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深改
(华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行政管理系,广东 广州 510006)
社会融入视角下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状况研究
——以广州市天河区为例
曾深改
(华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行政管理系,广东 广州 510006)
随着城市化、人口老龄化以及人口迁移家庭化,跟随进城务工子女迁移到城市居住的老人数量不断增加。作为人口流动浪潮中的一个特殊群体,其融入城市的状况值得学界和社会的关注。以社会融入为视角,通过对广东省广州市18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访谈,分别从经济、文化、社会生活和心理四个层面对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情况进行分析,了解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状况,并从政府、社区、亲人以及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自身给出对策建议。
社会融入视角;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城市融入
城市发展的需求加速了人口的流动,推动进城务工人员这一庞大群体涌向城市,加上新时期迁徙的“家庭化”特点和社会老龄化的发展,形成了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这一特殊群体。作为人口流动浪潮中的一个特殊群体,其融入城市的状况值得学界和社会的关注。
姚兆余和王鑫最早提出“随迁老人”的定义,但至今对于随迁老人的概念界定尚未形成共识。[1]笔者通过阅读和整理已有的文献,发现学术界对随迁老人的研究侧重在三个方面。
一是对随迁老人迁徙动机的研究。学界认为随迁老人迁徙的原因大致分为三种:帮忙照顾儿女或孙辈、靠近子女和进城养老。二是对随迁老人意识形态的关注。2013年,邹仁君、张冲、耿苒提出符合随迁老人生理及心理需求的居住区老年户外活动场地的设计。[2]徐华等人和刘庆主要是研究随迁老人的主观幸福感和社会认同感。[3-4]三是对随迁老人养老问题的关注。袁欣研究进城农民工随迁老人的养老经济保障问题。[5]刘佩瑶研究城市随迁老人养老资源的供给模式。[6]
在搜集、整理、归纳、总结相关的文献后发现,有关随迁老人的文献数量少,且大部分主要研究的是生活条件较好的随迁老人,很少关注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
2.1 研究对象
本文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细分随迁老人这一群体,把随迁老人中的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提取出来作为研究对象。具体而言,笔者把研究对象界定为跟随进城务工子女进城生活,连续在城市居住半年以上(包括半年),非广州户籍的常住老年人口。这一概念包含以下几个要素:老人的年龄在55岁以上(包括55岁);老人随迁的子女为进城务工人员;老人在广州市连续居住生活半年以上(包括半年)。
2.2 研究方法
2.2.1 半结构式访谈
本研究中,采取了半结构式访谈。笔者首先在广州市天河区沙东街道家庭综合服务中心与家综的长者服务负责人交谈了解所处社区(范屋社区)的基本情况,然后在负责人的介绍下认识了2位符合研究条件的老人,再由这两位老人以及沙东街所辖的各个社区工作人员介绍认识其他老人。笔者根据事先列好的谈话提纲,与访谈对象进行一对一的访谈,了解访谈对象的日常生活状态与想法,访谈过程中并不严格按照事前准备的访谈提纲上的内容进行,而只是作为一种方向性的指导。
2.2.2 文献研究法
在本研究中,笔者查阅了学术界关于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社会融入等相关方面的文献资料,并对其进行总结、归纳与分析,为写作搜集了丰富的参考素材,在理论上给予强有力的支撑。加深对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这一群体了解的基础上,对论文选题也有了清楚认识,形成了清晰的论文写作框架,并确定了与选题相适宜的有针对性的论文研究方法。
天河区西南部的沙东街道,聚集着广州市大小型的服装批发市场,人口流动性大,房租相对低廉、生活成本较低,吸引着大量的外来人口居住于此。基于以上的原因,本文选取广州市天河区沙东街道作为调查地展开调研。
经过走访沙东街道发现,他们至今没有掌握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总体情况,更无法提供相关人员的登记表,导致笔者无法依据抽样框进行抽样,因此,笔者采用了非概率抽样方法寻找访谈对象,并结合半结构访谈工具开展调研。访谈提纲中涉及的主要内容为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性别、年龄、户籍所在地、来穗居住时间、身体状况、随迁原因、居住状况等方面。
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离开农村迁移到大都市,他们是否真正融入到了城市生活中,不仅对其身心健康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还对迁入城市的稳定发展有着重要意义。本文把城市融入分为经济融入、文化融入、社会生活融入和心理融入四个维度,以广州市天河区为例,研究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状况。
4.1 经济层面的融入
笔者把经济融入状况分为经济来源、消费水平、居住状况和社会福利保障状况四个方面逐一进行分析。
4.1.1 经济来源状况
