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宇,张白桦
(内蒙古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80)
功能对等理论视角下的《危险的夏天》汉译本对比
——以张白桦译本和主万译本为例
孙晓宇,张白桦
(内蒙古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80)
运用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对海明威的斗牛专书《危险的夏天》主万译本和张白桦的译本进行了对比研究。拟从“形式对等”和“功能对等”两个维度对译本进行分析,发现两个译本分别具有这两种倾向,证实了译本仅仅达到“形式对等”是远远不够的,为了使译文读者达到和原文读者近似的阅读效果,还应该达到“功能对等”。
奈达;形式对等;功能对等;危险的夏天;主万;张白桦
《危险的夏天》是美国著名小说家海明威的一部关于斗牛的专书。海明威对西班牙斗牛情有独钟,1959年他再次去西班牙,回国之后,为《生活》杂志投稿,编辑将海明威的稿件进行合理删节,保留了最精彩的部分,于是这部作品得以诞生。在书中,海明威回忆了他和一些西班牙老朋友的友谊,描写了两位勇猛无畏的斗牛士精彩绝伦的表演,赞扬了他们的英雄气概和无与伦比的斗牛技巧,对西班牙斗牛进行了非常专业和深入的描写,说明“生活跟斗牛差不多,不是你战胜牛,就是牛挑死你”,彰显了这位著名作家对“死亡主题”全神贯注的研究。
目前,这部小说只有两个译本,即2004年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主万译本和2016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张白桦译本。主万,原名叶治,安徽桐城人,资深翻译家。代表译作有《洛丽塔》《远大前程》。张白桦,中国比较文学翻译研究会理事,上海翻译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有《寂静的春天》《老人与海》《房龙地理》。
2000多年来,从贺拉斯、哲罗姆到奥古斯丁,西方翻译理论家们对直译(word for word)和意译(sense for sense)的争论似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直到现在,这种二元对立的对等仍是西方语言学派所关注的核心问题。
美国的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抛弃了“直译”“意译”“忠实”等旧有的术语,转而称之为“两种基本倾向”或“对等类型”(Nida 1964),即形式对等和动态对等。形式对等关注信息本身,既关注信息的形式,也关注信息的内容……译语中的信息应该与源语信息的不同元素尽可能地匹配。仅达到形式对等是远远不够的,还要达到动态对等。“所谓动态对等的翻译,实际上就是翻译交际理论指导下的翻译”,具体来说是指“从语义到语体,在接受语中用切近(原文)的自然对等语再现源语信息”(Nida et al.,1963),一是“自然”,指译文不能有翻译腔;二是“切近”,指在“自然”的基础上选择意义与原文最接近的译文;三是“对等”,这是核心。“自然”也好,“切近”也好,都是为寻找对等语服务的。翻译中没有绝对的对等,但译者应在寻求“切近而又自然的对等语”上下功夫。在这一方面,翻译必须要达到四个标准:达意;传神;措辞通顺自然:读者反应相似。[1]
1969年,在与查尔斯·泰伯合写的《翻译理论与实践》一书中,为了避免“动态”一词可能引起的误解,奈达将“动态对等”改为了“功能对等”,虽改变了名称,但其理论的内涵仍未改变,即目标语读者和所接收信息间的关系应当与源语读者所接受信息间的关系基本一致。(Nida 1964)。奈达认为,如果一个信息很重要,除非原作者想要以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否则把这个信息弄得模糊不清就没有任何好处。功能对等所强调的是要在语言和文化之间通过寻找翻译对等语的方式,重新组织信息的形式和语义结构,从而达到交际的目的。
“功能对等”理论追求译文的效果,将译文读者与原文读者的反应是否一致作为评判译文好坏的标准。奈达认为目标语中不应该出现源语的痕迹,源语背景的“异质性”特征应该被尽可能地抹除。因此,译文行文应当尽量使用译文接受者喜闻乐见的、符合接受语表达规范的言语形式。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时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采取意译的方式,从而达到这种功能上的对等。
下面将借助于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对主万和张白桦二人的译本进行分析。
例 1:That gives a shaved horn a better sheen than saddle soap gives your scuffed shooting boots.
主译:这样一来,这使削过的牛角具有一种洗革皂使你磨损的皮革还亮的光泽。
张译:这样一来,削过的牛角散发的光泽比你用洗革皂擦洗过的皮靴还要亮。
主译本更侧重直译,在翻译形容这种牛角的光泽的“saddle soap gives your scuffed shooting boots”这个做定语的部分时,使修饰sheen(光泽)的定语部分“洗革皂使你磨损的皮革还亮的”略显冗长,虽符合了形式对等,但却让中国读者读起来感觉有些别扭;而张译本对句子进行了重新调整,使其更加通顺,符合汉语的行文习惯,达到了功能对等。
例 2:Someone might have dropped a heavy sack of feed on the small of his back.
