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强神异与威猛驯良
——南北朝时期狮子造型特征比较

2017-03-08 09:56
关键词:辟邪石刻狮子

于 超

(淮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动荡,处于分裂战乱状态之中的广大民众亟待休养生息,渴望生活安定,佛教的传入迎合了当时民众希望解脱灾难的精神需求。“自南北朝而佛教始盛,中国文化,自有史以来,曾未如此时变动之甚者也。自一般人民之思想起,以致一物一事,莫不受佛教之影响。而艺术者—时代—民族之象征,其变动之甚,尤非以前梦想所及者。”[1]50随着佛教文化盛行,狮子艺术在中土也日益受到推崇。“东汉以后,佛教在我国盛行,石窟艺术发展起来。由于狮子在佛教中具有特殊的地位,所谓‘佛为人中狮子’,出现了在石窟中塑造狮子作品以表示护法辟邪。”[2]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狮子艺术继承、吸收、变革和发展的时期,特别是南朝的辟邪石刻和北朝石窟狮子艺术达到了初步成熟阶段。受印度佛教狮子“吐赤白舌”风格影响,南北朝时期的狮子吸纳了这一特征,都是张口吐舌。由于狮子是佛教神兽也是佛的化身,其地位被神格化,受此影响,北朝佛教狮子趋向驯良的神格化风格。南朝佛教发展虽颇为繁荣,但是狮子造型更具中国传统神兽风格,其神异化造型风格被进一步加深。

一、狮子文化的传播

佛教传播推动了国人对于狮子的崇尚,也间接推动了对于西域贡狮的需求,狮子作为佛教圣物更为中国统治者喜爱,成为西域各国贡品中的首选之物。南北朝至唐代时期是西域贡狮入华第一个高峰期,这一期间正是中国佛教发展之鼎盛时期。关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贡狮的史料记载如下:《三国志补注》载:“博物志曰:魏武帝伐冒顿,经白狼山,逢狮子。”[3]5《建康实录》载:“后二年三年,(蠕蠕)频献狮皮。”[4]651《宋书》载:“献栗特大明中,遣使献生师子、火烷布、汗血马,道中遇寇失之。”[5]2357-2358《诸蕃志》载:“后魏宣武帝时,尝遣使献骏马,云其国出狮子、貂、豹……。”[6]85-86《梁书》载:“普通元年,又遣使献黄狮子、白貂裘、波斯锦等物……其兽有狮子、两脚骆驼、野驴有角。”[7]812《魏书》载:“頞盾国献师子。”[8]104《魏书》载:“都宿利城,在忸密西,古条枝国也。去代二万四千二百二十八里。城方十八里,户十余万,河经其城中流出……又出白象、师子、大鸟卵。”[9]2270-2271《魏书》载:“都者至拔城,在疏勒西,去代一万一千六百二十里。其国东有潘贺那山,出美铁及狮子。”[9]2269随着西域贡狮不断进入中土,人们对于狮子的形态特征也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如任昉撰《述异记》载:“南金山有师子,禽其毛黄赤耳光鲜,耳小,若鸣时,地动石裂。”[10]622其中对于狮子的外貌及习性描述得更加详细准确。北魏人杨炫之所撰《洛阳伽蓝记》载:“外国所献经像皆在此寺……门有四力士,四师子,饰以金银,加之珠装严焕炳,世所未闻。……永桥南道有白象、狮子二坊。白象者,永平二年,乾罗国胡王所献。……狮子者,波斯国胡王所献也。”[11]161-162这段文字记载了洛阳城内的寺院已经有狮子造像,波斯国王向北魏进贡献狮子一头,北魏皇帝为之专门修建一座庭院,称之为“狮子坊”。这一时期,由于丝绸之路的通畅,中国与西域诸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非常繁盛,佛教狮子文化和西域狮子大量入华,国人得以逐步认识和了解狮子的特性,为中国狮子艺术的发展和成熟打下基础。

