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名“侠盗”终结FBI“监控潮”

陈建国　于琳

近日，特朗普指责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大选期间监听自己，对此，美国国会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德温·努涅斯说，去年11月美国大选结束后的政权交接时期，特朗普及其过渡团队成员有可能在美国情报机构监听外国官员时被合法地“连带监听”。并称这一切看起来是合法收集外国情报时所发生的，遵守了《外国情报监视法案》。提起《外国情报监视法案》，不得不说1971年，美国一群反战人士掀起的反监控风暴，此后，这部法案才得以出台。

FBI被窃走大量文件

用“动荡不安”来形容20世纪70年代初的美国社会再贴切不过了。随着美军在越战泥潭中越陷越深，美国国内各种反战运动此起彼伏，达到顶峰。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等执法机构把反战人士的抗议示威活动视做威胁国家安全的举动，想方设法阻止。而此时的费城已经成为和平运动的中心。费城的哈弗福德学院物理学教授比尔·戴维顿每天都很忧虑，在他看来，持续的示威抗议是徒劳的，因为这并不能对美国政府的决策产生什么影响。

1970年4月，总统尼克松宣布，他已向柬埔寨派遣美国作战部队，以摧毁在那个国家的共产党军队避难所。在一次向全国的电视讲话中，他将这次行动说成“不是对柬埔寨的侵略”，而是以保护美国军人生命安全和缩短战争时间为目的的对越南战争的必要扩展。一时间，美国上下群情激奋。

5月4日，4名参加抗议活动的肯特州立大学学生，在与国民警卫队的冲突中遭杀害，这无异于为美国国内的反战浪潮火上浇油。戴维顿心里愈发着急，他想必须要把这件“有影响力的大事”提上日程。他所谓的“有影响力的大事”是闯入FBI办公室，取得这个情报机构打压民众反战运动的证据，从而达到影响政府政策的目的。这件事他一个人可干不成，他立刻着手组建队伍，从熟识的反战斗士中挑选具有奉献精神又小心谨慎的人。很快，这个8人的秘密组织就成立了，这其中有年轻的出租车司机、身怀开锁绝技的工匠，还有一对夫妇，丈夫雷恩斯是大学教授，妻子邦妮是幼儿教师。

他们把行动时间定在1971年3月8日晚上，因为这天晚上是拳王阿里重返赛坛后和乔·弗雷泽的“世纪之战”，这场比赛可谓世界瞩目，相信所有人都会盯着这场比赛，包括FBI的安保人员。邦妮的任务是“踩点”。经过乔装打扮，她扮成大学生，以完成论文为名，登门“采访”。案发后，FBI除了画出一张和邦妮并不像的肖像，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经历此案的FBI特工称，“看到办公室被洗劫一空，我们立刻意识到，来过的‘大学生是探子。”

行动当天，开锁高手福赛思打头阵。据他回忆，开始的时候非常顺利，只是来到原本计划打开的那道门前时，他发现门锁被换过了，不得不临时选择另一扇。“我屏住呼吸，拿起撬杠猛击，门一下子就开了”。接下来，小组成员撬开文件柜，将大叠资料装箱……他们离开时，办公室内已变得一片狼藉。就像好莱坞电影里那样，这群反战人士身着体面的西装，拎着手提箱，大步走出FBI费城办公室的大门，迅速登上早已停在门口的车，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反间谍计划”浮出水面

在对这偷来的上千份文件进行梳理后，他们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经过商议，他们把其中最为“劲爆”的部分寄给包括《华盛顿邮报》在内的几家媒体。一系列关于FBI如何刺探和破坏政治活动的重磅报道很快出炉。在这些材料中，有一个神秘的词汇——COINTELPRO，当时，人们都不理解这究竟代表了什么。直到数年后，人们才明白它指的是“反间谍计划”。这是1950年至1960年间，由FBI等进行的非法活动的名称，是针对的是对美国政府不利的人物或团体。手法一般是通过破坏目标人物的工作、妨碍生活、强迫他们失业等，并将这一切伪装成巧合，对成为目标的人物持续加以身体、精神、经济上的伤害。

1956年至1971年，胡佛领导的FBI对他认为威胁国家安全的团体和个人进行了大量监听和骚扰，目标包括民权领袖、政治组织者和疑似共产党人，这是“反间谍计划”的重要内容。当时的美国弥漫着“恐共”情绪，胡佛借此风头，甚至对马丁·路德·金实施监控。但并没能找到他“通共”的迹象，而是发现了他的婚外情。在那批被盗出的资料中，包括好几封FBI匿名发给马丁·路德·金的信件，要求他自杀，否则将其婚外情公之于众。事实上，FBI掌门人胡佛，对搜集个人隐私的爱好近乎病态。早在1960年，FBI就为数十万美国人设立了秘密档案，用来要挟政府官员、排除异己。爱因斯坦、玛丽莲·梦露都是监控对象。FBI的丑行一遭曝光，舆 论哗然。而“反间谍计划”的泄露激怒了胡佛，他安排200名探员组成专案组，誓把这起盗窃案查个水落石出。然而，最终毫无结果。

FBI成众矢之的

就像反战人士期望的那样，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反间谍计划”的曝光，一时间让FBI成为了众矢之的，美国参议院成立专门委员会，调查FBI数十年间滥用职权的行为。在参议院就FBI的滥权行为发布调查结果后，美国国会就情报机构展开了一系列的改革，1978年出台的《外国情报监听法》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这部法案将主要的矛头指向了外国公民——对于外国势力及代理人的活动进行监听，一年内不需要经过法庭批准。但禁止任何政府部门在未取得法院授权的情况下监视境内的美国公民。

2013年，“棱镜门”事件不断发酵，那些曾被称为“幽灵”的神秘人终于现身，他们称自己的行为是为了对抗“大规模的非法监听和恐吓”。雷恩斯称，“我们都知道，许多人不赞成我们曾经的做法。看起来，我们极其鲁莽，但当时，华盛顿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追究胡佛的责任，包括参议员、众议员，甚至总统本人。”如今，案件的追诉时效已过，他们不再为身份曝光而担心，反而对当年的壮举非常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