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铮
谁最美?黄土高原的林业科技人。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朱清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典型代表。他奔波在黄土高原30多年,坚持在水土流失严重的科研第一线,被科技部推荐为2016年最美科技人员。他当之无愧。
他不计个人得失,吃苦耐劳,稳得下身子,耐得住寂寞,带领科研团队,在西北黄土高原长期工作,展现了一代林业人的优秀形象。
他的小愿望是让黄土高原变绿
朱清科出生在宁夏固原贫困的山区里。他从小就切身感受到了水土流失给黄土高原带来的种种危害。
一颗种子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一定要让黄土高原绿起来、富起来。
恢复高考第一年,他郑重地在第一志愿栏里写下了“北京林学院”的字样。1978年1月,是个寒冷的冬天。他跨进了全国绿色最高学府的大门,成了水土保持专业的学生。
从那时起,他一直生活、工作在这所绿色的校园。从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再到博士研究生;从助教、讲师,再到教授、博士生导师。从来没有改变过的,是他的追求。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孩提时的那个理想。他的心,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魂牵梦绕的黄土高原。
他把足迹留在黄土高原上,把汗水洒在黄土高原上,把岁月和青春刻在黄土高原上。在渭北高原的淳化县,在晋西黄土区的吉县,在半干旱黄土丘陵沟壑区的吴起县,他像一棵树把根扎下来,陆续开展了科学研究与试验示范基地建设。
秋去春来,花谢花开,幼树抽枝,荒原变绿。几十年来,他几乎踏遍了研究区域的每一片土地,从来不觉得累,只为坚守心中的那份理想与信念。
为黄土高原变绿愿意吃尽苦
上世纪90年代,朱清科在吉县做科研调查时发现,该县的地形地貌典型,水土流失现象明显,对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治理具有非常典型的科研试验价值。为了让这个发现得到科学数据的支撑,他和同事们对选定的流域开展小班调查。有的区域方圆几十里都荒无人烟,根本没有路可走,更谈不上交通工具了。他们硬是咬着牙,一天走上百里路,去了解实地情况,全面掌握了第一手的立地数据,为后来几十年的科研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陕南,朱清科带着学生们在一次调查中,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暴雨,眼前只有几米的能见度。情急之下,他们躲到了一块大石的后面。没过一会儿,石头也开始滑动了。他们只能冒着瓢泼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20多年了,因为极度受寒导致的气管炎至今都去不了根。
在培训吉县的林业工作者时,屋子里闷热达到了40度。他汗流浃背,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
在山西省吴起县,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道路通不通,这要问老朱。”2006年,他前往吴起县开展调查,靠双脚走遍了全县3790平方公里的土地。他建立10平方公里的网格点,确定了39个小流域。他在当地调查获得的第一手资料,为第一次全国水利普查工作提供了全面可靠的土壤侵蚀、立地类型等大量数据。
朱清科说,一到林子里,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他从骨子里喜欢踩着基层的土地。
熟悉的人都说他为事业付出的太多。他却说,“看着荒山变绿,吃多少苦心里都高兴”。
用科技智慧染绿黄土地
朱清科深入林业生态工程建设第一线,把“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退耕还林等国家林业生态工程建设中急需解决的科学技术问题,作为科学研究的主要方向。
2005年,他负责牵头申报的“山西吉县森林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跻身科技部首批国家级研究站,2009年该站获“全国野外工作先进集体”。吉县生态环境和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由荒山已变成生态旅游区。