二、雄强神异的南朝狮子艺术

南朝(420—589)是东晋之后建立于南方的四个汉民族政权的总称,历经刘宋、南齐、南梁、南陈四朝,多建都建康(今南京)。公元五世纪时,南朝雕塑艺术已渐受佛教文化之影响,但是与北朝相比,南朝石刻造型保留了更多本土艺术特征。唐代诗人杜牧《江南春》描述:“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诗中非常形象地描写出南北朝时期,佛教在华得到了普遍地信奉,其发展已经非常繁盛了,诗中虽有夸张之嫌,但亦可见南朝佛教之盛。由于历史上的战乱破坏和天灾人祸,留存至今的南朝佛教遗存难得一见,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南朝古迹多为残存于南京、句容、丹阳等地的帝王和贵族陵墓之前的巨型辟邪石刻,大都保存完整,个别残缺。奇怪的是,这些遗留至今的南朝陵墓石刻造型却没有多少佛教艺术元素,其陵墓石刻形制所体现的多是中原儒家规范和事死如生的厚葬之风以及道家学说的趋吉避凶、得道升仙的思想。台湾辅仁大学张超然教授在其著作《早期道教丧葬仪式的形成》中指出:“道教思想在东汉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对中国的丧葬活动产生了深厚而巨大的影响力,这也许是南朝巨型神异石兽造型形成的原因。南朝崇尚厚葬之风,帝王陵墓前的镇墓石刻也比前朝更加高大和精美。”[12]

南朝辟邪石刻从形式上观之,与汉代石狮一脉相承,但在石刻雕饰方面,比汉代更为进步。其造型延续了中国传统神兽风格,出现了更多细节刻画,突出表现了头背部的装饰性鬣毛和宽厚肥硕的胸肌,整体造型线条比汉代流畅。南朝石刻追求精神气质上的发展,注重神似,加强了神异化特征。“然此汉狮、梁狮,皆非写实作品,其与镇狮相似之点极少。其形体纯属理想的,其实为虎为狮,抑为麒麟,实难赐以真名也。”[1]50南朝雕塑遗存多为镇陵石兽,统治阶级风行厚葬,多在陵前设置石兽,称为辟邪、天禄或麒麟。“天禄见于《孟子·万章下》,本意是指上天所赐的福禄,但因为麒麟也叫天鹿,正好谐音天禄。辟邪则见于《急就篇》,是与‘除吉凶’连言,本来是祛除邪魅的意思”。[13]

南京、句容、丹阳附近的南朝辟邪雕刻精美,都是由整块巨石雕凿而成,高两到三米,长三到四米,体量都非常巨大。南朝辟邪石刻在形态上有共同之处,其躯体呈“S”曲线造型,挺胸曲腰,头仰向后,颈部强健,前胸突出,肩部置双翼,步履跨幅更大,突出矫捷动态;张口露齿,垂舌至前胸,颚下长髯,形象威猛狰狞,生动夸张,更具刚强之气势和庄严之气魄。南朝辟邪石刻的造型强调整体效果,即严谨厚重,又蕴藏灵动刚劲之力量,重在神似,着重突出狮子内在的精神气概。南朝狮子石刻以追虚写实的造型方式,用中国传统造兽手段,把各种珍禽异兽的代表性特征融为一体,以夸张虚构的手法,组合为一种象征性的文化符号,最终形成南朝辟邪的造型形制。南朝辟邪造型都具备狮子这一外来猛兽的最基本特征,如狮子的体态、凶猛的气质、锋利的爪子以及标志性的鬣毛,同时在造型过程中融入了马之脖颈、鹿角、鸟的翅翼等造型元素,丰富完善其功能形象。以挺胸昂首之狮吼,张口露齿长舌垂胸之狰狞气势,以起到到驱恶辟邪的效果;用短捷之羽翼,刚健遒劲之躯体,极富想象力的装饰和形体构造,表现通天彻地、羽化登仙之能。

