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35年再骑行

2017-03-21 21:35刘世昭
旅游 2017年1期
关键词:运河

刘世昭

通惠河:漕运排污景观

2016年2月28日上午,我从位于昔日停靠漕船的积水潭边的恭王府出发,沿通惠河骑行到35公里外的通州区(当年叫通县)。

通惠河,开挖于元代,是连接北运河与北京城的漕运河道。清代末年,随海运和铁路运输的兴起,漕运逐渐停运,通惠河逐渐就变身为北京城市的排污河。

在东三环路边,通惠河上有一座古闸——庆丰闸,又称二闸。是当年河上修建的24座闸之一。35年前第一次骑行采访京杭大运河时,古闸的遗址还在,最有意思的要数居住在河边庆丰村里有一个从明代宫廷中流传出来的狮子会——钢铃武太狮。每逢节日,他们都要在庆丰闸附近的岸边、船上舞狮助兴。相传,一次狮子会在商船上舞狮,一只狮子失足落入水中,另一只也跳入水中继续戏耍舞动,赢得两岸观众的一片欢呼。北京民间流传的“二闸的狮子会凫水”就讲的是这个故事。现在,这里已经大变样了,河道整修一新,原来的古闸遗物进了博物馆,两岸建起了公园,庆丰村已经没有了,居民们已分散搬到各处。著名的“二闸狮子会”的行头据说已成了朝阳区文化馆的收藏品。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呀!

骑行出15公里左右,是一个叫高碑店的地方。当年我们路过这里,作为北京城市排污河的通惠河已经很臭了,水体也是黑色的。这次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宽阔的河道,清澈的水面,一座龙王庙沿河而建。这种巨大的反差是两个改变所带来的。一是,通惠河不再作为城市排污河了,污水通过河道下的管道排出;二是在高碑店修建了一个污水处理厂净化城市污水。河边这座相传始建于明嘉靖年间的龙王庙,早年就毁了,现在重建起来也为附近的居民多了一个游览的去处。

在通州京杭大运河的起点,建成了亲水的运河公园,成了人们休闲的去处。然而过去漕运时到达北京的标志——燃灯佛舍利塔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新建的大楼群将宝塔“压制”得好像矮小了许多。通州即将成为北京市的行政副中心,不久的将来新的地标就会出现在大运河边。

入夜,走进通州著名的小楼饭店,这里有历史上的通州三宝之一,口感外焦里嫩肉质糯的“小楼鲇鱼”。35年前到这里时,没有品尝到,这回终于补上了这一顿。饭店的白经理介绍,1900年以前就有了这道菜,由于小楼饭店的制作工艺讲究,所以在众多饭店中脱颖而出,一直到现在。她说:“那时用的是运河中野生的两须鲇鱼,运河中的鱼,肉质就是跟现在水库养殖的不一样啊!”是呀,过去的美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张家湾:古城墙古石桥清真寺

距通州城区约20公里的张家湾镇历史上是漕运的重要码头,是通往北京城的水陆枢纽。当年进京赶考的举子们,都是在这里下船,走陆路进入北京城,因此这里有个叫官沟的地方,据说就是举子们经常下榻的地方。

骑到张家湾,我特意停留下来找找官沟,可惜因为时间太紧没有找到。不过,依然回访了张家湾的古城墙和有400多年历史的古桥——通运桥。古城门是新修复的,显得很抢眼,老城墙却默默地在旁边,似乎能听到它讲古老的故事。通运桥面坑洼不平的大石板在强烈的阳光下更显沧桑。一位老者在桥上漫步,通过聊天才知道他是从北京市区特意前来寻古的。

张家湾是回族居民聚居区,这里有座700多年历史的清真寺。清真寺的建造与当年漕运的兴旺也是有着密切联系的,元代,许多信奉伊斯兰教的南方人从京杭大运河乘船来到这里并定居下来,建造了这座寺庙。

这座有着传统中式建筑风格的清真寺在“文化大革命”前就被用作生产大队办公场所和学校。1981年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张家湾的穆斯林信众还是在家中举行宗教活动的。1998年清真寺已经回到信众的手中,可惜的是我来晚了半个小时,错过了一次宗教活动仪式。

河西务:寻找漕运遗味——大油饼

北京到河西务约70公里。

河西务,漕运进京的重镇。按现在的行政区划,到了这里就进入了天津市的范围。

当年,一位当地的老者带领我们走进这座与中国北方村庄没有啥区别的小村落,讲述着当年的辉煌:“两山夹一井,一步三座庙,五股穿心道……”可当时的情景只能让我闭眼凭空想象这儿曾经的繁华,一切随着漕运的结束就已经衰败了。

这次刚一进镇,远远就见到路边立着一块“津门首驿”的碑,這彰显着处于北京、天津之间交通要道上的河西务又在发生变化。

让我最瞎记的则是当年在这里见到过的大油饼。大油饼直径近70cm,重量可能在500g以上,一口锅一次只能炸一个。据当地人介绍,在漕运的时代,在运河上劳作的装卸工、纤夫们劳动强度大,肚子里缺油水,又没有多少钱买肉吃,这种大油饼也许就是他们填饱肚子保持体力的最好选择了。

出发前就听一些近期来过这里的朋友讲,大油饼已经没有了。有还是没有?现在是啥样?这个悬念一直在我的心中纠结着。

住进宾馆,我就迫不及待地向服务员询问:“这儿还有人炸大油饼吗?”同时拿出手机,给她看我过去拍的照片。老板娘一下子凑了过来:“哎呀!这就是俺村老杨家的。”她告诉我,此人已经去世多年,但是他家的后人还在做。有知情人的指点,我了解到炸大油饼的食摊已经不在公路边经营,搬到了农贸市场里边,而且是每天早上才做。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炸大油饼的食摊。老板杨幼华告诉我,35年前我拍的照片中的人是他舅妈的父亲金宝成。他说,那时是国营食堂,现在他是自己干了,前来吃大油饼的顾客很多,多的时候,一天要卖出200斤面的油饼。仔细看,我发现现在的油饼比过去炸得要薄了,食客的吃法也变了。人们不再是拿着一个大油饼吃,而是用烙饼卷着,中间还根据各自的口味加上作料以及肉类。时代在不断地变化,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水平也要变才对呀!

