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保祥
父亲一向“讷于言而敏于行”,尤其在儿女面前,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脾气不好,但很少在儿女面前爆发,除了那一次。
那一年,我21岁,大学毕业,尚无工作,每天疯狂地游荡于酒吧与招聘市场之间,对于“啃老”,父亲毫无怨言,但令父亲欣喜的是,我恋爱了。
父亲少有的兴奋,每天把大把大把的钱塞到我的口袋里,他认为爱情是一种必须的投资。
但半年时间,我却失恋了,那个女孩子,不是过日子的料,只是想方设法地从我身上淘取一些安慰罢了。
开始,我将自己麻醉于酒精里,喝多了,胡言乱语,在家中,数落父亲的不是,对母亲也充满了情绪。父亲和母亲都默默忍受,给了我颓废的借口和疗情伤的缓冲期。
1个月后,我开始整日将自己关在小屋里,不吃不喝,等着死亡降临。我渐渐体会到,爱情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甚至相信,这世上有真爱,更有为了真爱而自杀的失意人群。
父亲放下了工作,每天在我的小屋外徘徊,踟蹰不前,终于有一天,他愤怒了,踢开了门,大声地骂我没出息,为了一个女子竟然一蹶不振。看着父亲面目狰狞的样子,感觉到他从未有过的疯狂,父亲拖了我的身体,我的眼泪肆意横流。
我突然很恨父亲,恨他的不理解,恨他的感情淡薄,我在床上发疯了般的狂叫,像一头野兽被猎人伤害了。
父亲那晚喝酒了,父亲从未喝过酒,那次是例外,没有菜,母亲劝他也不听,他喝多了,胃出血,当晚进了医院。
我从屋里冲了出去,疯狂地将父亲背在背上,向医院里疯跑。
还好及时,父亲转危为安,我守在病床前,无可无不可。
父亲出院那天,却突然对我说:“儿子,我约你去远行,去西藏,如何?”
我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父亲。去西藏远行,是我多年的梦想,如今,父亲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打破了我们之间横亘已久的尴尬。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3个月后,我们便要去远行了,然而我必须在1个月内,准备一笔远行经费。
我进了一家餐馆里,给人家洗碗,我很勤快,加上有了动力,干起活来充满了激情。3个月时间,我挣了七千多元,当我将钞票放在父亲面前时,父亲笑了。
母亲慑于高原反应,与妹妹留在了家里,我和父亲去了西藏。我搀扶着他上了高原,攀过草原,见了羚羊,看了布达拉,我的心情随风飞舞,随风飞舞的还有父亲的缕缕白发。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知道了如何爱护自己的父母亲,他们年迈了,最大的心愿便是儿女成家,子孙满堂。我不再犹豫不决,给自己制订了计划。两年时间内,我便按照计划完成了他们的心愿并让自己获得了幸福,我还按照自己的想法经营了一家餐馆,钱虽挣得不多,却过得安稳和顺。
今年暑假,我给父母下了一封邀请函:“亲爱的爸妈,规划一下,儿子带你们去东北看冰雕。”
父親很快回了一封电子邮件:“感谢吾儿邀请,我们非常期待这次旅行。”
父母在,天就在;天在,爱就在。父亲约我去远行,我陪父母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