梁代南康简王萧绩墓辟邪石刻躯体硕大,体长约370厘米,宽约150厘米,高约348厘米,是南朝陵墓辟邪石刻中造型最为接近狮子,气势上最为宏伟的一尊。辟邪造型雄浑壮美,形态规整,翘首昂视,环眼巨口,鼻孔撑张,长舌垂胸,上下唇边两颗利齿外露。躯体线条流畅,头颈粗壮有力,颈背部以圆雕手法刻凿出体块状的厚重鬣毛,狮子的形态特征表现得非常明显。胸部前挺,胸肌极其宽大圆鼓,以阴刻手法刻有螺旋状毛纹,线条轻盈翻卷。萧绩墓辟邪石刻四肢粗壮,呈迈步前行状,神态严峻镇定,突出表现了狮子之勇猛威武,爪部胫骨分明,分为五爪,与狮爪相近,尾部下垂至基座,尾端向内卷曲。两侧肩部刻有鳞纹双翅,翅端刻有四道鸟翅纹,顺着羽翅略往上翘,有轻盈流畅之感。萧绩墓辟邪石刻较其他南朝雕刻,体态更显雄浑庞大,装饰简练朴实,雕刻工艺精炼老到,自成天趣,反映出南朝石刻至梁代时期已较为成熟。

梁武帝萧衍修陵位于江苏省丹阳市荆林乡三城巷,修陵陵冢已破败荒芜,陵前原设置两尊辟邪石刻,现仅余一尊。辟邪立于神道北侧,保存较为完整,造型高大魁梧,气势凶猛,高约280厘米,长约310厘米。此辟邪头大颈长,头部似狮似龙,高高昂起,颈高达l45厘米,壮硕有力,形态更显雄壮,双目炯炯有神,阔口怒张,颌下长须垂胸,右爪前扒,左爪后蹬,收腰翘臀,呈迈步前行状。肩刻双翼,翅身以螺旋纹装饰,翅尖翎羽分明,长尾垂地,尾端呈蛇盘状,结构旋回圆转,圆润而富有弹性。修陵辟邪石刻最为与众不同之处在其头部双角,两支角以透雕凿刻,形态完好,右角稍有破损,其形态如同两条长辫子,由前额向后曲转,辫尾与颈背鬣毛相连。修陵辟邪造型趋向简朴、写实,形体结构匀称合理,巨大的体积中蕴含着摄人心魄的气势,显得咄咄逼人,为南朝石刻中的佳作。

中国狮子在南朝时期开始形成雌雄之别,两者外形接近但体量大小不同,雄狮体型更壮一些,雌狮更丰满些,动势偏弱一些。齐宣帝萧承之永安陵辟邪狮子左雄右雌,雄兽头部残缺,胯下雄性生殖器刻画明显,雌兽躯体完整,其造型与雄兽一致。两兽均头部高昂,胸膛突出,口张牙露,舌垂胸前,颚下长须,肩生双翼,前爪下置有小兽。躯体呈S形曲线,飘逸洒脱,似蕴藏无量之力。齐景帝萧道生修安陵的辟邪石刻,雄兽右脚前迈,首部饰有一角,雌兽左脚朝前,头部饰双角。两兽的雌雄性器官区分刻画,整体形制基本相同。南朝时期帝陵与王墓的石兽形制有所不同,帝陵石兽左脚向前为雌,而王墓石兽则右脚朝前为雌。

六朝石刻集艺术性、功能性、精神性于一体,以非凡的创造性和想象力上承秦汉下启唐宋,对中国传统雕刻艺术的承袭和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刚劲威武、雄强灵动的六朝巨型石刻,传达出了中国这一时期的民族精神、审美意味、思维方式和人文气息,其在中国艺术史上的成就与北朝佛教石刻艺术相映成辉。

三、威猛驯良的北朝狮子艺术

北朝(386—581),指中国南北朝时期存在于北方五个朝代的总称,包括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和北周五朝。北朝石窟造像,以云冈石窟、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麦积山石窟、天龙山石窟最具代表性。徐华铛、杨古城在《中国狮子造型艺术》中指出:“狮子的自然真狮形象和传播狮子形象的佛教艺术,是沿着丝绸之路逐步向西北向南方延伸的,愈接近西北,西域味和狮子的真实形象愈浓。愈接近南方,中国传统的神兽味愈浓。”[14]19南北朝时期的佛教狮子雕刻多存于北朝石窟雕刻中,北朝狮子在承袭汉制的基础上,带有明显的中外交汇的异域特征,雕刻技艺进步明显,取得很大的艺术成就。北朝狮子相比南朝辟邪石刻更具写实性,多为蹲狮造型,其形态既威猛神勇,又具有温顺稳重的气质,散发着厚重的佛教艺术风格。北朝之前的神兽造型多是伏卧状、行走状和站立状,极少见到蹲坐型。

