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飞[郑州大学,郑州 450000]
谈《阴谋与爱情》的多种矛盾冲突
⊙张凤飞[郑州大学,郑州 450000]
《阴谋与爱情》是18世纪德国戏剧家席勒写的一部爱情悲剧。在结构方面,该剧最突出的成就就是席勒根据故事主题、人物性格展开了多种矛盾冲突的描写,其中以阶级矛盾为主,深刻尖锐地批判了当时德国封建社会的黑暗,歌颂了平民阶级自由的爱情和善良纯真的品质。
席勒 《阴谋与爱情》 矛盾 平民阶级
《阴谋与爱情》讲述了琴师女儿露易丝与宰相儿子斐迪南相爱,并在宫廷的勾心斗角中双双送命,揭露和鞭挞了腐朽没落的封建专制社会中虚伪、专横、残暴的现象。恩格斯称之为“德国第一部有政治倾向的作品”,文学史家弗朗茨·梅林则视之为市民阶级戏剧的顶峰。其实,男女恋人受到阻碍双双殉情的故事在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不胜枚举,为什么《阴谋与爱情》经久不衰?因为其除了主题的深刻性,在艺术上也有着突出的魅力,那就是多种戏剧冲突的选择与安排。
冲突是人物性格在某具体情境中所遭受的两种普遍力量的分裂和对立。只有在导致冲突的时候,情境才开始出现严肃性,不仅如此,人物性格的高度和深度也要借冲突来衡量。黑格尔在分析冲突论时,总结出三种冲突:一种是“自然所带来的疾病、罪孽和灾害”;一种是“起于家庭出身和阶级关系”;还有一种是起于“人的行动本身”,也就是说分别是人与环境的冲突,人与人的冲突以及人与自己的冲突。而在《阴谋与爱情》这部戏剧中,三种冲突同时涉及,转化为阶级之间的冲突,各阶级内部的冲突以及人物的内心冲突。多条矛盾相互交织,唱响了这首爱情绝唱。
《阴谋与爱情》中的人物有着真实的原型,它所表现的戏剧冲突,也有着真实的社会内容与历史内容,它来自现实,也反射现实。席勒把对立阶级的爱情和由勾心斗角的阴谋而导致毁灭这两个故事巧妙地结合起来,就使得《阴谋与爱情》变成一部对腐朽专横的统治阶级的控诉和鞭挞的剧本,席勒的这一意图从处理“谁之罪”的问题上表现得十分显豁明朗。剧中把德国封建统治阶级和市民阶级的矛盾冲突作为这部戏剧中最主要、最中心的冲突,其他的矛盾都是为了这条矛盾而服务,由此正面展开了一场激动人心的阶级斗争。
18世纪,德国的资本主义生产依附于封建统治阶级,是一个经济落后、政治分裂的封建社会,并且分裂成许多封建小邦国,各邦统治者大多实行残暴的独裁统治。这样的政治环境决定了德国资产阶级和市民阶级在思想上的软弱性和政治上的妥协性,对于市民阶层来说,他们毫无婚姻自由可言。贫民乐师的女儿和宰相的儿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正因为这样的现实背景,他们的爱情注定会以悲剧收尾。
宰相在剧中是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表,这样一来,对于这一人物的定义不仅仅是从性格上,更多的是按阶级来划分,这就注定两个阶级之间矛盾的不可调和。在宰相根深蒂固的观念中,婚姻只不过是一种政治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绝不是个人的意愿。”为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宰相会挖空心思采取各种手段,甚至干涉自己儿子的婚姻,不惜逼迫斐迪南去迎娶公爵的情妇。因为在这个堡垒森严、阶级对立的社会,儿子与平民露易丝的婚姻不但不能扩大家族的势力,甚至会是一种耻辱。造成斐迪南和露易丝二人死亡悲剧的正是这样的阶级对立观,当斐迪南毒死了情人,他控告父亲:“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恶棍,可是我却犯了谋杀罪,这宗谋杀案您该不至于要我一个人背着去受上帝的审判吧,我现在庄严地把那最重大的、最丑恶的一半转移给你。”斐迪南恨透了以父亲为首的统治阶级,认为这些人的幸福“差不多总是靠害人出名的”。与权钱交易、利益至上的统治阶级相比,斐迪南与平民米勒一家的相处更为融洽,他打心眼里认同“天底下最自由的人民生来就是自由的女儿。这样的人民由于自尊,不可能迎合异民族的品德,这样的女儿也永远不可能和异族同流合污”。这是斐迪南内心最真实的自白,他虽身处贵族阶级,却一直心向平民阶级,不愿与统治者同流合污,他是存在于两个水火不容的阶级之间的漂泊者,始终处于他者的地位,这注定了他会成为阶级斗争中的牺牲品。
正是源于这不可消除的阶级壁垒,造成了斐迪南和露易丝之间的爱情悲剧,而这样的悲剧更加深了两个阶级之间的矛盾,将戏剧发展推向高潮,正因为如此,平民阶级反抗封建阶级并推翻其统治便指日可待。
斐迪南与父亲的冲突是由和露易丝的相爱引起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不仅是家庭内部简单的父子矛盾,同时侧面反映了阶级的对立。宰相可以容忍斐迪南玩弄露易丝,但绝不允许他们真正相爱结合,因为斐迪南与露易丝在一起不能使宰相“扩大自己的势力”,更不能和乐师这一“低级”家庭联姻。而斐迪南要打破门第观念,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主,愿意“用爱情的巨大力量压碎那些虫穿的灵魂”,不考虑任何利益和功利因素,仅仅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爱情,而父亲却不顾儿子的幸福,一直强力扼杀儿子的爱情,把儿子的婚姻作为政治交易的筹码,为此不惜耍手段进行政治阴谋,于是在这个统治阶级家庭内部,宰相父子二人产生了矛盾。
