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玩具、媒体事件与微博文化批判

2017-03-11 08:50孙恒存
关键词:媒介玩具领域

孙恒存

(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21)

媒介玩具、媒体事件与微博文化批判

孙恒存

(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21)

微博在媒介玩具与媒体事件的双重视域中获得了自身的本体论意义。媒介是玩具而非工具。人类与媒介玩具互动所产生的事件进驻公共领域的议题中,便形成了媒体事件。微博是人类日常生活中些许情感的忠实记录,它源自人类情感的理性沉思与文化积淀,公共领域中的微博生产媒体事件。微博文化源自公共领域中的微博,它对微博所产生的媒体事件进行言说。微博文化批判遵循国家意识形态和美学的原则,从是非问题和美丑问题上对微博文化的发展进行引导。

媒介玩具;媒体事件;公共领域;微博文化

一、媒介玩具与媒体事件

微博和微博文化是21世纪新媒体和媒体文化的典型代表,媒介玩具与媒体事件提供了追寻微博与微博文化的本体论意义上的双重视域。既有研究往往从后现代视域中去分析微博和微博文化,从而阐发出一个具有后现代标签的社会结构和文化模式。但是,微博与微博文化在本质上是关于媒介与媒体的技术文明。21世纪以来,媒介或媒体从一种机器工具转变为一种游戏玩具,如同宠物一般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伴侣物种”(唐娜·哈拉维语)。与此同时,“媒体事件”(media events)的概念在新世纪的媒体地图上迫切需要重新定义和勘定边界。事实上,我们如何看待媒介和媒体事件决定了微博和微博文化的意义。或许,我们应该从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对技术的思考开始。

马丁·海德格尔告诉我们:技术既是工具的又是人类学的,二者是一体的。①[德]海德格尔:《演讲与论文集》,孙周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版,第4、12-13页。显然,媒介也是由人类发明创造的一种技术手段,人们对技术的规定制约了我们对媒介的理解。如果人们将技术理解成是人类的工具,那么媒介自然是中性的;如果人们将技术当成是一种人类行为,那么媒介也会被看成是主观的。可见,媒介既是人类的工具又是人类的行为。

人们将技术理解成工具从而产生了工具理性,这种理性思想促使人们习惯于把媒介理解为工具。在这种工具理性的思维中,人们使用工具直接地改造世界,这种直接性势必会造成技术或媒介对世界的一种“促逼”(Herausfordern)。在马丁·海德格尔看来,促逼是技术对自然提出蛮横要求,而这种处理方式在现代技术中处于支配位置。马丁·海德格尔说:“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在现代技术中起支配作用的解蔽乃是一种促逼,此种促逼向自然提出蛮横要求,要求自然提供本身能够被开采和贮藏的能量。”②[德]海德格尔:《演讲与论文集》,孙周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版,第4、12-13页。城市雾霾、草地沙漠化、矿产的滥采、海洋物种的过度捕捞、森林的过度被砍伐,诸如此类的事实证明:人们把技术看作工具所形成的工具理性思维很容易造成人类与自然间关系的失衡。工具理性思维影响下的媒介亦是如此,它会破坏媒介生态环境。在此,媒介成为了一种冷漠的、非理性的、丧失文化道德底线的工具,诸多新媒体在这个生态失衡的环境中迷失方向,堕入恶俗。总之,工具化的技术或媒介对世界或自然的促逼是一种异化和歪曲。此时,人们或许应该从工具理性转向人本思想,媒介则应该从中性的、工具的媒介转向玩具化和游戏性的媒介。总之,媒介是玩具而非工具,这就是“媒介玩具”(media toys)。

