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父所好

◎潘自达

父亲极爱钓鱼，我对钓鱼一窍不通。但我和父亲聊天总要以钓鱼为话题，我们乐此不疲。

不懂钓鱼，我便以问话的方式，诱他畅叙胸怀。我常这样直白地问他：今日钓鱼去了吗？和谁去的？去哪里钓的鱼？那里还几个人？钓了多少鱼？

问题是单调重复的，但是和谁去，去哪里，每天的收获有所不同，为单调的问题增添了色彩。

父亲钓的鱼大多时候是鲫鱼，又都很小，只能给猫当饭食。偶尔钓几个大的，他就收拾好放进冰箱里，留着自己吃。吃惯鱼的小猫精得很，听到开大门的响动，就跑到门口，喵喵叫两声，以迎接来乞求，向父亲要鱼吃。

父亲一个人，显得孤苦。有这么一只猫，在屋里来回地叫着，跑着，带着热乎气儿，是个伴，是父亲驱遣寂寞的良方。家里也有狗，但狗的主要作用是看家，不能夜夜陪在炕上。狗吠声又不如猫咪轻柔。

我们常谈论起的，还有父亲钓鱼的一段辉煌往事。我们多侧面多角度地审视这辉煌，目的是让它接连不断地熠熠闪光，照亮以后的日子。

父亲的辉煌缘于他的少年心愿。那时湾里的水长年不干，将鱼养得多且肥大。他在湾边浇脚冲凉，见不远处有四五斤的大鲤鱼翻花，令刚在心中种下钓鱼爱好的父亲艳羡不已，遂以钓到这样的大鱼为宏愿。可是以后的日子，生活压力山大，哪里能挤出时间去享受闲情逸致。他的心愿直拖到老年。前年，父亲终于钓到了四斤多的大鲤鱼，心愿得偿，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每次聊钓鱼，我都要告诫他注意安全。我问他和谁去了，是要知道他钓鱼的伙伴是谁，这也是出于安全的考量。

聊完了，七十多岁的父亲，脸上总是神采飞扬，眼里冒出亮光。他全身心陶醉在钓鱼趣事上，自然光彩照人，快乐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