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莫言与艾丽丝·门罗

2017-03-23 19:36张璐
青年文学家 2017年5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门罗爱丽丝

摘 要:莫言与艾丽丝.门罗同为当今世界上短篇小说的巨匠,由先后获得诺贝尔奖。两人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但在小说内容上却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其一,两人都擅长描绘自然与故乡。其二,两人注重女性形象的塑造,小说中有着明显的女性主义色彩。本文选取两位作家的代表作进行比较研究,以莫言的《红高粱》和门罗的《逃离》为例,目的在于探索生态女性主义观点下莫言与门罗作品中女性与自然密不可分的关系。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莫言;爱丽丝.门罗

作者简介:张璐(1992-),女,吉林大学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5-0-03

一、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1]是把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相结合而形成的一种多元视角的文学批评理论,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最早将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联系在一起的事件是1974年在加利福尼亚的伯克利召开的“妇女与环境”会议。生态女性主义思潮自20世纪70年代产生以来,已经经历了三个阶段[2]。第一阶段生态女性主义的萌芽阶段,第二阶段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建设阶段,第三阶段生态女性主义的多元化阶段。在20世纪后半叶,随着全球生态环境问题的空前凸显,生态女性主义的出现极具发展性、现实性和实用性。

第一阶段,卡逊的《寂静的春天》[3]是生态女性主义的理论源头,它的出现拉开了当代生态运动的序幕。而在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索瓦·德·埃奥博尼第一次提出了“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

第二阶段,20世纪80年代,生态女性主义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涌现出很多生态女性主义的经典理论著作。

第三阶段,进入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生态女性主义出现了多元化的局面。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印度生态女性主义学者范达娜·席瓦的理论研究,其代表作为《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与自然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正如斯普瑞特奈克[4]亦强调:“大地和子宫依循宇宙的节奏。大地上孕育万物的河流随月的盈亏而涨落,而女人子宫的来潮也经历同样周期性的变化……女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儿育女,并把事物转化为乳汁喂养他们,大地则循环往复地生产出丰硕物产,并提供一个复杂的容纳生命的生物圈。”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对自然的感应有其先天的性别优势,女性更能够感受大地的力量,更能够感受到地球的脉搏。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父权制,反对男性主义在社会与家庭中对女性的歧视与压榨。同时批判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反对男性与女性对立的观念,提倡两性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和谐相处。

二、莫言与艾丽丝·门罗创作风格的相似性——生态女性主义书写

莫言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艾丽丝门罗紧随其后,成为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两位世界级的文学巨匠,在作品创作中有着许多共通之处。

莫言[5]是中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本土作家,他的许多作品的背景都是他的出生地,山东省高密县,他在其作品中构建了一个中国本土的小镇“高密东北乡”。在诸多描写故乡的情节中,他都表现出“思乡”“怨乡”“恨乡”的情感。在莫言的代表作《红高粱》中,莫言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我爷爷”描绘了东北高密乡旖旎的自然风光,成片的红高粱地。更多是描写在红高粱地里生活的人们,以及那里敢爱敢恨,勇于反抗的女性。

艾丽丝·门罗[6]是加拿大当代著名的短篇小说作家,有着当代“契科夫”的美誉,在2013年凭借着代表作《逃离》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她的作品以加拿大安大略小镇为背景,描写了平凡女性日常生活中的家庭琐事,她们的婚姻以及她们的爱情。门罗的小说中的故事娓娓道来,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妇人在为你讲她过去的故事,总在不经意间耐人寻味。在门罗的代表作《逃离》中,有着对安大略小镇自然的描写,也描绘了农场中的动物,以及在农场中生活的女人们。《逃离》这本小说正如作品封页中写的那样,逃离,也许是旧的结束。或许是新的开始。或许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就像看戏路上轻松的脚步,就像午后窗边怅然的向往。

莫言与艾丽丝.门罗[7]的写作风格有许多相通之处。第一都用家乡作为写作背景,莫言用“高密东北乡”,门罗用安大略小镇,都与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有着异曲同工之秒;第二,莫言与门罗都对家乡的自然风光进行了大量的描写,莫言眼中的红高粱地,门罗眼中的农场,都是作者眼中极具张力的景象。第三,莫言与门罗都很关注女性生活,侧重描写女性细腻的情感,对于女性生活中所受到的压迫表现出来深深的同情。两位同时也都是女性主义者,钦佩于女性在面对困难与压迫时所展现的忍耐与坚强。

