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语文教材有南宋大诗人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诗一首,末两句“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极富童趣和田园风情。但时至今日,范成大隐居的苏州西南郊“石湖书院”附近的农村,再也难觅桑树的踪影,古时宅院周围遍植乔木桑树的习俗已彻底改变。究其原因,却是汉语的语言迷信造成的,完全是非理性的因素。
古人称故乡为“桑梓”,“桑”是农家首选的绿化树种,因为它有养蚕的功用而属于生产的一部分,故农业又称“农桑”。《诗经》中有“无折我树桑”的诗句;《孟子·梁惠王上》中明白地说:“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七十者可以衣帛矣。”桑树在古代社会的地位可想而知。其次,桑木又以质地坚硬而成为上好木料,又因谐音“丧”而常用于丧事。《仪礼·士丧礼》中“鬈笄用桑”郑玄释曰:“桑之为言,丧也。用为笄,取其名也。”现代学者闻一多的《释桑》中也有写到:“古者行丧礼器用多以桑为之。”
汉人祖先心怀开阔,既不因“桑”与“丧”谐音而忌讳,反而因桑树贡献大而视为吉祥物。《三国志·先主传》记载刘备房舍东南角篱笆上有高五尺大桑树,“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晋武帝为将军时曾植桑一株,历时悠久,枝叶繁盛,亦被视为瑞兆。后陆机、傅咸、潘尼有赋颂桑,潘尼《桑树赋》有“岂皇晉之贞瑞,兆先见而启兹”的颂辞。直到元代,桑树仍是吉祥物。元曲《钟离春智勇定齐》剧中仍以桑木梳作礼品,并从梳子功能方面理解其好处:“休看这桑木梳小可,它能理万法。”
明代谐音迷信大行其道,桑的联想开始变异。《智囊全集·王戎》说:“王戎梦有人以七枚椹子与之,著衣襟中。既觉得之,占曰:‘椹,桑子。自后大小男女凡七丧,梦椹化丧,明用其雅。”从此之后,桑树由贵族沦落为弃儿,被逐出了农家宅院。张中行《留梦集·户外的树》:“家乡习惯,院里不种桑树、柳树,推想是桑与‘丧同音,柳与‘花容易合伙,使人想到香艳以及水性杨花吧。”青年作家刘庆邦《月光依旧》:“叶新荣想起老家的说法:‘门前不栽桑,屋后不栽柳,院子里不栽鬼拍手。所谓鬼拍手指的就是杨树。”二位说的是河北、河南两省的民俗,其他地区也多如此。但养蚕用的地桑不受歧视,不过桑园也大都在村子外面,尽量远离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