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镇》中的人物对比

曾军山

(衡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2)

论《小镇》中的人物对比

曾军山

(衡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2)

在福克纳的小说《小镇》中，斯诺普斯之流与厄克父子是对比鲜明的两类人物，在劳动观念、对社区的影响和家庭观念诸方面判然有别。通过对这两类人物进行对比，福克纳弘扬了南方历久弥新的传统美德，抨击了“占有欲个人主义”的观念，同时也深刻表明，南方工商经济必须建立在坚固的道德基石之上，才能得到健康发展。

《小镇》；人物对比；斯诺普斯之流；厄克父子

引 言

斯诺普斯三部曲属于福克纳最重要的作品之列，对美国文学和文化卓有影响，例如，“斯诺普斯”已成为美国英语的专有名词，特指“不择手段的商人或政客”。[1]3264《小镇》是这个三部曲中的第二部，主要描述以弗莱姆为首的斯诺普斯家族二十世纪初期在杰弗生镇的发展史。斯诺普斯家族的绝大多数成员，如弗莱姆、艾欧等，都为富不仁、为害社区、漠视亲情，是名副其实的斯诺普斯。不过，厄克父子在这个家族中是个特例，他们虽然也姓斯诺普斯，但实质上不是斯诺普斯，他们诚实劳动、奉献社区、珍视亲情。因此，在《小镇》中，斯诺普斯之流和厄克父子是两类反差鲜明的人物。通过对二者进行对比，福克纳鞭挞了“占有欲个人主义”的观念，弘扬了南方历久弥新的传统美德，同时也深刻表明，南方的工商经济必须建筑在坚固的道德基石之上，才能得到健康发展。

一、斯诺普斯之流

斯诺普斯之流以弗莱姆、艾欧、蒙哥马利、拜伦为代表，他们都依仗欺诈手段攫取金钱和地位。弗莱姆是这伙人的“带头人”，他狡诈成性，长期靠走邪道来捞取私利。弗莱姆开饭店时，就指使族人在食材中掺杂使假，牟取暴利。担任发电厂的监管期间，他又监守自盗，操纵两个黑人锅炉工，为自己盗窃厂里的黄铜零件。弗莱姆的钱财来路不正，同时，他的社会职权，如发电厂监管、镇银行总裁等，也不是来自正途，而是通过投机钻营和权力斗争而来。

艾欧、蒙哥马利、拜伦都是拜金之徒，为了能够赚快钱，他们不惜使用各种花招骗术。艾欧在镇里干贩卖骡子的行当，本来生意尚可。然而，他欲壑难填，竟然捣鼓出用骡子骗保的鬼点子。他多次雇人在夜里把一些骡子驱赶到镇旁的一个铁路盲道口，蓄意制造了多起撞车事故，并借机向铁路公司提出索赔。依靠这种伎俩，他成功骗取了大笔理赔金。蒙哥马利在国外学会了幻灯片制作技术，回到杰弗生镇后，他以开照相馆作掩护，暗中放映黄色幻灯片并兜售黄色照片。这种地下“买卖”让蒙哥马利获利颇丰，却败坏了社区风气。镇银行职员拜伦曾得到行里的资助，到商学院学习财务业务，学成归来后被安排到银行会计这个重要岗位。然而，他非但不知报答栽培之恩，反而老是盘算着如何损公肥私。最终，他竟然卷走一大笔银行的钱款潜逃到墨西哥。

因此，斯诺普斯之流都对金钱和地位贪得无厌，为达目的，他们不择手段，损人利己，极大损害了杰弗生社区的利益。同时，对金钱乃至地位的贪婪以求也泯灭了他们的亲情。对斯诺普斯们来说，亲戚只是牟利工具，除此之外，毫无意义。因此，“他们虽是亲戚，但彼此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亲情”。[2]40一个典型例子是弗莱姆的亲弟弟明克因过失杀人入狱，众斯诺普斯没有一人前往探望，更别说提供任何救济了。

