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俭学
助学寄语
又是一年春来到,在明媚的阳光里,初初又和你相遇在《初中生世界》。
现在,初初想和你说一说本学期语文课第一单元的关键词——咏物抒怀。它是文学创作中一种重要的表现手法,托意于物,通过某一特定的具体形象来表现抽象事物或思想感情。“一枝一叶总关情”,自然界的风花雪月都有其独特的景致,这些景致流过心田,也就有了诗情与画意。在作者笔下,这些被描摹、咏叹的事物里,表达着他们的情思,寄寓着他们的愿望,流露着他们的人生态度,蕴含着生活的哲理。
本单元所选的四篇咏物抒怀散文均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经典之作,各有特色。它们有的直抒胸臆,浅显易懂,如茅盾的《白杨礼赞》;有的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甚至通篇使用象征,读者也许不易把握文章的主旨,如郭沫若的《石榴》、宗璞的《紫藤萝瀑布》、高尔基的《海燕》。
初初觉得,要读好咏物抒怀的文章需抓住两个点:一是关键点;一是相似点。
抓住关键点,即要把握好文章的重点,作者重点描摹的,也是读者应该认真关注的。因此,我们要仔细揣摩和分析吟咏对象的形象特点。
抓住相似点,即要善于联想与想象,分析写作对象与所要表达的真实情感间的关联处,体会作者所抒之情、所言之志。
当然,有时我们还要适当联系写作的背景。这里所说的背景,可以是社会背景,也可以是作者的生活背景(人生经历),从而了解作者写作的缘起。
最后,初初想说,经典的散文作品,是作者用自己的人生阅历酿制的美酒,细细品,回味无穷。
延伸文本
《海燕》拓展阅读——
黑蜜蜂
鲍尔吉·原野
黑蜜蜂无牵无挂,孤独地飞在山野的灌木上方。一只肚子细长的黑蜜蜂在岩石的壁画前飞旋,白音乌拉山上有许多壁画——古代人用手指头在石上画的图形符号。我觉得像是古埃及人来蒙古高原旅游时画的。黑蜜蜂盯着壁画看,壁画上有一人牵着骆驼走的侧影,白颜料画在坚果色的黑石上。黑蜜蜂上下鉴赏,垂下肚子欲蜇白骆驼。“古代骆驼你也蜇啊?”我说它。黑蜜蜂抻直四片翅膀,像飞机那样飞走了。
草原上有许多黑蜜蜂,长翅膀那种大黑蚂蚁不算在内。盛夏时节,草地散发呛人的香味,仿佛每一株草与野花都发情了。它们呼喊,气味是它们的双脚,跑遍天涯找对象。花开到泛滥时节,人在草原上行走没法下脚,都是花,踩到哪朵也不好。花开成堆,分不清花瓣生在哪株花上。黑蜜蜂比黄蜜蜂手脚笨,在花朵上盘桓的时间长。我俯身看,把头低到花的高度朝远方看——花海有多么辽阔,简直望不到边啊,这就是蜜蜂的视域。蒙古人不吃蜜,像他们不吃鱼、不吃马肉狗肉、不吃植物的根一样。没有禁忌,他们只吃自己那一份,不泛吃。野蜜蜂的蜜够自己吃了,还可以给花吃一些。蜜蜂是花的使者,它们穿着大马裤的腿在花蕊里横蹚,像赤脚踩葡萄的波尔多酿酒工人。晚上睡觉,蜜蜂的六足很香,它闻来闻去,沉醉睡去。蜜蜂是用脚吃饭的人,跟田径运动员和拉黄包车的人一样。
草原的晨风让女人的头巾向后飘扬,像漂在流水里。轧过青草的勒勒车,木轮子变为绿色。勒勒车高高的轮子兜着窄小的车厢,赶车的人躺在里面睡觉,凭驾车的老牛随便走,随便拉屎撒尿。黑蜜蜂落在赶车人的衣服上,用爪子搓他的衣领,随勒勒车去远行夏营地。月亮照白了夏营地的大河,河水反射颤颤的白光。半夜解手,河水白得更加耀眼,月亮像洋铁皮一样焊在水面。那时候,分不清星星和萤火虫有什么区别,除非萤火虫扑到脸上。星星在远处,到了远处,它躲到更远处。虫鸣在后半夜止歇,大地传来一缕籁音,仿佛是什么声的回声,却无源头。这也许是星星和星星对话的余音,传到地面已是多少光年前的事啦,语言变化,根本听不懂。等咱们搞明白星星或外星人的话,他们传过来的声音又变了。
黑蜜蜂是昆虫界的高加索人,它们身手矫健,在山地谋生。高加索人的黑胡子、黑鬈发活脱是山鹰的变种,黑眼睛里藏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他们剽悍地做一切事情,从擦皮靴到骑马,都像一只鹰。黑蜜蜂并非被人涂了墨汁,也不是蜜蜂界的非裔人,它们是黑蝴蝶的姻亲,蜜蜂里的山鹰。蜂子们,不必有黑黄相间的华丽肚子,不必以金色的绒毛装饰手足。孤单的黑蜜蜂不需要这些,它在山野里闲逛,酿的蜜是蜜里的黑钻石。