2006年,他在陕西省吴起县建设了另外一个与吉县站相呼应的研究站,为我国黄土高原的生态建设研究站做出了贡献。
近20年来,通过大量调查与定位试验研究,他提出了基于黄土坡面微地形的近自然造林理论与技术,构建了黄土高原精准结构配置的近自然植被构建理论与技术体系,丰富了混交林理论与技术,推动了水土保持林学的发展。他锐意进取、创新性提出了适合黄土高原发展的林业生态工程技术体系,取得了显著成效。
他潜心研究区域农林复合生态经济系统,提出了“打破生态环境恶化与经济发展缓慢互为因果恶性循环的关键,是优先发展经济的同时尽可能保护生态环境”的思想。他创造性地构造了三环结构发展模式,揭示了黄土高原农林复合系统结构配置机理,提出了坡面林草带状复合、塬面及缓坡果农复合等黄土高原农林复合系统技术模式,建立了雨季集流贮水时空调水适度胁迫水肥调控技术体系。他研发的这些技术,源自当地、造福当地。
精彩论文写在黄土地
陕西淳化县属于高原沟壑区,最大的问题是落后的经济条件与水土流失情况形成了恶性循环。当时,对如何解决这对矛盾存在着科学上的争议。
他带着学生们跑遍了20多个乡镇,了解当地的生态环境现状、存在的困难,寻找准确的研究方向。他果断提出主要发展农林复合的道路。如今,淳化县林果业已成为当地的摇钱树。
他创新性地将宁夏枸杞引入青海农林复合建设中。他精挑细选了150棵树苗,托运到试验基地,种植后成活率非常高,受到了当地农民的喜欢。他继续努力,使种植技术更加成熟,如今已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
吴起县的农牧交错带地区造林困难。不少人提出采取封育的办法。大量调查之后,他指出,封育比造林的治理效果至少晚50年以上,不能有效的解决问题。他进而将黄土高原的地形进行划分,按5种微地形去设计造林种植点和乔灌木树种。先让水分集中给其乔木生长,通过微地形、整地方式,二次让水分集中再集中,形成树林草灌结构。这是一种近自然、仿自然造林,能形成稳定的林分。这项成果获得了陕西省科技进步二等奖。
“半干旱黄土区水土保持林精细配置及微地形近自然造林技术与示范”成果,在吴起、志丹等地建立试验示范区150多万亩,累计推广应用达690万亩,节约种苗费、人工费等20%?30%,造林保存率提高约20%,取得了显著的生态、社会和经济效益。
朱清科发现,陕西有人在高速路边挖坑造林种灌木。他的判断是陡坡绿化可能要失败。因为陡坡表土有干土层,其厚度与道路的坡向、坡度、边坡高度、边坡的成土时间四个因素都有关。实践证明,他的分析是正确的。当地政府特地邀请他和科研团队为陡坡绿化提供设计方案。他们加班加点,提出了一个深栽的技术,打一个深孔,然后栽深根性的苗,让其吸收到土壤30厘米以下的水分。这项技术获得了广泛成功。
30多年來,他主持了国家科技攻关、国家科技支撑等20余项课题,在黄土高原林业生态工程建设及农林复合系统配置机理及调控技术、困难立地造林与植被恢复等方面取得重大成果,获2项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和中国水土保持科学技术一等奖等多项奖励。他前前后后发表了186篇论文,但他最满意的论文写在了黄土地上。
把学生培养成最美的人
几十年来,朱清科除了学校工作,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奉献给了科研基地。在他的日历里没有什么假期。只要有空,第一时间就去试验基地。
他给学生们讲授13门课程,指导了硕士生、博士生78人。野外调查是他亲自带学生上的必修课。他带着学生出外作业,收集、整理数据,传承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的传统。
在艰苦的立地里取土样,只能靠人工打桩。十几斤的大锤,他要抡几十下。他从不允许学生在科研工作中偷懒取巧,任何一个环节都严格要求按照标准完成。吴起县的20多个2米深的水分定位监测点,大部分都是朱清科亲自布置的。
在陕南流域调查时,一个来回至少走30公里的路程,加上在流域里作业,一天要走上百多里路。他患低血糖。但为了让学生们保持体力,他把糖全部都分给了学生,自己忍受着低血糖带来的不适。
他创办的我国第一个“复合农林学”获博士和硕士授予权,牵头申报的“生态环境地理学”获批北京市重点交叉学科。
年过六旬的他,曾获宝钢优秀教师奖,被授予首都教育先锋科技创新标兵、国家林业局科技服务林改先进个人等称号,但他最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奋斗过的那一片片黄土覆盖的荒原如今已是处处新绿,自己培养出的学生在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