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海东 于欢欢
(浙江安防职业技术学院 温州 325035 温州大学法政学院 温州 325035)
长征中失联共产国际对中共的影响
戴海东 于欢欢
(浙江安防职业技术学院 温州 325035 温州大学法政学院 温州 325035)
长征中中共与共产国际一度失去电讯联系,直到1936年7月国际电台才畅通。对于早期还不成熟的中共来说,失联对其成长壮大影响非凡。思想上,打破经验主义和教条束缚,促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组织上,发扬民主作风,贯彻落实民主集中制;个体发展上,由幼稚走向成熟,走上独立自主道路。
长征 共产国际 中国共产党 失联
共产国际自1919年3月成立后,为了扩大影响,就派代表到各国去积极活动。“在中国,他们不仅找了陈独秀、李大钊,还找过亢虎、黄介民和戴季陶;在北方找过吴佩孚,在南方找了孙中山。中国有五四运动的基础,在共产国际的帮助和推动下,很快就成立了中国共产党。”[1]303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就与共产国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并成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红军因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而被迫进行长征,在长征过程中,中共与共产国际之间联系的无线电台损坏了,与共产国际也就失去了联系。
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的时期,正是中共历史上最艰难的时期。蒋介石布署了重兵对进行大转移的红军围追堵截,由于党中央负责人指挥失当,红军损失惨重。没有共产国际的指示和帮助,红军的大转移进行得艰辛且没有目的。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历浴火才能重生。长征中与共产国际失联的艰难时期,是中共发展史上的关键时期,这一失联,对中共影响深远。
1.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的产生及打破。中国共产党是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成立的,其所确立的党章、党纲,也深受列宁《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提纲》的影响。共产国际在中共早期历史上,不仅给予经济上的帮助,还给以思想上的指导。但是,纵观长征前共产国际对中共的思想指导,充满了浓厚的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
首先,苏联十月革命的胜利,建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极大地鼓舞了国际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为殖民地半殖民地被压迫民族的解放运动提供经验。因此,共产国际在帮助中共制定革命的方针、政策时,由于只有俄国革命的经验,而没有领导、参加殖民地和半殖民地革命的经验,往往没有具体分析中国的革命环境而直接套用苏联经验。其次,长征前,中共中央的一系列决策基本采纳共产国际的决议和指示,对于国内出现的新情况、新变化,一般不自己做决断,而是先报给共产国际,等共产国际作指示。时空距离遥远,且当时通讯设备不完善、不先进,难以克服决策落后于形势变化的弊端。再加上共产国际远离中国革命实践,许多问题要根据派往中国的代表意见来定,信息的不及时和不完整导致共产国际不可避免地要犯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错误。另外,共产国际在帮助中共选领导人时,过度重视阶级成分和留苏背景,例如:向忠发、王明、博古等。他们没有经过中国革命实践的检验,凭借出身和理论知识被推上中共领导人位置上,不仅自身没有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实际结合,而且对从中国革命实践中产生的正确思想不屑一顾,一味地将苏联经验不加以任何区分地全盘接受并直接用于中国革命。
可以说,中国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被迫进行长征,正是由于共产国际及其派往中国的代表和中共主要负责人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导致的。
长征一开始,虽然中共与共产国际失去了电台联系,但是持有“尚方宝剑”的共产国际代言人博古和军事顾问李德,仍然在政治和军事上坚持错误的方针、政策,不顾敌人重兵把守,坚持阵地战和堡垒站,与兵力优厚、设备优良的敌军展开速决战,不懂得保存有生力量,致使中央红军在渡过湘江后,人数由八万多人锐减到三万。对比前四次反“围剿”的胜利和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以及长征后中央红军的巨大失败和损失,红军将士都对共产国际及共产国际代表所制定并坚持的一系列方针、政策的神圣性和权威性提出了挑战,共产国际神秘又神圣的面纱开始被揭开。
在这血淋淋的教训面前,以洛甫(张闻天)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始认识到受到共产国际排斥的毛泽东思想的正确性,因此在经过通道会议、黎平会议和猴场会议的酝酿后,在1935年1月的遵义会议上,洛甫首先站出来批评了博古和李德在军事指挥上所犯的一系列错误,肯定了毛泽东关于红军作战的基本原则。遵义会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决议》,冲破了教条主义的束缚,批评了单纯防御、阵地战和堡垒主义等错误的战略战术,指出博古“对军事领导上战略战术上基本是错误的估计,却又不认识与不承认”,“如果我们不能在军事领导上运用正确的战略战术,则战争的决定性胜利,是不可能的。”[2]5这个决议批评了以博古为首的领导人的错误领导,实际就是反驳了博古背后的共产国际不切实际的指导;肯定了毛泽东正确的军事思想,就是要打破共产国际替中共选当家人的原则,选择从中国革命实践锻炼中产生的真正马克思主义者;要运用正确的战略战术,就是要打破苏联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从中国实际国情出发谋战略、谋出路。
2.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真正起步。中国共产党成立和发展的历史,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长征中与共产国际失联后才真正起步,并不是说在这之前没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的存在。因为,此前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一部分是在共产国际的影响下被动形成。如影响中共二大确立党的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的列宁东方民主革命理论,在党的一大并没有被接受,而是提出直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直到1922年1月,共产国际远东大会召开,强调指出当前中国的第一件事是“从外国的羁轭下解放出来,把督军推到,土地收归国有,创建一个简单联邦式的民主主义共和国”[3]155,中共才被共产国际说服,这才出现二大的最高纲领与最低纲领。国共合作统一战线的思想一开始经共产国际提出的时候,也是遭到了中共中央的拒绝,陈独秀甚至为此罗列了六条反对理由给维经斯基,但几经周折后中共终于接受。
