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紧按下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快进键

申烨

（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上海 200444）

加紧按下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快进键

申烨

（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上海 200444）

抗战口述历史档案内容丰富且蕴含重要历史价值，面对记忆承载者们相继告别，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

口述历史 口述历史档案 抗战 抢救

抗日战争的胜利，是中国近代百年以来最伟大的全民族的胜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年轻人无法感受抗战的残酷及震撼，热血沸腾的爱国情怀被渐渐冲淡；一批又一批的战争见证者相继辞去，带走了许多珍贵的记忆。而一个社会记忆什么，忘却什么，体现的是绝大多数人推崇的社会理念[1]，所以，为了保存老辈人的记忆，丰富历史教科书上的官方记录，激发当代人的爱国情怀，加快脚步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是现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重要任务。

一、抗战口述历史档案抢救现状

目前，历史学界、档案界、社会媒体等已经开始行动去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从采集的口述历史档案来看，大致分成三类。一是根据参与者身份划分，如抗战老兵口述、慰安妇口述、掳日劳工口述、日本战俘口述、重大历史事件幸存者口述等；二是根据抗战地域划分，如陕甘宁抗日根据地口述等；三是根据重大历史事件（主题）划分，如淞沪会战口述、南京大屠杀口述、日军细菌战口述、日本奴化教育口述等。学者徐国利在其发表的《中国当代抗战口述史学的发展和研究内容》中，对抗战口述史的研究划分为两个层面：一是对亲历抗战的人物的采访及所获资料的整理和出版；二是利用各种抗战口述史料从事的各类研究和创作。这里，笔者从参与者角度出发，阐述抗战口述历史档案抢救的现状[2]101。

1.抗战老兵的口述历史档案。提到抗战老兵，我们不禁会想到影视作品中那些意气风发的战士们，很难与如今的白发老人联系到一起。他们如今年事已高，记忆逐渐模糊退化，有些老人早已离我们而去，面对这种情形，档案界、社会媒体、民间大众掀起抢救老兵口述记忆的热潮。央视名嘴崔永元及其口述历史团队，自2008年起横跨30个省份和地区，采访541个老兵，收录近14万分钟的口录影像，为《我的抗战》同名系列作品提供了丰富的历史资料。70后作家刘玉撰写《抗战老兵口述历史》一书，记录了24位桂林抗战老兵的抗战故事、老人参军资料、老人目前生活状况，以及采访过程中出现的小插曲。作者提到：“通过老兵的口述语言，或激动，或平淡，或忧伤，或悲凉，使他们身临其境，这种现场感迥异于抗战影视作品中过于乐观的艺术渲染，更能折射出国难当头下的历史真相，发人深省。”[3]同样的，许多地方档案馆也积极地参与抗战老兵口述档案的搜集工作。如2015年，太原市档案馆启动重大历史事件、重要历史活动及重要任务的“口述档案记忆工程”，太原市电视台“发现”栏目进行了全程的跟踪记录和宣传报道，旨在拓宽档案收集方式，增加历史细节记录，丰富馆藏资源。

2.慰安妇口述历史档案。关于慰安妇问题的研究是抗日战争主题下的又一重要课题。慰安妇问题研究专家苏智良，从1992年到2000年，走访十几个省，花掉数万积蓄，先后采访调查50余名慰安妇老人，获得大量慰安妇口述历史档案，以此著书《慰安妇研究》《日军性奴隶——中国“慰安妇”真相》等。在其组织下，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于1999年3月成立，该中心先后出版了七种慰安妇问题专著，代表了该领域国内研究的最高水平，其网站内“受害者证言”专栏，为部分中国慰安妇老人的口述历史档案。国家档案局于2015年8月，公布“慰安妇”——日本性奴隶档案选专题，共八个选集，从不同方面公开慰安妇问题相关档案。其他的根据慰安妇口述档案形成的影视文学作品主要有：慰安妇民间调查第一人张双兵的《慰安妇调查实录》，曹保明著写的《慰安妇考察手记》和长篇电视记录作品《记忆的伤痕：日军慰安妇滇西大揭秘》等。