北魏石窟狮子造型融合了印度佛教艺术和西域风格,出现了蹲狮形象,注重狮子本身的特征,肩部已无双翼,造型上更写实,中国本土猛兽的造型特点趋于淡化。目前发现的年代最早的蹲狮遗存是三国时期曹操于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建铜雀台,其中一件用于做建筑构件的蹲式石狮,现存日本。洛阳邙山出土的一件北魏蹲狮,高约106厘米,其雕刻手法简练概括,以线刻、圆雕手法并用塑造形体,身体硕大而头部偏小,胸部前挺突出,前肢有力,造型敦厚雄浑。北朝陵墓石刻相对于南朝,遗存较少,形态较为简单,粗壮敦厚,形体动势已经没有中原石兽的“S”造型。北朝中后期的陵墓已经接受了中原汉族在陵前设置石像生的墓葬文化。北魏孝庄帝元子攸静陵石狮高约1.6米,颌下垂有三绺长须,造型丰满,刀法简练,装饰简洁,体态威武。西魏文帝永陵石狮造型粗壮简单,体态饱满圆润,头部呈扁圆,双耳圆立,狮嘴略张,四肢直立如同圆柱,躯体方正,缺少动势变化,除肩部饰有纹饰双翼外,没有多余装饰。建造于北魏文成帝时期(440—465)的大同云岗石窟是北朝石窟艺术中的杰出作品,云冈石窟共计53窟,以第15窟的石狮雕刻最具特色。该窟为方形单室窟,现存佛造像逾万,又称“万佛洞”。受佛教艺术影响,该窟石狮带有西域风格,造型以写实为主,头部厚实的鬣毛和宽大的前胸做了适当的夸张,四肢及尾部纤长,气质温良驯服,蹲伏卷曲于佛祖造像两侧,似乎在谦恭地接受佛祖的教诲。

北朝龙门石窟古阳洞的护法石狮趋向真狮形象,前腿直立呈八字,正面蹲坐于佛座之下。大约建造于北魏孝明帝时期(516—528)的六狮洞的狮子造型更趋丰富。“以六只威猛的大狮子浮雕著称,正壁和南壁为展毛狮子,狮头和颈部的鬃毛呈横弧形,北壁为长毛狮子,鬃毛呈垂直的长线形,蹲坐于佛造像两侧,似静中有动,张口吐舌,昂首翘尾,一只前爪抬起,形态活泼。从北朝后期开始至隋唐,蹲狮的鬃毛由长线条状渐变为卷毛状,狮子造型由较瘦变为圆实饱满。这种‘卷毛狮子’在关中的流行时间约开始于北周,现存实物如药王山藏《辅兰德道教造像碑》(公元561年)、泾阳县博物馆《北周佛道造像碑》(公元565年)、药王山藏《吕思颜造像碑》(公元570年)等,至隋唐,卷毛狮子成为主流。”[15]北朝石窟狮子造型比南朝辟邪石刻更注重写实,突出刻画了狮子鬣毛在整体造型中的标志性作用,狮子身上的纹路不仅表现出体积结构,也具有强烈的装饰作用,同时对其尾部也进行了精细刻画。这种狮子造型的变化与佛教艺术影响有直接的关系。这一时期的狮子造型虽趋于写实,但体型仍与真狮有所区别,其躯体偏于修长,依然保留了中国早期的石兽的一些造型特点。

结 语

南朝的狮子造型具有中国传统石兽的特点,躯体修长呈“S”型,多为遒劲动感的行狮造型,注重装饰味和夸张的动势,运用了“以形写神”的传统方法,富有神异色彩的艺术想象。由于佛教艺术的影响,北朝狮子吸收外来文化的精华,其造型风格上表现为既忠实于写实,又追求中原传统的审美表达,对狮子造型进行艺术处理,形成较为丰富的艺术形态。南北朝以后,蹲狮造型逐渐普及,成为佛教造像和建筑的经典模式。狮子形态由两汉时期充满动感威武雄壮的行狮逐步转变为温顺驯服的蹲狮形态。石窟蹲狮造像和陵墓蹲狮造型大量出现,标志着中国人心目中的狮子雏形初步形成,给后世中国狮子艺术形象以直接的影响,开创了中国狮子造型的新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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