媒介是玩具,而媒体文化则是一种游戏。如果说人类与玩具的互动关系形成了一种游戏,那么人类与媒体的互动关系则形成了一种媒体文化。日本学者水越伸在《数字媒介社会》中从媒介即玩具的角度考察了人类与媒介间的互动关系。无线电波这种承载意义的媒介原本可以实现双向交流,但是无线电波在消费社会经过大众媒介化的发展之后形成了无线广播。这使得无线电波发送和接受装置演变成了只能接受信号的家用电器——收音机。从无线电装置到家用电器,这种媒介在人类日常生活空间中的位置从车库、阁楼转移到起居室。车库里的这种媒介是男性的玩具,因为存储机械器具的车库在20世纪初的日本是男子汉的天下。这种媒介经过外观设计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迅速进驻客厅和卧室,广播节目也开始占据家庭生活的空间,此时这种媒介不再是男性的专用玩具,而越来越成为家庭主妇的生活用品。在这个过程中,怀揣双向交流梦想的无线少年变成了被动接受信息的广播听众。水越伸说:“人们进入了关注、欣赏节目内容的阶段,毋庸置疑,在这个最后的阶段中收音机得以广泛普及,并与现有广播媒介紧密结合。顺便要提一下的是,大众传播研究体系就是以这个最后阶段的社会传播现象为对象建立起来的。”①[日]水越伸:《数字媒介社会》,冉华等译,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36-37页。从车库到起居室,从机械装置到家用电器,从双向交流到单向接受,从男性玩具到女性用品,无线电波这种媒介逐渐成为大众传媒领域中的娱乐玩具。可见,媒介作为玩具在与人类的互动交流中发生了变化,从而形成了多种形态的游戏或媒体文化。

我们愿意把水越伸的这个思想进行延伸阐述,媒介即玩具意味着人类与媒介间的互动形成事件,其中有些事件被称为媒体事件。丹尼尔·戴扬(Daniel Dayan)和伊莱休·卡茨(Elihu Katz)在《媒体事件》中说:“本书讲的是对电视的节日性收看,即是关于那些令国人乃至世人屏息驻足的电视直播的历史事件——主要是国家级的事件。这些事件包括划时代的政治和体育竞赛;表现超凡魅力的政治使命;以及大人物们所经历的过渡仪式——我们分别称之为‘竞赛’、‘征服’和‘加冕’。”②[美]丹尼尔·戴扬、伊莱休·卡茨:《媒介事件:历史的现场直播》,麻争旗译,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1页。丹尼尔·戴扬和伊莱休·卡茨把这些在大众传播的盛大节日中以竞赛、征服和加冕为脚本的电视直播称之为“媒体事件”。这是丹尼尔·戴扬和伊莱休·卡茨在1992年对“媒体事件”的界定。无论是从媒体形态还是传播范式来说,这个媒体事件的定义在21世纪已经趋于窄化。窄化的“媒体事件”话语在新媒体、自媒体与社交媒体等新世纪数字媒体时代里面将会失语,这严重弱化了它的阐释效力。2009年,尼克·库尔德里(Nick Couldry)、安德烈亚斯·赫普(Andreas Hepp)和弗里德里希·克罗茨(Friedrich Krotz)主编了一本关于媒体事件的论文集《全球化时代的媒体事件》。安德烈亚斯·赫普和尼克·库尔德里在该论文集的导论《全球化媒体文化中的媒体事件》中重新思考了媒体事件的内涵:“媒体事件是媒介传播中情境化、增稠化和中心化的特定表演,该表演通过不同的媒体产品聚焦特定的主题核心从而抵达具有广泛性、多样性和多重性的观看者和参与者那里。”③Nick Couldry,Andreas Hepp and Friedrich Krotz,eds:Media Events in a Global Age,Abingdon:Routledge,2009,p.1-20.从这个定义的核心要素来看,上述论述是在丹尼尔·戴扬和伊莱休·卡茨的媒体事件的基础上把媒体事件放置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中来理解,认为媒体事件是全球化媒体文化的增稠剂。换言之,媒体事件加速了媒体文化的全球化进程。这个扩展版的媒体事件论述虽然与时俱进地加入了全球化的考量因素,然而却使媒体事件成为了全球化的附庸和注脚,失去了自身的存在意义。

媒体事件在本体论上是关于媒介、媒体与事件的概念。如前所述,媒介玩具的思想认为媒介、媒体本质上是玩具和游戏。人们把新世纪的媒体装置当做日常生活中的玩具和玩偶,这包含了诸多的情感因素,同某品牌的智能手机结婚的新闻是这种情感寄托和依赖的极端案例。人类在与媒介、媒体的情感交流中产生了一些事件。有些事件局限在自己的朋友圈、行业圈、职业圈等小群体范围内,有些事件则冲出了这些小群体范围进入地方关心、举国关切、全球关注的发展程度。例如,你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心情状态,只有圈内人才可以看到,而王宝强在新浪微博发的一条离婚声明却甚至盖过了当年里约奥运会的风头。可见,人类与媒体的互动所产生的事件是要分门别类的,而分类标准是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区分——公共领域的事件和私人领域的事件。简言之,当人类与媒介玩具互动所产生的事件处于公共领域或者由私人领域进驻公共领域时,该事件就是媒体事件。媒体事件对私人领域的事件有干扰、侵袭和遮蔽作用。