3.掳日劳工口述历史档案。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为了解决日本国内劳动力严重不足的问题，日本东条英机内阁在1942年11月通过了一条《关于将华人劳工移入日本内地的决议》，尤其在抗战结束前的最后两年，约有四万中国劳工被掳日本，在恶劣环境下从事超负荷的体力劳动。《二战掳日中国劳工口述史》主编近十年走访国内12个省市的46个档案馆和文献收藏部门，实地考察20多个劳工营，采访1000多名被掳劳工，共收集整理400多万字的访谈口述资料。此外，一些网站和媒体也开始了搜集掳日劳工的口述历史档案的工作。凤凰卫视的“口述历史”节目，曾播放“日本劳工史”专题，采访劳工李良杰老人，口述那段作为掳日劳工的辛酸往事。二战中国劳工联合会，主张维护中国劳工合法权益，帮助中国劳工国际索赔，其网站上存有部分二战劳工口述档案。档案部门作为责任主体，也纷纷展开抢救劳工口述历史档案的活动。如青岛市档案馆早于2004年为25名掳日幸存劳工建立了口述历史档案，记录了劳工被抓、囚运、劳作、生活、虐待、回国等详细情况，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该档案馆在抗战胜利60周年期间，广泛征集口述素材，并推出“馆藏劳工口述档案”系列专题视频。

4.日本战犯口述历史档案。日本战犯的口述在抗战口述历史档案中属于比较特殊的档案，由于涉及一些政治、外交、军事等敏感问题，保密性相对较强，因此对于这方面的研究资料也相对较少。2014年7月，国家档案局采取每天公布一篇的形式，首次通过互联网公布45名日本战犯的口供笔录，内容翔实，没有做过删减处理，真实反映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的残暴蹂躏，引起了全世界的极大关注。根据日本战犯口供创作而成的影视文学作品主要有：2015年播出的《日本战犯忏悔备忘录》五集纪录片，该制作组自2014年6月开始进行为期100余天的中日两地采访活动，几乎采访了目前能联系到的所有亲历者，获得大量的口述资料。张林、程军川主编的《我认罪：日本侵华战犯口供实录》，该书通过日本战犯的自我供述，描写了日军屠杀、奸淫、奴役、制造细菌武器等种种罪行，深刻揭露了日本军国主义反人类、反人道、反文明的暴行，给读者带来极大的心灵震撼。

当前，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抢救工作已得到各方的高度关注并取得了一定成效，其成果利用形式更是丰富多样，充分体现出抢救口述历史档案的实际价值。在这种良好的势头下，我们仍要保持时间危机感，加快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抢救进程。

二、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面临的问题

历史需要不停地记录与丰富，但是由于主观政治因素或者某些客观因素，如自然灾害、战争等不可抗力造成的历史档案不完全真实、缺损甚至流失，在所难免。所以，我们需要采访亲历者，挖掘历史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一方面填充现存档案的空缺，另一方面补正现存档案的真实性，还原历史真相。当下，我们已经意识到现存抗战史料存在的问题，并逐渐以口述历史档案方向为抓手，力求弥补当前档案史料的不足，丰富其细节、淡化官方色彩、增强平民性，但是在抢救口述历史档案的过程中仍面临诸多困难。

1.最大的难题：如何跑在时间的前头。英国国家口述资料档案馆Robert Perks曾说过：“一个睿智老人的死亡带走的是一部历史。”[4]25抢救口述历史档案就是与时间在赛跑。这些亲历过战争的幸存者们，如今早已白发苍苍，徘徊在生命的终点，还有许多老人早已离我们而去。而健在的老人们大多受听力、视力和疾病的限制，加上年事已高，记忆力逐渐模糊退化，很难完整清晰地回忆起、叙述出那段往事。并且，老人们散落在民间的各个地方，有些身居交通不便的偏远地区，有些甚至战后隐姓埋名生活几十年，这更是加大了抢救口述历史档案工作的难度。看着老人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们可以想象再过二三十年，这个世界上很难再寻找到这些背负着抗战故事的人群，历史无法重来，我们能做的就是马上拿起手中的笔杆、DV记录下这些珍贵的口述历史档案。

