在卢汉手下当兵,一直当到团长,同卢汉关系密切。

东北军区领导要求张秉昌向卢汉转达中共中央军委的三点意见:一、解放军过江后,要卢汉立即表明愿否起义。二、希望对蒋敷衍,给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支援一些武器。三、可以使用朱家璧(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副司令员)的电台。如果卢汉愿意起义,请派人到北平找周恩来和朱德。

张秉昌带了曾任卢汉警卫营营长的第五十军第一四九师师长龙耀给卢汉的一封信出发,于5月5日到达昆明,随后向卢汉转达了中共中央军委的三点意见。

5月底,卢汉派他的内弟、云南保安第三旅旅长龙泽汇到寻甸磨盘寺同朱家璧会晤。双方商定,云南保安部队不得进攻边纵。如云南保安部队被迫配合国民党中央军进攻边纵,则应向边纵通报保安部队行军路线,并及时向边纵提供国民党中央军的有关情报。双方确定了联络方式。会后,卢汉派汽车向边纵运送武器和弹药。

6月,朱德请随傅作义接受和平改编的原北平警备总司令兼国民党军第四兵团副司令官周体仁到昆明动员卢汉起义。与此同时,卢汉为准备起义,派1926年加入共产党(1927年失去组织关系)的宋一痕,经过中共中央华南分局,秘密到北平,受到周恩来、朱德、李维汉、李克农的接见。周恩来针对卢汉准备起义指示:一、歡迎。二、既往不咎。三、现在还不到时候。双方联系通过中共中央华南分局。

此后,卢汉一面对蒋介石敷衍,一面加紧做起义的准备。12月,逃窜的国民党军政机关纷至沓来。蒋介石要求卢汉让出昆明,将云南省政府迁移到滇西。卢汉先是拖延,继而宣布戒鸦片烟,病休。3日,派周体仁和自己的私人代表林南园去香港找中共中央华南分局驻港负责人张铁生接洽起义事宜,随后还打算到广州晋见叶剑英。张铁生认为,形势紧迫,应争取时间,在国民党中央机关和西南行政公署迁到昆明之前起义。周、林商量,决定由周体仁到广州,林南园回昆明转达华南分局的指示。

12月8日,蒋介石打电话给在昆明的张群,要他偕第二十六军军长余程万、第八军军长李弥和第九十三军军长龙泽汇立即飞到成都。张群向蒋介石报告卢汉近况后,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正在戒烟,故其心身皆变态反常,只想退避要钱,至于公义私情皆不顾矣。”蒋介石让张群等当天再去昆明,并召见余、李、龙三位军长动员卢汉保卫云南,“不能作撤退迤西之想”。要求三人转达卢汉坚定执行,军费问题中央可以担任。

12月9日中午,张群等飞往昆明。下午2时,蒋介石获悉昆明机场已禁止飞机起飞,知道形势有变,同张群通话,知道张群还没有见到卢汉。到晚上,电报、电话皆不通。

就在这一天,卢汉通电,响应刘文辉等的通电,立即起义。

蒋介石看了卢汉的通电,在日记中写道:“闻之并无所感,只觉自身之鲁钝愚拙一再受欺,一再养乱。以致党国与军民遭受此空前侮辱与莫大之灾殃耳。小子粗疏,太不警觉,儆醒矣。近月以来,逆卢言行,早露叛迹,如及时防范,或趁早解决,犹易为力,奈何一误再误,冥顽不灵如此也。”

蒋介石反思来反思去,就是不反思他为什么落得众叛亲离。

在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卢汉是否曾经想扣留蒋介石。有两则史料支持这一说法。

一则出自李宗仁回忆录。11月3日,李宗仁由重庆飞抵昆明。李宗仁回忆:卢汉曾“郑重其事地向我建议说:‘总统,蒋介石是要复职了,可否由我二人发电报给他,建议把国民政府迁到昆明来。等他一到昆明,我便把他扣起来,一片一片割掉他,以泄心头之愤”。

另一则出自蒋经国12月10日日记:“今晨,渝昆电讯复通,而第一封电报却是卢汉拍致刘文辉的,要刘会同四川各将领扣留父亲。”

这两则史料因为笔者未见到旁证,姑且录以备考。

蒋介石为什么要逗留成都

蒋经国在1949年12月10日的日记中写道:“父亲近数日来徒以胡宗南部未能如期集中,必须逗留成都,以掩护其达成任务,故屡次准备起行而又屡次终止。”

