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般的阿拉米达小岛

叶永烈

从人烟密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喧嚣尘上的大上海，来到树木蓊郁、空气清新、安谧宁静、面对海湾的阿拉米达小岛，判若两个世界。

阿拉米达小岛如同世外桃源，位于旧金山市区的东南。站在阿拉米达海滨，隔着平静的旧金山湾，在西北方向可以看见旧金山市中心摩肩接踵的高楼。

阿拉米达——Alameda，有两种含意：一是指阿拉米达郡。这“郡”，也有人译作“县”。在美国，郡介于州与市之间。阿拉米达郡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52个郡之一，处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北部，旧金山市区的东面。阿拉米达郡拥有148万人口。这个郡之下，辖有14个“市”（City）。这些“市”之中，有许多是美国的“宝地”。比如，伯克利市是著名的加利福尼亚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所在地，而奥克兰市则是美国第四大港口。闻名世界的“硅谷”，也在阿拉米达郡。

阿拉米达的另一种含意则是指阿拉米达岛。阿拉米达岛分为两个岛，即大岛和小岛。这两个岛合称“阿拉米达市”，是阿拉米达郡下的14个市中的一个。阿拉米达这名字来自西班牙语，原意是“白杨树林”，因为这里到处可见白杨树林。1853年，政府征求了这里的居民的意见，决定用阿拉米达这富有诗意的名字作为郡名。

我的小儿子在硅谷高科技公司工作，所以安家在阿拉米达岛。他最初租借了阿拉米达大岛的一套公寓。我前两次来到阿拉米达，就住在大岛。后来，小儿子在阿拉米达小岛买了一幢房子。正因为这样，我对阿拉米达的大岛和小岛都很熟悉。

大岛与小岛之间那如同海峡般的黄金水道，船来舟往。架在大岛与小岛之间的铁桥是开启式的，遇上大船经过，桥的两端亮起红灯，禁止汽车通行。这时在管理员的操纵下，桥板缓缓打开，让大船通过，然后再慢慢合上桥板。这种开启式的铁桥在世界并不多见。我只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涅瓦河上见到。为了尽量不影响桥上繁忙的交通，涅瓦河上的铁桥通常在子夜时分才开启。在阿拉米达，大约因为过桥的车并不那么多，在白天也开启铁桥。

阿拉米达大岛与小岛，“浸泡”在湛蓝的旧金山湾之中。两个岛都是一马平川。两个岛原本没有这么大，是靠填海逐步扩大面积的。小儿子的家，就在填海所造成的平地上。这里，不见高耸的摩天大楼，顶多只有三四层的公寓楼，而绝大部分是样式各异的独幢花园洋房。

阿拉米达大岛与小岛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小岛。大岛面积大，公司多，人、车也相对多一些，稍有嘈杂之感。然而，小岛是那么的安静，四处是草地绿树，我仿佛住在公园之中。特别是小岛上有好多个高尔夫球场，那里是一片葱茏的世界。

住在阿拉米达小岛，我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散步。从小儿子的家走四五十米，就是一个小湖。湖面是那么的干净，如同用绒布精心拭擦之后又打了一层薄薄的蜡，像镜子那样倒映蓝天、碧树以及米黄、淡蓝、浅绿、粉红色的房屋，成为一幅水中的油画。

清早，湖边的小草沾满露水。树丛里的蜘蛛网上挂满晶莹的露珠。我走过湖上那座用粗大原木搭建而成的古朴的小桥上，常有美国人带着爱犬晨练，从桥的那一头迎面跑来，跟我点点头，问候一声“早安”。

傍晚，当夕阳染红了湖面，我披着一身金色的光芒在湖边漫步。我常常遇见三三两两放学归来的美国孩子。他们背着双肩书包，蹦蹦跳跳。也有的孩子戴着橄榄形的塑料安全帽，骑着小轮自行车。他们见到我，总是很有礼貌地莞尔一笑。走过小湖，便是海边。小岛四周环海，海边在这里不稀罕。不过，这里的海，没有白浪翻滚，没有惊涛拍岸。这里是旧金山湾，平静如湖。

