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泽
(黑龙江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10)
文学理想的坚守
——诺贝尔文学奖评选标准内涵
邵天泽
(黑龙江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10)
诺贝尔文学奖自1901年创立以来,已走过了一百多个年头,作为世界上存在之久、影响之大的奖项,百年来它为世界文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影响。尽管文学奖存在意义非凡,但频爆冷门的评选结果仍然招来了人们对评选标准的质疑。面对争议,国内外众多文学家纷纷对奖项的评选标准作出了自己的解读。但随着时代大背景的变化,究竟何为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的最佳标准,仍是需要我们不断探索的问题。
诺贝尔文学奖;文学与政治;文学与女性;文学与音乐
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奖项之一,诺贝尔文学奖自1901年创立至今,百年来给世界文学之林不断注入活力,历届获奖作品在时间的沉淀和历史的检阅中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珍贵财富,他们带来的开放性体验和多元化理念日久弥新。但尽管如此,一直以来人们对于这一奖项评选标准的质疑声仍然不绝于耳。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标准,我们最早可以追溯至1895年。在诺贝尔的最后遗嘱中,他明确指出文学奖应颁发给具有理想倾向的最佳作品,多年来,瑞典文学院一直以实际的评选结果践行着诺贝尔遗嘱中理想倾向的内涵。但随着时代大背景的变化,文学全球化的到来打破了传统文学疆域中单一的基本内涵,在精英文学边缘化,大众文学占领文学市场的后现代历史语境下,再次回顾过往历届评选结果,其中所体现出的文学与政治、文学与女性、文学与音乐等关系使得理想倾向的内涵变得模糊,也使得广大文学爱好者深省,该怎样全面而又深刻地理解诺贝尔遗嘱中具有理想倾向的最佳作品,仍是今天需要我们不断探索的问题。
1953年,瑞典文学院首次打破不颁奖给任何在角逐诺贝尔奖期间在其本国政府担任职务的作家这一禁忌[1]47,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英国首相丘吉尔,评选结果一经公布就引起了国内外众多文学爱好者哗然,文学与政治之间关系的含糊也第一次因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而日渐清晰、明朗。
一直以来,文学与政治的关系都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众多文艺理论家们对此问题也有着不同的论述。一部分坚持纯文学的文艺理论家们对政治坚决采取排拒甚至抵制的态度,他们认为文学作品是严肃的、自明的,只有把文学作品中的商业谎言、道德谎言、政治谎言、阶级秩序谎言等愚民性质的谎言去尽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文学[2],因而文学与政治毫无关联,应划清界限。还有一部分文艺理论家们对于文学作品中的政治性持宽容态度,他们认为文学与政治自古相容,文学不应因其作品中所蕴含的政治性因素而受到抵制,相反应该受到谴责的是它对自身政治性的掩盖、遮蔽与无知。在这一派别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特雷·伊格尔顿。伊格尔顿在《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中详细阐述了他的观点:“在某种程度上讲,文学理论与意识形态已然形成了一种共谋的关系。”[3]政治构成了文学的环境、素材、主体甚至精神,而文学则以其独特的表现形式联系并加强着特定时代中特定集团的政治倾向,这二者混杂不清,互不冲突甚而相互干预[4]。因此,文学与政治之间密切相关。显然1953年英国首相丘吉尔的获奖反映了瑞典文学院对文学作品政治内涵的态度属于后者。
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再爆冷门,秘鲁作家略萨一举夺魁。作品中,他凭借对权力结构的详尽描绘和对个人反抗失败的犀利叙述获得了瑞典文学院的认可。略萨的获奖不仅标志着世界文坛开始接纳和肯定欧美文学的存在,同时其文学作品中的政治性题材也时刻提醒着广大文学爱好者瑞典文学院在文学与政治关系问题上的立场与主张。
