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托妮·莫里森是世界上著名的非裔美国女性作家,也是非洲文学史上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她的作品深深根植于美国黑人独特的历史与现实中,因而种族问题一直是她作品的研究热点,在《宠儿》这部作品中,除了表达种族歧视这一主题之外,也将两性关系作为小说的一条暗线贯穿于故事之中。本文主要从性别研究的角度出发,分析托妮·莫里森的《宠儿》中复杂的两性关系,文中男女关系沿着失衡--缓和--融合这一主线推动情节不断向前发展。在男女矛盾不断激化又融合的过程中,小说中的男男女女共同成长,女性有了觉醒的意识,男性也从逃避者转变成女性斗争的协助者,最终实现两性和谐,共同对抗种族歧视问题。
关键词:《宠儿》 种族歧视 两性关系 失衡 和谐
一.引言
托妮·莫里森是美国黑人女性作家,被布莱克波恩称为“早已超越了是美国生活中黑人经历的卓越记录者,她是一位伟大的小说家,也是美国本土产生的最配得上称之为民族作家的黑人女性”。她的作品涉及到种族、性别、阶级等政治性主题,已成为美国文学传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宠儿》被认为是托妮·莫里森最重要的作品,一举摘得了1988年的普利策奖。小说取材于一个真实的女奴弑婴的故事,讲述了一个黑人女奴塞丝为逃避奴隶主的追踪,也为了使儿女不再重复自己做奴隶的悲惨命运,毅然决然地杀死了自己的一个女儿,但十八年后,宠儿借尸还魂纠缠折磨塞丝讨要母爱,最终在大家的帮助下,宠儿离开了社区,塞丝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莫里森用压抑的口吻记录了一个黑人家庭的悲欢离合,以男女关系的矛盾激化为催化剂推动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揭示了当时社会背景下黑人的悲惨命运,深刻论述了蓄奴制的历史遗毒及其对人心理上的影响。
二.《宠儿》中两性关系的解读
1.两性失衡
在小说中,莫里森用了大量的篇幅的描写女性人物,她们大都是社会底层的黑人女性、奴隶主的附属物。她们没有权利,没有自由,没有名字,更没有尊严,但是她们仍然有追求自由、寻找自我的勇气,敢于向施压者反抗。
小说中的贝比·萨格斯奶奶是黑人女性的典型代表,她一生共生养八个孩子,但其中七个都由于奴隶制离开了她,她受尽了奴隶制的折磨,对奴隶社会更是深恶痛绝。在儿子黑尔通过每个休息日额外的劳动为她赎回自由后,贝比·萨格斯一直不懈地振奋黑人的民族精神,呼唤黑人的自由和平等。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家庭的母亲和一个黑人群体的抚育者。当塞丝从“甜蜜之家”逃脱出来投奔她时,她给了塞丝精心的呵护与照料。当她周围的黑人们摆脱奴隶制后仍然生活在过去奴隶制的阴影下时,她又像一个心理医生,帮助黑人奴隶摆脱奴隶制造成的心理创伤。她像一个精神领袖教导黑人要自尊自重,不要轻易放弃。
塞丝是《宠儿》的主角,是宠儿的母亲。她的出生本身就具有一些传奇色彩,她是她的母亲唯一一个和黑人生的孩子,也是一个唯一有姓名,受母亲喜爱的孩子。所以,她的出生代表着整个黑人群体对她寄予的期待。她是一个有思想、很勇敢的女人,渴望自由和理想幸福的生活。在发现“学校教师”的“阴谋”之后,赛丝怀有身孕带领自己的几个孩子逃离了“甜蜜之家”只身前往“124”,在艰难的逃难过程中,靠着坚强的意志忍受极大的痛苦生下了丹芙,在被抓住时,为避免女儿和她一样的命运,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她对孩子的爱是炙热的,浓厚的,当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保罗·D后,他责骂她,“你有两只脚,不是四只”,“你的爱太浓了”。塞丝只是说:“要么是爱,要么不是。淡的爱根本就不是爱。”
莫里森的《宠儿》对男性的描述较少,小说中几位主要女性人物几乎都没有父亲、丈夫、儿子的陪伴和疼爱。塞丝的丈夫黑尔的踪迹只能靠塞丝与保罗D的谈话中得知,“学校老师”的两个侄子把塞丝按在马厩里强暴了她,并吸光了她的乳汁,黑尔就在马厩的阁楼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这件事彻底摧毁了黑尔作为男人的自尊,他的精神彻底垮了”。从保罗·D的回忆中,可以推斷黑尔已经死了。作为黑人社区起主导作用的黑人男性,他们理应承担社会的责任,但是在家庭与社会的双重压力之下,在男权思想得到压抑的情况下,大部分男性选择集体逃离,这使当时的黑人社区出现了大量的单亲家庭,而黑人男性的逃离加剧了黑人女性的生存境遇,这种缺位现象使得男女矛盾激化,是直接造成了两性失衡的原因。
2.两性缓和
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塞斯得知宠儿身份,保罗D知道塞斯弑婴的秘密后,故事达到了高潮,同时男女之间关系也在莫里森的安排下开始走向缓和。塞斯知道宠儿身份后,竭尽全力的对宠儿好,“我会伺候她,别的母亲都不能这样伺候一个孩子,一个女儿”。她给宠儿准备最好的事物,最好看的衣服,甚至独自唱歌给她听。但是在这样无休止的索爱过程中,以前那个勇敢坚强的塞斯渐渐迷失了心性,变成了肥胖的疯女人,这时的她急需别人的保护与拯救。塞斯角色的突然弱化激发了丹芙走出去的决心,同时也激起了保罗D的保护欲望。