主译:那么也许有人丢了一袋沉重的饲料压在他的腰背部。
张译:那么就是有可能有人把一袋沉重的饲料塞进了这头牛的胃里。
文学语言的表达大多比较含蓄,所以在翻译文学作品时,我们应该仔细研究一下上下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从而理解作者所表达的深层意思。这句话的上下文都在描述在斗牛比赛中作弊的方法,即为了让牛跑的慢一些,就会给牛多吃一些饲料。
根据奈达的理论,主万的翻译属于形式对等翻译,而张白桦译本属于功能对等翻译,其实奈达所指的形式对等要求严格地再现源语的形式,也就是“逐字译”或者“死译”,因为严格遵守会破坏文章的内容,因而奈达也不主张形式对等的翻译。为了实现功能对等,译者在翻译时要考虑译入语的语言习惯,这样才不会造成意思模糊不清。
主万的译文倾向于直译,而张白桦的译文更侧重于意译。她通过结合上下文,将文章所缺省的信息加以补全。因为在真正的斗牛比赛中,是不可能通过让牛驮着一袋沉重的饲料这种低级的显而易见的方式作弊的,让牛吃的饱饱的以至于跑不动,这种方式更为隐蔽。明确了这一隐藏信息之后,张白桦将字面意思“dropped a heavy sack of feed on the small of his back”译为“将一袋沉重的饲料塞进了这头牛的胃里”,而不是译为“把牛喂得饱饱的”,“塞”这个词十分生动传神,这种译法在保证了译文的可读性的同时,也增加了几分趣味性。
例 3:Many trick passes have been invented in which the man really passes the bull instead of having the bull pass him,or takes advantage of his passage,saluting him,in effect,as he passes rather than controlling and directing the moves of the bull.
主译:他们想出了许多特技的躲避动作,结果实际上是剑杀手奔过牛,而不是牛从剑杀手身旁奔过,或者可以说,利用他的经过向牛致意,事实上在他经过时,而不是由他控制和操纵着牛的行动。
张译:他们做了很多特技似的躲闪动作,实际上的结果不是牛从剑杀手旁边跑过,而是剑杀手从斗牛身旁跑过。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从斗牛身旁跑过向牛致意。事实上,剑杀手跑过牛身旁的时候,没能控制和左右牛的行动。
相比于英语和汉语在词汇上的差异,二者在句法上的差异更大。“从文法上来看,英文美多复句,穿插环锁,句中有句,修饰重重”。即在一个长句中,包含了许多短句,一句话的意思还没说完,又插入另外的意思;一种修饰没有完成,又插入了另一种修饰。“而中文文法弹性较大,用字颠倒排列,意思不变,一般少用虚字,没有英文的关系代名词之类,所以很少有复句和插句,一义自成一句。”即中文的行文十分简练直接,言简意赅。
在明晰了中英文的句法差异之后可知,如果我们在翻译时一味地追求句法结构的对应,过分地追求“形式对等”,那么将会造成语法不通、行文晦涩,翻译腔较重,其很难被读者理解。对于这句话“or takes advantage of his passage,saluting him,in effect,as he passes rather than controlling and directing the moves of the bull.”主译本的“利用他的经过向牛致意,事实上在他经过时,而不是由他控制和操纵着牛的行动”,这句话采用了异化的翻译策略,侧重于直译,达到了“形式对等”。
“事实上在他经过时”,作为插入语,与英文的行文习惯更为相似,但是中文读者在读到这的时候,会有些不知所措。如果采用意译的方法,将句子的顺序加以调整,改为“事实上在他经过时,利用他的经过像牛致意,而不是由他控制和操纵着牛的行动”,这将会更便于读者理解。张译本将这句话翻译为“事实上,剑杀手跑过牛身旁的时候,没能控制和左右牛的行动”,采取了归化的翻译策略,向汉语读者的阅读习惯靠拢,所以看起来更加简洁,在传递了原文意思的同时,可读性更强,使中文读者达到了和英文读者近乎相似的阅读体验,达到了功能对等。
例 4:Antonio lay naked on the bed except for a hand towel as a fig leaf.