天津:海河之夜

从河西务到天津约65公里。

海河,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河流,也是北运河与南运河的交汇处。天津城市就是依海河而建,这里人们的生活与母亲河海河密不可分。

今天来到海河边。两岸高楼大厦,入夜,灯火辉煌,人们纷纷来到海河边散步、垂钓、健身。沿河最为好看的要数多彩多姿的多座桥梁:位于南运河与海河交界处的三岔口,永乐桥支撑着一个直径达110米被称为天津之眼的摩天轮,坐上去可以俯瞰天津全貌;狮子林桥则以大小不同姿态各异的几百只狮子装饰着大桥;天津最古老的铁桥金汤桥则装上了玻璃桥面供游人漫步;临近意大利风情区的北安桥,以欧式的风格装点,给人以异域的感觉;大沽桥那两个不对称的拱圈,就像两只竖琴,看到它就似乎听到了音乐;解放桥的全钢结构,让人感觉到一种阳刚之美……

当年,海河之夜可没有那么明亮,于是也就成了恋人们约会的好地方。一到傍晚,一双双一对对男女青年都来到河岸边幽会,人们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以石栏杆的立柱为界,一段是一对恋人的空间。据说,去晚了还就没有地方了。

青县:巨大的变化集市的邂遁

天津到青县约85公里。

当我骑自行车进入青县县城,眼前的一切感觉仿佛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明清两代,这里出过很多太监。那时,送进宫做太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说明这一带的经济是很不发达的。1981年到这里采访时,县城也是很小,跟很多农村差不多。到达后我们先去县委谈采访的工作,路上正逢县城集日,我与搭档就分兵两路,我去集市上拍照片去了。

就这次拍照,引起了一段有意思的小插曲:我正拍得来劲,就感觉到有人在后边用棒子“梆!梆!梆!”敲打我的自行车货架。回头一看,一个人身着便衣,手拿着只有警察才配置的新型警棍站在我身后。“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我反问这位便衣警察。“我是警察!”“我是记者!”“你拍这个干什么?”“我是中国人,我想拍就拍,你管着吗?”“你通过哪儿了?”“不通过哪儿我也可以拍!”我俩呛起来的时候,围观的农民越来越多,我想我该走了,就说了一句:“问你们县委去!我就住县委招待所。”

本想事情就过去了,可后来才知道,这位警察先给县委打了电话,又给招待所打了电话核实情况,看来他觉得我这样一个人高马大,背着三臺照相机拍摄农民的人是很值得怀疑的。也难怪,那个年代,人们还刚刚接触到“开放”,脑子里还是很封闭的思维方式,对于一切都以“阶级斗争”的观念来观察。我在这位便衣的眼里是很可疑的呀!

这次到了青县本想能与这位认真负责的警察见见面,可惜没有丝毫的线索,只能留下遗憾了。

今天,不单青县县城已经没有赶集的场景,就连它管辖的兴济镇,这个当年华北地区最大的骡马交易市场,也都早已消失殆尽了。当年的骡马集市是非常有趣味的。人们来挑选牲畜,首先要看它们的牙口。买主掰开想买的牲畜的嘴,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它的年龄。为了得到个好价钱,买卖双方总要为这个争执几句。讨价还价就更有意思了,他们不是用嘴说,而是把手放进袖筒里,用这个行当内特定的方式相互捏手指头来谈价。站在旁边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最终成交价。这也是一种原始的保护商业秘密的方式呀!

路过兴济镇时,恰逢集日,我特意骑进镇子,集市已没有过去农村集市的繁华热闹。在镇政府就职的一位先生告诉我:“这个集市,很快也要取消了。”现代飞速发展的物流,已经把传统的交易方式淘汰了。沧州:铁狮子铁驴

青县到沧州约40公里。

提起沧州,人们会滔滔不绝地讲林冲发配、风雪山神庙、火烧草料场。其实那都是小说的杜撰。依我看,筑造于后周广顺三年(公元953年)的铁狮子“镇海吼”才是沧州最具代表性的。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件铸铁艺术品,据传当初重达40吨!

1981年第一次见到铁狮子,它伫立在一片盐碱地中,地基低于地平面,那时我就想,难道它不怕盐碱地腐蚀吗?这次再见到它,它被放在一个约2米高的水泥台基上,然而可怜的是铁狮的下部被24根铁管支撑着,自然的腐蚀已经让铁狮子不堪重负了!现代技术就不能拯救它吗?我很沮丧地和铁狮子告别。

铁狮子管理处的小陈告诉我,附近农田里还发现了大量的铁币,被当地人称为“铁驴”。我跟随着他来到距铁狮子不足500米的一片农田。在一块稍稍高出地面的黑褐色物体前,小陈说:“这就是铁币。”我走进仔细看,这好像是一块巨大的锈蚀的铁坨,表面隐隐能看出它是由无数个圆形币状物构成,据说有数以百吨计!在旁边的铁币博物馆里,我见到了品相更好一些的铁币坨,在个别铁币上甚至还能辨认出“政和通宝”的字样,那可是宋徽宗的年号呀!

这么大量的铁币到底是怎么来的,专家的见解有好多种:铸钱说、毁钱说、钱库说。面对古代高超铸造技术的结晶——铁狮子,又有附近出现的大量铁币,人们会怎么想呢?

吴桥:自家练,传国际

沧州到吴桥约100公里。

提起吴桥,人们都知道这里是杂技之乡。这里的人们很多都是祖祖辈辈以走江湖耍把式为生。用“上至九十九,下到才会走”来形容是一点儿都不错。35年前我就曾经到过一个叫宁庄的村落,走进一户陈姓的农家,他全家三代14口人有12人从事或学习杂技表演!说表演一个,40来岁的大儿媳随手拿把大蒲扇就稳稳地顶在鼻子上,随即,换上一只小花瓶又顶上了,真叫人惊叹不已。

当年,吴桥的人都是组成大小不同的杂技表演团、队、组到各地去表演。三、五人的被称为组,一般走乡串镇,在街头“撂地摊儿”。成员多的才能组团队到外正规演出。当时在县城的街头我就见到了好几拨街头撂地摊儿的。

这次到吴桥,我特意拜访了1985年成立的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学校。在学员们上课的排练厅里,小学员们认真地按照老师的要求做着每一个动作,从脸上露出的表情可以看出训练并不轻松。老师告诉我,这些孩子有吴桥本地的,也有从外地慕名而来的。

在另外一个排练厅,我见到几位来自海外的学员也在老师的指导下训练。

从走出去混饭吃,到走进来学本事。吴桥在悄悄地变。

德州:消失的守陵人

吴桥是河北省的最后一站,离开吴桥仅骑行40公里就来到了山东省的德州市。

明朝永乐十五年(1417年),菲律宾苏禄国三位国王远渡重洋,从福建泉州登岸,沿京杭大运河至北京觐见明朝皇帝,受到了永乐皇帝的隆重接待。归国途中,东王不幸病故并安葬于德州。

东王去世后,其次子温哈刺和三子安都鲁就留下来为其守陵,后人也在陵墓的旁边居住,形成了一座村落。经历近600年的光阴,这些东王后人都成了中国人,两支后人也分别以温、安为姓氏。

上次来到东王墓时,见到了守陵人,东王的第十六代孙,83岁的安青山和79岁的温寿伶。二位老人带领我们参观了陵区,介绍了这里的历史。

这次到了德州,来到东王墓,我首先问起二老,可惜故人已去。不巧又赶上是个休息日,已重建了祠庙的墓园大门紧锁。我打听到东王墓管委会还有人值班,就去找他们了解情况。也许是我两次骑行前来采访拍摄的行动打动了他们,陵园大门破例为我打开进去拍照。

走进东王的祠庙,里边的建筑格局规模尽管不大,但还是基本按照明清帝王皇陵的规制重建:棱恩门、棱恩殿、配殿、回廊、石五供—应俱全。唯一的区别就是棱恩殿顶部使用的是绿色的琉璃瓦,而不是中国皇家专用的黄色琉璃瓦。

我还得知,自从东王墓重建后,这个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就由管委会来管理,守陵人的规制从此消失了。东王的后人们依然生活在陵旁的村落里。它依然还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带有守陵村落的异邦王陵。

临清:贡砖的窑火又点燃了

德州到临清约100公里

我当年骑行的搭档沈兴大说:“大运河运来了北京城。”说得一点都不错。在古代,北京城的建设和它的维系,全都依仗着漕运。临清人说:“临清烧出了北京城”,这也是有道理的,当年修建北京城的砖,全是在这里烧制!

