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哲
摘要:鹿是满汉文化中的重要意象,就目前的学术界来看,满汉之间鹿意象的比较研究比较少见。因此,对满汉之间鹿意象进行比较就有了重要的学术价值与创新意义。满汉两个民族喜欢鹿,热爱鹿,他们在观察鹿、欣赏鹿、赞美鹿的过程中留下了大量关于鹿意象的艺术作品。这些艺术作品既包括通过考古得到的实物,也包括历朝历代留下来的民间传说、诗文作品。通过对满汉两个民族鹿意象的对比与分析,可以得出它们在文化象征意义上的异同。进而为两个民族之间展开交流、沟通提供助力。
关键词:满族;汉族;鹿意象;比较研究
在中国古代的传统观念当中,意象又可以称为审美象征意象,它是以表达哲理观念为目的,以象征性或荒诞性为基本特征的,在某些理性观念和抽象思维的制导下创造的具有求解性和多义性的达到人类审美理想的“表意之象”。而实际上,中西文论当中都有意象(image)这个概念。“image”的原意是影像、图像之意,也就是说,意象离不开影像或者是图像。因此,意象实际上是由两个要素构成的。一个要素是客观实体,另外一个是主观反映。所以我们能够得出意象指的是艺术作品中出现的一切形象或语象的泛称。这样的意象被学术界称为泛化意象,本文讨论的就是泛化意象。
一、满汉鹿意象的相同内蕴
无论是满族还是汉族,鹿意象被两个民族给予了较高的关注。鹿意象在满、汉两个民族观念中具有许多相同的文化内涵。
(一)身份地位的象征
在满汉文化视域当中,鹿意象都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早在商代,存在大量的“逐鹿”、“射鹿”之类的甲骨卜辞,其可靠性与真实性是不容置疑的。这就说明了鹿在当时是一种重要的捕猎对象。商代属于奴隶制社会,当时的贵族是不可能亲自捕鹿的,而捕鹿者基本上都是奴隶,捕猎的成果也只能为当时的权贵所享受。因此,可以这么说,享用鹿的数量与贵族地位等级相互之间是呈正比的。一个人占有鹿的数量越多,那么他的身份地位就越是显赫。汉民族捕获鹿的主要用途之一是食用,汉民族在很早的时候就把鹿当作是一种美食,食用鹿是一种地位的彰显。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曾引用梁朝刘孝仪的话说:“邺中鹿尾,乃酒肴之最。”不仅仅是在唐代,其他的朝代也是如此。宋代的汪元量在《湖州歌九十八首·其七十五》有云:“第六筵开在禁庭,蒸麋烧鹿荐杯行。”宫中禁苑在食鹿肉,可见鹿肉是一种高级食品,它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吃得到的。在清代,鹿肉受关注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在王士禛的《居易续谈》当中就对鹿作出了一番高度地评价:“今京师宴席,最重鹿尾,虽猩唇驼峰,未足此也。然自唐以贵之。”“自唐以贵之。”一句话,充分点明了鹿肉在汉民族心目当中的重要分量。由此可见,在汉民族的心目当中,鹿的地位是多么的重要。它俨然成为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满清贵族对鹿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汉族。在《吉林少数民族经济》这本书当中就有相关的记载:“1677年清朝以保护其祖先发祥地为名,将兴京(新宾)以东,伊通州以南,图们江以北划为封禁地区,后来从长白山封禁区析置的南荒围场,多半在延边境内。清廷只许官府在禁山围场内采捕蚌珠、人参、貂、鹿等,专供皇室享用,严禁异族潜入垦荒。”这段记录真实地揭示了满清贵族对鹿的垄断,从而反映出鹿在满清贵族当中的重要地位。1895年猎户赵允吉进京向慈禧太后奏请人工养殖梅花鹿。慈禧太后大喜,当即任命赵允吉为七品鹿鞑官,赐黄马褂一件,官服一套。这是因为慈禧太后认为鹿是一种品位、一种时尚、一种潮流、一种地位的象征。因此,满族贵族对鹿具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二)美好福祉的象征
