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
家里的茉莉花开了,烧泉水,沏素茶,白瓷小碗,细品,慢酌。然后,坐在藤椅上,用半天时间,对着一朵花发呆,静嗅其香。
翻检出多年前的一封书信,纸已微黄,是心仪的人,是可心的话。周末的早上,朝晖初上,沐手焚香,用小楷端端正正抄写一遍,反复品咂,落泪数颗,傻笑几声。
骤雨过,一树繁花落满地。在花前驻足,看几个女孩蹲在花瓣前微叹。她们是看花的人,你是看景的人。看花人是景,看景人也是景,景景交融,美美与共。
素居宜平房,有雕花镂空木窗。窗外有瘦竹,或大树,读书闲暇,推窗见绿,谛听风过叶响,可随之心驰神往,是读书余味。亦可挥毫泼墨,写字,作画,有婆娑树影为伴,易生发性情,易迸发灵感,快哉快哉!
早餐,一碗米粥,一碟咸菜,一个鸡蛋。米粥是金黄的,咸菜是新腌的,鸡蛋是乡下小院产的。米的糯甜,菜的咸香,蛋的高品质,丰富着你的味蕾,滋润着你的肠胃,便觉大素淡即是大滋味,还是五谷最养人。
陪别人吃酒。忍了半天酒气烟气吹牛习氣,席散,得精致酒瓶一个。田间阡陌上,折野花一把,插入瓶中,清水养之。置于书房几上,有草木之香,有田野之味,顿觉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多了雅致,少了俗气。人间草木,即是清词丽句;人间草木,就是先贤大哲。
囫囵剃须。急,刮不到点上,因为出差的车就等在楼下。突然电话来,说不去了。一切都松弛了下来,包括时间,包括情绪。剃须刀慢慢游移,非常好地贴合,仿佛猜出了胡须们的心思,一把镰刀自如地挥洒在秋天的田野上,阳光是明媚的,天空是高远的,庄稼是愉悦的。于是,在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中发现,剃须也可以这般美好。
住在幽僻大山里,夜半有月,月色清幽,有溪水潺湲,如乐作响。不舍入眠,一夜沐月听水声。迷迷糊糊睡去,凌晨被鸟鸣吵醒,披衣出门,梁间,树上,空中,啁啾声繁密,索性坐在一块大石上,听一川一谷的交响乐,至炊烟四起,至人语渐多。
在草地上闲走,不知谁家小儿,跌跌撞撞地扑向你,一把搂住你的脖子。柔软的小手触在你的肌肤上,酥酥的,痒痒的,攫住你的心。然后,浑身的奶香,撞进你的鼻孔,恍惚自我亦回到蒙昧,神之飘兮,意之荡兮,人世纯净,是粉嫩的颜色。
苦闷时,偶遇可交心之人,把想说的不想说的,统统倒出来,顿觉上下通泰,气定神闲。情切处,抱一人痛哭,无措乱了风度,泪水乱了妆容,哭罢,笑笑,顶天立地又一人。
(钟墨荐自《时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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