一位哈萨克阿肯唱道:
黑蜜蜂落在我的袖子上,袖子绣了一朵花。
黑蜜蜂落在我的领子上,领子绣了一朵花。
黑蜜蜂落在我的手指上,手指留下一滴蜜。
我吮吸这一滴黑蜜,娶来了白白的姑娘。
晨光在草原的石頭缝里寻找黑蜜蜂,人们在它睡觉的地方往往能找到白玉或墨玉。黑蜜蜂站在矢车菊上与风对峙,它金属般的鸣声来自银子似的翅膀。图瓦人说,黑蜜蜂的翅膀纹络里写着梵文诗篇,和《江格尔》里唱的一样。
(选自2016年第2期《文学教育》,本刊有删改)
鉴赏空间
《黑蜜蜂》的作者鲍尔吉·原野与歌手腾格尔、画家朝戈被称为当今中国文艺界的“草原三剑客”。鲍尔吉·原野来自草原,因此他的很多作品散发着浓浓的草原气息,就如散文《黑蜜蜂》。
《黑蜜蜂》是一部充满想象力的作品,它为读者描绘了一个黑蜜蜂的生活世界,神奇而独特。细心的读者还会发现,这篇散文不仅是对黑蜜蜂的赞美,还是作者为蒙古人而作的赞歌。仔细读一读、找一找,你会发现开启文本的密码。
读有所思
1. 作者笔下的黑蜜蜂有哪些特点?
2. “花开到泛滥时节,人在草原上行走没法下脚,都是花,踩到哪朵也不好。”说说句中“泛滥”二字的表达效果。
《白杨礼赞》拓展阅读——
山谷里的花
于振坤
早晨醒来,鸟啼树间。我洗漱完,走出山村,直奔山谷。
山谷距山村五里路,但要翻过一个山头,再走上一段弯弯的小路。
正是春末,晴朗的天。从山里吹过来的风,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气味,轻轻地吹拂着我的面颊和胸襟,我心生惬意,脚底生风,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山谷。
站在山谷的边缘,看到山谷不深,虽有裸露的岩石,但没有悬崖峭壁奇石异峰,也没有雪浪翻卷飞瀑轰鸣。从谷底到谷顶,从眼前向纵深,绿茵茵是山谷的主旋律。那浓浓的绿、淡淡的绿,是树,是草,是野花的茎和叶。它们高低起伏,随着山谷而绵延。绿色的中间开着许多异样的花,有白色的老鸦瓣、照山白,黄色的龙牙草、刺五加,红或紫色的马兰花、益母草、锦地罗……
这些花,五颜六色,千姿百态,散落在山谷里,阳光一照,仿佛千万颗星星在眼前灼灼闪耀。微风一吹,它们像在跳舞,又像千万张稚嫩的小脸儿在向我微笑……
我陶醉于山谷里,欣赏着这里的每一朵花。
当走到山谷的底部,谷底的涓涓细流淙淙作响,浸湿了我的鞋子,我竟全然不知——我被小溪边上的一棵蒲公英吸引住了。它开了许多朵金黄色的花,绿油油的叶子,直挺挺的花茎,坚韧而苍劲。它的根像藤蔓深埋在小溪边的岩缝里。
这是一朵最为普通、最为常见的花。但是,这朵花和我以前见过的有所不同,以前见过的是趴在地上的,可这朵花是向上的。也许,是因为它长在小溪边能吸取足够的营养又没有人来践踏。它那张开的小花瓣微微颤动,好像在和我说话:欢迎你老朋友!是啊,相信我们这些“50后”的人,几乎所有人的童年都曾与它邂逅过。它生长在路边、荒野、房前、屋后。那白白的小绒球,是它的种子。记得小时候,我常将那小绒球放在嘴边使劲地吹,每次吹,那小绒球都会四处分散,像天空中的降落伞。
如今,在城里已经很难再见到它了——到处是柏油马路、水泥地面、高楼大厦……一想到这些,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我更爱这山谷里的花了。
也许,你会觉得这山谷里的花,没有河南洛阳的牡丹花花大色艳雍容华贵,也没有福建漳州的水仙花叶姿秀美花香浓郁,更没有浙江金华的山茶花花姿绰约端庄高雅。
是的,我不否认你的感觉。它们是名花,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但是,这山谷里的花却是纯天然、纯野生的啊!它们不羡慕名花,不卑贱自己,按照自己的天性活得非常自然;它们远离城区,远离人群,习慣于无人欣赏,活得自在且清闲。
我赞赏它们。
人,有许多种活法。
如何选择?