2.如何最大可能地挖掘受访者回忆，同时保持历史的“原生态”。口述历史档案是对当事人进行有目的性的采访，通常为录音或录音的逐字记录形式[5]4。因此，口述历史档案可以理解为被采访者的口述回忆录，虽然具有档案原始性、真实性特点，但难免掺杂一些个人主义色彩。第一，受访者因年龄问题可能会出现记忆偏差、断层，言语不清。第二，有些受访者因为曾经的痛苦经历，不愿意提起往事，或因性格各异，或因思想上未完全放开，在口述过程中故意地避开或虚化事实。诸如许多慰安妇老人，她们作为旧时代的妇女群体，思想上相对守旧，很难启齿自己曾经受到的残暴蹂躏，有些老人在一开始就拒绝采访，否认曾是慰安妇的事实，也有些老人在采访过程中情绪波动十分激烈。以上情况在实际采访中十分常见，需要得到及时妥善的处理。

3.如何高效地组织抢救活动。我们都知道，走访民间，寻找、采访这些亲历者们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有些老人居住偏远，交通不便是其一；老人精力有限，采访时间受限制是其二；有些老人生活条件艰难，需要爱心救助是其三等等。所以完成一个老人的口述历史档案收集，可能需要三到四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们不仅需要一支高效协作的专业团队，另外项目资金的扶持也是必不可少。目前，有许多民间力量也积极加入到抗战口述历史档案抢救工作中来，相较于各省市档案馆，他们没有专门的项目资金拨款、缺乏专业的制作团队、身份资格认证方面也存在某些质疑等等，这些问题使得抢救工作的开展过程相对艰难。

三、加快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之思考

1.要明确选题方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属于抗日战争专题大类，还可以进一步划分为抗战老兵、慰安妇等不同子专题，而我们在实际展开抢救活动中难以同时兼顾所有的抗战主题。因此，为了提高抢救成果的质量，缩短工作周期，选择某一特定的子专题为入手点是非常明智而必要的。在一般的选题过程中，主要考虑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该选题是否具备研究的现实意义和学术的保存价值。口述历史研究的成本相对较高，如果该选题是可以通过其他研究途径展开的，或者其获取的内容资料最终无法呈现出深刻真实的历史价值，那么这个选题就是没有必要的。二是选题的可行性。在确定选题之前，要确保在工作时间跨度内有足够多的符合条件的受访者，这一点看似简单，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就出现了抢救工作已经展开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受访者这种情况。找寻受访者的途径有很多，最常用的是利用大众传媒进行宣传邀请和通过人际网络建立初步联系，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应当结合实际情况权衡使用。另外，足够的资金预算是决定选题能否顺利进行的重要支撑，研究人员或部门需要根据预算情况选择恰当可行的采访专题，如果预算不足则应尽量选择受访者聚居地相对集中且交通便利，不需要大范围地区调动的选题，这样能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2.要确保访谈环节质量。访谈环节是抢救口述历史档案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直接影响到最终搜集成果的质量，因此该环节对访谈人员有较高的要求。语言作为不同主体间交流的媒介，能够直接揭示出他们的观点和内心情感，在实际访谈过程中，会面对不同地区、种族、年龄的受访者，他们的语言可能是方言或夹带某些地方俚语，如果访谈人员不了解他们的语言，或者单方面的依赖翻译，就很难做到在第一时间了解受访者的感受，甚至会造成理解上的偏差，这样会极大地影响采访的质量。所以，要加大重视对专业的口述历史语言人员的培养，在抢救活动开展前，要对他们的语言能力、谈话技巧、职业素养等方面进行恰当的培训。