地处黄泛区的临清,黄河泛滥沉积下来大量泥沙给它带来了异常的收获,这种被称为“莲花土”的淤积土土质细腻,沙粘比例适中,烧出的砖坚硬无孔,不怕腐蚀。难怪明清两代的帝王选用了它修建北京城。

伫立在運河边的临清舍利塔被人们称为京杭大运河上的四大名塔之一(其他三座为通州燃灯舍利塔、扬州文峰塔、杭州六和塔),这是一座用临清贡砖砌起来的砖塔。1981年来的时候,未能进去,这次走进去最让我感受深刻的是临清贡砖质地的细腻与坚硬。塔的上部通道很窄,仅—肩宽,上下时两肩都要与塔体产生摩擦,时间久了两侧的砖已被磨得无比光滑。我摸了摸,手感就像抛过光的玉石。

在—个叫西陶屯的村庄,我拜访了临清贡砖的非遗传承人景永祥。77岁的景老先生正穿梭于几个砖窑之间,他告诉我,据他所知他家已经有四代从事烧贡砖。随着清王朝的灭亡,贡砖的烧制渐渐走了下坡路,到了20世纪60年代在低价小红砖的冲击下,贡砖的生产彻底消失了。国内许多古建要维修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砖。1996年他又拾起了贡砖厂,凭借祖传的技艺烧制贡砖,目前他的产品已经供不应求了。

聊城:得天独厚北方水城

临清到聊城约55公里。

聊城地处京杭大运河与黄河的交汇处,在400余年的漕运历史上它一直是个重要的商业都会。

坐落在大运河边的山陕会馆就是繁华漕运的见证。据说繁华时聊城有八座这种商业同仁的会馆,而今只留下了山陕会馆一座,更显它的弥足珍贵。我上次来时,会馆前的大运河已经干涸,几只绵羊在河床上优哉游哉地啃食着青草,使人感觉好苍凉!这次再见山陕会馆,改变最大的就是门前的大运河:宽阔的河面,清清的流水,石砌的堤岸,整齐的栏杆。景观恢弘了许多,但是我心中依然产生了一些失落的情绪,是不是修得太新了?

在临清时,漫步在运河边,当地朋友告诉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的评审专家来到这里考察时,对临清旧城区内按原状整修的土质护坡河道给予了赞赏,而对旧城区外用水泥做护坡再建上石栏杆的河道给予了否定。现在,对历史遗迹的保护和利用的确是个难题。

聊城的东昌湖,是在护城河的基础上经历代的开挖形成的人卫胡,面积达6平方公里,这里便有“江北水城”之称,在数十年都干旱的中国北方可算得上是绝无仅有的。这还得要说得益于聊城毗邻黄河,得天独厚享受着丰沛的黄河之水。

1981年路过这里时,正赶上疏浚大运河引黄济津。工地上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场面颇为壮观。这种人海战术,已经时过境迁,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目前,南水北调的东线基本就是沿京杭大运河向北延伸,我很想拍一张照片,但是一路却见不到河道里有水。一打听,原来长江水通过倒虹吸过了黄河后就在涵管里输送了,据说一是怕沿途截留,二是更怕乱排污污染了南水。我只得很遗憾地与南水北调工程失之交臂。梁山:莲台佛首今何在

聊城到梁山约130公里。

离开聊城,过了黄河就来到梁山县的地界。提起梁山人们马上会想到《水浒传》的一百单八将,尽管许多是小说的杜撰,但南宋时在这一带也确实发生过宋江为首的36人的起义,最后是以失败而告终。然而好汉们的传说却一直在这里流传。

在县城边一座不高的小山上,就是传说中梁山好汉聚义的山寨——宋江寨。当年我来到这里时,能见到的就只有坍塌的石砌寨墙,其他都是听当地向导讲述。现在,山上已经盖起了好多漂亮的建筑,跟山寨差着有十万八千里!

令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位于山半腰的莲台寺。这座寺庙始建于唐代,比山寨形成的时间要早。35年前,这里是个采石场,佛像坐在莲台上,孤零零地伫立在乱石之中,看了让人心酸。

这次我又特意来到莲台寺,从山上就远远见到沿山坡修建了一些建筑,佛像端坐在亭阁之中,可以遮阴避雨了。走到近前,只见佛首为鎏金的。陪同的朋友告诉我,原来的佛首在20年前被盗贼偷走了,梁山的信众又捐款复制了一个装在了佛身上。愤怒、失望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可我只能为失去的佛首祈祷,愿他早日能回到梁山,回到莲台寺。

我又特意前往原来属于梁山县,现在已经归东平市管辖的司里山。史载,这里是当年晁盖起义的地方。司里山山顶两块如印章般突兀的山岩上遍布摩崖造像,上面刻有自南北朝起,隋、唐、宋、元、明各朝的石刻造像。尤为可贵的石雕像内容包含了儒释道三教,到了这儿要是不上司里山是个遗憾呀!

南旺:京杭大运河的脊梁

梁山到南旺约40公里。

汶上县的南旺镇是京杭大运河海拔最高的地方,这里最著名的就是可以与四川都江堰媲美的古代水利工程——南旺分水枢纽。

明代永乐年间工部尚书宋礼主持运河的修建工程时,听取了当地放羊的白英老人的建议,从大汶河筑坝引水济运,利用南旺地势高的地形,在此建分水枢纽,将汶河水南北分流,“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解决了运河流到这里时“南水不北流、北水不南流”的矛盾。

在南旺分水口有一座始建于明代初年的龙王庙,当年是一组颇具规模的建筑群,其功能为镇水、祭祀、表彰。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六次到过这里!后来汶河水改道,运河干涸了,这里成为南旺中心小学。可惜文革中,拆庙、砸碑给这里造成了极大的破坏。1981年来时,已经没有龙王庙的感觉。今天再来,这里已经建成的遗址博物馆。重建了一些建筑,也清理出龙王庙大殿的地基遗址。走在遗址的步道上,看着这些残破的一砖一石,想象着乾隆爷来时的辉煌。登上运河对岸的土坡俯瞰龙王庙的全景,但愿这里不要再改变了。

嘉祥:曾经的“大蒜之乡”

南旺到嘉祥约23公里。

上次来嘉祥县是奔武梁祠的汉画像石来的。到了县城,只见满街都是卖紫皮大蒜的小贩,一打听,原来嘉祥是著名的“大蒜之乡”!这里生产的紫皮大蒜以辣味浓、蒜味香、肉质嫩著称!算是名特优产品了。这次来我向嘉祥的朋友提起大蒜之乡,回答却令我颇感意外:“现在大蒜之乡不是嘉祥了,是金乡。”原来,与嘉祥相邻的金乡县以种植白皮大蒜著名,近年,在大蒜的质量、产量、个头等诸方面都名列全国第一,于是把“大蒜之乡”的桂冠拿走了。不过说实话,喜欢吃大蒜的北方人还是认紫皮蒜的,这也让嘉祥人得到稍许安慰吧。

武梁祠是嘉祥必看的去处。这里有中国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汉画像石群。现在,这些汉画像石摆放整齐,便于参观者欣赏,比当年只是堆放在室内的地上好多了!

