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列车

文/李志伟 图/苏南

海列车

文/李志伟 图/苏南

阳光灿烂，天气晴好，正是游泳的好日子。在金色的沙滩上，站着一排游客，有大人有小孩。他们并不下海，而是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他们的脚旁，摆着五颜六色的行李箱。

“呜——”伴随着嘹亮的汽笛，一列火车出现在远处的海面上！火车头喷出浓浓的白烟，车厢下面的大铁轮子在曲轴的带动下整齐划一地转动，看起来非常有气势。一眨眼的工夫，火车就开到众人面前，“哧”的一声喷出白汽，停了下来。

这是一辆老式的火车，车头是圆圆的，刷着红黑相间的漆；车身也是古老的长方形，中间由转轴连接，一共有五节车厢；看起来，它就像一辆放大的火车玩具。

“‘海列车’来了！”男孩大奇兴奋地一挥手，“总算没白等！”

“这可是世界上第一列行驶在大海上的火车，”女孩花朵激动地说，“而我们，将是第一批乘客！”

“值得纪念的一天！”胖男孩牛猛也说，“不知车上的伙食怎么样？”

“你就知道吃！”大奇拎起行李箱，“走，上车！”

他走向海列车，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推，差点摔倒。

“哎，你做什么？”大奇生气地说，“我们排半天了，不要插队！”

“我就插队，你能把我怎么样？”壮男人曲起胳膊，威胁地露出发达的肌肉，“不仅我插队，我的弟兄们都插队！”

“你——”

大奇还想理论，被妈妈拦住，“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十几个男人跟着壮男人，大摇大摆地插队登车。他们皮肤黝黑、肌肉发达，看起来经常在户外活动。

大奇他们上车，好座位都被那些男人占了。放好行李入座，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留着一大把蓬松白胡须的老人，出现在大家面前。

“欢迎乘坐‘蔚蓝号’海列车！”老人热情地张开双臂，“我是本车的列车长，你们叫我‘海车长’好了！”

“海车长好！”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我说海车长，”那个肌肉男开口，“后面几节车厢都空着，干吗让我们挤在一节车厢里？”

“你叫‘波派’，对不对？”海车长笑眯眯地说，“后面还有乘客，空车厢是留给他们的。”

“海车长，我有一个问题！”好学的花朵举手提问，“火车这么重，怎么能在海面上行驶呢？”

“飞机那么重，怎么能在天上飞呢？”海车长不答反问，“好了，我去开车了，请大家好好享受这趟精彩的海洋列车之旅！”

海车长走回火车头，一声汽笛之后，海列车启动了！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海列车与普通列车，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

首先，普通的火车会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那是车轮与铁轨接缝处碰撞发出的声音；海面上没有铁轨，所以海列车行驶起来很安静。其次，普通列车窗外只有后移的风景，而海列车会卷起雨雾般的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绚丽的彩虹！还有许许多多的鱼群、鸟群跟着海列车追逐嬉戏，好像欢送的仪仗队！

“这么多鱼啊……”那个名叫“波派”的肌肉男喃喃自语，“如果给我一张大网……”

海列车越开越快，两侧掀起的白色波浪，就像两只翅膀！不知过了多久，“翅膀”降下去，海列车停了。

“瞧，一个海岛！”大奇指着窗外，“第二批乘客居住在岛上吗？”

“各位乘客，第一站到了，”海车长出现在车厢中，“这里是一座绿色的无名小岛，盛产热带水果。”

“我最爱吃水果！”牛猛立即大声说，“海车长，我们能上岛吗？”

“当然，岛上没有猛兽毒蛇，安全得很，”海车长点头，“反正第二批乘客还得过一会儿才到。”

孩子们发出欢叫，迫不及待地冲出车厢。爸爸妈妈们不放心，也跟了出去。波派那帮肌肉发达的男人，却坐着没动。

“看，海蟹！”花朵眼睛尖，一上岸就发现了“宝藏”，“太神奇了，它们居然不怕人！”