中共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在关乎中国命运的理论中有一部分总是牵扯进苏联的国家利益,并不总是积极从中国国情出发。国共合作统一战线的确立,本应坚持中共的独立性,坚持列宁关于同殖民地和落后国家的资产阶级结成同盟时,“不要同他们融合,要绝对保持无产阶级运动的独立性,即使这一运动还处在最初的萌芽状态也应如此。”[4]221但因为共产国际来到中国,主要目的是要在资本主义统治的世界里找到同盟获得支持力量,因此他们在误以为国民党是“人民政党”,是可以通过改造成为朋友的情况下,不顾列宁关于无产阶级运动独立性的论述,同意国民党方面提出的不平等联合,要求共产党人加入国民党。
中共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对待经验教训的汲取不够理性。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国际以及中共中央认识到资产阶级并不是可靠的同盟,因此在八七会议上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统治的方针,将资产阶级由朋友直接划定为反革命,由原来的右倾急剧转到“左”倾;后来六大在分析中国革命基本问题的基础上,仍坚持资产阶级是最危险的敌人;王明上台后,更是把“左”倾错误思想进一步推进,将反对资产阶级与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并提为当前的三大革命对象。因此出现了东北“九一八”事变后,仍坚持“中国政治形势的中心的中心,是反革命与革命的决死斗争”[5]291;福建事变后,坚持“十九路军是豪绅地主资产阶级的武装部队”,福建政府“不会同任何国民党的反革命政府有什么区别”[6]392,对十九路军的关门主义,导致错失了打破第五次反“围剿”的良机。
长征中与共产国际失联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才真正起步,当时中共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思考,实事求是分析国内革命形势,并主动调整自身的对外政策。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根据共产国际七大关于建立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精神和华北事变以来民族危机加深的形势,于1935年8月1日起草《八一宣言》。当时中共中央正在长征途中,并未获悉宣言的内容,但已从华北事变中看到民族危机不断加深,单靠自身力量难以完成保家卫国的任务,必须建立爱国民族统一战线,“提出中国工农红军愿意同‘一切抗日反蒋的中国人民与武装队伍’联合起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7]412
长征中与共产国际失联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才真正起步,在于毛泽东思想逐渐被认可,最终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第一次飞跃。八七会议后,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在革命实践中形成了“工农武装割据”思想,要以农村为革命中心,坚持土地革命、武装割据和根据地建设三者的统一。但是,在反对本本主义上,毛泽东却被指责“狭隘经验论”;在土地革命的阶级斗争问题上,毛泽东被指责为“富农路线”;对军事战略方针上,毛泽东被指责为“游击主义的传统”,在根据地问题上,毛泽东被指责为“发展根据地右倾保守”。甚至不顾前三次反“围剿”胜利的事实,在1932年10月的宁都会议上解除毛泽东的兵权,直接导致了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和被迫长征。直到湘江战役后,共产国际神圣性被逐渐打破,在通道会议上中共中央接受了毛泽东提出的改变既定行军路线向贵州出发的建议。遵义会议更是将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写进决议作为全党的指导思想。经过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艰难探索,1938年10月六届六中全会第一次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马克思主义在历史悠久的中华大地上开始真正生根。
1.结束党内“左”倾宗派主义,贯彻民主集中制。大革命失败后,“左”倾教条主义在中共中央就一度取得统治地位,导致党内出现严重的宗派主义。王明凭借国际后台米夫的支持,于1930年六届四中全会进入中共中央政治局并进一步取得领导权,由此将宗派主义组织路线发展到高峰,在党内大规模开展两条路线的斗争。为了提高王明等同志的威信,他们继承共产国际和苏联衣钵,在党内“把一切因为错误路线行不通而对它采取怀疑、不同意、不满意、不积极拥护、不坚决执行的同志,不问其情况如何,一律错误地戴上‘右倾机会主义’、‘富农路线’、‘罗明路线’、‘调和路线’、‘两面派’等大帽子,而加以‘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甚至以对罪犯和敌人作斗争的方式来进行这种‘党内斗争’。”“它破坏了党内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则,取消了党内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民主精神,使党内纪律成为机械的纪律,发展了党内盲目服从随声附和的倾向。”[8]986由于洛甫和王稼祥等人在长征行军中对毛泽东的正确思想已有所了解,因此坚决同博古、李德的错误思想开展了斗争,在没有共产国际干预的情况下召开的遵义会议上,坚决地站到了正确思想的阵营中。遵义会议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挽救了革命,同时也促进民主集中制的贯彻实行。
2.形成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经过长征的锻炼,全党已紧密团结在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央领导下。但在1937年11月,王明以“钦差”的身份从莫斯科回到延安,凭借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成员的身份,在党内推行有别于毛泽东的另一套路线方针,虽然由于其打着共产国际的大旗,获得了一部分党员的支持,但是经过长征的洗礼,大部分中共党人已对是非有比较明确的判断,他们并没有被王明所蛊惑,而是坚定不移坚持毛泽东的领导。就连共产国际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毛泽东同志是中国革命实际斗争中产生出来的领袖,告诉王明,不要争了吧。”[9]372随后召开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批判了王明的错误路线,肯定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路线,肯定了毛泽东在全党的领导地位。