这些已经经历了近两千年时光磨练的国宝,现在看依然是那么精美绝伦。古代的工匠以平面浅浮雕的手法,在当地盛产的青石上以刻刀作画,创作出气势恢宏的巨作,涵盖了历史故事、神话人物、生活出行、图腾崇拜等诸多内容。仔细看,每个人物都不一样,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如此生动的画像石,看多了我还真有点晕,眼睛好像不够用呀!

在嘉祥,人们最推崇的要算孔夫子的弟子宗圣曾子(曾参)了。尽管学术上对曾子的出生地有着分歧,但是在这里,宗圣庙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近年,在市中心的道路中央塑造了一尊曾子像,成为了嘉祥的象征。逐渐地当地还形成了这样的习俗:新婚迎亲的车队,都要开到这里围着曾子像绕行三圈,以表示对先贤的敬意。人们对曾子的崇拜可见一斑。

济宁:神槐的变迁

嘉祥到济宁约23公里。

當年第一次到济宁时,我拍了一张路边的老槐树的照片,从照片可以看到人们用砖砌了一个花坛将它保护起来。说它是古槐树也很牵强,其实仅有半张树皮还在,旁边发出几支约10cm粗的新枝条,就像一个路边的看客。

这次来到济宁,走上街头我就拿出手机里储存的这张照片问当地人:“这棵老槐树还有吗?”“哎哟!你还拍过这张照片呀?!”人们的回答几乎不约而同。顺着他们的指引,我很快就来到一条叫古槐路的街上,远远地就见到了路中央的一棵大槐树。道路拓宽了,原来路边的槐树已经在街心长成参天大树了。

穿过车流,来到古槐跟前,隔着保护的金属网,只见那块残存的老树皮又少了半截,树上系有许多人们祈福的红布条。金属网上镶有一个牌子“山阳古槐”,并用文字介绍了古槐的故事,原来唐代的名将尉迟敬德还在它旁边驻足流连过!古槐已经成了济宁人的神。

我沿着运河漫步。河边,柳枝发芽、鲜花开放,游人齐聚河边赏花、摄影。著名的玉堂酱园依然在桥头,走进去,发现原来前店后厂的经营模式,由于业务的发展,生产场地已经搬到了郊外。也难陉,市区的土地寸土寸金呀!被称为全国清真寺木构建筑之冠的东大寺,1981年来时正在整修,现在面目一新。这座融合了中国与伊斯兰文化风格的建筑,更让人感觉到它的巍峨、恢宏。

离开济宁,我沿着运河边的滨湖大道骑行,路过济宁港时,终于见到了货船。如同上次一样,京杭大运河依然是从这里才开始有了航运。

微山:中国北方最大的淡水湖

济宁到微山约110公里。

从济宁出发,路过鱼台前往微山,途中要横穿南四湖中间的二级坝。南四湖是济宁以南的南阳湖、独山湖、昭阳湖、微山湖这四个串联在—起的湖泊的总称。二级坝由四座节制闸组成,将南四湖拦腰截为上下两级,起着蓄水排洪的调剂作用。骑车上了二级坝,眼前首次出现水天一色的壮观景象:湖上点点渔舟,湖岸打鱼人晾晒着渔网、虾笼。一下子让我感受到了水带来的浓厚生活气息。

来到南阳湖中的南阳古镇,这是一座很奇怪的小镇:镇在湖中,河在镇中。这都是因为京杭大运河穿南四湖而过的原因。小小的古镇还尚待开发,所以依旧保持着原生态的味道。这座小巧的古镇在明代就是运河上的四大名镇之一了(其他三个为:夏镇、扬州、镇江)!工人们正在翻新一座老房子,一打听,这儿原来是乾隆爷当年的下榻处,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闻南阳之名特意在此逗留。作为世界遗产点会通河节制闸群之一,始建于明代的利建闸就在离小镇不远的村落里。这次我只是匆匆过客,未能在此做更多的停留,否则,坐在湖畔河边,观赏塘中风荷,斟上一杯小酒,品味鲜活的鱼虾,也许还能找一点儿当年乾隆爷的感觉呢。

提起微山湖,人们马上会想到扒火车打日本鬼子的铁道游击队。其实,微山的名称起源于商纣王的庶兄微子。微子因反对纣王的暴政而出走,周成王时受封于宋,死后葬于今微山岛上,微山因此而得名。

从微山县城到微山岛,要骑三十几公里才能到客运码头乘坐轮渡登岛。一上微山岛,我就发现新修的柏油路很棒,完全与过去不一样了。当年整座岛就是一个大农村,我拿出拍摄的照片问了许多人想知道照片上是什么地方,没有人能回答出来,今非昔比,找不到老的痕迹了。终于一位70余岁的老人在端详了半天后终于说出来了:“哎呀!这就是上庄呀!”原来上庄村已经与乡政府所在地杨村连成一片,成为岛上最繁华的地段了。

上了微山岛就一定要去微子墓看看。微子墓坐落在岛的最高处,比起当年的荒凉景象,现在的微子墓园已新建成由正殿、偏殿、碑亭等组成的仿古建筑群。原来立于墓前的四块碑被移至大殿之中,微子墓上也种植上了许多柏树。在墓园大门的入口,有一块碑格外引人注目,这是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头目丰田亲自撰写的碑文。一面在中国烧杀抢掠,同时又为中国的先贤立碑表示敬意,真是耐人寻味呀!

徐州:赶庙会看兵马俑

微山到徐州约90公里。

徐州的乾隆行宫是中国大运河58个遗产点之一,这里原来也是徐州市博物馆。到了徐州我就去这里重游。到了博物馆才知道,这里已经建起了一座恢宏的新馆,而乾隆行宫已经不作为展馆,而像一座别致的花园在博物馆的—偶。

博物馆的对面是云龙山,因其蜿蜒起伏的山形酷似蛟龙而得名。它既是自然风景区,也有许多的人文景观。

这天,我见到许多市民在爬云龙山,山下还有许多的警察在维持秩序。一打听,明天阴历二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的诞辰日,每年这里举行两天的庙会,我正好赶上了庙会的第一天!

随着人流爬上云龙山。人们赶庙会大多数是凑热闹,体验气氛,自然还有虔诚的香客。来到山上的兴化寺,这里供奉着始刻于北魏时期的鎏金释迦牟尼佛半身造像,造像高达11.5米,看上去颇具山西大同的云冈石刻风格。这也难怪,都是一个历史时期的造像嘛!