媒体事件重构了社会,而新的社会形态又影响了人类。在这个过程中,玩具与社会之间是间隔开的,这同工具与世界间的直接性形成了强烈对比。显然,这种间隔源自一种双向互动。媒体事件成为媒介与社会间的缓冲地带和间隔墙,而媒体文化则是由人类对这些媒体事件的谈论、反思和批判所形成的一种文化形态。这个具有反思和批判的间隔地带使得媒介成为一种真正的解蔽方式,媒介在这种解蔽方式影响下使得社会处于无蔽状态。因此,我们不应该“将媒介所具有的玩具特质禁锢于技术工具的意义范围内”,而应该“以人类的亲身实践为出发点,从媒介与人类的互动中找到自己对未来的希望”。①[日]水越伸:《数字媒介社会》,第52页。我们可以使用下面这个图表来明晰上述理论问题:

二、公共领域中的微博

在媒介玩具与媒体事件的双重视域下,微博获得了其本体论意义。首先,微博是一种媒介玩具而非媒介工具。微博是人类情感的技术延伸,它在本质上并非是赚钱工具。微博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媒体伴侣,这种伴随媒体的属性使微博同人类形影不离,微博进化成了人类的一种宠物。人们对自己的媒体宠物负有不可推卸的监管责任,既不能让其信口开河也不能藉此唯利是图。换言之,人们既不能借助微博出卖自己的情感,也不能通过微博扭曲自己的情感。众所周知,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主张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同理,微博也是人类日常生活中些许情感的忠实记录,它源自人类情感的理性沉思与文化积淀。其次,微博作为公共领域的媒介玩具时才是一个舆论场域,才能成为传媒学的研究对象。微博既是公共领域的媒介玩具又是私人领域的媒介玩具。普通人的微博仅仅局限在私人领域范围内传播。而那些名人、明星、网红、专家、政治人物、官方媒体、网络大V、商界大佬、权威人物的微博却不囿于私人领域,这些微博往往在公共领域任意驰骋,引来无数星唾和舌战。微博作为一种媒介玩具,当其处于私人领域时,一般只能波及到朋友圈内的人,一旦其处于公共领域时,就会笼罩在整个媒体生态环境中。举例来说:乒乓球、围棋是人类的一种玩具和游戏。当两三好友围炉打牌或一两知己围桌下棋时,乒乓球和围棋仅仅是个人的休闲玩具;当乒乓球与围棋进入奥运会、世锦赛、锦标赛等竞赛空间时,乒乓球与围棋才会重构社会、铸造历史,如中国“乒乓外交”举世闻名,围棋软件Alpha Go战胜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全球鼎沸。总之,只有公共领域的微博才会产生媒体事件,也只有产生媒体事件的微博才是传媒学的研究对象。

在公共领域中,微博是人类与媒介间爆炸性互动的最佳玩具。如前所述,媒介的解蔽源自人类与媒介间的双向互动所产生的媒体事件这个具有反思和批判的缓冲地带,其中双向互动并产生媒体事件是关键所在。目前来看,我们认为“微博”(Microblogging)这种新媒体或社交媒体将这种双向互动并产生媒体事件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微博在国外以“推特”(Twitter)为代表,它于2006年3月由奥迪欧公司启动,在2009上半年获得迅猛发展,并成功进入《时代》杂志的封面故事。①[法]保罗·莱文森:《新新媒介》,何道宽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38页。国内微博的代表是新浪微博和腾讯微博,中国微博在2010年迎来了快速发展的机遇。迪拉杰·穆尔蒂(Dhiraj Murthy)认为:“推特被解释为一种微型博客的技术,它这样的设计主要是为了向远远超过使用者直接的社会关系网的那些数量巨大的受众播撒短小而频繁的爆炸性内容。”②Dhiraj Murthy,Twitter:Soci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witter Age,Cambridge:Polity,2013,p.12、27-28.从这个微博的定义中可以看出,内容短小琐屑、频繁发布编织、受众数量巨大等都是微博呈现出爆炸性互动趋势的集中体现。塞托和贾尔认为,实践文化主要由口头表述、活动过程和日常生活三个要素所组成。我们可以把微博的上述三个特点放置在米歇尔·德·塞托(Michel de Certeau)和吕斯·贾尔(Luce Giard)的个体的实践科学中进行阐述,换言之,我们是在媒介玩具和媒体事件的双重视域下阐述日常生活实践中的微博这种社交媒体。

