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
摘 要:徐志摩先生的那句诗——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人生在世的几十年光景,如果把它作成散文,作者更愿意将它写成一篇游记。作者游历在二十年的光阴里,从母亲的子宫被扯到另一个子宫——大地,从咿呀学语吃“面面”到被关在庭院里偷偷羡慕同龄人的自由,作者细腻而又饱含温情的向读者讲述了自己的成长历程。
关键词:人生;游历;成长
独坐在学习室的东北角,透过被夕阳浸染成金黄色的落地窗向远处眺望。天边没有烧起绯红的晚霞,只是在那高空中,出现一朵低调的蓝灰色云带,拖着阴影自西向东飘去。那黛色的群山像趕路的黑驴子,伴随着夕阳的告别,“吧嗒”“吧嗒”消失在暮色中。繁华喧闹的北京城在灰蓝的薄暮里似乎还隐匿着许多尚不为我所知晓的世界,像极了生命的终结。蓦然,外文老师的一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划过:生命的前后两端是无尽的黑暗,而那黑暗中的闪光点便是你的生命。当你抵达生命的前端时,你用一声啼哭向世界证明你的到来,然而这啼哭在茫茫宇宙中又激起几层波浪?同样的,当生命的末端向你招手时,你亦走得无声无息。就像徐志摩先生的那首诗——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人生在世的几十年光景,如果把它作成散文,我更愿意将它写成一篇游记。我游历在二十年的光阴里,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我轻轻地来了,从妈妈的子宫被扯到另一个子宫——大地。我的开端是郓城宋金河边的一个小药厂,那里有阴森森的木瓜林和散发着苦臭味儿的银杏树林。我的家在林子的北边,隔着林子,姑姑的家在林子的南边。我常常隔着那片林子屏住呼吸朝天上喊,咿咿呀呀不知喊了些什么。于是不一会儿,姑姑便带着两三个木瓜和几片洒满金粉的银杏叶,左手还端着一个盛满“面面”的白瓷碗,露出一排石榴籽般的牙齿朝我走来。她将硬邦邦的木瓜摆放到电视机上,像极了电视机上长出的两只黄绿色耳朵,又粗又短。姑姑四处找寻着什么,我不知道,直管“咯咯咯”地取笑那两只耳朵。笑着笑着,我的嘴里被塞进一团“面面”,那“面面”将我刚长出的两颗小奶牙黏住,使劲咬下去,面面“呲溜”滑到我的嗓子眼儿,我瞪圆了眼睛,咀嚼片刻,不一会儿,竟咀嚼出熟悉的味道,甜甜的,腻腻的,软软糯糯。从此以后,我爱上了吃面面,爱上了每天隔着林子朝天上喊,姑姑便会把“面面”端来。有一次,姑姑没有带碗,我哭闹着要吃“面面”,姑姑着急之下提高了嗓门:“人家制奶油的回老家了!”从那以后,我才知道那个甜甜腻腻的“面面”叫奶油。我游历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样,没有见到大卡车上装满瓶瓶罐罐的苦口良药,倒是被三轮车上一桶桶白色的“面面”牵引着追赶很远。
后来,那个制药制奶油的院子变成了酒厂,地上的木瓜和苦臭味的银杏树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再后来,我离开那里搬往另一个小巷子,离开了一起烤地瓜的大顺子,姑姑姑父带着哥哥也回了老家。
那个小巷子嵌在疙疙瘩瘩的石子路上,弯弯扭扭,像一根用烂了的绳子,宽,只有三步,两人并排走,肩膀擦着墙,站在自家大门口,伸手便能摸到对面巷子的后背。我就这样轻轻地来了。妈妈上班时把大门反锁,过往的邻居以为这家没有人,我独自一人躲在北屋,思念那个曾经在我脸上留下一道疤的大顺子。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不一会儿,我被隔壁熟悉的笑声吵醒,那是同龄人之间的密语。我断定他们在玩警察抓小偷,里面有两名警察两名小偷,至于谁是警察谁是小偷,似乎成了不必说的规矩,其中两名始终是警察,另外两名则难逃某种特殊力量的压迫,则始终站在非正义的一方,等待被擒拿。他们从我家的门缝里一晃而过,直到有一天,一只眼睛透过我家的门缝望向我,门里门外的两只眼睛互相扑闪着睫毛,似乎在对着警察间的暗号,从那以后,我加入了他们的游戏,并且被那只扑闪着长睫毛的小伙伴特批加入警察联盟。三年的游戏,游戏了三年,小巷子成为我童年记忆中的“希腊小庙”,单纯着,有趣着,永远美好着。
美好的东西总因它的稍纵即逝而更加美好,我带着心中的这座小庙,伴随着升学压力搬离了我的童年。教室里的朝七晚五重复、简单而始终在前进。高一那年,我来到了一所开满樱花的学校,那是距离家乡四百多公里的远方。我站在铁门外目送父母离去的背影,那略显蹒跚的背影后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期望。我清晰地记得高一时在笔记本上信誓旦旦写下成为一名军人的远大理想,随后立即以视力不达标的借口为自己的怯懦找到合理的出口,此后,我没了方向,没了方向却不能忘记靠近寻找方向的地图。于是,我开始了这段至今想起来仍让自己感动的日子,在茫茫学子中,一步步爬向离象牙塔最近的行列,那是一段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到的酸甜苦辣的岁月。我未曾设想今天能够坐在这里一诉衷肠,然而命运就是这般让人未知、惊喜而又难以捉摸,这便是它神秘而又令人敬畏之所在。我曾经庆幸自己的幸运,而我又何尝不知今天的象牙塔是用无数个昨天的白昼黑夜累积起来的,冥冥中是一种宿命,又或是一种因果相得,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今夜没有月亮,落地窗隔断了此刻的“白昼”与黑夜,却连接着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寒气藏在暗夜之中,然而天上却星光璀璨。人生是一篇游记,那么我的二十年人生只是游记中的一段序言。沧海茫茫的人生图景,我此刻还在山脚下,风景仍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