三、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莫言与《红高粱》

《红高粱》描写了“我奶奶”戴凤莲和“我爷爷”余占鳌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在这部作品中红高粱始终贯穿着这部小说,也融合在每一个情节里。在《红高粱》中[8],有着这样一段描写“低垂的天幕,阴沉地注视着银灰色的高粱脸庞,一道压一道的血红闪电在高粱头上裂开,雷声强大,震動耳膜。奶奶心中亢奋,无畏地注视着黑色的风掀起的绿色的浪潮,云声像推磨一样旋转着过来,风向变幻不定,高粱四面摇摆,田野凌乱不堪”。这段描写体现了“我奶奶”劫后余生的心情,在面对困难时,高粱不再是漫天的红色,而变成了绿色的浪潮,而将绿色的浪潮取而代之的是血红色的闪电。红高粱颜色的转变,血红色闪电,两个自然事物与“我奶奶”的情绪联系在一起,同时血红色闪电也暗示了戴凤莲坚强勇敢,敢作敢为的一生。戴凤莲去世的描写更体现了女性与自然的心灵感应。“奶奶注[9]视着红高粱,在她朦胧的眼睛里,高粱们奇异瑰丽,奇形怪状,他们呻吟着,扭曲着,呼号着,缠绕着,时而像魔鬼,时而像亲人,它们在奶奶眼里盘结成蛇一样的一圈,又忽喇喇地伸展开来,奶奶无法说出它们的光彩了。”这是戴凤莲在中了敌人子弹后,鲜血染红了衣裳,躺在红高粱地里,对于红高粱最后的感受。那呻吟、扭曲、呼号和缠绕是戴凤莲在弥留之际对于生命最后的眷恋。戴凤莲在最后时刻眼里的红高粱,也是自己真实的写照,是自己的灵魂对这片土地,对余占鳌,对豆官儿最后的不舍。戴凤莲生在满是红高粱的高密乡,出嫁的路上是长长的红高粱地,与余占鳌情定在无垠的红高粱地里,做了一辈子的醇厚浓香的红高粱酒,香消玉殒于这被鲜血染红的腥红的红高粱地,生命的最后长眠于这片承载了她人生快乐与悲伤的红高粱地。红高粱与戴凤莲,自然与女性,在莫言的小说中,融为一体。

四、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艾丽丝.门罗与《逃离》

门罗的《逃离》描写了加拿大安大略小镇上平凡女性的生活中琐碎小事以及她们在日常生活中试图抵抗男性及家庭的压迫,逃离令人窒息的无望的生活的故事。在《逃离》中,卡拉在少女时逃离了自己厌恶的家庭,与克拉克结婚。然而度过了婚姻的甜蜜期,厌倦了生活中的琐事以及克拉克暴躁的脾气,卡拉又企图逃离婚姻。在逃离的路上,最初为自己的逃离而感到兴奋,然而没过多久,当大卡车驶离农场,要进入多伦多的高速之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未来的迷茫和对克拉克的依恋,让卡拉动摇,她最终痛哭流涕,向现在的生活屈服,停止了逃离,走下了大卡车,回到了原来毫无希望的生活。