1.在历史反思中走向成熟。1935年1月召开的遵义会议是在历史反思中的破旧立新,是鸟巢中的中共展开翅膀学习飞翔的第一试。面对中央“左”倾错误路线带来的一系列失败,遵义会议毫不留情地对此进行了批评,对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在系统总结的基础上予以肯定,指出了目前环境下党和红军的主要任务,这是濒危的革命走出绝境、困惑中的红军走上光明和幼稚的中共走向成熟的开始。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是中共飞出鸟巢搏击长空的一次完美表演。遵义会议以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中央,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从中国具体国情出发,深入对中国革命性质、对象、动力等一系列问题的研究,积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阶级,放弃对蒋介石的敌对政策,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中共走向成熟的关键一步。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提出与推进是中共作为一只雄鹰在天空谱写的完美诗篇。1938年8月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首次完整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命题,并将此提高到全党必须解决的一个重要任务的高度。1941年开始的延安整风,更是卓有成效地在全党开展了一次马克思主义教育,确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进一步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思想上的真正成熟。
2.坚持独立自主原则,走独立自主道路。中共坚持独立自主,是坚持从中共和中国自己的利益出发,对共产国际指示批判性接受。汲取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教训,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坚决贯彻独立自主原则。但由于当时苏联方面认为中共力量还比较弱小,为了在东方战场拖住日本,斯大林认为短时期内抗战的希望还只能存于武装精良的蒋介石方面。因此,派王明回国领导统一战线,要求中共无条件地与国民党方面合作,回国后王明打出了“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旗帜。面对共产国际在统一战线方面的右倾错误,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一方面派任弼时赴莫斯科,向苏共说明蒋介石的反动面貌;另一方面在维持统一战线的基础上,坚持独立自主原则不放松,不把军权和政权交出,切实在根据地发展人民军队和人民政权。最终,历史用事实证明了中共中央在这一决策上的英明。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苏联希望此时的中共能够在东方战场大规模作战拖住日本。但是中共综合考虑后,认为这样做实际就是以共产党利益的牺牲换取苏共利益的保存,因此认为中共要“在现在条件下以最大可能帮助苏联红军的胜利,但大规模动作仍不适宜。”[10]159中共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切实从自己党和国家利益出发,不能以苏共利益为中心而做无谓的牺牲。
坚持独立自主,并不是断绝同共产国际的联系和拒绝一切交往,而是采取一种崭新的姿态同共产国际进行对话。这种姿态在坚持同共产国际密切联系的基础上,同时保证中共作为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个体而存在。
[1]周恩来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遵义会议文献[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史(第1卷)(1919—1949)[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4]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7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
[6]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9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7]中国共产党历史(第1卷)(1921-1949)[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
[8]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任弼时年谱(1904—1950)[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
[10]胡乔木回忆毛泽东[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The Influenc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s Lost Contact with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in the Long March
Dai Haidong,Yu Huanhuan
(Zhejiang College of Security Technology,Wenzhou 325035;Law School of Wenzhou University,Wenzhou 325035,China)
In the Long March,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lost contact with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until July 1936. For the young and immatur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the impact of losing contact was extraordinary for its growth. Ideologically,empiricism and dogmatism were broken to promote the Marxism Chinization;in terms of organization,a democratic style of work was developed,and democratic centralism is implemented;as for development,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grew independent from naive to mature.
the Long March;Communist International;Communist Party of China;lost contact
10.16565/j.cnki.1006-7744.2017.09.29
2016年度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专项课题“基于信息论的互联网领域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权研究”。
戴海东,浙江安防职业技术学院院长,教授,温州大学硕导,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当代发展;于欢欢,温州大学法政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共党史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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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