保罗D在得知塞丝弑婴的秘密后惶然离去,这里虽然体现了黑人男性脆弱的性格与逃避的本质,但是在他离开后,在年长黑人斯丹普·佩德的帮助下逐渐体会到塞斯作为一个无助母亲的绝望举动,出于对塞丝的同情、理解和爱,保罗D对自己的逃离行为后悔不已。因此,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这种离开行为,他开始思索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气概”。他认为黑尔为了赎回母亲的自由而五年间到处干活挣钱是“男子气概”;尽其所能爱护自己心爱女人的西克索是“男子气概”;而他离开塞丝则绝对没有什么男子气概。保罗的突然转变代表着男性的突然觉醒,保罗意识到自己将多年经受的折磨与耻辱转嫁到了塞丝身上:“他从自己的耻辱跳到了她的耻辱,多快啊。从他的冷藏室秘密,直接跳到了她的过浓的爱。”保罗开始为过去的行为后悔和惭愧,也开始转变对女性的态度,对女性身份多了一份理解和同情。于是,保罗重新回到了塞丝的身边,同时塞丝在保罗的影响下,逐渐恢复对男性的信任,开始将男性作为自己的依靠,男女彼此之间的态度突转给两性关系缓和提供了一个很大的可能。
3.两性融合
小说中的男男女女相互碰撞中,女性的自我意识慢慢觉醒,男性也在逐渐成长,在这种情况下,男女双方开始互动、交融,矛盾逐渐化解,从而形成一种和谐的两性关系,使得整个黑人团体成长。自我反省之后的保罗终于了解了自己心中所想,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塞丝,承担起爱人的责任。
塞丝在宠儿的折磨下愈加消瘦,愈加疯狂,丹芙觉得自己理解妈妈与宠儿之间的关系;塞丝企图为那把手锯补过;宠儿在逼她偿还。但看到母亲和宠儿的样子,同时想到了贝比萨格斯临终的话,“记住它,然后走出院子,走吧”。因此她决心迈出大门,寻找她所需要的帮助,并且需要找一份工作养活妈妈。在这种情况下,丹芙内心的勇气与决心被激发出来,同时她与保罗D的矛盾开始缓和了。在丹芙走投无路之际,曾想过寻求保罗D的帮助,虽然最终丹芙没有找到保罗,但这种倾向证明了丹芙对保罗产生了一种类似父爱的依赖感。
受到斯坦普沛德的启发下,保罗重新回到了塞丝身边,每当塞斯陷入痛苦不堪的回忆中难以自拔,甚至到了无法生活的地步时,他总是鼓励她:“尽可能潜入你自己的内心深处,但要确保回到现实。”他鼓励塞斯回忆过去,接受过去,才能以平衡的心态开始新生活。保罗发动了整个黑人社区赶走了宠儿的鬼魂,宠儿的离开象征着奴隶制正式离开,也预示着塞丝逃脱了奴隶制的控制,获得了新生,而塞丝的解放是在保罗D的帮助下完成的。男性人物受到女性的影响,他们重新意识到自己作为男人的义务和责任,即时在如此黑暗的社会背景下,男性发挥着辅助作用与女性一起对抗整个奴隶制社会。
三.两性关系变化的内在原因
随着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男女两性关系始终处于变化之中。这种变化是被动地同时又是主动地。在奴隶制度的强压之下,黑人的生活苦不堪言,自尊遭到践踏,自由得到限制。男性被迫失去妻子、孩子、尊严和自由,丧失男权意识的男性疯狂的将遭受的苦难附加在女性身上。但“强压之下必有反抗”,处于双重压迫下的女性率先反抗起来,如贝比萨格斯公开布道宣扬民主,塞斯为摆脱儿女继续做奴隶的命运被迫弑婴。这种自由意识的觉醒是奴隶制度的产物,而这种追求自由的意识将黑人团体紧紧地联合起来。
小说中的女性率先觉醒,已获自由的贝比萨格斯为解放奴隶制奔走相告,企图唤醒更多的无知群众追求自由,勇敢反抗。塞斯、丹芙是贝比萨格斯的影响下逐渐寻找自我,走上了自我解放的道路。在一个个先进个体的影响下,以保罗D为代表的黑人男性学会了自我反省,寻找自我,承担起陪伴爱护塞斯的责任。自我解放之风吹向整个黑人社区,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学会自我反思,主动寻找个人身份,共同消灭种族歧视。
四.总结
小说中令人深恶痛绝的种族歧视压抑着男性的尊严,玷污了女性的身体,剥夺了男人对女人的愛,母亲对儿女的爱。同时,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保罗D与塞斯代表的男女两性关系主要成“Y”型向前发展,由”两性失衡-两性缓和--两性融合”。莫里森是美国文学史上著名的黑人女性作家,这一安排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黑人的生存惨状发声:奴隶制度的巨大压力下,男女任何一方都无法独自抵抗,只有实现两性融合,团结起来才能共同对抗种族歧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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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王颖潇,曲阜师范大学翻译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