《逃离》[10]中卡拉与其饲养的小羊弗洛拉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在作品中卡拉经历了“遗弃—逃离—回归—死亡”的历程,而弗洛拉也同样经历了“遗弃—走失—回归—死亡”的过程,二者的命运是相互的。弗洛拉是克拉克去在某农场捡回来的,“那个农场的人不想再做田舍翁了,至少是无意再繁殖牲畜了”在马全部被卖掉以后,他们发现山羊没办法处理出去,于是就被克拉克带回来了。弗洛拉的出场就是一头被遗弃的山羊。卡拉有着与弗洛拉相同的命运。卡拉也同样被自己的冷漠的家庭嫌弃。于是逃离家庭,卡拉满怀希望的投进克拉克的怀里。但是,与卡拉克的婚姻没有卡拉想象中的美好,克拉克脾气暴躁,对她也不好,卡拉在繁忙的工作中,常常以泪洗面,身心饱受摧残,俨然变成了一个忧郁烦闷的妇人。弗洛拉的走失,对卡拉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这死一般寂静无望的生活中,卡拉在邻居西尔维娅的帮助下,她开启了自己的逃离之路。但是面对迷茫的未来,陌生的社会,最终还是动摇了卡拉的决心她害怕改变。于是,她逃离了大巴车。就在卡拉回家的当晚,弗洛拉又神奇的出现了。而在最后的故事中,我们知道归来后的弗洛拉被克拉克残忍的杀害。当卡拉在树林边缘散步时,发现了弗洛拉的头盖骨。但是她却拒绝承认那是弗洛拉,或许它被放走了。从此以后,卡拉再也不朝那一带走了,“她抵抗那样做”。卡拉是弗洛拉,弗洛拉是卡拉,弗洛拉的死亡也代表了逃离失败归来的卡拉精神死亡。她再也无法变成那个可以抛弃一切令自己痛苦的东西而奔向自己向往生活的鲜活女性。卡拉会这样没有生气也没有勇气的过完自己的余生。正如卡拉的妈妈曾对卡拉说的一样:“你都不明白你抛弃的是什么。”也许卡拉是既不知道自己抛弃的而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向往的是什么。

五、结语

莫言笔下的戴凤莲就如同胶东大地上阳光炙烤下的一簇簇挺立的红高粱一样,坚强灿烂,却又华美短暂。最美不过一秋,最短不过一生。重重倒下的戴凤莲,在最后弥留之际,眼中满是红高粱。红高粱便是她對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门罗笔下的卡拉便是农场里那只小羊,小时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好奇心;长成时温顺安静的像个少妇。卡拉年轻时的无畏逃离了家庭,成年时的懦弱,甘于忍受丈夫的压迫。这是卡拉的悲哀也是更多在崇尚父权的社会中已婚女性的悲哀。戴凤莲的短短一生便像是红艳艳的红高粱,热情火辣却充满着生命的最初冲动和张力;卡拉如同死水般的生活便如同温顺的绵羊,甘于忍受他人的压迫,丧失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只能日复一日过着重复的生活。戴凤莲与红高粱,卡拉与弗洛拉,女性与自然中的事物息息相关,甚至是自然事物是她们人生的一个剪影。莫言与艾丽丝同把自然事物与女性建构在一起,可见无论是国外的写实作品还是国内的魔幻现实作品,生态与女性都是永恒的主题。

注释:

[1]赵媛媛. 生态女性主义研究[M].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社,2012.

[2]杨翠婷.爱丽丝门罗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研究[D].硕士学位论文(贵州民族大学),2016.

[3][美]R·卡逊.寂静的春天[M].吕瑞兰、李长生,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4][美]苏姗·格里芬.女人与自然:她内在的呼号[M].毛喻原,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5]莫言.红高粱家族[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6](加拿大)艾丽丝.门罗.逃离[M].李文俊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7]黄立华.论门罗与莫言小说叙事风格的相似性[M].求索, 2015.

[8]岳园.浅论莫言小说《红高粱家族》中的红色词[M].内蒙古: 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14.

[9]张妍.莫言《红高粱家族》的生命力书写[M].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

[10]杨翠婷.艾丽丝门罗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研究[D].硕士学位论文(贵州民族大学),2016.

参考文献:

[1]赵媛媛. 生态女性主义研究[M].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社,2012..

[2]杨翠婷. 爱丽丝门罗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研究[D].硕士学位论文(贵州民族大学),2016.

[3][美]R·卡逊.寂静的春天[M].吕瑞兰、李长生,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4][美]苏姗·格里芬.女人与自然:她内在的呼号[M].毛喻原,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5]莫言.红高粱家族[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6](加拿大)艾丽丝.门罗.逃离[M].李文俊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7]岳园.浅论莫言小说《红高粱家族》中的红色词[M].内蒙古: 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14.

[8]张妍.莫言《红高粱家族》的生命力书写[M].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

[9]李冰.爱丽丝·门罗与莫言文学的比较研究—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为中心视阈[M].语文建设, 2015.

[10]黄立华.论门罗与莫言小说叙事风格的相似性[M].求索, 2015.

[11]孙曼歆.论莫言《 红高粱 》的死亡叙述[M].黑龙江社会科学, 2008.

[12]李冰.易立新 从莫言与爱丽丝·门罗作品看文学与民族文化认同[M].贵州民族研究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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