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曼克尔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赶紧起身,撒腿就往楼下跑,一直跑到十层才敢停下来。当他推门回到家中时,母亲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你怎么了?”母亲问道。
“我在锻炼,”他回答道,“我在练习爬楼梯。”
胡佛挺喜欢他的母亲盖尔特鲁德。他对自己的父亲知之甚少,只晓得,父亲是格特兰德的一个光头园艺匠,他甚至都没见过父亲的面。有的时候,他会请求盖尔特鲁德给他讲些父亲的事情,不过,她会时不时地给胡佛说一些,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说动她。有时她甚至有点儿抵触,一言不发。但就那几次母亲愿意开口透露给他的信息来看,父亲似乎就是个光头,此外就没什么明显的标志了。胡佛爱他的母亲,但是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母亲的职业。她在一家医院里照料精神失常的病人。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害怕,怕这些疾病会传染,担心有朝一日,母亲也会疯疯癫癫的,扮着可怖的鬼脸,行为怪异地回到家中。他很希望母亲能够换一份工作,不过,他从未跟母亲当面提起过。
韦仁从来不跟其他人照面,也不跟任何人交谈。胡佛思考着,韦仁是不是在谋划着继续杀人。否则,他为什么如此特立独行,又为什么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呢?胡佛决定把韦仁划定为危险分子,时刻盯着韦仁是他的职责。
冬天,过去了。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又是一个寻常的星期二,这天,发生了胡佛终生难忘的事情。狂风肆虐,胡佛刚刚放学,正跟一个朋友一道四处游荡,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家。他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开始等待。就在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的那一刻,他觉察到,地下室和车库的门边有一个黑影闪过,那个黑影也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黑影才转过身来。
是韦仁。
他呼吸沉重,目不转睛地看着胡佛。他挡住了去路,胡佛已经看得分明,想要从他旁边走出电梯是不可能的。胡佛很小心地抬起手,按下了十层的按钮。韦仁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也同样抬起手,用拇指按下了十五层的按键。胡佛开始害怕了。此前,他还从来没有跟韦仁一起乘过电梯。而此刻,他独自与韦仁待在一起。他尽可能地缩起身子,倚靠在电梯里侧的墙上,韦仁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一定知道了,胡佛惊慌失措地思忖着。他一定知道,我调查过他的过往。现在,他就要杀人灭口了,就在这里,在这电梯里。旁人只会看到我的尸体,没有人会知道,是他做的。韦仁继续盯着胡佛看,好像可以读懂胡佛的心思一样。这座电梯还从来没有运行得这样慢过,胡佛想。它好像每经过一层都十分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往上升了。它慢慢地升到了五楼、六楼、七楼。胡佛开始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主观臆断。韦仁兴许会放他一条生路。
就在此刻,电梯里的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