“因为这里的海蟹很少见到人嘛，”花朵爸解释，“它们更不知道自己是人类的美食，嘿嘿。”

“说到美食，我有重大发现！”牛猛抬手一指，“你们瞧，那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茂密的树叶中，露出五颜六色的水果！大家立即放弃海蟹，欢叫着奔向树林。这里的水果可真多、真大，有椰子、芒果、菠萝、柚子……满树满枝，摘都摘不过来！

“真是人间天堂呀！”牛猛满嘴流蜜地感慨，“如果不是乘坐海列车，我们都不可能到这个小岛上来！”

“奇怪，”大奇疑惑地打量四周，“我们闹腾这么久，怎么没见岛上的居民出来？”

“岛上没有居民！”远远的，传来海车长悠长的声音，“第二批乘客到了，快回列车吧！”

什么，第二批乘客不是从岛上来，那从哪里来？

家长和孩子们跑向海列车——带着大量水果。只见海面上浪花四溅，简直像是沸腾的开水。水花中不时跃起海豚、海豹、海龟的身影，当然，更多的是孩子们认都认不全的海洋鱼类。

“第二批乘客，是海洋生物？”大奇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第二节车厢已经由机械装置沉入海水，大量海洋生物游进车厢。“乘客”全部登车之后，防水门关闭，车厢又升回原位。

“海列车不仅为人类服务，也为海洋生物服务，”海车长给惊讶万分的人类乘客扫盲，“众所周知，因为觅食、产卵等原因，海洋生物有迁徙浮游的习性。漫长的旅途充满了危险，为了保护它们不受伤害，海列车提供了‘快速送达’的服务。好了，现在继续旅行，我们将驶往下一站，接待第三批乘客——哦对了，午餐已经准备好，各位可以品尝‘海鲜大餐’了！”

“噢！”车厢里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很快，漂亮的列车员阿姨就端上热气腾腾的午餐。望着丰盛的海鲜大餐，牛猛后悔刚才热带水果吃太多了！

大家边吃边聊，那边波派突然“咣当”一声将叉子摔在盘子上。

“说好的海鲜大餐呢？”波派站起来朝列车员发火，“这全是海草！”

“不是海草，是海洋蔬菜，比如海带、紫菜、海石花等等，营养丰富……”

“我不管！”波派粗鲁地打断，“无肉不成席，我要吃鱼！”

“对不起，海列车不提供鱼类。”

“后面上来那么多‘海鲜’，随便抓几条就有了！”

“那是我们的乘客！”列车员阿姨强调。

波派见列车员态度强硬，瞪着眼珠坐下。他跟那些黑大汉脑袋凑在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花朵觉得这趟“海列车之旅”，没有那么美好了。

不知不觉，海列车第二次停车，“站台”依旧是一座无人海岛。

“我明白了！”大奇一拍脑门儿，“海岛是明显的地标，便于乘客们定位。”

海列车放下第三节、第四节车厢，静静地等待。乘客们也背对海岛，将目光投向茫茫大海。

牛猛都快睡着了，猛然间只听哗啦一声，海面裂开，跃出一只大型的硬壳生物来。

“这不就是海龟吗？”大奇说，“有什么稀奇？”

“你懂什么，这是马里恩象龟！”波派突然发声，“在公元1918年灭绝！”

“看来还没死光！”另一个肌肉男说，“老大，如果我们捉一只回去……”

正在这时，海面第二次裂开，冒出一个粗大的、柔软的柱子。

“海蟒！”波派发出兴奋地嚎叫，“比马里恩象龟更早灭绝！”

哗啦，海面第三次裂开，跃出来的生物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很多人见过复原图，但谁都没见过实物——这是一条鱼龙，9000万年前灭绝！

“大家都看到了，”海车长介绍，“广袤的大海中，隐藏着许多传奇的‘活化石’。由于人类的活动范围日益扩大，它们不得不东躲西藏。现在，海列车将运送它们，到人类尚未涉足的地方去。”