走过小湖，走过海边，我便来到阿拉米达码头。那里醒目地写着“Alameda City”。从那里乘轮船，20多分钟便可以直达旧金山市区。我去旧金山，总是喜欢乘轮船，这比乘公共汽车再换乘地铁要方便得多，快捷得多。不过，这轮船只有清早才有，半小时一班，最晚的一班是上午8时半。另外，双休日以及节假日无航班。这因为轮船主要是为上班族服务。阿拉米达小岛上的许多居民是在旧金山市区上班，除了驾驶私家车沿着高速公路前往旧金山之外，乘坐轮船成为最佳的公共交通路线。每张船票五美元，来回十美元。上班族们几乎都买了轮船月票，要便宜得多。也正因为这样，码头之侧，有一个偌大的停车场。上班族们驾车到码头，然后弃车登舟去旧金山。夜晚则乘船从旧金山归来，再从停车场驾车回家。

我是这条航线的老乘客，有过两回难忘的经历：阿拉米达多雾。有一天清早，我和妻来到阿拉米达码头，打算乘轮船前往旧金山市区，不巧遭遇浓雾。海湾如同一锅白粥，什么也看不見。码头上站满上班族，他们倒是不急不躁。即将到点了，一辆大巴士在浓雾中驶来。乘客们井然有序地上车。我和妻也上了车。原来，每逢起雾，轮船公司就派出大巴士，以车代船，送旅客们去旧金山。上班族们都知道这一“老规矩”，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另一回是在2004年12月31日，我和妻又在清早来到阿拉米达码头，准备去旧金山。那天阳光灿烂，可是码头上却空无一人！不言而喻，今天没有航班。这天既无浓雾，又非双休日、节假日，怎么没有轮船呢？我看了码头上的告示，方知这一天大部分美国公司都放假，所以轮船公司也就取消了航班。就在我和妻打算改乘公共汽车再换地铁的时候，一辆轿车戛然而止，停在码头。从车上下来一位金发姑娘，她也是准备来乘船的。看了告示之后，便问我是不是也打算去旧金山？我点了点头，她竟然打开车门，热情地邀请我和妻上车。原来，她所服务的公司今天照常上班，既然没有船，就决定开车去旧金山，顺便把我和妻“捎”上。她把我和妻送到了旧金山市中心。哦，我在美国也遇到了“雷锋”！

从阿拉米达乘坐轮船到旧金山是很惬意的。那船是双体喷射船，速度很快，行驶时尾部在海面留下一道宽广的雪白浪迹。一路上，我见到许多万吨轮，其中特别令我高兴的是，有的巨轮上飘扬着五星红旗。大洋彼岸便是中国，便是上海，这些巨轮是中美之间频繁的贸易活动的见证。

我也见到硕大的航空母舰。阿拉米达不仅是美国繁忙的海港，也曾是美国西海岸重要的军港。我曾经登上停泊在阿拉米达的“黄蜂号”航空母舰，领略这海上“巨无霸”的迷人风采。不过如今这里主要停泊的是海军的后勤供应船舶，航空母舰以及军舰移至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地亚哥港。

阿拉米达小岛上，星罗棋布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别墅式的住宅，只在靠近通往阿拉米达大岛的铁桥附近，有一个商场。那里有超级市场，咖啡吧，加油站，算是购物、休闲的场所。过了铁桥，在阿拉米达大岛，有着很大的商业中心，各种风味的餐馆。那里的一家日本餐馆最受欢迎，而这家餐馆的“招牌菜”则是“Alameda roll”（“阿拉米达罗”，roll是圈的意思），一种卷成圆形的生鱼片。这里四周是海，海鲜丰富，对于在海滨之城温州长大的我，非常适应。

阿拉米达气候宜人，冬不寒，夏不热。人们用这样的话来形容：“站在阳光下就是夏天，树荫下被凉风吹着就是秋天。”时值隆冬，我居然在小儿子家门口闻到一股清香，循香寻去，发现一棵桂花正在绽放！

我很喜欢温暖而平和的阿拉米达小岛。住在这个小岛，我的心像小岛一样纯净、平静、宽松、温存，充满春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