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爱婷
(佳木斯大学,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文学评论】
浅析童年体验对肖洛霍夫创作的影响
彭爱婷
(佳木斯大学,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艺术家的体验表面上是对一事一物的感受,但这种感受实质上却包含着全部以往的人生感悟,以童年体验尤为深刻、突出。本文从《静静的顿河》在创作题材和思想内容等方面的特点入手,分析童年体验在肖洛霍夫作品中的体现。
肖洛霍夫;童年体验;《静静的顿河》
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肖洛霍夫是苏联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是20世纪苏联文学的杰出代表。肖洛霍夫一生为世人留下大量的文学遗产,许多作品在国际上都颇受欢迎,为人们喜爱。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文学巨匠仅仅接受过四年小学教育,他凭着极高的天赋,根据自身经历,写下了长篇巨著《静静的顿河》。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肖洛霍夫童年在顿河草原的生活经历,给他的文学创作带来了深远影响。
童年体验是文艺家审美心理建构的“墙基”,影响一个人的个性、气质、思维方式。[1]童年对一个人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一种客观的时间经历,它是与社会初次接触的一种勇敢的尝试,童年时期的体验给人带来的影响并不会随时间而流逝,它潜藏在人的记忆里,影响我们一生。肖洛霍夫出生在顿河地区的维约申斯克镇,他幼年和少年时期在那里度过。可以说,顿河草原塑造了独一无二的肖洛霍夫。生活在广袤顿河草原上的哥萨克人对草原心怀感恩,感恩草原赐予的自由,一如哥萨克古谣所唱:“噢噫,弟兄们,在卡梅申卡河上,在萨拉托夫美丽的草原上……哥萨克——自由的人们世世代代地在那里生活,所有顿河的、山脊的和亚伊克河流域的哥萨克……”[2]哥萨克人这种对草原和土地深厚的感情及敬意深深影响着肖洛霍夫。他爱草原,爱草原的一切,对草原、顿河的爱,深入肺腑,如呼吸一般自然。这些童年的生活场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肖洛霍夫,在他的小说《静静的顿河》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对顿河草原的描写:“亲爱的草原……哥萨克永不褪色的鲜血灌溉的顿河草原啊,我要像儿子一样,恭恭敬敬地向你弯腰致敬,我要亲吻你那淡而无味的土地!”[3]正是对顿河草原的无上热爱,作者才能在小说中描绘出他独特的具有童年气息的顿河草原。肖洛霍夫描写自然美景的同时,也把在顿河草原上生活的人们驾轻就熟的展现在我们面前。他早期的生活经历也成为其日后创作的丰富素材,幻化成一个个生动的故事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静静的顿河》全书共描写了434个不同的人物,主人公葛利高里·麦列霍夫是个典型的哥萨克青年,他热情、善良、富有责任感和正义感,为了“哥萨克的荣誉”参军服役,在红军和白军的立场上摇摆不定。阿克西妮娅火辣热情,执著追求爱情,不惧流言蜚语。娜塔莉亚美丽善良,忠于丈夫。潘苔莱脾气暴躁,但对家人不错。作者借哥萨克人的世界完美地诠释顿河之美,用细致入微的笔调构造出一个独特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社会。人作为自然界的组成部分,其独特的价值和情感,在顿河草原上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童年体验对文艺家审美心理的建构具有珍贵价值。[4]肖洛霍夫的个性气质、情感方式、思维方式、感知方式都与其经历息息相关,他说:“诗人的诞生各自不同,比如我,是从国内战争中诞生的。”[5]对于自己的身份,肖洛霍夫这样解释:“父亲肖洛霍夫收我做儿子。”[6]他的母亲是一个有着两个丈夫的女人,她冲破婚姻世俗、舆论和旧道德的枷锁,毅然选择了爱情。肖洛霍夫过了八年有着两个父亲的日子,这使他非常痛苦。在他的少年时代充斥着战争和社会变革,使他常以忧郁的眼光看世界。当时的社会处于国内外战争和工业建设时期,社会的动荡使得他早早辍学,投身于苏维埃政权的村镇建设中。他自愿加入武装余粮征集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马赫诺匪帮俘虏,那时他才15岁。他求生欲望强烈,可马赫诺匪帮有着审讯完俘虏就直接杀掉的传统,这使得他抱着死亡的心态英勇一搏。幸运的是,他在一个哥萨克女人的劝阻下活了下来。尽管他重获新生,但这件事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平复的创伤。幼时对战争的耳濡目染加之自己的切身体会,使肖洛霍夫的思想既敏感又深刻。战争是残酷的,让昔日欢声笑语的村庄被黑暗笼罩:“机关枪不停地扫射,喷出的子弹尖声呼啸着,像扇面似的在哥萨克们的头顶四散开去。……被恐怖割掉了内容的思想,像个沉重的缠得紧紧的线团,在脑子里乱滚。”[7]“……战争的第三个年头,村子里的惨相全露出来了。那些没有剩下哥萨克人家的板棚都是空荡荡敞着,破败的院落日益荒芜,变得令人目不忍堵。”[8]小说《静静的顿河》写作耗时十四年,全书分四部八卷先后出版。以肖洛霍夫童年亲眼目睹的惨烈事实、普通哥萨克人民的切身体会为基础,结合当时的历史事件,借主人公葛利高里之口向读者多维度、全方位地展现了1912-1922年间发生在顿河地区的社会变革。这是一部规模宏大的长篇史诗性巨著,从时间角度上看,它涵盖了国内外战争爆发和社会主义工业建设这十年间整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内容丰富;从空间角度上看,小说跨越了从可爱的顿河草原到硝烟弥漫的战场,从处于核心地区的城市到外敌入侵的边疆,结构广阔。这种独特的时空结构,配合“肖洛霍夫在描写俄罗斯人民所经历的一个历史阶段的顿河史诗中所表现的艺术力量和正直”,使《静静的顿河》成为了一部“使世界为之惊奇”的史诗。