第三批乘客体型庞大，占用了两节车厢。现在，只剩下最后一节车厢，孩子们非常渴望知道，第四批乘客究竟是谁。然而他们没能等到答案，因为车上出现突发状况：波派和那十几个肌肉男，突然从行李箱中抽出棍棒、鱼叉，劫持了海列车！

“是时候揭开真相了！”波派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不是普通的乘客，我们是海洋捕捞船的水手！”

“我们每次出海长达几个月，皮肤晒黑了手指泡裂了，却赚不到几个钱，”另一个水手嚷道，“现在只要把这些珍稀水产卖掉，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豪生活！”

“老头儿，改变航道！”波派用鱼叉指着海车长，“去全世界最大的海产品交易中心，你知道在哪里！”

“不行，”海车长摇头，“那边的海域会发生海啸，太危险了。”

“科学家都无法预测海啸，你怎么知道会发生？”波派瞪眼，“我看你是找借口违抗命令！哼，不来点厉害的，你是不会服从了！”

说着，波派转过身来，面对孩子们。爸爸妈妈们吓得立刻护住孩子，大声央求：“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同类，”波派冷酷地笑道，“老头儿，我会一个接一个地杀掉第二车厢的‘乘客’，直到你答应为止！”

波派拎着鱼叉，杀气腾腾地走向第二车厢。他拉开车门，海水灌扑进来。他抹掉脸上的海水，准备拉开第二车厢的车门，海车长终于无奈地开口：“好吧，我答应你。但是，后面会发生什么情况，我可不负责。”

海列车改道，驶向全球最大的交易港口。原本蓝色的天空，逐渐黯淡下来，变成了铅灰色；再向前行驶，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得海面上一片雾气茫茫。

继续前行，大海开始愤怒了。雨点已经连成一片，像水墙一样从天空倾倒下来。海水形成巨大的“山峰”和“低谷”，海列车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艘小纸船！

“真的是海啸……”波派喃喃自语，“只能乞求奇迹发生了！”

“轰隆！”海列车在一个滔天巨浪的冲击下，断成了几节！玻璃被震碎，许多乘客被冲了出去！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爸爸妈妈们自身难保，却依然挂念着孩子。

“请放下你的鱼叉，”海车长对波派说，“我要去救人。”

波派想不放下也不行，因为他自己都站不稳了。他一松手，抵着海车长胸口的鱼叉落地。

海车长毫不畏惧地扑入大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两条腿，合成了一条大尾巴！

“哇哦！”花朵发出惊叫，“海车长变成了鱼！”

只见海车长摆动人鱼尾巴，快速地游向后面的车厢。波派死命抓住车上的栏杆，大吼道：“你说是救人，却去救鱼！”

“鱼是他的同胞，”一个水手道，“我们上当了。”

海车长动作利落地打开车厢门，海洋生物一窝蜂游出来。海车长口中发出尖啸声，好像在发号施令。海洋生物闻声转向人类，又是推又是拱，有的直接叼住人类的衣服，将他们拖向远处。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游出海啸区域，四周风平浪静了。

“海车长是人鱼！”大奇兴奋地嘀咕，“所以他能预测海啸，还能制造出行驶在海面上的火车！”

“唉！”海车长叹了口气，“这趟旅行，我本想让人类了解海洋生物，关爱海洋生物，没想到……”

“都是我的错，”劫后余生的波派，终于低下头颅，“如果不是我贪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我才知道，生命，比金钱更宝贵。”

“那我的海列车就没有白白毁坏，”海车长露出熟悉的微笑，“伙计们，送他们返回陆地吧，我们还有漫长的海路要游呢！”

海洋生物载着“乘客”，游向遥远的陆地……

几个月后，一辆崭新的海列车，重新出现在海滩上。波派和他的伙计们再次乘坐，目的不是捕捞发财，而是护卫海列车，护卫所有的海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