走进兴化寺的,大多是香客。他们持香秉烛来到大佛前祭拜,口中还念念有词。仔细看,与过去相比香客中多了许多年轻人。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有的虔诚,有的则若有所思……

上次骑行京杭大运河回到北京不久,就听说徐州发现了一个汉代的兵马俑陪葬坑,大有失之交臂的感觉。这次既然到了这里,我特意前往位于市郊狮子山的徐州兵马俑博物馆一睹为快。

徐州兵马俑博物馆又称徐州古代军事史博物馆,地处有山有水如同花园—般的环境之中,园内有好几个展厅,兵马俑的展厅就建在发掘的现场。这里发掘出的兵马俑也是陶土烧制的,但是比起陕西西安的秦始皇兵马俑,无论从规模和陶俑的大小要差很多。仔细看,比起秦俑,这些高仅40厘米左右的汉俑要更加粗犷、写意,是21 00多年前的艺术珍品!

窑湾:小上海的忧虑

徐州到窑湾约95公里。

离开徐州,来到京杭大运河与骆马湖交汇处的窑湾古镇。这座位于四个市县连接处的千年古镇,因秦汉时期有众多的窑址而得名。古镇始建于唐代,明代以后,随着漕运的兴旺而发展起来,形成了一个商业重镇。

从古镇的城门走进去,远远一座天主教堂映入眼帘。来到镇中不多的两条街上,会馆、钱庄、当铺、洋行、酱园、酒坊、商行……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还是中西合璧!由于这里商业的繁華,人们又把这里戏称为“苏北的小上海”。

站在运河边,朦胧中对岸好像有一大片树林。仔细看,却是数以千百计的船只,每只船上都立有一根金属杆。一打听,这些都是停靠在对岸的挖沙船,那些“树林”就是密集的挖沙棒!岸边立有一块牌子“骆马湖沿岸1000米范围内严禁采砂”。当地老乡告诉我,白天有执法人员监视着,他们都不采,晚上,执法者下班了他们就出动了。可怕呀!这么大量的违章采砂怎么会容忍其存在下去?是失职还是存在利益链条呢?我为运河和骆马湖的堤防担忧。

宿迁:令人流口水的乾隆老汤猪头肉

窑湾到宿迁约60公里。

到达宿迁之前,路过了一个叫皂河的小镇。这里有一座曾被乾隆皇帝作为行宫,在六次下江南中五次下榻于此的龙王庙——敕建安澜龙王庙。文革中小庙遭受很大的破坏,1982年我第一次来时这里是作为粮食仓库的,也许就因为作为粮仓它幸存了下来。

庙里的御碑亭还是老样子,而御碑上留下了破坏的凿痕。昔日用来存放粮食的殿堂,已经整修了出来:钟鼓楼、龙王殿、乾隆寝宫禹王殿。现在龙王庙行宫已经成为世界遗产点,我为它庆幸!

到达宿迁正值中午,安排好住处,我就向宾馆服务生打听卖乾隆老汤猪头肉的地方。很顺利就找到了位于运河边上乾隆皇帝御笔题写牌匾的“黄狗猪头肉”店。

进到店内,当年乾隆爷吃完猪头肉满意地吟出的一首诗也刻上了屏风放置在餐厅门口:“黄狗猪头肉,酥鲜嫩烂香。宫中亦未有,海内应无双。”

恰逢店老板黄金德在这里,我就跟他聊了起来。他说,这个乾隆老汤猪头肉店已经有200多年历史了,他是第十代传人。看了我35年前拍的这个餐馆的照片他好感慨:“那么多年了,你还留着呢!还是彩色的!”他打开话匣子讲了起来:“那时候,我大爷是在外边卖猪头肉,我父亲就负责在厨房制作,你当时采访的是我大爷。”提起乾隆老汤,黄老板笑笑说:“那是宣传嘛!其实我们有传统的制作工艺和配方,当然,这是保密的。”

猪头肉上桌了,尽管价格有点儿贵,但是酥鲜嫩烂香的口味,乾隆爷说得没错。也许这是我吃到的最美味的猪头肉。

淮安:再访周恩来故里

宿迁到淮安约112公里。

淮安在漕运历史上是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城市,这里也是我最崇敬的周恩来总理的家乡。

穿过淮阴区,沿着新建的翔宇大道骑行,旁边就是清澈漂亮的中运河,宽阔平坦的道路也不由我越骑越快,不久就到达了淮安区的市中心镇淮楼。

在镇淮楼的北面,是总督漕运部院的遗址,这可是历史上曾经主管全国漕运惟一的机构!建筑已经毁了,仅留下一些柱石、房屋的基石,可是近年,考古工作者在这个明清的遗址下还发现了宋元的文化层,无疑,它是中国漕运历史的重要见证。现在,这里成了淮安人休闲锻炼的地方。部院的门口,中老年妇女在打着腰鼓;遗址的四周,男女老幼围着它进行着徒步、慢跑的有氧运动;有的人还在这里做着抻抻-筋,拉拉韧带的活动……

总督漕运部院遗址的北面,是近年整修出来的淮安府衙,过去来时没有到过这里。这次走进去,才第一次领略到府衙规模的宏大。正中,知府办公的大堂、二堂,居住的官宅,再加上一座漂亮的后花园;两侧,六科办公的厅院,让我大有逛了趟小故宫的感觉。也难怪,这里是中国目前仅存而保护完好的两座古代府衙之一!

距离总督漕运部院遗址不远有一片历史文化街区,这里集中了展现历史文化名城淮安的精华,驸马巷是其中的小街,周恩来总理的故居就在这条巷7--~。来到巷口,只见新立了一座仿古的石牌坊,小巷两侧的住户都开成了店面。到了周总理故居门口,小巷成了—个较为宽阔的小广场,许多游客在排队参观,其中我还看到了几位来自内蒙古的老年骑友,都是一些退休的老人。他们说,到了淮安就是要到这里参观,明天就离开继续往南骑。沿途,我已经遇到了好几拨退休老人的骑行队,可以看到现在这些群体的生活方式发生着新的变化。

走进故居,里边的布置同35年前一样,只是在展览的細节上更为精致了。故居的后花园是当年没有见到的,1997年在这里建成了周恩来墨迹碑廊。院中有周恩来喜欢的腊梅,还有一棵盛开的樱花,是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赠送的。在花园里就能感觉到周总理一生的足迹。

位于故居东北约1公里的桃花垠,是1992年落成的周恩来纪念馆。尽管1973年周总理特别要求故乡的政府不要整修他的故居供人参观,但是家乡的人还是整修了他的故居,建起了纪念馆。他的骨灰虽然撒了,但是丰碑留下了。经历、见证过1976年四五天安门事件的我,更有深切的体会。

高邮:从沧桑到兴旺的唐塔

淮安到高邮约95公里。

离开淮安,沿着运河边的淮江公路骑行。比起上次在这条路上骑行,沿河公路有的地方已经改道绕行,而不完全是沿河而行了。我沿路边骑行边拍照,大约用了6小时,骑行了90余公里到达了高邮。