首先,微博类似于口头表述,是日常生活中的平庸琐屑。迪拉杰·穆尔蒂说:“日常推特经常是一个人吃了什么早餐和穿了什么衣服,这使得它们很容易降格到平庸的日常琐屑。而且,‘早上好,推特’和‘晚上好,推特’不会非同一般。但是,从布尔迪厄的观点来看,这种日常的‘平庸’琐屑经常孕育了意义。”③Dhiraj Murthy,Twitter:Soci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witter Age,Cambridge:Polity,2013,p.12、27-28.微博起初限定承载140个字符的内容(2015年扩展到2000字),因此它就像言语对话中的口语一样,只能把人们日常生活中平庸琐屑的细节呈现出来。而这些琐屑细节的意义因具体情境的不同而极易从平庸乏味陡升到丰富饱满。这种具体情境包括了说者的身份、背景、语境和具体声音。“说话者的身份、情境、背景、交流话语的‘具体声音’都优于说话这种行为,优于任何和词句不相关的东西。对话中偷溜进了‘语言游戏’的各种发明,也就是用半吐半露的话来突出冲突和趣味:拐弯抹角、语义偏移、故意误会、声音效果、假造词语、歪曲词语,参照吉尔达·布尔代的表达方式,让对话越变越长且离题万里。这种对话中的间离效果和微妙细节充满幽默感,普通人就是用它来驱散生活中的不如意,嘲笑白天的口号。如果一座城市中存在一些说话点,那么人们在这座城市还是可以呼吸,能继续生存。”④[法]塞托、贾尔、梅约尔:《日常生活实践·居住与烹饪》,冷碧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333-334、334-335页。显然,微博中的平庸琐屑因当事人的具体情境而使其意义在一个可变化的巨大幅度之内游移不定。一旦情境确定,意义自然也就锚定。例如,一个普通人在微博上@自己的一位朋友并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讲了一个有内涵的段子,这条微博只会在相当小的范围内传播而最终会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但是,如果同样内容的这条微博所涉及的当事人(无论是发送者还是接受者甚或是微博内的人物)是公众人物,那么这条微博就会从日常生活的琐屑变成全社会共同讨论的公共话题。显然,如果一个城市可以容纳一些充满语言游戏的说话点,那么一个国家也应该允许微博呈现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那些平庸琐屑的细节,无论这种琐屑的意义锚定在何方。

其次,微博的活力在于活动过程中的持续频繁编织。米歇尔·德·塞托和吕斯·贾尔说:“文化体现在活动过程中,而不是体现在对产品的占有中。……人们可以录下广播的片段,创新组装,由此成了自己的小‘文化工业’的生产者,私人声音影像档案图书馆的制作者和管理人。这些资产慢慢开始在亲朋好友中相互交换。因此,在亲友圈子中,一种新的共同生活方式开始形成,人们的感知和判断评论更加敏锐。……人们使信息适应自己,将它们整理归类,重新组织成自己喜欢的形式,都是为了从知识中获得权力,并通过这种方法掌握力量做成一切、组织一切。”⑤[法]塞托、贾尔、梅约尔:《日常生活实践·居住与烹饪》,冷碧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333-334、334-335页。文化工业中的录像、剪切、组装及其后续的交换、分享和评论使得生产者始终处在活动过程中并形成一种新的共同生活方式。微博将这种活动过程的参与和共同生活方式的营造推到顶峰——持续频繁编织。而迪拉杰·穆尔蒂赋予微博的引诱力就是“织微博”(tweet)与“再织微博”(retweet)这种持续、频繁编织微博的能力,它包括收藏、阅读、转发、评论、点赞、推广、私信、关注、@某某等微博行为。迪拉杰·穆尔蒂说:“织微博的行为源自个体贡献者,它是一种自我生产。而且,微博服务取决于使用者的频繁发帖。如果没有这种频繁性,推特这样的社交媒体的效用就会大大减弱。”①Dhiraj Murthy,Twitter:Soci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witter Age,Cambridge:Polity,2013,p.27、41、33、34-35.其实,织微博与再织微博这种持续、频繁编织微博的行为彰显了人类与媒介间的爆炸性互动。如今,娱乐记者仅仅通过关注某些微博账号所诱发的事件就可以撰写一篇工整的八卦新闻,而不用再过风吹雨打、忍饥挨饿、跟踪偷拍这样的记者生活。此时,微博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改变或者塑造了一种社会职业,而这种改变反过来又影响到这个社会即大微博圈中的每一个人:有些人重新更换了工作方式,有些人找到了新的职位,有些人则开始在微博中谨言慎行。