无论是满族还是汉族,鹿意象都是美好福祉的真切写照。千百年来,人们提到鹿都会认为鹿是富贵安康,吉庆有余的符号。鹿与禄读音相同,禄在人们的传统观念当中占有一定的地位后,自然也就成为了人们的生活目标。王充《论衡》有这样的表述:“人有命有禄,命者,富贵贫贱也,禄者,盛衰兴替也。”禄与鹿都被人视作是美好的,所以索性以相同的读音为桥梁,使兩个事物联系在了一起。道家的文化体系当中,有一位麻姑,自谓“已见东海三次变为桑田”,可见麻姑是长寿的。可就是这位麻姑,身边总是有一只鹿相伴。可见,鹿是能够给人带来福运的。我国的寿星老经常手持鹿杖与寿桃,为的就是能够左右呈祥。在汉民族的文化范围内,有许多与鹿相关的,表示吉祥的词语。比如“鹿寿千岁”、“鹤鹿同春”、“共挽鹿车”等等。这些词语共同传递出了汉族人民心中美好的期盼。
曹操《短歌行》中的鹿意象流露出来的是求贤若渴的心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由此可见,中国古代文人经常通过鹿意象来传达心中理想愿景。
鹿对于满族而言同样是美好福祉的象征。这种情结应当说来自于鹿给满族人民带来了丰厚的实惠。满清和恭亲王弘昼在他的诗作《人参》当中有这样的叙述:“沿路何须求鹿引,漫山岂必听人呼。”通过这句诗我们能够发现,弘昼认为寻找人参并不一定完全依靠鹿的帮助。但是一个“何须”,说明了对于满族人而言,想要找到人参,鹿的帮助必不可少。可见,鹿是能够给有需要的人带来吉祥的。白鹿额娘、抓罗格格等形象作为满族人民心中的神明更是为满族人民开辟出了一条幸福安康之路。因此,鹿意象在满族人民的心目当中是崇高的。
(三)道德纯良的象征
鹿在汉族的心目当中是道德纯良的象征。在民间故事《九色鹿》中,九色鹿将落入水中的人救起,却遭到那个人地陷害。但是九色鹿却以自己的善行,感化了差一点杀死九色鹿的国王。这个故事实际上来源于佛教故事“鹿王本生”。可是之所以这个故事能够流传甚广,在汉民族心目当中产生强烈地共鸣,是因为九色鹿是纯良、正义、吉祥的代名词。而这些品质与汉民族的传统美德形成了一种同构关系。正因为如此,鹿意象能够打动汉民族的心灵也就成为了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满族也同样将鹿视作道德的化身。鹿聪明机敏,同时又富有经济价值,满族人民因此将鹿奉为善良女神。这集中表现在满族民间故事上。满族人有一则满族小伙子和梅花鹿妻子的故事叫做《梅花鹿》。故事讲述了满族的富察部落有两个兄弟,哥哥阿甲心地善良,弟弟阿乙自私自利。有一天阿甲从白眼狼那里救下了一只梅花鹿,并且对梅花鹿百般照料;而阿乙却想将梅花鹿杀了卖肉。在阿甲地再三恳求下,阿乙才作罢,可是阿甲却给了阿乙半吊子钱。后来梅花鹿帮助阿甲摆脱了贫困,并且化作一位美丽的姑娘,嫁给了阿甲。阿乙感到惭愧,离开了部落。还有一则《达布苏与梅花鹿姑娘》的故事,同样展现了鹿道德高尚的特点。故事讲述了满族小伙子达布苏救了梅花鹿神,梅花鹿神因此心存感激,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嫁给了他,从而改善了达布苏的生活境况。这充分表明了鹿的美德是深深地受到满族人民的赞颂的。这些故事实际上很明显蕴涵着道德伦理教化功能,它将鹿神话化,表达了满族人民心中的惩恶扬善的审美理想。
二、满汉鹿意象的差异体现
历史上任何一种意象都是存在于一定的社会环境之中的,都会受到特定的社会环境的影响。这其中,民族是社会环境中的一大重要的因子。在某种程度上,它会赋予意象某种约定俗成的文化内涵,从而使同一意象在不同语境下产生不同的价值属性。正因为如此,鹿意象在满汉两个民族当中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
(一)侧重王权的高扬与侧重宗教的崇拜
鹿意象在汉族人的心目当中是王权的象征。鹿的特点是行动迅捷,不易捕获,而谁要是能够捕获到鹿,就相当于拥有了王权,受到天下人的膜拜。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用“逐鹿中原”来借指争夺王权。
早在殷商末期,纣王所建林苑为“鹿台”。这在司马迁的《史记·殷本纪》当中有明确地记载:“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纣王用了七年的时间造设鹿台,“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鹿意象在汉人心目当中具有崇高的地位。“秦鹿”一词,可以指代秦国的王权,用鹿来比作皇权帝位。像“指鹿为马”,“马鹿异形”都是强权政治的代名词。《史记·淮南衡山列传》还载有“臣闻子胥谏吴王,吴王不用,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台也。”后来人们常常用“鹿走苏台”比喻繁华之地变为荒凉,实际上暗指国家败亡,在这里,鹿意象也是一种王权的表征。在小说《三国演义》当中,曹操许都射鹿是典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为,这深刻地体现了鹿意象的鲜明的政治性与阶级性。
