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伦
历经19年,为辽足出战381场,肇俊哲用忠诚和坚守,征服了球迷。2016年,中超联赛最后一轮比赛结束后,肇俊哲正式宣告退役。在肇俊哲的足球生涯中,父亲堪称是领路人,每当想起父亲和全家人为了他踢球所付出的一切,肇俊哲无不落泪和警醒。
我5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幼儿园老师奖给了我一个皮球,这个皮球让我和足球结下了不解之缘。
父亲下班回到家,看到我害怕地躲在被垛后面。原来我趁大人不在家乱踢,打翻了家中的暖水瓶。父亲乐了,把我从被垛后抱出来,“儿子,再踢给我看看!”我踢了几脚,父亲一把抱起了我问,“想踢球吗?”“想!”我大声说。父亲高兴地放下我,带我急匆匆向外走去。
来到了省体校。父亲隔着门缝看到一个教练带着许多孩子在场地上踢球。“儿子,你自己进去,跟教练说想踢球,敢不敢?”“敢!”我径直跑进了场地,和小朋友一起踢了起来。场地边的教练,正是后来带辽宁队打出优异成绩的张引。张引把不足一米高的我叫过来,摸着我的头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长呢?”这时父亲急忙推开门走过来,“教练,这是我的孩子!来,儿子,给教练踢踢看!”我踢了几脚,张引笑了,说:“太小啦!你只要舍得,那就让他先跟跟看吧。”
就这样,我到了张引教练的那支队里。别的孩子去的时候基本都有点儿基础,我却几乎是零基础,刚去的时候别的孩子颠球都上百了,我才能颠几个。父亲心里着急,就在回家的路上,他让我拿个球就在马路边上颠。经常我颠几下球,边上就围了好几十人,不少人还以为我们是卖艺的呢。父亲的这个独特训练法,把我的心理素质弄得杠杠的。无论是后来的甲A,还是国家队,甚至世界杯,我从来就没怯过场儿,无论在多少人面前、多大球星面前该怎么做动作就怎么做。
我每天的训练,父亲都会去看,看完骑车带我回家。一边往家骑,一边父亲就会给我讲解当天的训练,哪个球踢得好,哪个球踢得不合理。父亲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在省体院是出了名的,其他项目的教练都看到过这样一幕场景:寒冬里,父亲躲在省体院门口的一个墙角处,为了不让牛奶冻凉,就把牛奶放在腋窝里,等我训练结束后第一时间把奶瓶口塞进我的嘴里。
1992年我进了体校的少年队,在全国少年比赛中夺了冠军,这使父亲看到了希望,八年的心血没白流。但是,体校是住宿的,训练和比赛强度增加,食宿费、服装、鞋袜……就说球鞋吧,一双球鞋20多元,每周就要踢破一双,一个月仅鞋钱就得100来元。这还不算,父亲明白,为了我将来有个强壮的身体,必需给我增加营养,这就苦了仅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周末,父亲把我接回家,母亲已经给我做好了“大餐”,但这顿饭只能我一个人吃,姐姐的碗里却是清粥小菜。
为了咬牙把我供出去,父亲毅然辞职,在农贸市场上租了个摊位,卖起了水产品。运水产品的火车夜里到沈阳,妈妈每次要在夜里两点顶风冒雪蹬着三轮车去车站上货。
1997年,我进入辽宁省青年队和国家青年队,而且进队就是主力。1998年,进入辽宁省俱乐部队,打上了梦寐以求的甲A。不久,成为国奥队队员。当年12月,19岁的我首次入选国家队,并代表祖国参加了亚运会的比赛,成了国脚。
1998年12月,霍顿带领中国队出征亚运会。我在对塔吉克斯坦的比赛中打入了在国家队的第一个入球。赛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沈阳家中的电话,我要第一时间向父亲报告这一好消息。但是,接电话的是妈妈。妈妈说:“你爸一大早就到市场去摆摊卖货去了……”
打完亚运会,我回了家。第二天凌晨,我被父亲起床的声音惊醒,知道父亲又要到车站去拉货,于是我也起了床。父亲蹬着三轮车,到车站装上货之后,我要替父亲蹬车,父亲拒绝了。在上一个大坡时,父亲蹬不上去,只好下来死命往坡上推。路上全是冰雪,父亲几乎滑倒。我要帮父亲推车,父亲再次拒绝了我。父亲对我说:“儿子,让你来,不是让你推车,就是让你来看看,你记住,这些年你妈和我就是这样,五更半夜,在风雪中跑在这条路上挣命的。你要真的想幫我们,把球踢好,给我们争气!”
那之后,我踢球再也没让父亲操过心,对于一个由下岗工人家庭供养的球员来说,我没有退路,只有踢出名堂,才对得起父亲流过的汗水,才能改变自己和这个家庭的未来。
我成名后,家里条件有了很大改善,父亲既不用辛苦赚钱了,也对我的各项事务很少过问了。一次,父亲半夜骑着车跑到了我的俱乐部驻地,他怕我和别人去喝酒、去不该去的地方。一推宿舍的门,还好,我正在看书。我问父亲干什么来了,父亲支吾着说出了担心。我很不高兴地说:“爸!你怎么这样?”父亲说:“别怪爸,爸文化浅,想不明白的事儿太多……”
父亲最高兴的是,他不仅看到我进球了,并且看到我在接受采访时说:“我现在才觉得,过分追逐金钱,对于年轻人不是好事……”
金志扬教练曾对我说:“小肇,别忘记你是怎么走过来的,父亲为你的付出,实质上是不要任何回报的。他要的是什么,是人身上的那股气呀!”
(责任编辑 王天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