最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与微博共舞。米歇尔·德·塞托和吕斯·贾尔说:“日常文化就以其谦虚而固执的方式进入了我们的科学程序和认知体系当中,因为它不停地把知识和个人联系在一起,让一个又一个人进入某种特定的具体情境,根据规则挑选出了这个人自身的思考工具和习惯技巧。……日常生活中还有昙花一现的‘无名英雄’发明的无数玩意等待着我们去了解……”②[法]塞托、贾尔、梅约尔:《日常生活实践·居住与烹饪》,第337页。毋庸置疑,微博是数字媒介时代社会交流的群选媒体。人们在当代选择了微博作为其日常生活的伴侣,它成为人们认知和改造世界的一种家庭玩具或者说是媒介玩具。水越伸说:“我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掩埋于媒介机器中,这不仅仅是量的表现,其中更隐藏着质的危机:媒介机器不光是媒介的物质外壳,更演化为我们所有生存领域的环境,我们生存、延续于与媒介环境的相互作用中。也就是说,作为商品的数字媒介机器进入家庭,各种媒介机器的符号价值相互呼应,共同演绎创建这个家庭与个人的生活方式——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消费文化就自然成熟于媒介机器创建的生活中。”③[日]水越伸:《数字媒介社会》,第27-28页。微博是人们在数字媒介时代带入家庭日常生活中的媒介机器。可以说,人类与微博共舞是当代日常生活的新常态。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认为电子媒体揭示了一切文化秘密,挑战了成人世界的权威和儿童世界的好奇,这种一览无余的媒介促使人类童年消逝。尼尔·波兹曼说:“已知的世界和尚未知的世界是通过好奇来连接的。……由于媒介将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好奇被愤世嫉俗——或者更糟——被狂妄自大所取代。”④[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章艳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46页。根据尼尔·波兹曼的观点,我们可以说微博这种一览无余的社交媒体使公众人物的神秘感和神圣感消失殆尽——偶像破坏是它的本来面目。“在推特这个媒体中,隐私的侵蚀这种已经存在的特点将会被增强,我们生活中的日常平凡方面在这里会被公然地共享。”⑤Dhiraj Murthy,Twitter:Soci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witter Age,Cambridge:Polity,2013,p.27、41、33、34-35.因此,微博满足了人们对公众人物的好奇,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公众人物的日常生活在公然的共享中都与微博化为一体。

总之,微博承载日常生活的琐屑,在微博行为中持续频繁编织,在日常生活中与人类共舞,这些都集中体现了人类与微博间的爆炸性互动关系。在微博时代的社会交流中,人类与媒介间的爆炸性互动极其容易产生媒体事件。迪拉杰·穆尔蒂说:“微博与其它网站空间一样是事件驱动。事实上,推特的部分引诱力被看作是对一个事件有着重大贡献的使用者的能力。特别是,社会生活由事件所组织为日常生活的人们和传统媒体,同时也为推特提供了机会。”⑥Dhiraj Murthy,Twitter:Soci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witter Age,Cambridge:Polity,2013,p.27、41、33、34-35.可见,微博这种媒介玩具就是一种事件驱动装置,它可以驱动或生产媒体事件。“当人们再织微博或提交一个视频给他者,那么线上线下的讨论就继之而来,媒体事件诞生。……推特通过病毒式的再织微博和跟踪焦点这种能力去建构具有显著意义的媒体事件。……比较清楚的是有一个‘关于它的瞬间公开’,人们日常中的事件和沉思这些事情在这里成为公共驱动文化的一部分。”⑦Dhiraj Murthy,Twitter:Soci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witter Age,Cambridge:Polity,2013,p.27、41、33、34-35.总之,微博与人类的爆炸性互动所形成的媒体事件重构了社会,形成了“事件驱动型社会”(Event-driven Society),而新的社会形态反过来又重塑了人类。