3.要注重已抢救口述历史档案的后期成果转化。搜集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留住社会记忆，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历史，缅怀先人，不忘国难。这些珍贵的档案不应该永远被放置在档案馆中，它是属于我们中华民族的记忆，应该是面向国人，面向世界的。根据抗战口述资料编辑的大型纪录片或者某些亲历者口述访谈，这些影视节目，通过声效加工和真实画面的艺术渲染，让观众置身其中，感同身受，营造出良好的社会文化氛围；还有相关书籍，发表的学术报告，让读者了解到文字下的真相。此外，应当利用当前互联网的传播优势，在年轻大众喜爱的社交媒体上做文章，转发专题讲座视频，开展讨论帖，让更多的人方便、快捷地参与其中。特别是逢重大纪念活动，更要着重促进其成果转化，进一步弘扬红色精神。

4.要充分发挥各组织间的协同效应。完成一项抗战口述历史档案的抢救工作，不仅要解决诸如以上的一系列工作环节问题，还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的投入，这些都离不开各级部门、组织、机构的协调配合。

档案部门作为责任主体要挺身而出，做好领头羊。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思想上的转变。口述历史档案并不是能够直接创造财富的研究项目，相对其投入而言，他产出成果能够获得的社会直接效益要少许多，而且反应周期比较长。特别是对于那些愿意出资的基金会、企事业原单位而言，由于他们短时间内不能看到显著地投入成果，这会极大影响其投资意愿，使得相关部门原本就紧张的财政经费少之又少。面对这种情况，档案部门一定要从自身出发，明确抢救口述历史档案的意义，特别是抗战主题的口述历史档案能给社会带来的影响，把抢救口述历史档案当成真正有价值的事业来做，而不是上级组织分配下来的任务或者为了评级评优而临时展开的活动。只有我们自己把抢救口述历史档案工作放在心上，才能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与热情，才能感染影响资助者，才能获得成果。抢救口述历史档案不仅是档案部门的职责，目前已有相当多的社会机构纷纷加入，给抢救工作带来极大的推动力。这些机构包括民间组织、高等院校、企事业单位、科研机构等，由于他们开展抢救活动的目的、性质、具备的工作能力、资金状况都不尽相同，档案部门作为责任主体，要做好协调帮助的工作，为之提供专业设备、培训或选派专业人员陪同工作等，大力支持社会机构加入到抢救工作中。

各级政府要做好支持配合工作。在很多西方国家，口述历史档案的收集是一种政府行为，政府每年都会分拨预算用于民间口述历史档案的搜集工作，并且直接组织人员参加[6]。相较之，我国各地方政府部门应当积极配合当地档案馆抢救抗战口述历史档案工作，可以在政府门户网站进行专题宣传，建立与地方档案网站的相关链接；也可派专人代表政府陪同访问亲历者，实地考察抗战老兵、慰安妇们的现实生活状况，适当地给予物资补贴。对于一些民间自发抢救口述历史档案的组织和个人，确实了解考察后，应当持支持态度。可以根据当地财政状况，分拨部分资金用于支持抢救工作，或者配合民间组织或个人开展专题宣传进行社会募捐活动。

[1]唐崇维.影像记忆：口述历史的介入——《我的抗战》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13.

[2]徐国利.中国当代抗战口述史学的发展和研究内容[J].学术研究, 2005（6）.

[3]刘玉.抗战老兵口述历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4]李小江.口述历史与档案工作[J].中国档案,2006（1）.

[5]张玉荣.不容忽视的口述档案和口述档案工作[J].档案,2000（4）.

[6]张晓霞.抢救历史——以四川抗战口述史为例[J].档案学研究, 2011（3）.

Press t he FastForw ard But t on t o Rescue t he O ralA rchi ves oft he A nt i-Japanese W ar

Shen Y e

（Li brary,Inform at i on and A rchi ves D epart m entofShanghaiU ni versi t y,Shanghai200444,Chi na）

The oralarchi ves of t he A nt i-Japanese W ar cont ai n ri ch cont ent s and i m port anthi st ori calval ue.Butt he real i t y i s t hatm ore and m ore m em ory bearers have l eftus,w hi ch m akes t he t ask of rescui ng t he oralarchi ves of t he A nt i-Japanese W arbecom e even m ore arduous.

oralhi st ory;oralarchi ves;t he A nt i-Japanese W ar;rescue

申烨为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研究生。

G 275.1

A

2016-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