主译:安东尼奥赤身露体的躺在床上,只用一条小毛巾作为一片无花果树叶。
张译:安东尼奥全身赤裸着躺在床上,一条小毛巾权做遮羞的无花果树叶。
主译本采用了直译的翻译方法,为了达到“形式对等,”将“except for a hand towel as a fig leaf”直接翻译为“只用一条小毛巾作为一片无花果树叶”,且在文末添加了注释,指出西方男性裸体画像中常画一片无花果树叶遮蔽阴部。张译本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将原文中缺省的信息加以补全——安东尼奥将一条小毛巾置于阴部,其目的就是为了遮羞。故张译本直接在译文中将“遮羞”这一含义翻译出来,向读者靠拢,便于读者理解,达到了“功能对等”。
例 5:The way it turned out I would not have missed the spring,summer and fall for anything else that you could do.
主译:其结果就是,我不愿意为了你们所能做的任何别的事而错过那年春天、夏天和秋天。
张译:其结果就是,我可以为你们做其他事情,但错过那年的春天、夏天和秋天,我不乐意。
从句子结构上看,汉语语气连贯,但结构松散;英语句式紧凑,语义关系清楚,但句子有时较长。在英汉互译时,在句式上要做必要的调整。这句话,主万的译本更加偏向于直译,更加忠实于原文,达到了“形式对等”,但翻译腔较重,略显生硬。而张译本对原文的句序进行了重新的梳理和安排,虽然改变了原文的句法结构,但相比主万的译本,更加生动,符合汉语行文习惯,因而更具有可读性,达到了“功能对等”。
例 6:He’s just as good as we thought he was and the punishment he’s taken has strengthened him.
主译:他跟我们先前所认为的一样出色,他受到的惩罚增强了他。
张译:他跟以前我们所看到的一样出类拔萃,他从所受到的惩罚中吸取了教训。
“the punishment he’s taken has strengthened him”,其中对于strengthen这个词二人的翻译不尽相同,strengthen原意是指增强,而原文所表达的意思也是他所受到的惩罚使他变得更强大。但是相比于张译本的“他从所受到的惩罚中吸取了教训”,为了达到形式对等,主译本采取了较为异化的翻译策略,直接翻译为“惩罚增强了他”,这种说法在汉语表达中不太常见。类似于“You raise me up”这首英文歌,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翻译为“你举起了我”,则会让读者不知所云,但是如果采取意译的翻译方法,译为“你鼓舞了我”,则会更容易被他人接受。
例 7:He loved food and knew good food and where to get it in any country better than anyone I had ever known.
主译:他喜欢饮食,辨别得出精美的饮食,而且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知道在任何国家里上哪儿可以吃到精美的饮食。
张译:他热爱美食,有鉴赏美食的能力,在任何国家都能找到美食,在这一点上,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谁可以跟他相提并论。
主译本偏向于直译,将“knew good food”译为“辨别得出精美的美食”,而张译本采用意译的方法,将这句话译为“有鉴赏美食的能力”其实更为贴切,常人就可以分辨出美食与不好吃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能力,而将文章隐含的意义进行补足,翻译为“鉴赏美食”,则更加加深了文中人物作为一个美食“发烧友”对于美食的热爱。英文中多长句子,而汉语中短句比较多,主译的“而且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知道在任何国家里上哪儿可以吃到精美的饮食”这种直译的译法,使句子显得冗长。张译本将原文的翻译通过几个短句呈现出来,表达更加清晰,使汉语读者达到了像英语母语读者阅读原著一样的阅读体验,实现了功能对等。
通过将主万译本和张白桦译本进行比较,发现主译本多采用直译的翻译方法,虽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原文的形式,达到了“形式对等”,但文中有些地方显得拗口,翻译味道较浓。张译本大多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因而比较流畅、通顺,可读性较强,在达到了“形式对等”的同时,又兼顾了“功能对等”。可见,在翻译中不应过分追求“形式对等”而影响文章的可读性,应在传递文章主要意义的同时,通过句式的转换等方式,使文章尽量达到“功能对等”。
[1] 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34.
[2] 钱歌川.翻译的基本知识[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13:17.
[3] Ernest Hemingway.The Dangerous Summer[M].London: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2004.
[4] 主万.危险的夏天[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5] 张白桦.危险的夏天[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6] 刘军平.西方翻译理论通史[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
[7] 谭载喜.奈达和他的翻译理论[J].外国语,1998,63(5):34.
[8] 芒迪,杰里米.翻译学导论[M].李德凤,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H059
A
内蒙古民族文化建设研究工程子项目
孙晓宇(1993-),男,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张白桦(1963-),女,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译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