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忧虑的“陈子昂诗歌奖”

2017-03-11 23:43艾华林
文学自由谈 2017年5期
关键词:张执浩该奖陈子昂

艾华林

令人忧虑的“陈子昂诗歌奖”

艾华林

这篇文章的题目早就拟好了,只是犹豫了再三,而今一吐为快。

近年来的诗歌活动、诗歌事件、诗歌评奖此起彼伏,大有诗歌高潮回流之感。说实话,大力推广弘扬传统文化,让诗歌更广泛地深入社会、深入人心,提升国民性,我是非常赞同的。其实,我也不反对用李白、杜甫、陈子昂等一大批先贤大师的名字花重奖打造的诗歌奖项,但我不赞成某些人借弘扬诗歌精神之名来污染先辈金子招牌的名气、瓜分以诗歌的名义重金堆积起来的“诗歌蛋糕”。“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唐代诗人陈子昂的千古名篇。我读唐诗不多,但陈子昂这首诗《登幽州台歌》和李白的《静夜思》一样脍炙人口,还为世人所熟知,我等后生小辈是需要仰视的。诗人故去千百年,如今以陈子昂名字设立一个诗歌奖,这当然是一件有利传承弘扬传统文化,推动新诗发展的大好事情了。笔者由衷地赞同,我想,若诗人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感到高兴的。

该奖设立之初,主办单位之一的《诗刊》常务副主编商震说:“一定要维护该奖的公正性,这是为历史负责!为当下负责!”话说得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可该奖才举办了两届,就出了获奖诗歌抄袭的丑闻,闹得乌烟瘴气的,实属不该。更让人忧虑的是2016年的“陈子昂诗歌”,竟然把重金打造的诗歌奖项颁给了并不那么令人信服的诗歌写作者,我觉得有损该奖的“公正性”。也不知由当今众多著名诗人、诗评家、学者组成的评委会要将当代诗歌引领到何处去呢?

我们不妨先来品鉴一下评委会给获奖诗歌写的颁奖词。2016年度的“陈子昂诗歌奖”颁给了武汉诗人张执浩,评会委对张执浩的授奖词是:“张执浩善于在细微的日常事物海洋中,打捞、萃取诗意的‘珠贝’,接近‘此在’生活和生命的内在本相,人间烟火之气浓郁,并在一种程度上触摸到了世界的本质和理趣的边缘,平淡而神奇,简隽又丰腴,兼具音乐的流动和画面的凝定,在朴素自然、具体质感的走笔里,彰显出一种理想的风格辨识度,和极具个人化的艺术魅力。有鉴于此,特授予张执浩《诗刊》2016年度陈子昂诗歌奖!”

读完这段词藻优美华丽的溢美之词,写诗多年的我也忍不住想一睹为快诗人的获奖作品。我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张执浩的获奖诗歌,只读了一首《奇异的生命》,就让我大失所望。这样的诗“好”在哪里,不得而知。

这里不妨费些笔墨,重读一下这首奇特怪异的《奇异的生命》:

两张纸屑在首义广场上空飞舞

婉转,轻逸

肯定不是风筝。我发誓

当它们降下来

以蛇山的沉郁为背景

我可以感受到它们的重量

而当它们高于山顶

我的视线无以为继

如此被动地飞

看上去却是主动的

阳光照在纸面上

我险些看见了黑暗的笔迹

而奇怪的是

那天广场上并没有风

两张纸屑飞累了以后

依然依偎在一起

读完这些“好”得很平庸的诗作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可能是我的阅力不够,也可能是我没有识“珠”的慧眼吧。我不知道评委们是怎么读出诗意的“珠贝”的,反正我读完此诗之后,不仅没有读出诗意的“珠贝”,还没读出“此在”生活和生命的内在本相,也没有感觉到人间浓郁的烟火气。相反,我倒是感觉诗人乱写诗歌,将草稿纸撕烂扔得满地都是,有两片轻的还被吹到了天空之中,并得了十万元大奖——可是那天并没有风啊,它们是怎样依偎在一起的了?我绞尽脑汁也不得而知。我不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不是通过这两片“纸屑”触摸到了世界的本质和理趣的边缘呢?除了平庸、苍白,哪里能体现出诗歌的诗意和张力?

我这样解读这首诗,可能有避重就轻的嫌疑。那我们不妨看看云水诗人是怎样从文本角度阐释吧。“既然是意象诗,重在取其象征意味。那么,首要的就是本体和象征体之间必须有紧密的内在逻辑联系,如果是不利于呈现象征意味的部分,则将坚决加以剔除,以便达到更为‘纯粹、浑然、凝炼’的文学效果。很显然,‘阳光照在纸面上,我险些看见了黑暗的笔迹’,这句对呈现‘被动地飞’的‘纸屑’,甚至是飞累后的纸屑的命运并没有多大内在关联;或者,退一步说就算阳光与纸屑的命运有关联,可是怎么也扯不到‘黑暗的笔迹’与纸屑的命运有关联。”

除了以上我们分析的这首 《奇异的生命》,张执浩获“2016年度陈子昂诗歌奖”的作品还有《摇窝》《给稻草人换衣服》《墙边草》等十首诗歌。在此就不一一解读了,总的感觉和《奇异的生命》是一种腔调和风格,没出新意,也没跳出诗人长期形成的僵死的惯性思维和逻辑。

张执浩的这组获奖诗歌,虽然有先天性不足和营养不良造成的这样那样的缺陷。但坦率地讲,我对诗人张执浩是没有恶意的,相反我还是比较喜欢张执浩早期和新近的一些带有生命意味和哲理感悟的小诗,读来就让人感到欣喜和回味。比如《扶母亲过街》《与父亲同眠》和《2016,今年的最后一首诗》等诗作,就有情感饱满、才情横溢、诗意俱出的艺术特色。

在当今诗坛,类似“陈子昂诗歌奖”这样把重要奖项颁给劣质诗歌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第一届“闻一多诗歌奖”颁给甘肃诗人高凯的组诗《陇东:遍地乡愁》,就难以令人信服。因为那是一组只要稍有诗歌阅读经验的读者都能分辨出美丑的劣质诗歌。比如:“一见火就干干脆脆扑上去的柴/那才叫柴//偷偷摸摸做成熟饭的米/那才叫米……/两口子之争着抢着吃的醋/那才叫醋”(《柴米油盐醋》)。读着这样毫无诗意的分行文字,我不知道评委们是如何从这些寡淡无味的诗句中读出饱含深情与挚爱的诗意,并为之颁奖的?

其实,我对谁获奖、获多大的奖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获奖的作品配不配得上那份殊荣和光耀,对不对得起以某某先辈命名的诗人和诗歌,是否尊重那些至今仍安静地读诗写诗的诗歌爱好者。对于当今众多的诗歌奖项,我的态度是,我不反对重奖诗歌,但我反对把重奖颁给那些烂诗、垃圾诗、口水诗以及哗众取宠的性诗和下半身诗歌。我之所以深感忧虑,是因为像“陈子昂诗歌奖”这样颁给这么一组平庸的诗歌,并且还把颁奖词写的那么华丽优美、冠冕堂皇,真是令人感到羞愧。因为这不是张执浩最好的诗,当然也不是张执浩最差的诗,只是看不出诗性和艺术特色罢了。至于其他,我不便多说,只是犹感忧虑,希望同道者能维护好诗歌良性的生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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