在我的印象中,高邮段的运河是最漂亮的段落,就因为河中央有一座唐代的古塔一一镇国寺塔。运河中的渔帆、樯桅与古塔相互映衬,似乎可以听到一曲高邮独特的渔歌。因为有了这座唐塔,给高邮运河增添了几分沧桑之美。相传,当年要拓宽这段运河,有人就提出把这座伫立在河边的唐塔拆掉,还有人提出把塔整体搬迁。周恩来总理得知后,指示“让道保塔”,将运河堤向东移动52米,运河从唐塔的另一侧开挖拓宽形成了今天唐塔位于河心岛的美丽景观。

现在,一座新建的桥连通了市区和河心岛,一直可到高邮湖畔。镇国寺唐塔也已经不再孤独地伫立在河心岛中央了,近年,始建于唐僖宗年间的镇国寺得到重建,游客的香火与僧众的晨钟暮鼓使得这里更为兴旺。然而,我却留恋过去唐塔那沧桑的感觉。

扬州:烟花三月喜见琼花

高邮到扬州约65公里。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这首脍炙人口的诗句,给扬州的美景下了一个定义,那就是到扬州最好的季节在烟花三月!我这次也恰逢阴历三月,到达了扬州。

这次,扬州以绵绵细雨迎接我。走进瘦西湖,仿佛回到了35年前,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那年是夏天,比这次少了许多色彩。姹紫嫣红的春花在雨中显得颜色更为浓艳,朦胧中,点点移动的彩伞,好有诗意!

有着2500余年历史的扬州保留着许多珍贵的历史传承。在我的电脑里有这样一张1982年拍的照片:在广陵刻印社,父女两人同时在刻版。这次到了扬州我希望能找到他们,然而一打听却令我失望了,父亲已故去,女儿已改行。

好在是,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技艺,一直还在以不同的方式传承着。在扬州博物馆里,有展现各种传统技艺的现场操作展示,页一些有成就的工艺美术大师都有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创作的同时还指导着徒弟们。

我走进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雕漆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张来喜的工作室,他正在同徒弟一起制作一件雕漆屏风,他说这件屏风要使用大漆几百斤,刷上几百遍,大漆干了以后再在上边雕刻,制作完成大概要用1年的时间。对于市场上那些用机器雕刻,甚至用树脂制作的“漆器”,大师嗤之以鼻。工业产品跟工艺品就是有天壤之别呀!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机器代替不了的。

信步来到御码头边的华严阁,院内的几株树上绽开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白花:环绕一圈的八朵大花和位于中心的几十朵小花形成一个花的组合,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非常雅致,尤其与色彩绚丽的春色相比。一打听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隋炀帝修建大运河为了到扬州来看的琼花!我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琼花,看来我比隋炀帝要幸运多了,好兴奋!

镇江:甘露寺未闻“劝千岁”

离开扬州,本想骑车从长江大桥过江到达镇江,无奈那是给机动车用的高速公路,自行车不能上去,只好依然是乘轮渡过江了。

镇江的三山是最有名的:焦山,那里有大字之祖瘗鹤铭的刻石;金山,有着白蛇水漫金山的传说;北固山,山上的甘露寺可是三国时期刘备招亲的地方。

这次到镇江我特意选择了去北固山。山顶的甘露寺大殿,相传就是当年刘备、孙尚香结婚的地方。这里发生的故事后来被编成一出脍炙人口的京剧《龙凤呈祥》,剧中的乔玄(孙权的老丈人,又称乔国老)的那段“劝干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靖王后,汉帝玄孙一脉留……”西皮原板转流水,更是喜欢京剧的人都能哼上几句的经典。

文革中,甘露寺大殿里的佛像被毁,后来这里就成为退休老人们的“京剧业余爱好甘露寺小组”的活动场所。当年我来到这里时,只见60来位老人,围坐在12张茶桌旁,边喝茶边听戏,自拉自唱,自得其乐,气氛非常活跃。我这个京剧迷也上去来了—段“劝千岁”,与老人们同乐。

我匆匆地沿北固山的山道来到甘露寺前,寺庙的外观没有一点变化,走进大殿,里边供奉着三尊佛像,殿中没有僧侣,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人来给佛像磕头。我心中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登上甘露寺后的多景楼,这里是全山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市容,观赏长江。当年在这里向西望去,可以见到长江边繁忙的排筏站,从长江上游砍伐来的木料,在这里中转发往各地。1998年以后,国家为了遏制生态的恶化,实行了天然林保护工程,规范、禁止了对天然林的砍伐,这里的排筏站也就消失了。远远望去,长江边修建了滨江公园,成了人们休闲漫步的地方。

长江边的小码头街,又叫西津古渡,这是一条始建于六朝时期的老街,街上至今还留有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的遗迹。在古代这里原是位于长江边的一个码头,随着长江岸边泥沙的淤积,现在已经离江边有300多米远了。当年就给我留有极深刻的印象。

当我来到西津渡的山下,原先的民居已经被旅游商店、咖啡屋、餐馆所占据,游客如云,比北固山要热闹许多。沿石阶上到小码头街,两旁的房屋比起上次来时有了些许变化:建筑工人们还在整修老房子及院落,两旁的民居经过整修大都用作商用了,许多曾经被埋没在民居里的文物古迹,经过整修已经展露出了它原来的风貌,观音洞、救生会、蒜山……令我很是赞叹。

自然,有的变化也我费解。“飞阁流丹”与“共渡慈航”两道券门之间是一条数十级的台阶。这次我看到,这条台阶经过整修起了变化,原来的台阶是用条石和卵石修葺而成的,现在全部使用了条石不说,台阶的正中从上到下还新加了—条用条石砌出的坡道,上邊还留有据说是当年人们在此推独轮车轧出的沟槽!姑目不论历史上有没有人在这么大的陡坡上推过独轮车,上边的沟槽是怎么出来的呢?才35年呀!总感觉有画蛇添足之感,等它再沧桑了,那就说不清楚了。

丹阳:抛洒在农田里的神兽

镇江到丹阳约32公里。

提起丹阳,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散布在农田里的那些有着1500年历史的南朝石刻。

在陵口镇到水经山约16公里长的范围里,分布着南朝时期齐、梁两个朝代的多座帝王陵墓。陵墓的地面有着许多护林的石兽:麒麟、天禄、狮子,尤其以天禄和麒麟这两种神兽为多。其实我也分辨不出它们,查了资料才知道天禄是双角,而麒麟为独角,而当地老百姓却一律把它们称为石狮子。

到了陵口,我首先见到的是在镇边的萧梁河边有两只石质瑞兽隔河相望,一只在篮球场边,一只在一座厂房下边。尽管环境有些尴尬,但是人们还是用铁栏杆给保护了起来。我仔细看了看,也没在石兽身上见到乱刻乱画的痕迹。看来它们在这里还算“平安”。

一路打听,几番寻找,在一片油菜花地里,见到了齐宣帝萧承之永安陵前的石刻:天禄坐东朝西,麒麟坐西朝东。天禄保存完好昂首挺胸,颇感雄伟。麒麟却没有那么幸运,岁月的沧桑使它失去了头部,但是从身上的雕刻纹饰,也可以感觉到它的精美。偶有农民从它们身边路过,它们在农田中与周边的农家共生,形成一幅协调的原生态画图。

继续寻找中,公路边的一个路牌吸引了我的注意,上边写着“天禄茶厂”。以南朝帝陵陵前的瑞兽命名,值得推敲。进去一问,果然有天禄、麒麟“隐藏”其中!经茶园主人指点,在茶山下的树林中,我见到了齐景帝萧道生修安陵的一对瑞兽相对而立,依然是东天禄、西麒麟,这应该是帝陵的规制吧。两座石刻比永安陵前的要完好得多,与自然共生,少却人类活动的打扰,给了它们更为自在的空间。我真不希望它们受到更多的“惊扰”。

常州:小桥、流水、人家?