经济来源指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在迁入地一定时期内的收入来源。通过整理访谈资料发现,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经济来源有保障性收入、家庭转移性收入、经营性收入三种,其中,依靠家庭转移性收入生活的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占绝大多数。在访谈的18位老人当中,有16位老人的经济来源是依靠子女供给,2位老人分别依靠农闲时打散工的经营性收入和在老家帮人种小麦所获的经营性收入。在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群体中,保障性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极低。
从调查情况来看,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在经济方面没有什么负担。从经济来源角度看,进城务工随迁老人的经济融入状况较好。
4.1.2 消费水平状况
消费水平是指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在一定时期内用于生活消费和服务的规模和水平。根据消费的目的,可以把消费分为生存型、发展型和享受型消费。
根据调查,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开销主要是用于维护家庭日常所需即生存型消费,如买菜、油、调味品、沐浴液等,而对于服饰、娱乐、保健等发展型或享受型支出比例极低或是没有。
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消费类型单一且多集中于生存型消费品,因此,从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消费水平看,该群体的经济融入程度不高。
4.1.3 居住状况
居住状况是指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在迁入地的居住形式和居住条件。所谓居住形式是依据是否与子女同住,分为合住型和独居型。居住条件包括居住面积、居住楼层、是否有独立房间、居住环境等。
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是否与子女同住直接关系老年人在迁入地的生活质量与城市融入状况。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社交能力减弱,对家庭成员尤其是对子女的依赖更加严重。中国传统的多代同堂居住模式,是老年人与子女互动交流的重要载体,能够有效纾解老年人的孤独感和负面情绪,提高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还能够有效缓解老年人的抑郁倾向,改善老人的生活满意度。[6]但是,经过深入了解发现,老人还面临着对现居住地的不适应问题,如居住空间过小、居住环境嘈杂、居住格局安排不合理、居住楼层过高等问题。
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与子女同住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老人精神上的压力,但是现实的生活条件不利于提高他们晚年的生活质量。因此,从居住状况的角度看,进城务工随迁老人的晚年生活水平不高。
4.1.4 社会福利保障状况
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社会福利保障主要面临着两方面的缺失:一方面是医保福利的缺失,另一方面是社会优待的缺失。
在我们访谈的18位进城务工随迁老人都参加了农村医疗保险制度,但是他们都不能享受到直接在广州报销医疗费用的待遇,这将使老人们的生活质量大打折扣。广州市老年人优待证的申领对象仅针对具有本市行政区域常住户口,年满60周岁以上的公民。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因户籍限制,无法享受优待证所提供的福利。
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因没有广州户籍而缺失了很多与户籍制度捆绑的社会福利。其中最迫切的是社会医疗保障问题,它是阻隔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融入城市生活的一道门槛。
4.2 文化融入状况
文化融入是隐形的融入,需要通过一定的载体呈现出来。相较于经济融入,文化融入具有滞后性,经济的融入不一定带来文化融入。笔者认为文化融入包括语言交流状况、日常生活的适应和价值观念的认可。
4.2.1 语言交流状况
笔者根据个人语言能力的差异分为三种情况:能听懂且能说的;听得懂,不会说的;既听不懂也不会说的。
在访谈过程中,笔者发现与来自湖南益阳、广西百色和江西赣州这3位老人的访谈不是很顺畅,需要不断重复谈话内容;也正是这3位老人表示在广州居住期间语言沟通存在严重障碍。除了以上3位老人,其他老人认为虽然并不能听懂对方说的每一句,但是只要对方语速慢点,再加上自己猜一点,一般的日常交流没有问题。与研究假设不同,语言交流并没有严重影响到老人们日常的交流。
4.2.2 日常生活状况
日常生活融入指的是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对迁入地气候、饮食的适应。在访谈的18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当中,来自辽宁沈阳、河北邢台、山东威海和湖南益阳的4位老人表示不适应广州的气候,7位平时习惯吃辣椒或习惯吃面食的老人表示不能适应广州的饮食习惯。
由于南北方气候差异较大,在访谈中,有3位来自北方的老人来穗后对气候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不适应。来自重庆、河南、广西、湖南、福建和江西7位老人认为广州市的气候相较原居住地而言更适宜居住,能够比较好地适应当地气候。来自广东省内迁移的8位老人表示广州市的气候与原居住地的没有差异,非常适应。
广州的主流菜系是粤菜。粤菜口味偏清淡,因而来自广东地区以外的其他人有些是非常不习惯该地的饮食习惯的。尤其是习惯吃辣椒或是面食的老人更是不适应广州的饮食。
4.2.3 价值观念状况