满族人喜爱鹿,崇拜鹿,满族家祭中就有对鹿神的崇拜。它是满族民间流传的一种关于满族人民祭祀方式的称呼,它是一种定型的,包括几种祭项(祭西炕、祭星、祭天等)的专门族姓的祭典活动。它包括家祭与野祭。在家祭的过程当中,满族人会专门邀请萨满来进行主持活动。为了记录这一活动,相关人员通常会留下家祭神本。所谓的家祭神本,指的是满族各姓萨满珍藏的关于家祭仪式的神歌和某些祭祀规矩的手抄本。通过考证神本我们发现,黑河地区五家子屯于姓珍藏的画像神案有鹿的画像。满族人崇拜鹿的表现还可以从民间故事中发现。满族民间故事有“白鹿额娘”。满族人将鹿视作自己的额娘,鲜明地反映了鹿在满族人民心目当中的重要位置。
满族之所以会对鹿意象产生宗教崇拜,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满族的文化属于狩猎文化,而鹿是满族的重要的狩猎对象之一,也就是说,鹿是满族人的衣食之源。另一方面,满族之所以会对鹿意象加以崇拜,离不开满族人民的认知链体系。满族人民的认知链体系是这样的:
地理气候类→飞禽类→走兽类(其中包括鹿类)→家畜类→家禽类→树木类→粮食类→蔬菜瓜果类
通过观察,我们能够发现,鹿类在整个满族的认知链体系当中属于比较高级的层面,也就是说满族人民对鹿意象有较大的认同感。可以这样说,满族之所以会出现对鹿意象的崇拜也离不开对鹿意象的深深的依恋。
(二)侧重言志的表达与侧重武功的崇尚
汉族文人群体尤其擅长用“鹿”来言志。比如卢照邻的《怀仙引》;“若有人兮山之曲,驾青虬兮乘白鹿,往从之游愿心足。”诗人正是通过使用鹿这一意象,表达了自己浪迹江湖,超尘脱俗的心愿与志向。李白在他的诗作《古风五十九首之二十》当中也存在类似的心态:“借予一白鹿,自挟两青龙。含笑凌倒景,欣然愿相从。”在这里,李白借用白鹿真诚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神游物外的心声。王昌龄的诗作《就道士问周易参同契》也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时余采菖蒲,忽见嵩之阳。”从中表明了诗人对于成仙修道的向往。在汉族士人的笔下,鹿意象已经成为了一种言志的符号,并伴随着一种不可言状的美感。
如果说汉民族将鹿意象视为一种言志的工具,从而实现“向内转”,也就是将鹿意象显示出了汉民族的本质力量的话,那么满族人更加强调鹿意象客观实存的价值,实现的是一种“向外地倾注与投射”。满族是一个游猎民族,具有尚武的精神。满族的尚武精神与鹿意象有着重要的关联。在清代,作为统治阶级的满族人有专门的围场用来捕获猎物。这种围场有两种作用。一种是用来供皇家娱乐,另外一种是为了锻炼武艺,强身健体。《清稗类钞》中,对满清贵族的哨鹿活动有这样的记载:“哨鹿日,制舆常日不同,上于五更放围之前出营,侍卫及诸备差人等分为三队,约出营十余里,听旨停第三队,又四五里,停第二队,又二三里,将至哨鹿处,停第一队。而侍从及扈卫之臣子仅十余骑而已,渐闻清角声扬,远林呦呦,低昂应和。忽听枪声一发,咸知神威命中矣。”满族对哨鹿活动极为重视。在这种情况下,鹿在满族人民的心中不光是一种生物,它已经成为了关乎满族人生死存亡的物象。鹿意象已经深深熔铸在满族人的骨髓当中。
(三)侧重丽质的显现与侧重人神一体的表征
汉族对鹿意象的塑造是美丽的。鹿字属于象形文字。最早出現在甲骨文中的鹿字,大多数是画的双角,短尾,十分形象地表现出了鹿的生理特征。鹿意象丽质的特点可以从一些汉字当中发现。比如“庆”字,“庆”字的甲骨文写作(如图a所示):
图a
“庆”字左边是文,右边是一只头朝上的鹿,也就是说“庆”字的最初含义是身上有花纹的鹿,即“美鹿”。鹿与美就这样有机地结合到了一起。再比如“丽”字,繁体的“丽”字写作麗,通过观察,我们可以发现,“丽”字也与鹿也有关联,“丽”实际上就是鹿的两只迷人的角。这也就说明了鹿美丽的外表带给了人们强烈的视觉冲击。