童年体验最接近人的本性,是最真实、天然,最具普遍的人生意义。[9]在顿河草原上成长的肖洛霍夫,虽然目睹了惨烈的战争,但从其笔下可以看出他内心渴望和平,厌恶战争,向往家乡故土和粗茶淡饭,以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这一切都使他想起了遗忘殆半的往日生活:皮袄的羊臊味,没有洗刷的马匹平日的样子,以及村子里一只站在小地窖上高声啼叫的公鸡。他觉得当时这个偏僻的乡村里的生活简直就像啤酒花一样香甜,浓郁。”[10]这是葛利高里在战争中怀念往日平静生活的独白,这个片段结合了叙事语言和人物语言,使作者的心声与主人公一致。作家对葛利高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就像是在写自己:一方面,他支持苏维埃政权,相信在这个新政权的带领下,人们可以过上幸福生活;另一方面,又对革命有着自己的解读,革命的完成是为了人,不是反对人,是心甘情愿的不是暴力的。战争意味着毁灭而不是变革,它摧毁人类生命自然本质的同时,也摧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世界。肖洛霍夫为我们展现了精神家园和物质家园的荒芜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发人深省。
作家肖洛霍夫的作品里尽管没有直接描写童年时的经历,但我们仍然可以从中窥见其童年生活的影子。他求真求善的艺术风格虽然来自现实生活,但更深层面上却是源于其童年时的痛苦体验。肖洛霍夫的童年在残酷的战争中度过,他目睹了普通百姓在动荡时代的无助,以及在理想和现实中的摇摆挣扎。葛利高里的摇摆不仅体现在他对阿克西妮娅的爱情上,还体现在他对白军和红军的革命立场上。他爱的是阿克西妮娅,但却娶了娜塔莉亚为妻,最终在爱情上沦为孤身一人;而站错阵营的他在红军和白军两方都没讨着好处,最终在悲伤绝望中回到生长的地方——鞑靼村,与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这就是他生活中剩下的一切,这就是暂时还使他和大地,和整个这个在太阳的寒光照耀下,光辉灿烂的大千世界相联系的一切。”[11]无疑,在受到接连的打击后,葛利高里想到的是回到他魂牵梦萦的家乡,即使是同儿子相依为命。作家肖洛霍夫一生中经历过多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受过难以尽数的磨难,但是他始终都没有离开顿河草原,家乡既是他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他生命结束的地方,他自己也曾说过:“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挚爱着我亲爱的顿河大地。”[12]
历尽沧桑之后,肖洛霍夫的人生终极追求依然是回归自然、回归自我,童年里对顿河草原的印象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他热爱自己的草原,热爱她那悍风,她那时而酷热、时而温和的太阳,热爱她的山谷和林间一片片的小树林,以及她的飞禽和走兽。他热爱自己的静静的顿河,他以绿色的两岸温情地拥抱着维约申斯克镇,亲切地、弯弯曲曲地流去,他创造了一个舒适、宁静、令人清新而又微微使人沉思的一隅。”[13]小说最后,葛利高里面对残酷的现实,艰难的求索之路在纯真的孩子面前化作回归精神家园的动力,孩子的出现让人们反思残酷的战争,给人们带来美好的希望,战争终将过去,美好的生活终会来临,美丽的顿河草原也会在人们辛勤的劳作中重复美好。
顿河草原是肖洛霍夫创作的灵感来源,是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顿河草原成就了肖洛霍夫,而他也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顿河草原。
[1][4][9]童庆炳,程正民.文艺心理学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93.
[2][3][7][8][10][11]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M].金人,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1796.1044.344.569.821.2052.
[5]奥西波夫.米·肖洛霍夫[M].莫斯科:真理报出版社,1966.158.
[6][13]孙美玲.肖洛霍夫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126.131.
[12]奥西波夫.肖洛霍夫保护区博物馆[M].莫斯科:行星出版社,1987.18.
【责任编辑:周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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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1-0060-03
2016-10-20
彭爱婷(1997-),女,湖南常宁人,主要从事外国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