价值观念的冲突可能发生在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与广州市本地人之间、与子女之间。
经过观察和访谈,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与广州市本地人一般是泛泛之交,并不会造成明显的价值观念冲突。因与子女之间的年龄差距、接触社会的不同等,导致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与子女的价值观念冲突较明显。在访谈的18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中,大部分老人会和同住的孩子产生矛盾,老人刚开始会唠叨几句,后来一般会选择忍气吞声,或和自己的另一半倾诉,但是并没有解决实质问题。
4.3 社会生活融入状况
人的本质属性是社会性,换言之,人离不开社会。本文从社会交往、闲暇时间的安排和社区活动的参与三个方面探究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社会生活融入状况。
4.3.1 社会交往状况
社会交往指的是人与人、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为了满足特定需求而互动的双向过程,是人类心理和情感层面的需要。通过半结构的访谈,笔者发现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点头之交”的朋友居多,而深交的朋友微乎其微。在被访者的定义中,平时在路上、家庭综合服务中心、社区等公共场所见到的能打招呼的都算是“朋友”。这种“朋友”关系仅仅停留在最表层的交往,不仅交往程度不深,且交往的频次低。
当被问及是否愿意重新结识更多在穗朋友时,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表示愿意去结交朋友,但是因种种因素,没能结识到“知心朋友”。
总体而言,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虽有交友意愿,但交际范围小、交往程度浅、交往频次低。从日常交往的角度看,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状况不佳。
4.3.2 闲暇时间安排
闲暇时间指的是在正常劳动时间之外可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根据访谈发现,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闲暇时间安排具有两个特征:闲暇时间少,闲暇活动单一。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进城的主要原因在于帮儿女照看孙辈和料理家务,其背后有做不完的零碎工作。访谈中的大部分老人表示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并不多,且碎片化的闲暇时间让各位老人难以参与有组织、经常性的活动。在闲暇的时间里,老人大多数会选择带孙子或孙女下楼逛逛、在家看看电视或听听广播打发日子。
4.3.3 社区参与状况
社区参与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参与社区事务管理,另一方面是参与社区活动。经访谈发现,18位访谈对象都没有参与过社区事务管理,只有2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参与过社区活动。可见,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参与社区事务管理和社区活动的情况并不乐观。
在访谈中,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认为自己是外地户口,社区活动是为本地人开设的,担心自己参与社区组织的活动会遭受到排挤,因此,参与社区组织活动的主动性不强。
4.4 心理融入状况
在城市融入的过程中,心理层面的融入是最高层面的融入,也是最难以实现的。心理层面的融入可分为对迁入地生活的认可、对自我身份的认可以及将来养老地的选择等三方面。
4.4.1 对迁入地生活的认可
对迁入地生活的认可是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把现居住的社区以及生活状态与原先居住的地方和生活状态进行对比,然后作出主观评价。
在访谈的18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当中,大部分老人认可现居住社区的安全性、公共服务便利性,主要体现在街道上有巡警、小区门口有保安、商店多、市场或药店离家近等。总体而言,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对于新社区还是比较认可。
相较于对新社区客观环境的认可,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对进城后的生活状态并不非常满意。主要是由于老伴不在身边、生活节奏快、年纪大体力不支等原因。
4.4.2 对自我身份的认同
身份认同是指一个人对自身所属某一组织或范畴的归属感,是一种带有主观性的认知。身份认同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融入,具有滞后性。
在访谈过程中,许多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表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并不是广州人。即使是一位来穗已有10年的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仍然认为自己在广州只是一种暂住的行为,并没有把广州当作自己的家,而是儿子他们的家。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对自我是广州人的身份认同感极低。
4.4.3 将来养老地的选择
