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路

倪亦

亲爱的姐姐：

你还好吗？转眼间我们已经认识十八年了，从同一所幼儿园，到同一所小学；从同一所初中，再到同一所高中，我们始终在一起。如今你已经考上了重点大学，而我还要在高考前线奋斗半年。我与你相差一岁，但从来都是直呼你的名字，只在有事求你的时候才会叫一声姐，但现在，我想用姐姐的称呼直到最后。

姐姐，你知道吗？对于你，我是又恨又爱又敬的，身边的人都说我清冷，但与你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很佩服你，这么多年来，没看见你哭过一次。当初被送进寄宿学校时，泪点一向高的我也忍不住哭了几次，而你从没抱怨过一句。每次放假在回家的路上，我都习惯了和你边走边聊琐事八卦。是你教会了我跳绳、抓石子、跳皮筋，我的童年里到处都有你的身影。

上了高中后，我们都变得忙碌起来，但一有时间还会继续当年到街上走走的习惯。终于等到了你高考的时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皇帝不急太监急。每次我都会去看你的月考榜，在食堂碰见你时，笑嘻嘻地说：“你这次退步喽。”你看着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说我一直都很关注你，不出所料换来你的白眼。直到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跑去给你加油打气，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而你只是安静地让我给你挠挠痒。

姐姐，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莫名惆怅。同学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你毕业离开学校后，我似乎就没有了一个指路的人。同学安慰我说：“还有我们啊！”我很感激她，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替代不了的。然而转念一想，又有谁能够陪自己到最后呢？

但是姐姐，我也恨过你。当然这份恨不过是小孩子的抱怨而已。家中的其他姐姐虽然不至于溺爱我，但总归是心平气和，只有你，时不时对我冷嘲热讽。当年有一次我数学考差了向你诉苦，你问了我的分数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考得确实差。”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事后想起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诉苦没有用，只有认识到错误，努力改正才是王道。

下着大雪的那天，我去学校接你，本以为你有很多东西要搬，结果只有一个箱子。我纳闷这有什么必要还要我跑一趟，你笑了笑说：“因为我想见你了，是不是很荣幸？”我再度表示无语。回去的一路上，我拉着你的大箱子，你两手空空听着我聊一些八卦，这情形不是第一次了，但我依旧乐在其中。升入高三，每当迷茫的时候，我都会打电话给你。虽然你总是在电话里吼我，但被你骂着我反倒觉得轻松，即使这其中夹杂着那么一瞬间的怨恨。

去年六月你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我说了一段自认为感人肺腑的话：“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人一直走在你的前面，为你披荆斩棘。她走一步，你就走一步。然而突然有一天，她转过头来对你说，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然后渐渐消失。”你听完后哈哈大笑：“我的感觉是，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摆脱你了。”你真是没有情调，破坏了这么感人的氛围。我记得你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没有谁能一直陪你的，靠自己吧。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人生中遇到的每个人都是过客，能陪你一程，却不能陪你一路，这漫长的路终究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走。在我高中最后也最关键的一年里你没有在，但我也必须咬紧牙关自己挺过去。我经常回想当年的你是怎么做到古井无波这一境界的，没有害怕，没有烦躁，高考就这么过去了，很平静很安宁，而如今的我却仿佛置身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苦苦挣扎。姐姐，我终究不是你，你也说过，各有各的性格，你能做到的，我未必能做到。但我相信，成长是一个过程，只不过你太强大，而我太弱小。但我已经懂得，无论将来如何，我自己必须坚强，我只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我能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下不再向你诉苦，而是笑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