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上的聊天

日月

士兵巡逻国界时，发现一个大汉准备偷越国境，离边界线只有五十米了，马上追去拦截。汉子见被发现，如惊弓之鸟拼命往前狂跑，差点跌倒，可他顾不上痛了，十米，二米，一步，啊，他飞一般穿过了上帝的身边——国界界碑，进入了异国，然后一下子扑倒在地，因激动而冲士兵狂笑：“哈哈，老子终于到了一心向往的国家。啧啧，外国的风儿也格外舒心！” 一边挥舞双臂去拥抱清风。

士兵的脚步戛然而止，看着已越过边境线的他，只能干瞪着眼，近在咫尺就是不能抓他，大为泄气。他见士兵不敢越雷池半步，又伸出手在那边的国土上耀武扬威：“来呀，抓我吧。来呀，开枪吧。老子绝不跑半步，够配合了吧？”

“反正你不是第一个从我手上逃出的人，当我仁慈地网开一面吧。”士兵这一阵追击太累了，坐下来休息，自我打趣，夸他狼腿，够快。汉子大笑，顿时引起左腿上发病，忙俯身去揉扭伤的左腿。

“哎，用这个擦擦吧。”士兵拿出一个瓶子丢过去。他捡起这瓶擦伤药如获至宝，随即倒出药液涂到腿上，轻轻搓揉，神态自若，好像在他的祖国一样，一点也不担心对方出现边防军。

士兵又扔给逃窜者一根香烟，大汉接住香烟给自己点上火，得意地吐着烟圈：“这烟不错嘛！真是妙极了。过了这条小小的线──边境线，就是再有本事的人也束手无策，甚至于我大骂你，你气得跺脚也没用。”

“是没办法，国际法是不可违背的。”士兵摇摇头，吸一口烟，“你过去之后准备做什么呢？”他没说具体做什么，只是表示一定有钱赚。

士兵同他聊天来了劲，问起他为什么在国内好好的要当出逃者。

他伸伸腿，炫耀的语气：“反正我已不在国内，告诉你也无妨。老子在家时，偷过邻居的咸鱼，割过别人的菜，进过商场偷过贵重商品，更了不起的是有一次老子帮人摆平一件事，打残废了一个仇家，警察一直没查出是我呢。你要想立功请赏，就去告老子吧！”士兵似乎并无多大兴趣，不知不觉中赞美对面的国家多么富有，如果不是身为一名军人，也有可能去那边，还套用一句话说，这叫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

逃窜者笑士兵原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贼喊捉贼追老子。士兵不好意思地一笑，以人在军中职责所在为由为自己辩护，再次用军医教授的救護扭伤办法告诉他如何更好地止痛。大汉有些感动，连说几声谢谢，理解士兵追自己也是职责所在，内心却挺务实，便也掏出自己的香烟扔过来给士兵吸，话语中不再老子老子地满口粗话。

天高云淡，阳光柔和，边境上相当宁静，若不是国界碑竖在中间，谁都会把二人的聊天当作老朋友促膝而谈。士兵除了服装和枪表示他的特殊性，同逃窜者大汉的谈论完全是非军人的话语，还抱怨军中不自由太单调等一大堆缺点。逃窜者问士兵现在不去巡逻执勤，不怕长官批评吗？他回答得很平民化：“出来巡逻在这荒地又累又苦，我才不当傻大兵，乐得此刻和你这个出口的国内老乡聊天休息休息。”

二人有天没地地东扯西拉，大汉的腿渐渐能伸展。

这时，徐徐的风儿忽然增大风速，而且越刮越大，接着铺天盖地而来，吹得逃窜者站立不住，扯住野草稳定身体。但是风儿狂吹，随着逃窜者的一声尖叫，手中的野草连根拔出，他被刮离了原地，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等他睁开双眼，士兵己站在他的面前，他咆哮：“你、你死定了，敢越过国境抓老子，你不怕引起两国外交与军事冲突吗？”

“抓你还用我亲自动手吗？”轮到士兵大笑不已，手指风的方向，“大笨蛋，这儿每天到这个时候都变天刮大风，我刚才是用拖延术拖住你，用假话麻痹你，就是等这大风把你刮回国呢，迎接老朋友你归来啊！”逃窜者惊惶万分，想不到千辛万苦逃出国，又让风“送”回家了。

他企图再度冲过边境，士兵将枪口对准他：“别动，否则格杀勿论。老伙计，偷渡也要懂一些边境气候常识的。你不打自招犯的罪，这回让你罪上加罪！”汉子面色如土，泥一样瘫倒在国境线边。

选自《微型小说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