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妮
沈轶伦,高个儿,苗条挺拔,身材像一个舞蹈演员。五官清秀,一双大眼睛透着灵气与聪慧。文章像人一样漂亮,并透示出那个年纪少见的成熟。在她同代的实习生中,她是最优秀的。上师大中文系毕业之后,《新民晚报》和《解放日报》同时看中她,后来她去了《解放日报》,跑社会新闻。
她去《解放日报》当了记者后,我们的来往就少了。知道她谈恋爱,结婚了。但各忙各的,一直没有机会与她见面或者说“重逢”。《琥珀里的琴房》是沈轶伦先发在微信朋友圈上的。1700字,空灵而富有意味。写得太好了。说的是亲身见识的一个近音乐学院附近的琴房主人的故事。薛榕理,66届高中毕业生,“做过翻砂工,干过木匠活”,他将未尽的音乐梦,通过开琴房来实现。“统共不足十平米”的琴房,卖琴、他自己弹琴、听人弹琴。“拿锯子的手用来敲键盘。”他的身边聚集起一些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包括小沈。光有被人物与事件打动,却没有音乐常识的人,是写不好这篇文章的。但作者恰是一个音乐热爱者。
“你的文章若纸媒没用过的话,我想在‘夜光杯上登!”
轶伦的回信来了,她说她写完刚发朋友圈。没给任何报纸。她微信发了我一张照片,叫我目瞪口呆。一张抱着一个可爱小男孩的她的近照。“孩子刚满月。《琥珀里的琴房》这文章是我生孩子满月的当天写的。已经很久不写文章,怕生疏了。”
“难怪《解放日报》搬进了文新大楼后,我几乎见过所有的同行熟人,却惟独没有见到你!”
“待我上班了,来看你吧,杨老师!”
精彩的同行,精彩的下一代!
这样好的文章与才生宝宝的妈妈身份,之间有着多么美妙的反差与张力。有这样优秀的妈妈,孩子该多么骄傲!
《琥珀里的琴房》登出几天后,收到轶伦的微信:“杨老师,我写的琴房老伯辗转找到我,给我看他闻讯后去报摊买新民晚报的照片。蛮有劲的。”
我看到了轶伦转发的老薛发她的照片与老薛发朋友圈的文字:“今天身在外乡,接到微友信息才知道新民晚报又报道了我,我立刻去买报纸,但许多报摊都卖完了,我继续找,走了很多路,终于见到一个摊主正好在看昨天的夜光杯,我高兴地说:你在看报道我呀?瞿先生高兴地拿着已经卖给我的过时报,让路人给我们合影。记得以前许多次见到报道我的报纸,我总是第一时间告知妈妈,因为这是最让母亲开心的事,今天拿着报纸却无法告诉慈母了,心情沉重地又回忆起母亲在世时的情景……”
我问轶伦:“薛先生是如何找到你,然后给你发照的?”她说:“薛先生不知道我是谁,虽然我去过他的琴房。薛先生在微信朋友圈发那段话后,曾光顾过他琴房的一个顾客,是电视台的女记者,她有我的微信,她把我和薛先生的微信互相加了起来。”
我要说的,不是微信时代的小小传奇。不是晚报魅力的深入人心。而是一个80后作家、一个纸媒同行兼小辈给予我的感动与启示。发现纯粹,表达美好,心中永远有着理想的境界与艺术的至高。这样的价值观,如今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作者与编辑都能堅守的。有的年轻人转向了,或者找轻松觅实惠去了。但曾经的美少女兼才女沈轶伦更精彩了。做了妈妈的她不但没有婆婆妈妈,反而更有远大的气场。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也正是纸媒不会衰的证明。
《琥珀里的琴房》——解题:第一,意曰琴房之小;第二:将此生心愿做成了人生的纪念。琥珀,既透明又永久又是珍贵饰物。琥珀里的琴房,多么美妙的意蕴!
纷繁的现代社会,多元的价值取向,理想与纯粹有多坚定,人也就有多幸福。其物质利益无法比较与判断,但必有为他们喝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