也许,你选择像这山谷里的“花”一样,会生活得不累,且富有情趣。
“智慧的人,永远不会活在别人的嘴里,或者眼里。”
我站在山谷里,久久不愿离去。忽然觉得这山谷之大、野花之多,而我之渺小。我被花包围,仿佛是花中的一员,融入了大自然……
(选自2016年第7期《散文百家》)
鉴赏空间
读完文章后,你有没有发现本文与《白杨礼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如通过交代花生长的环境来突显花的美丽自然的天性;又如通过写雍容华贵的牡丹、叶姿秀美花香浓郁的水仙、花姿绰约端庄高雅的山茶,来衬托山谷野花的清闲自在。作者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直抒胸臆地表达对“山谷里的花”的赞赏,亦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生活态度。
读有所思
1. 请从修辞的角度赏析下面这句话。
微风一吹,它们像在跳舞,又像千万张稚嫩的小脸儿在向我微笑……
2. “智慧的人,永远不会活在别人的嘴里,或者眼里。”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石榴》拓展阅读——
温暖的苇花
丁立梅
芦苇的花,最不像花,像是用轻软的丝絮絮出来的。
出城,逢到有河的地方、有沟的地方,就能看到它。不是一棵一棵单独生长,要长,就是一片,一群。挤挤挨挨,摩肩接踵,亲亲密密。它们是最讲团结精神的,这一点,比人强。人有时喜欢离群索居,喜欢独立特行。所以,人容易孤独,而芦苇不。
风吹,满天地的苇花,齐齐的,朝着一个方向致意。它让我想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那样的诗句来,那是极具苍茫寥廓、极具凄冷迷离的景象。可是,我眼前的苇花不,一点也不,我看到的,是一团一团的温暖。冬阳下,它像极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的脸,人世迢迢,历尽沧桑,终归平淡与平静。
我一步一步下到河沿,攀了两枝最茂盛的苇花。一旁的农人经过,看我一眼,笑笑。走不远,复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笑笑。他一定好笑我的行为,采这个做什么呢!
我是要把它带回家的。家里有花瓶,靛青色的,上面拓印着一片一片肥硕的叶。这是我的一个学生,在江西读书,不远千里给我捎回来的。花瓶太大,没有花能配它。插两枝苇花进去,却刚刚好。苇花伸出长长的脖颈,在我的花瓶上方笑,绵软、温柔,一团和气。
来我家的人看到,惊奇一声,这不是芦苇吗!
当然是。寻常的物,换了一个环境,就显出不寻常来。有一句话讲,环境造就人。其实,环境也造就物的。
我的老父亲看到,却吃吃笑出声来。他说,丫头,亏你想得出。我知道父亲笑什么,老家遍地芦苇,没人拿它当宝贝的。
冬天,农闲。家家要做的事,就是去沟边河边割芦苇,运回家当柴火。一丛一丛的芦苇倒下,苇花受了惊吓,扑扑扑,四下飞散,飞絮满天。农人的头上身上,都沾满苇花。他们把它当尘一样的,随便拍拍,轻描淡写。弯腰,却在小鸟用苇花垒成的窝里,捡到几只还温热着的鸟蛋。他们很高兴地把鸟蛋揣进怀里,哪里顾得上半空中,鸟的凄凄鸣叫呢。他们的眼前,晃过家里几个孩子的小脸。请原谅,贫穷年代,那是孩子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