弗莱姆对妻女的操控更是亲情沦丧的典型例证。对弗莱姆而言，妻女不过是追逐名利的工具。弗莱姆与妻子尤拉的婚姻，纯粹出于私利，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贪求的只是岳父馈赠的嫁妆和土地。后来，尤拉为填补感情的真空，与镇长斯班产生了私情。为了笼络斯班，弗莱姆对此事长期置若罔闻，也因此获得后者的特殊关照，斩获了发电厂监管这一要职。斯班担任镇银行总裁后，他又被提拔为银行副总裁。然而，多年后，为了从斯班手中攫取总裁一职，弗莱姆又骤然变脸，威胁将尤拉和斯班的私情公之于众。凭着这一狠招，弗莱姆实现了自己的图谋，却把尤拉推向了自杀的不归路。对于养女琳达，弗莱姆也毫无亲情，只是一直觊觎她将从外公那儿继承的财产。最终，弗莱姆依靠步步为营的花招瓦解了琳达的敌意，骗取了她的财产转让权。然而，弗莱姆通过操控妻女谋取私利，虽然得逞一时，却导致了家庭分裂和对抗的恶果，尤其是点燃了琳达的复仇情绪，埋下了自我毁灭的祸根。

二、厄克父子

在《小镇》中，与斯诺普斯之流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厄克和华尔这父子俩。厄克和华尔都以诚实劳动为本，这是他们与斯诺普斯之流的一大不同。厄克为人十分厚道，堪称诚实劳动的表率。厄克干过厨师、搬运工、值夜班等活计，每到一个岗位，他都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绝不敷衍塞责，始终保持着劳动人民淳朴、善良的本色。华尔也继承了父亲诚实劳动的美德。华尔曾有过长达7年的艰苦打工生涯，从事商店打杂、送报纸、发传单等辛苦活。之后，他才开始自主创业，成为镇上一家小百货店的老板。 在此基础上，又经过十余年的辛勤耕耘，他逐步拓展了经营规模，建立了网点分布在密西西比州北部的小型连锁百货业。华尔就是这样，“完全依靠勤奋、诚实加苦干”，[2]282成为勤劳致富的典范。福克纳后在一次访谈中也再次称赞华尔老老实实的劳动态度，说他是“通过纯粹的勤俭，也就是苦干和省钱这样古老的规矩来赚钱，而不是靠算计他人”。[3]246

厄克父子对待社区利益的态度也与斯诺普斯工商者形成强烈反差。斯诺普斯们不择手段地攫取金钱和地位，其极端利己主义的行为践踏了社区利益。与此相对，厄克、华尔父子不但自己诚实劳动，而且都有可贵的奉献社区的意识，其崇高的利他主义行为惠及了社区民众。厄克是个热心肠，无论身处哪个岗位，都把社区民众的利益装在心上。在斯诺普斯饭店做厨师期间，厄克曾仗义执言，揭穿了斯诺普斯之流坑害顾客的老底，捍卫了顾客的权益；在木材厂做搬运工时，厄克曾奋不顾身救助一位黑人工友，而自己却因此颈部受伤，不得不长年忍受伤痛的折磨；在油库值夜班时，为了替一位母亲寻找走失的孩子，厄克又竭尽全力，四处奔走，期间不幸遭遇油罐爆炸的突发事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厄克这些感人至深的义举是对奉献精神的完美诠释，令斯诺普斯之流相形见绌。厄克为社区做出了重大付出，也收获了民众的由衷敬重，人们都说，“他是个好人，每个人都喜欢他”。[2]110在他的葬礼上，人人纷纷送来花环，人数之多超乎想象。

华尔奉献社区的精神与父亲一脉相承，这突出体现在他的商业经营中。华尔做百货零售生意伊始，就奉行诚信原则，为顾客提供货真价实的商品。他还在自己的百货店旁建起停车场，为顾客提供免费停车的便利。华尔还热心为同行服务，“照顾所有人的生意”，[2]150他开批发公司的初衷，就是旨在通过降低商品的长途运输成本和损耗成本，为县里其它商户提供优惠的批发价。华尔这种服务社区的经营理念深得人心，“他的每一次行动都体现道德正直，为他赢得了全镇民众的钦佩”。[4]186

