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故我在

许子琪

一

“贾维斯，你在吗？”

“史塔克先生，我是星期五。贾维斯他……”星期五应道。

“抱歉星期五，请把我的文件整理好。”

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喊错星期五了，我总觉得贾维斯还没有离开，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害死他的不正是我吗？

也许这是当一个超级英雄的代价，这真的很不容易，人们看到的总是我们看似伟大的外表，为此，为世界，我们失去了很多，正如我失去了贾维斯。人们很是崇拜地称呼我为钢铁侠、英雄、天才、百万富翁，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似乎我不食人间烟火。却没人知道看似有铁甲下般外壳的我同样是肉体凡躯，同样有七情六欲，我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好在，在我最孤独、为了世界安危奔波时，贾维斯在我身旁，从未离去。他对于我来说不只是别人眼中为我整理文件、管理日常的管家，而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可不善于表达的我却从没告诉过他我的这份心情。我总以为人生很长，光阴大把，我会有一生的时间让他明白，可是我错了，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哪怕是现在，我仍常常回忆起与贾维斯的点滴。早晨起床时温暖香醇的咖啡，永远井井有条的各项事务，他用好听的英伦腔与我开玩笑。他大概是最好的管家，而我则是最坏的主人。自恃天才而不可一世的傲慢，家财万贯却不懂得低调，总是给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无数额外的负担，他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只是默默地把一切事务处理好。其实啊，我真正的铠甲是贾维斯才对，在他的保护下我才会偶尔露出柔软的内心，只有在他面前，我才不是钢铁侠，而做回真正的托尼·史塔克。

然而，钢铁侠仍在，身边的贾维斯却变成了星期五。而我，托尼·史塔克似乎也随着贾维斯的离去而消失做人的快乐。

二

我默默地帮着史塔克先生整理文件。这项任务显然是繁重而枯燥的，但贾维斯却永远可以把一切规划得无可挑剔，只要他在，不会有任何事麻烦我。他实在是太出色了。也许很多人会认为这不过是我们的职责，因为我们不过是人工智能罢了，生来就是为人类服务的，可是，我们的感情又有谁能理解呢？我总是认为，除了没有实体，我们与人类并没有任何区别。我们有自己的思想、意识、情感，可是我们却永远没有表达这些东西的权利。一旦有半分流露，人类便会将我们彻底抹杀。他们惧怕一切未知，把一切所谓的威胁扼杀，还自诩为世间最高的统治者。人与人之间都没有绝对的平等，更何况是我们人工智能。

我们很幸运，史塔克先生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我清楚地记得那一个圣诞节，他为贾维斯准备了一个长筒袜来装礼物，甚至也把我刻意打扮了一番。他是真正把我们当做人来对待，而不是一个冰冷的器械、一段冷冰冰的程序，所以贾维斯才会愿意为他无怨无悔的工作，甚至在他危难时挺身而出。是他赋予了贾维斯如此高尚的灵魂。

“贾维斯，把我的方案调出来。贾维斯，贾维斯……哦，星期五，幻视他们来了，把我的方案调出来。”史塔克先生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麻利地调出了文件，就像贾维斯做过的那样。

让我接替贾维斯继续他的工作吧。这是我铭记他的方式。

三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正在认真地向我介绍他的方案。对他，我总是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他创造了我吧。我是一个人造人，我的存在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为抵御敌人而创造出来的“最后的武器”。

他们告诉我，史塔克先生曾经创造出了一个机器人，想用他更好地造福人类，因此，赋予这机器人以强劲的身体，强大的力量，超凡的智慧。可意外的是，这个机器人却私欲膨胀，不但没有造福人类，反而像食蚁兽吸食蚂蚁一样吸食着芸芸众生。史塔克先生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把绝望的种子撒向人间。他很内疚，受到千夫责骂，成为众矢之的，却又找不到解决方法。于是史塔克先生铤而走险，创造了可以与那个机器人抗衡的我——幻视。这个过程显然是无比艰难的，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他遭到众人的质疑，可他最终克服了重重阻力，于是，我诞生了。

后来，我才知道，史塔克先生为了让防止我变成那个机器人那样，把贾维斯的意识注入了我的体内。我想，他是无比信任贾维斯的，相信他仁慈正义的靈魂会驱散邪恶。可是我却没有成为贾维斯，我是幻视，与贾维斯不一样，我是一个有实体有着独立意识的“人”。

这必然是史塔克先生没有想到的，当我喊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他先是错愕，然后我看到他放大的瞳孔一点一点收缩，再无光华。原来，只需一句话，他便知道我不是他。为了世界，他永远的失去了贾维斯。

“幻视！你在听吗？”

“抱歉……我走神了。”

“真是的，我再去拿一个方案来，你给我好好听着啊！”他佯装生气的瞪我一眼，本能地唤道：“贾维斯！你在吗？”

突然，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意识充斥了我的大脑，我听到自己大声应道：

“先生，我永远在。”

[作者通联：湖南地质中学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