满族人善于从本质上对鹿意象加以审美观照。在满族人的心中,鹿是人神一体的表征。在满族的神话谱系当中,流传着抓罗妈妈的故事。在《女真萨满神话》当中,有几段关于抓罗妈妈的叙述:“她每次上山总是和鹿群在一起玩,鹿群也把姑娘当做自己的伙伴。阿兰简直成了鹿群的一员了,屯里人谁要是说鹿一句坏话,她都敢和他拼命。”“老鹿天天守在她的身旁给她舔伤口,没几天她的伤腿就将养好了,从此抓罗格格对鹿的感情更深厚了,她索性不回部落,就和鹿群生活在了一起。”“有一天,老妈妈把抓罗格格叫到跟前说:‘北边的乌斯人驯出五百头汗达犴,刀枪不入,万人难敌。看来想战胜他们很不容易。要想制服他们,只有在你头上按上一双神角,才能成功。”抓罗妈妈的故事正是通过人“帮鹿”、“伴鹿”、“变鹿”,一步一步揭示出满族人人神一体的理想状态。就是这样,满族人通过神话故事阐释出了“鹿人合一”的审美理想,鹿意象成为了人神一体的表征。
三、鹿意象对满汉两族的启示
(一)鹿意象为满汉文学活动提供了创作灵感
鹿意象为满汉文学两个民族的文学活动提供了创作的灵感,主要表现在鹿意象营造出的逍遥的意境与灵动的神韵。质庄亲王永瑢的《拟古三十首·郭宏农游仙》当中提到的“邀招白鹿车,对舞青鸾客。”通过白鹿这一意象,展现出了郭璞潇洒自由的风姿。反映出了作者对这样的生活地向往。赛布音《击柝歌送苏颖士归逐鹿》;“鹿豕春山双屐深,凫鹭秋水扁向晚。”生动形象地将自己比作鹿豕,貌似将自己显得格外得卑微,实际上从一个方面表达出了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情趣,而这种情趣地传达也是通过鹿意象表现出来的。这种遣兴逍遥的感觉颇像唐代诗人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所感叹的那样:“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鄂忻《初冬杂咏》:“竹上止鸣禽,竹下卧幽鹿。”以及德保的《小立》“徙倚毡庐外,闲看麋鹿游。”都是通过鹿意象透露了自己旷远幽深,志趣高洁的品格。不可否认,鹿意象为满族人民提供了能够表达自身意图的创作灵感。
当然,汉族也会受到来自满族鹿意象的影响而进行文学创作。这其中包括徐元梦的《山庄四时诗应制四首》:“圣心闲适处,麋鹿总悠游。”刘廷玑《暑中过普应寺示惟先上人》:“短墙曳薜萝,野性驯麋鹿。”《山中吟为林山人赋》:“好梦还同鹿豕游,柴门只许渔樵过。”高其倬《送陈南麓同年之奉天府丞任》:“活掎挺鹿掣生尾,痴掩雏雉披柔瓴。”等。如果说,满族受到汉族的影响主要是来自于代际之间的话,那么汉族受到满族的影响是来自于相同的时代,而这一时代当然是满族文化最为发达的清代。我们知道,满族建国主要依靠的是本民族骑射文明。这样一来,满清上流社会在建国之初对弓马骑射予以了高度的重视。其表现就是木兰围场等大型围场地开辟。满族人打猎的一个很重要的对象就是鹿。而在打猎的过程当中,不仅仅有满族权贵的参与,汉族大臣们也会随同。这样一来,鹿便走进了两个民族的视野当中。随着满族文人臣子期待视野地提升,再加上长期打猎过程所看到的鹿地激发,满族文人群体自然而然创作了大量的有关鹿意象的诗歌。这伴随着满汉大臣之间地诗文唱和相互学习传递到了汉民族文人群体当中,从而激发了潜藏在汉族文人脑海中鹿意象的符号因子。
(二)满汉鹿意象为生活活动提供了审美指引
鹿意象为满汉人民的生活活动提供了审美指引。这种审美指引的核心在于审美理想。这种审美理想可以分成人对自然的审美理想以及人对社会的审美理想。人对自然的审美理想的至高境界莫过于天人合一。满族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件事情:在榛子峪沟口有一座山庄,常常有鹿群出没。清代皇帝命把捕获的活鹿放在庄园内饲养,庄园内风景宜人,水草丰足。鹿与人的关系十分亲密。为此,乾隆在游赏庄园的过程当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训鹿亲人似海鸥,丰茸丰草恣呦呦。”嘉庆也有“仙庄蕃育生机畅,糜鹿攸伏遍峰幛。”的诗句。乾隆与嘉庆正是在诗句当中,用鹿意象道出了满族人民对于人与鹿之间和谐关系地称颂,乾隆皇帝更是将鹿视为自己的亲人。满族皇室都能够对鹿做到如此关切,那么普通庶民对鹿的眷恋程度也是可见一斑的了。迄今为止,满族人民对待鹿,对待自然依旧真诚。由此可见,鹿意象地传播实际上也为满族子弟的生产生活开辟出了一个审美空间。