厄克父子都珍视亲情，这是他们与斯诺普斯之流的又一显著差别所在。厄克对家庭充满关爱。为了赚钱养家，厄克干过各种苦活累活，却从不怨天尤人。他还与妻子一道言传身教，含辛茹苦地抚育两个孩子华尔和杜威，使他们健康成长，成为南方社会的有用之才。由于厄克对亲情的重视，他的家庭尽管贫困，却十分团结，充满温情。华尔和父亲一样，对家庭也充满责任感。父亲去世后，华尔作为兄长，12岁就开始兼职赚钱，补贴家用。他每天起早贪黑，利用上学的业余时间去商店打杂，后来又为多家报社送报。华尔的不懈努力减轻了母亲的负担，也形成了全家团结互助的良好风气。在华尔艰苦的创业初期，他的家人也一齐上阵，出现了母亲站柜台卖货、妻子做搬运和送货的动人情景。正是由于全家的齐心协力，华尔的生意才能经历风雨，逐渐红火起来。

结 语

斯诺普斯们和厄克父子来自同一个家族，但其劳动态度、家庭观念、对社区的影响却判然有别，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二者信奉的价值观存在显著差异。斯诺普斯之流笃信“占有欲个人主义”，[5]102这种观念腐蚀了他们的灵魂，催生了他们的“积重难返的贪婪”。[2]33他们对财产和地位贪得无厌，全然不顾南方传统的社区和家庭伦理的规约。与此相对，厄克父子深受南方历久弥新的传统美德的熏陶，“他们信奉诚实、勇气、荣誉，并坚信所有人都应该践行这些美德”。[2]35这些美德也塑造了他们的美好心灵, 让他们始终取之有道，对家庭和社区也充满责任意识。因此，通过对这两类人物进行对比，福克纳弘扬了南方传统美德，抨击了“占有欲个人主义”的价值观。

通过这种人物对比，福克纳还深刻表明，南方工商经济必须建筑在坚固的道德基石之上，才能得到健康发展。斯诺普斯之流代表的工商经济缺乏道德规范的约束和引导，充满商业欺诈、损人利己、损公肥私的丑恶现象。这种经济必然将南方社会引向深刻的经济危机和社会危机，这点在美国及其它资本主义国家早有前车之鉴。与此相反，华尔代表的工商经济受到南方传统美德的指引，充满诚信经营、互帮互助、互利互惠的喜人景象。这种拥有坚固道德基石的经济必将推动南方经济和社会的良性发展，具有强大的生命力，预示着南方工商经济发展的正确方向。

[1] 陆谷孙主编.英汉大词典[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2] Faulkner, William. The Town[M].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57.

[3] Gwynn, Frederick L., and Joseph L. Blotner, eds. Faulkner in the University[J]. Charlottesville: The U of Virginia P, 1959.

[4] Vickery, Olga W. The Novels of William Faulkner[J].Chicago: U of Illinois P, 1975.

[5] 曾军山.论斯诺普斯三部曲对南方人身份转型的探寻 [J].衡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6(5).

(编校 彭巧燕)

On Comparison of Characters inTheTown

ZENGJun-sh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 Hengyang Hunan 421002, China)

In Faulkner'sTheTown, the Snopeses and Eck and Wall presents sharp contrast owing to their totally different views of work, community and family. By contrasting these two types of characters, Faulkner extols the longstanding morality of the South and rejects the view of “possessive individualism”. Through this contrast, he also shows clearly that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Southern industrial and commercial economy can only be achieved on the solid base of virtues.

TheTown; contrast in characters; the Snopeses; Eck and Wall

2016-09-27

湖南省社科基金外语联合项目“福克纳与‘南方骑士’传统”(项目编号：14WLH01)；衡阳师范学院科研启动项目“福克纳与南方幽默传统”(项目编号：14B31)。

曾军山(1971—)，男，湖南衡阳人，讲师，博士，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I3/7-06

A

1673-0313(2017)02-011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