随着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年纪渐长,养老地的选择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
在访谈的18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中有3位由于自己的所有儿女和孙辈都已迁移到广州,所以表示“大家都在这儿,在这儿才能经常见着,那就留在这儿吧”。但是其余的老人出于不同的原因,例如老伴在老家、其他孩子在老家、习惯老家的生活环境、与在穗子女相处不融洽等原因,还是希望回到原居住地进行养老。
在与老人做访谈时,发现聊到这个话题时,老人通常是望着窗外,投以很向往、憧憬的眼神。可见,这群老人对于“家”的牵挂和思念。
通过与18位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访谈发现,该群体的城市融入程度较低。具体而言,其文化融入程度较好,但是经济、社会生活以及心理层面的融入状况不佳。
针对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融入程度低的情况,笔者提出以下几点对策建议:首先,作为公权力代表的政府肩负着顶层制度改革的重任,应大力推动户籍制度以及附着在该制度上的社会福利制度的改革,为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提供与同城老人同等的待遇。其次,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所在的社区首先应该意识到该群体的存在,并针对该群体的特征给予特定的服务,鼓励和引导他们积极参与社区事务管理和社区活动,为他们融入城市搭建社区平台。再者,进城务工子女对于随迁老人应该给予更多的人文关怀和情感交流,以防他们的父母内心孤独、无助。最后,作为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自己要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乐观对待身边的变化,学会调节自我的情绪。
综上所述,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状况并不十分乐观,亟待社会给予关注,而促进该群体更好地融入到城市生活需要政府、社区、亲人和进城务工人员随迁老人自己多方协同合作。
[1]姚兆余,王鑫.城市随迁老人的精神生活与社区融入[J].社会工作(下半月),2010(9):43-45.
[2]邹仁君,张冲,耿苒.基于特殊心理需求的北京市随迁老人居住区户外活动空间使用研究调查报告——以北京市海淀区为例[J].现代装饰(理论),2013(5):169.
[3]徐华,牟书,徐娟,曾美英.北京地区随迁中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及其相关因素[J].中国老年学杂志,2014(17):4 944-4 945.
[4]刘庆.漂泊与归根:随迁老人社会认同的实证分析[J].学习月刊,2014(14):22-23.
[5]袁欣.进城农民工随迁老人养老经济保障问题研究[D].成都:西南交通大学,2015.
[6]沈可,程令国,魏星.居住模式如何影响老年人的幸福感[J].世界经济文汇,2013(6):89-100.
责任编辑:李增华
Study on the Urban Integration of Migrant Elderly in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Integration——A case of Guangzhou, Tianhe District
ZENG Shen-gai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Along with the simultaneous changes of three tendencies: urbanization, aging population and family migration, the number of the migrant elderly who follow their peasant-worker children is increasing. As a special group in the population mobility, this group deserves people′s concern.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integration theory, research on their social integration from four aspects: economics integration, cultural integration, daily integration and psychological integration, has finished the interview of 18 migrant elderly people who follow their peasant-worker children into the Guangzhou city.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it will make a comprehensive and objective evaluation of the integration into urban society of the group, and provide some solutions that help to accelerate the integration.
Social Integration; Migrant Elderly; Urban Integration
10.3969/j.issn.1674-6341.2017.04.021
2017-04-10
曾深改(1992—),女,广东深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共管理。
C913.6
A
1674-6341(2017)04-006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