对此,蒋介石一度十分得意。在离开大陆的第三天,他在《西南战局演变之经过》的讲话中说:

在我留驻西南的二十六天当中,由于我苦心的调度,军政干部昼夜不停的努力,完成了一件极端艰巨而且极有历史意义的工作,就是掩护胡主任宗南四十万大军的转移。这一次胡主任所部大军在共匪的对峙之下,由秦岭山脉一千四百公里的正面,脱离战场,转进到距离最前方将近二千公里的川西地区,而没有遭受任何的损失,可以说历史上所未有的奇迹,也是一般人认为不可能的一件事。

蒋经国在12月10日的日记中还写道:“今日以昆明又告陷于共军手中,乃询各方意见,决回台北处理政府迁移各种要务。临行复与胡宗南长官单独面谈三次,始觉放心。”

下午2时,蒋介石将要出发到机场。这时又出了一个小插曲。据《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公将启行,时刘文辉所部叛军已布满成都陆军军官学校分校大门附近,侍从人员请公從后门出,公当即严词拒绝,谓:‘我从哪个门进来,也要从哪个门出去。”

事实上,此时刘文辉的主力第二十四军部署在成(都)雅(安)公路和乐(山)西(昌)公路,准备阻击胡宗南部队撤往西康。为掩护电台和民主人士,刘文辉在成都只保留了一支小部队,已经撤到城外武侯祠一带。在成都充斥着的是胡宗南部队,因此,蒋介石就不需要走后门了。

12月10日下午,蒋介石父子从成都凤凰山机场起飞,18时30分到达台北。蒋介石的专机驾驶员衣复恩回忆:“我们从此离开大陆,飞向台北。千山万水,不胜依依,这一飞,竟成蒋总统与这块土地的最后一别!”

蒋介石在12月10日的日记中竟然没有提离开大陆,直到16日写“上星期反省录”时才“接十日记事”:“午餐后起行到凤凰山上机,十四时起飞,途中假眠三小时,未能成寐。二十半(?)到台北与辞(修)同车入草卢回寓,空气轻清,环境清静,与成都晦塞阴沉相较,则判若天渊矣。”

蒋介石寄予厚望的胡宗南部队后来战况如何?至12月21日,胡宗南部在成都已被解放军团团围住。为响应刘伯承、邓小平的四项公告,效法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的义举,12月11日,国民党军第二十二兵团司令兼第七十二军军长郭汝瑰率部在宜宾起义。21日,国民党川鄂边区绥靖公署副主任董宋珩、第十六兵团副司令曹甦元率第十六兵团4万余人在广汉起义。24日,国民党军第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和第十五兵团司令罗广文分别率部在彭县起义。25日,国民党军第七兵团司令裴昌会率部在德阳起义。27日,国民党军第十八兵团司令李振率部在简阳以西起义。28日,国民党军第三兵团司令朱鼎卿率部在金堂起义。

在这解放军重重围困、国民党军纷纷起义的形势下,12月22日,胡宗南在新津召开军长会议,确定向雅安、西昌方向夺路突围。事实上他对此毫无信心,23日就丢下行将被歼的部队,逃往海南岛。

蒋介石离开大陆后,在没有李宗仁“代总统”的交代下,于1950年3月1日自行宣布“复行视事”,以下野的前“总统”身份复任“总统”。按国民党政府的“宪法”规定,“总统”由“国民大会代表”选举产生。到台湾后就由逃往台湾的“国大代表”选举。但是,按“宪法”,“国大代表”每六年需换届。这对蒋介石来说,是一个难题。因为逃到台湾的“国大代表”大体上各省都有,一换届,选出的“国大代表”都是台湾人,如果把金门、马祖算作福建省,也只有两个省,“国大代表”就没有了代表性,于是就不换届。尽管“国大代表”都垂垂老矣,还是让蒋介石连选连任,直到蒋1975年4月5日去世。

蒋介石留下了两份遗产。一份是民族大义。在抗战期间,他坚持抗战,威望达到顶点。到台湾后,他抵制“台湾地位未定论”,坚持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反对“台独”,为中华民族统一大业做出历史贡献。另一份是反共。抗战胜利后,他悍然发动反共内战,招致失败。到台湾后,他鼓吹“反攻大陆”,也以失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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