汉族文人群体同满族一样,在诗文创作的过程当中也是非常留意鹿意象带给我们的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思考。比如元代诗人杨维桢的《梦游沧海歌》:“人鸟戏天鹿,昆吾鸣天球。”一个戏字,传神地表现出了人、鸟、鹿之间和谐共振的关系。萧执的《刘子高赠王明善依韵以和》:“林间经罢常随鹿,云外樵归或遇仙。”也表现出了作者与鹿相依相随的理想状态。如果从表面上看,我们可以看出诗人们对于鹿的喜爱的感情。但是从更进一步的角度来看,我们能够看出,人与鹿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就是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共存的关系。在《西溪丛语》当中有这样一处记载:“《梁书》阮孝绪母疾,须人参。旧传钟山所生,有鹿引之,鹿灭得此草。”从这样的记载我们能够看出,人对鹿的感情并非是人的一厢情愿。人依恋鹿,鹿也帮助人。人与鹿之间的关系是一体浑融,双向建构的。这种关系的形成并不是由单一的力量左右的,而是在互动当中形成的。这样的关系实际上已经被赋予了天人合一的审美理想,它启示人们去观察生活当中的美,去发现生活当中的美,去感受生活当中的美。
(三)鹿意象为满汉民族交流活动提供了沟通媒介
鹿意象为满汉人民提供了沟通媒介。满汉之间之所以能够凭借鹿意象进行交流是因为鹿意象是满汉两个民族共同的血脉凝结。这种血脉凝结所产生出来的结晶就是图腾。满汉两个民族都有着对鹿图腾的崇拜意识。所谓的图腾(totem)指的就是亲属的意思,实际上图腾是“一个氏族的标志或图徽”。我们知道,中华民族以龙为图腾,而中华民族又被称为龙的传人。龙那为人们瞩目的角其实就是鹿角的一种衍化。也就是说,这两个民族从本源上看是血脉相连的。
鹿意象有助于加强沟通与交流,而这种沟通交流并不仅仅局限于民族之间,它对促进本民族内部成员之间的交流也是极为重要的。在《清史稿·卷三百六十三·列传一百五十》当中有对于英和的记载:“扈跸木兰,射鹿以献,赐黄马褂。”英和之所以能够得到皇帝地赏识,一方面来源于自己的精湛的本领,另一方面更是在与英和地实际行动。英和将打来的猎物——鹿交给了皇帝。而鹿在满族人的心目当中是吉祥的象征。这样的行为深深地感动了皇帝。所以英和得到了他應有的奖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说,鹿意象不但有助于加强不同民族之间地沟通与交流,同时对民族内部的成员来讲具有团结互助的作用。鹿意象为民族之间与内部的交流提供了重要媒介。
参考文献:
[1]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2]崔勿骄,陈凤芝.东北梅花鹿文化[M].长春:吉林摄影出版社,2008.
[3]周鹏,汪元量《醉歌》、《湖州歌》、《越州歌》叙事研究[D].宁夏:宁夏大学,2014.
[4]车哲久.吉林少数民族经济[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5.
[5]王晓毅.王充的命理学研究[J].济南:孔子研究,2001(6).
[6]袁行霈,罗宗强等.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7][清]铁保辑.熙朝雅颂集[C].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2.
[8]江帆.满族生态与民俗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9]刘国强.鹿王朝[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14.
[10]傅英仁.满族神话故事[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1985.
[11]宋和平,孟慧英.满族萨满文本研究[M].台北: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5.
[12][清]徐珂.清稗类钞[M].上海:中华书局,1984.
[13]莫砺锋,黄天骥等.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14]阎丽杰.满族民间故事的功利性创作模式[J].沈阳:满族研究,2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