丹阳到常州约50公里。

常州是一座经济发达的城市,当年,这里生产的手扶拖拉机、灯芯绒布都是畅销中国的名牌产品,我也去这些工厂采访过。这次来再打听这些工厂,却早就不在或转型了,时代的变化是很大的。

来到运河上的老码头,迎面是一座似曾相识的城门——西瀛门。突然想起了我当年拍过这里的一张照片,一个通往码头的门洞,上面写着“轮船码头”四个字,周边被民居所包围,原来就是这里!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里的篦箕巷。据传,常州梳篦的生产技艺已有1600多年的历史,清代还把这里生产的精品梳篦作为贡品选送进宫,所以又有“宫梳名篦”之称。当年,走在大运河边集中了制作梳篦作坊的梳篦巷,就能见到各家各户都在制作梳篦的情景,让人感觉到眼前是一幅鲜活的世俗画卷。

这次我又来到篦箕巷,街道已经拓宽了,两旁全是经营梳篦的店家。店里的梳篦倒是令人眼花缭乱,从几元钱的钥匙链到8888元的高档工艺梳应有尽有,大可满足慕名而来的不同层次的游客。然而沿街制作梳篦的小作坊的消失,还是令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篦箕巷旁的大运河曾给我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沿岸民居与运河、舟楫、古桥形成一种和谐之美。所以,到了篦箕巷,我急切地想找我当年拍摄的那个景观。然而眼前的景色却让我无法辨认与想象:民居没有了,建成了绿地;运河拓宽了,古桥却消失了;河中没有了舟船;保留下来的古桥由于跨度不够,转向移到了岸边。据说,现今城市的管理者也对当年这种“城市改造”又生气又无奈。这让我想起高邮运河中的那座唐塔,同样是拓宽运河,却保留了下来。

运河光鲜了,却失去了原生态。城市保护、建设、改造与开发是一组矛盾,处理是要有技巧的,草率了后人会怎么评价呢?

无锡:晨练依旧米市消失

常州到无锡约60公里。

无锡是一座被运河环抱的城市,登上西边的惠山,就可以透过锡山俯瞰到流经在市区边缘的大运河。这里的锡山和惠山还是很有名的。“无锡锡山山无锡”的绝对,以大阿福著称的惠山泥人,就是讲这两座山的故事。

每天清晨,都有许多市民登惠山进行晨练。35年前如此,这次我来到无锡,特意清晨4点就赶往惠山脚下,看到已经有人打着手电登山锻炼了!登上二茅峰天还没亮,只见上边有许多人正在进行着各种锻炼:拉抻韧带、太极拳、举重、石锁、武术器械……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锻炼方式。诸如举重、石锁等力量型的锻炼更为年轻人所青睐。练石锁的,百八十斤重的石锁,环绕身体,抛接流畅,我看着都紧张,生怕他们有闪失而伤到自身;练力量的,当托举快到极限时,周围的人们则以欢呼为他鼓劲儿;练手指功的,则是默默地一次一次将不同重量的水滴形石头捏起。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逆光中,运河像一条银色的腰带环绕着无锡市区。

天下起了小雨,还好我住的宾馆离运河不远,我就打着伞沿着运河边走去。我想看的一是昔日的米市北塘大街,二是大街尽头运河中的黄埠墩。

运河边,堤岸、绿地、护栏都如同其他城市一般做了精心的整修。河边,过去的民房也被高楼所替代,一切靓丽了许多。北塘大街上,昔日米市商家码头的遗存已经渺无踪迹,仅有一座新建的“无锡米市”的石坊,似乎想向人们解释着什么。路边,有一排挂着“危房危险请勿靠近”的老屋,似乎还留着当年的一点痕迹。我闭上眼睛想象:要是当年米市的商铺、码头保留下来,那就是“江南鱼米乡”的佐证,那就是一幅立体的“无锡上河图”呀!

运河中的黄埠墩,曾是一座小岛。历史上有众多的帝王、名人在这里留下过足迹:吴王夫差、南宋的文天祥、明代的海瑞、清代的康熙与乾隆两位皇帝......上次来无锡时黄埠墩的楼阁巍然耸立,现在它已经被长高的柳树包裹了起来,又给人一种神秘感。黄埠墩旁,昔日停靠在运河边众多摇橹的小木船已不见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金属的大型机动船,以河为家,以船为家的人们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变。

到了无锡就要乘船游游运河。来到清名桥。我又在船上拍下了这座桥的影像,石桥和河边的民居基本未变,背景却是天翻地覆。

苏州:变与不变

无锡到苏州约40公里。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苏州是一座典型的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古城。在苏州市内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从1982年第一次到这里后,我前后来过不下8次,每次都是租辆自行车走街串巷。

骑车进入小街巷,与往年的感觉区别不大,但是水巷中已经没有了民用的船只,有的只是供旅游的游船。仔细观察还有许多变化,尤其是没有再见到在河中刷马桶,在家门口晒马桶的景观了。回想起当初骑行到江北的兴化县采访时,每天凌晨都要被窗外的一阵阵听不懂的“da-ma-da!da-ma-da!”的叫声凉醒,我实在受不了了,出门—看,原来是负责街巷清洁卫生的人员在招呼各家各户把夜间使用过的马桶送出来洗刷,他叫的是“洗马桶!洗马桶!”。

在我居住的宾馆旁边,有一个高档的别墅区即将竣工。爬上楼顶俯瞰下去,這些小别墅依然保持着水乡建筑的风格:粉墙青瓦,与古城还是很协调的。遥望古城的东西,工业园区、新区的高楼影影绰绰,古城苏州就是靠着这两边的翅膀腾飞的。

苏州有个金石篆刻闻名的“艺石斋”,当年我曾到此采访报道,接触过它的创始人之一、雕刻大师钱荣初老先生。这次来到雕刻大师蔡廷辉的展览馆才得知,他的父亲金石雕刻大师蔡谨士先生跟钱荣初先生是师兄弟,也是艺石斋的创始人之一,也太有缘了!

