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庚
三月的乡村真是绚丽多彩。柳树在春的激情中迫不及待地发芽了,苗条的身材向人们招手致意。桃花红艳艳地遍布田野。梨花白亮亮地点缀乡间,大片大片黄黄的油菜花在麦田中格外显眼,随风落下的花朵飘落在田间,跳跃了几下,欲上枝头,却被多情的风儿卷去,红白黄青绿五种颜色把乡村装扮得分外妖艳。
地头荒沟内的野草也发芽了,田埂上、沟渠边,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格外惹眼,掐一朵放在鼻头闻闻,清香怡人。田间梨园、桃园内有授粉喷药的农人正在忙碌,花丛中偶尔能看到少男少女们侧身而拥的镜头一闪而过,给这三月的乡村增添了现代生活的情趣。
三月的乡村是属于农人的,是农人们辛勤的耕耘,才使这土地铺满锦绣。当城市的噪音仍在喧哗的时候,当城市仍生活在拥挤纷争的街道时,三月的乡村开始显露出她的勃勃生机和丰满诱人的胸脯,向世人展示着她拥有的财富。
记忆中的三月是贫瘠的、穷苦的、无奈的。同时,记忆中的三月是欢乐的、无所顾忌的。在那偏远的乡村有清溪河流相伴,有虫鸣鸟叫跟随,有大戏、电影可看。可现在,人到中年,这些古朴的情愫却成了心中唯一的记忆。
家乡的四周都是河水,三月的时候,邀上伙伴到河湾玩耍,虽然有凉凉的风吹过,但绿绿的青草、野味把人的心撩得热乎乎的。抽毛芽是我们到三月河湾里玩耍的主要目的。毛芽是一种野生草类,一般在三月期间生长,在河湾荒沟边,粗的有铅笔般大小,一指头高低,外表是绿的,用手剥开绿皮,抽出里面的状如牙签般的白肉,食之双香双甜。一人半晌能抽几百棵,除自己随抽随吃外,还拿回家让父母品尝,可父母总也舍不得吃,留与子女食之。“三月初三,毛芽露尖”,乡村孩子们便成群结伙地到河湾上开始抽毛芽解馋,寂寞了一个冬季的河湾地也开始被这些孩子吵醒了,仿佛是心疼这些孩子似的,毛芽天天抽就是抽不完。吃有十多天后,孩子们便带上小刀片、提篮,开始到河湾里挖野菜,主要野草是黄花苗、蛤蟆皮。黄花苗泡茶能祛火,蛤蟆皮掺面烙馍喷香喷香,一年四季农家厨房内这种飘着野香的油烙馍把孩子们勾引得直流口水。每人一天能剜个一篮半篮的,成为全年家中吃菜、做饭配料的主要物品。
三月乡村的庙会真是热闹、朴实而好玩。仅家乡一带,就有“二月二”龙抬头庙会、“二月十九”桐寨铺庙会、“三月二十八”桐河庙会。每到这时,庙会前几天就有大戏了。特别是正会这一天,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往同一个方向赶,田间小路、乡村大道上,老太太们拿着板凳,年轻人结伙成群,乡村男人们噙着旱烟,一路讨论着春耕种田需要买点什么,以及东家长、西家短的问题,说到高兴处,哈哈一笑;说到愤怒时,恶毒地骂上几句,还不时掺杂着乡村俗话、粗语。
记忆中的三月乡村庙会总是拥挤不动,看戏的看戏,凑热闹的凑热闹,支着油锅炸油饃的、煎包子的、卖胡辣汤的、卖甘蔗、卖零食的很多。从早上到晚上,油馍、包子摊上吃东西的人络绎不绝。午间是庙会上最惬意的时候,看过戏、吃过饭的老人、小孩子们,有的在渠上吸烟闲谈,有的结伙到附近河上游玩,不少泼皮胆大的孩子已脱光衣服到三月的河流中去洗澡了,惹得同龄人都眼热热的。
“三天戏,五天年”。庙会结束后的三月乡村,就开始了忙碌,春耕春播春管开始了。记忆中的乡村三月总是农人们往地里送粪的身影,他们把积攒一年的土粪都运送到地里,很少施化肥之类的东西,但那时的庄稼长得有滋有味,粮食是原汁原味土生土长出来的。而现在的乡村三月很少能见到粪车的身影。搭眼望去,大都是往庄稼上喷施增产剂、灭害灵的农人。
儿时乡村三月的嬉戏仿佛已经十分遥远。而如今,乡村的河床已被植满的树木所占据,河湾中的水流似乎也蒸发完了,只剩下干枯的河床,那岸边缝中的鳝洞、鱼窝成了老鼠藏食生子的好地方。河湾中的美味野菜也无人光顾了,任由牛羊践踏。田野中一片片金黄的油菜,红白相映的桃树、梨树格外娇艳,向人们露出诱人的微笑……
三月的乡村,带给我的是难以忘却的记忆。捏一把三月乡村的泥土,你是否想到了遥远的风景?闻一闻乡村飘动的气息,你是否想到了现实和未来?三月的乡村,带给人们的将是不尽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