三、微博文化批判

如前所述,微博文化源自公共领域中的微博,它是对微博所产生的媒体事件的讨论。微博在媒介玩具与媒体事件的双重视域中获得了自身的本体论意义,成为了传媒学的研究对象。人类与微博的爆炸性互动促使微博进入了公共空间,公共领域中的微博生产了媒体事件。微博促使人类的情感交际关系从私人领域进驻公共领域,这种复杂、海量的情感关系被媒体化为媒体事件。微博正是借助媒体事件来重构社会面貌和影响人类的心理结构的。简言之,微博文化是人们对媒体事件的微博化生产、传播和消费的结果。

微博文化本身是对媒体事件的讨论,而这种讨论既充满了批判和反思精神又充斥着恶俗和不良倾向,因此,微博文化也需要批判和引导。首先,微博内容本身没有经过理性沉思和文化积淀,导致它产生了恶俗的媒体事件。这造成微博文化的媚俗化倾向,微博文化批判显然有助于正本清源地引导微博文化的健康发展。其次,以展示自我、吸引眼球为目标的媒体事件促使微博文化走向娱乐化,微博文化批判就是要激浊扬清地扶正微博文化的舆论导向。最后,以参与政治讨论、学术争论为目标的媒体事件促使微博文化走向多元化。微博文化批判有助于促使微博文化在多元主义协商沟通后走向意识形态的统一。要理解后两种微博文化,有必要重温于尔根·哈贝马斯(Juergen-Habermas)对两类公共领域的区分。于尔根·哈贝马斯说:“区分两种不同类型的公共领域,可以让我讲得更清楚一些。在今天这样的传媒社会里,公共领域为那些成功人士提供了自我展示的舞台。公开表演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吸引眼球和追求知名度。为了在大众传媒中引人注目,明星们付出了混淆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的代价。参与政治讨论、学术讨论或文学争论,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它们追求的是对一个主题的理解,而不是为了展示自我。这里的公众不是由观众和听众构成的空间,而是由相互问答的发言人和受众所构成的空间。他们关心的是交换彼此的理由,而不是吸引目光。”①[德]于尔根·哈贝马斯:《公共空间与政治公共领域》,《哲学动态》2009年第6期。据此,公共领域分为两个类型,由微博所产生的媒体事件和微博文化也相应地可分为两个类型,微博文化批判也就需要从这两个维度开展。总之,微博文化的媚俗化、娱乐化和多元化倾向需要在批判和反思中获得治理和纠偏。微博文化批判可秉承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批判方法。

微博文化批判遵循国家意识形态和美学的原则。微博文化含有多元文化价值观、多样意识形态,国家意识形态和美学的原则对于培育适合本土特色的微博文化有深刻影响,有助于微博文化获得健康发展。具体来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该是当前中国微博文化批判的主要准绳,它从是非问题和美丑问题上对微博文化的发展进行引导。不法微博被禁言删帖、相关人士被约谈等是微博文化批判的行政体现。微博文化是网络空间的重要文化形态,微博文化批判是网络空间治理的内在要求。“数据库里的主体变体如果从私人空间越界到公共空间,就会侵犯消费主体的个人隐私。”②孙恒存:《数据库里的囚徒:论网络空间里的主体变体与隐私保护》,《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微博文化批判有助于保护私人领域中的微博不受侵犯,弘扬公共领域中清风朗月的微博文化。

Medium Toys,Media Events and Micro-Blogging Culture Criticism

SUN Heng-cun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University of Inner Mongolia,Hohhot Inner Mongolia 010021,China)

Micro-blogging receives its ontological meaning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both media toys and media events.Media is not instruments but toys.Events of interaction between human and media toys,once involved with issues in public domains,have become media events.Micro-blogging is a faithful record of some emotions in people's daily life.It derives from the rational meditation and cultural accumulation of human emotions.Micro-blogging of public domains gives rise to media events.Micro-blogging culture originates from public micro-blogging,and makes judgments on media events.Micro-blogging cultural criticism observes the national ideology principles and aesthetic principles,and provides justifiable and aesthetic guida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micro-blogging culture.

media toys;media events;public domain;micro-blogging culture

I01

A

1674-3210(2017)01-0041-06

2017-01-02

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网络文艺发展研究”(16AA002)的阶段性成果;内蒙古大学高层次人才引进科研启动项目“视觉文化理论研究”(20400-5440609)的阶段性成果。

孙恒存(1984—),男,山东泰安人,文学博士,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文艺与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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