蔡廷辉先生的雕刻在继承前辈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发挥、发展了。他力求用刻刀与中国传统山水画中的笔墨韵味和五彩墨色相结合,走出一条新路。展厅里展出大小不同的石刻,是蔡先生多年来雕刻的中国历史名画,他说计划刻100幅,每幅作品投入的精力也有很大的差别,两三个月到两三年都有。现在这个心愿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后边的路还是很艰巨的呀!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蔡廷辉先生不单是雕刻大师,他家的几个园子也让他装修得非同一般。走到展厅的后面,你会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人造的假山与山洞,水流从顶部流下形成瀑布;上到楼上的茶室,头顶透明的天花板上是水池,莲藕在上边开放,鱼儿在上边游动。据他讲在别的地方还建有更为精致的园林。苏州园林名扬天下,现在,这里的人们又开始造园了。

在苏州古城的古运河内侧,近年新修了一条总长1 5,5公里的环城健身步道,每天都有许多市民来到这里进行锻炼。有人用两个小时健步一圈,也有人只漫步一个段落,点到为止。我好羡慕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呀!

水乡古镇:运河项链上的珍珠

苏州到嘉兴约65+40公里。

进入江南,就进入了河、湖、港、汊织成的水网。沉睡在这水网之中古老村镇,随着人们对旅游的需求,如雨后春笋绽露了出来:同里、用直、周庄、盛泽、震泽、乌镇、南浔、西塘、塘栖......

尽管这些古镇我都曾经先后去过,这次也不想——停留,但还是去了几个。

这些水乡古镇,粗看去,大同小异;仔细转,各有特色。

周庄,我在80年代就去过,那时从昆山出发要坐一个小时的船才能到达,晚上睡觉也只能在镇政府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凑合。现在修了桥,公路已经可以直达了,各种档次、风格的宾馆可供游人选择。由于发展旅游起步较早,现在游客如织,每逢节假日就人满为患了,让人感到了过度的商品化。不过,这里的村民没有离开自己的家乡,他们依旧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古镇的管理者却在考虑今后如何发展周庄。这次我已经看到他们正在启动以周庄为龙头,带动周边村镇开发的新尝试。

南浔,一个位于江苏浙江交界处的小镇。我走进去才发现,这座镇里居然有着五个全国文物保护单位!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小镇的面积很大,有着许多深宅大院,这些大宅院大多建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具有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游走其间,可以品味多文化在视觉中的轮转。而在南浔的东部,沿河两岸近半公里长的百间楼,又让人领略到小桥流水人家的味道。在河边依然见到了钓鱼的、洗衣的,仿佛回到30多年前的时空,人们似乎没有受到现今旅游经济的冲击。到南浔旅行慢慢地寻找、细细地品味是重要的。

在从嘉兴通往桐乡的半路上,经影友介绍,我走进了一个叫濮院的古镇。古镇是漂亮的,但是这里的居民已经基本搬走了,仅剩下一两户人家。据说已经有公司要对这里进行“改造、改建”,打造出未来新的旅游点——“濮院古镇”。为什么要搬走原住民呢?我困惑了。我仿佛听到眼前遣些空空的老房子、老街道、古石桥在呼唤:“人呢?人呢?”失去了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古镇不就只剩下一堆毛了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连古人都明白的道理呀!

嘉兴:杉青闸三塔国界桥

在流经嘉兴市内的古运河上,曾经有一道相传建于秦汉间的著名的水闸——杉青闸,也是运河进入浙江省的第一道闸。逾千年的时光,杉青闸现今已经无处寻觅,但是在它的周边却留下了许多遗址:落帆亭、分水墩、秀城桥、秋泾桥。沿着市区的运河骑行,沿途景色宜人:落帆亭旁的河中有人乘坐在轮胎上下网捕鱼;秀城桥头,人们坐在河边品茗、赏景,好不自在;运河边的中基路上人头攒动,与远方的小石桥相呼应,就像是现在的清明上河图……

运河边的三塔公园是之前来时没有见到的,只是听说文革前后就有七座塔被破坏。一打听,这里原有的始建于唐代的三座砖塔,在1971年为了建一座水泥厂而拆毁,塔砖用作它用。本世纪初年,水泥厂被拆掉,人们又重建了三塔。令我感到既悲哀又欣慰呀!在三塔边上,矗立着两根二米多高的纤石,这是沿运河边留下不多的漕运遗存。在江苏高邮的运河边,我也见到过。

在距嘉兴市N10公里的旗杆下村,有一座不起眼的三孔石柱平板桥,相传公元前496年,吴越两国曾在这里打了一仗,结果越王勾践打败了吴王夫差。宋代人们在这里修了这座桥,称之为国界桥。仔细看桥的两侧有精美的雕刻。这次到这里让我大吃一惊,原本可以过人的桥面上砌上了一堵墙,中间是一块水泥牌,上面写着:“嘉兴市文物保护单位国界桥嘉兴市人民政府一九八一年十月二十一日公布”上次是1982年12月到的这里,那时并没有见到这堵墙。现在为了保护,不让人们通过而如此操作,也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杭州:广济长桥拱宸桥闸口

嘉兴到杭州约85公里。

來到塘栖镇也就是到了杭州,离市区仅有20公里了。这是一座始建于北宋的古镇,大运河从镇中心流过,历史上这里曾商贾云集,位居“江南十大名镇”之首。

今天,已经见不到当年“三十六爿桥”、“七十二条半弄”的壮丽景观了,但是横跨于大运河之上长达78.7米的广济长桥(又名“通济桥”)依然向人们展示着它的壮观。它是现今京杭大运河上唯一的一座七孔古石桥。

上次来到这里除了广济长桥,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沿河街市的廊檐,人们可以风雨无阻地通行。廊檐后面,小商铺、茶馆、开水房……一切都与生活在这里的居民生活息息相关。这次来再也看不到当年的廊檐了,不过在沿河的地方建了带“美人靠”的过廊,也还别具风味。由于游客的关系两岸的街市总是热热闹闹。居民区在街市的后边,游走其中能感到充满生活的气息。

在运河北岸有一通通高达5.4米的御碑,这是清乾隆皇帝第一次下江南时所立,据说,它是中国最大的御碑。小镇也有大宝贝呀!江南十大名镇之首可不只是虚名。

5月5日离开塘栖镇,骑行1个小时就来到京杭大运河最南端的地标——拱宸桥。

在古代,“宸”是指帝王住的地方,“拱”表示拱手致敬,桥名就有着恭迎南巡的帝王之意。

1982年12月25日,我同沈兴大骑车到达了这里,为第一次骑行采访京杭大运河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当时这里还算是杭州的郊外,周边分布着许多工厂:浙江麻纺厂、丝绸印染厂、第一棉纺厂、华丰造纸厂......这里可是杭州近现代民族工业的摇篮。站在拱辰桥上,桥两侧上桥下桥的全是在附近上班的工人。

现在拱宸桥东岸是运河文化广场和中国京杭大运河博物馆。西岸,经过整治成为历史保护街区。杭州第一棉纺厂的前身通益公纱厂的遗址作为见证历史的文物保留了下来,现在是展示杭州扇文化与制作技艺的博物馆。

运河经过拱宸桥以后绕过杭州城区,—直流到六和塔下钱塘江边的闸口汇入钱塘江。闸口边已建成—座街心花园,建于五代时期的八面九层石质白塔亭亭玉立,这里原来是一座火车站,所以公园中还留有铁道与列车作为景观,新婚的新人,来到这里拍摄婚纱。细雨中,花草的颜色更加艳丽。比起当初这里脏乱差的情景,真是天壤之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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