宰相为了阻止斐迪南与露易丝相爱,首先运用父权的威严来压制斐迪南,但却因斐迪南的抗争而失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开始运用宰相的官权对付露易丝一家。首先他进行的是人格上的辱骂,侮辱露易丝是金钱交易的妓女,辱骂乐师是“老拉纤的”,然后妄图逮捕露易丝,威吓她要把她抓去交给法警,并抓走米勒和他的妻子。此时父子冲突加剧,斐迪南以揭露父亲罪恶来反抗父亲,不幸的是斐迪南反被宰相的阴谋所算,遭到了彻底的毁灭。在这场父子之间的拉锯中,二人展开了多次冲突和交锋,矛盾由浅到深逐步升级。
斐迪南虽生在统治阶级家庭,但与父亲在爱情观、婚姻观和阶级观念上截然相反:宰相父亲的幸福“很少不以毁灭为表现”,以他为首的这群人生活在嫉妒、恐惧、怨恨、诅咒中,他们朝着万劫不复一步步迈进;而斐迪南自己对于幸福的理解,是“知足而自我克制的”。他们的矛盾始终不可调和,虽然斐迪南从小处于封建阶级的统治层,自幼身份高贵,生活顺利,是很多人用九牛二虎之力都得不到的,他却不会引以为傲甚至对此十分不屑,他始终认为以父亲为首的人是“十全十美的刽子手”。他们父子二人,一个迷恋权势,处心积虑去棒打鸳鸯,一个追随自己的内心,向往并坚持忠贞不渝的爱情,于是,阴谋和爱情这两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激烈角逐,不幸的是最终斐迪南选择用饮毒求死的方式来与父亲斗争。
统治阶级有着自己的家庭矛盾,与之相对的平民阶级也有着自己的家庭内部矛盾。乐师米勒在对女儿和斐迪南二人婚姻上是持否定态度的,他表现出了作为平民的自尊,但是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一边面对强势的宰相,他处在这样的夹缝之间却又无力反抗。在德国,小市民阶层是失败的革命的产物,是被打断了和延缓了发展的产物:由于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和战后时期,德国小市民阶层具有胆怯、狭隘、束手无策、毫无首创能力这样一些畸形发展的特殊性格。即使觉醒较早的人,也不免带上这一时代的烙印。米勒在戏剧刚刚开始时就不赞成女儿和斐迪南的婚事,但米勒太太却极力称赞少校,他们夫妻二人一个人夸,一个人骂,在戏剧刚一开始,这对平民夫妻在针对女儿的爱情上就产生了冲突。
同时,米勒和女儿之间也有矛盾。露易丝深深地爱着斐迪南,在她看来,斐迪南生来就是她的,是她渴慕已久的人,第一次见到斐迪南,她觉得“每一次脉搏都在说,每一下呼吸都在低语:是他,就是他!”可父亲米勒知道他们的事情后,第一反应却是“那位少校——上帝作证——我永远不能给你!”他从一开始就反对这种超越门第的爱情,他并不看好他们的感情。其实,露易丝自己内心也非常清楚,这样的爱情就像“一把短剑悬在头顶上”,她深知出身低微的自己与身份高贵的斐迪南之间存在着严重的门第之别,有着一条永远也逾越不了的鸿沟。但是善良纯洁的露易丝还是愿意去憧憬和相信那份微弱的美好,怀着一丝希望去期待未来某天“当等级差别的篱笆垮掉之后”,自己和斐迪南能够不再受到门第观念的束缚,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阴谋与爱情》这部戏剧有许多独到之处,尤其是在艺术处理上使用多种冲突的戏剧结构,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三种冲突之外,还有斐迪南与露易丝这对苦命情侣之间的冲突以及他们与自己内心的冲突等,如此多的冲突相互交织,注定了他们二人的爱情悲剧。剧中最主要的就是阶级之间的冲突,席勒的这篇著作正是取材于现实,反映现实,事实上,斐迪南与露易丝的爱情就是当时封建德国的牺牲品,他们的悲剧性具有一定的必然性。
① 周美华:《席勒剧作〈阴谋与爱情〉女主人公的人物形象分析》,《安徽警官职业学院学报》2013年第6期,第123页。
② 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92页。
③⑤ 安国梁:《论席勒的〈阴谋与爱情〉》,《河南师大学报》1982年第1期,第99页,第100页。
④ 李英:《论〈阴谋与爱情〉中悲剧的必然性》,《青春岁月》2013年第9期,第19页。
[1]周美华.席勒剧作《阴谋与爱情》女主人公的人物形象分析[J].安徽警官职业学院学报,2013(6).
[2]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3]安国梁.论席勒的《阴谋与爱情》[J].河南师大学报,1982(1).
[4]李英.论《阴谋与爱情》中悲剧的必然性[J].青春岁月,2013(9).
作 者:张凤飞,郑州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方戏剧理论。
编 辑:李珂 E-mail:mzxslk@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