无论是纯文学的文艺立场还是文学介入政治的思想主张,人的社会属性都决定了文学艺术离不开意识形态的缠绕与附着。有谁说把文学看作是脱离于政治审美意义之上的价值物,这种“纯文学”观念本身就不蕴含着某种意识形态呢?[5]有谁说将文学作品中的愚民性质谎言去尽,这种真正的文学艺术背后就不代表着一个时期内某种意识形态宣扬的政治意志呢?瑞典文学院正是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从英国首相获奖震惊世界到秘鲁作家的再次夺魁,诺贝尔文学奖一直努力致力于探寻人类价值、挖掘社会弊端,用实际的评选结果践行诺贝尔遗嘱中关于理想倾向的内涵,他们多年来对于文学与政治相互作用的深层次思考也对文学研究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1938年对于诺贝尔文学奖来说是充满争议的一年,美国作家赛珍珠凭借其代表作《大地》消弭了大众由来已久的对写作性别的歧视,以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敏锐征服了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尽管文学作品销量可喜,但作品中所提出的女性存在的价值这一命题却因其游离于欧洲主流文化之外而备受质疑,文学与女性的关系也第一次因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而引起了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关注。
人类的社会属性决定了作家不可能脱离他身处其间的时代而独立创作,文学作品必然与产生它的时代密不可分。19世纪末,欧美女权运动的兴起和扩大化给女性文学提供了土壤,它不仅唤醒了女性对自身角色的体认,也加速了传统男权话语模式的碎化,女性文学就这样作为一股新兴力量不容小觑地登上了世界文学的舞台。时代的历史性变化促使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不断反思,创作主题和理念的日新月异促使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不断自省。在作品主题方面,他们一改以往的不屑态度,渐渐突破固有的欧洲中心主义的思想,转而肯定作品中关于女性价值的探讨;在文学话语方面,他们也不再以单一的男性话语作为备选主体,而开始接纳与认可女性作家群体的存在。
2007年英国女性作家再次摘得诺贝尔文学奖桂冠,这位拥有殖民背景的女性作家多丽丝·莱辛,以广博的笔触和阔达的视域探索女性自身,审视女性之外的世界,其作品《野草在歌唱》中所蕴含的女性精神与时代意义得到了瑞典文学院的认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更高度评价她“以史诗般的女性经历,以怀疑、热情与想象的力量来审视一个分裂的文明”[6]165。
总览文学奖百年来的评奖历史,自1901年女性作家拉格洛夫第一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女性作家获奖群体便不断增加,至今已达男性作家获奖群体的十分之一。[7]尽管数量颇小,但她们作品中所浓缩的有关于女性价值与时代精神的叙述却达到了力透纸背的厚度。她们以细取胜,通过对细节的着重描摹和刻画来表现自身对外部世界的深切感受,她们以个体的形式将对社会环境与生存价值的思考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们的获奖不仅展示了女性文学从艰难生存到被认可接纳的发展历程,也展现了在时代大背景的汹涌变迁下,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对于文学本身的关注焦点从物质到精神,从政治到人文,从外部到内在的不断变化与扩充。
2016年瑞典文学院公布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最终归属,获奖者鲍勃·迪伦民谣歌手的身份再次引来众多质疑。有人说以民谣歌曲闻名世界的迪伦获奖,足以见得瑞典文学院已然扩大了颁奖范围,还有人说将奖项颁发给了一位并没有写过诗歌、小说等传统意义上认为是文学作品的艺术家是百年来诺贝尔文学奖最大的败笔,甚而质疑文学奖正在堕落。然而面对此起彼伏的质疑声,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霍拉斯·恩格道尔在颁奖典礼上这样回应:“一位歌手、歌曲创作者如今成为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在遥远的过去,所有的诗歌都是被吟唱的,诗人是行吟诗人。”[8]如颁奖词所说,鲍勃·迪伦不仅为美国歌曲传统带来了全新诗意的表达方式,也将人们关注的目光拉回到了遥远的文学与音乐相长的时代。
文学与音乐的关系源远流长,自原始社会开始,歌谣便成了文学艺术的主要表现形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诗就是歌,歌就是诗,无论是中国早期的《诗经》和《楚辞》,还是杭育派的劳动诗作,诗歌最早都是先有曲调,可以吟唱的。庞德曾在《阅读abc》中提到:“音乐在它太过于远离舞蹈的时候开始退化,诗歌在它太过于远离音乐的时候开始退化。”[9]历经几个世纪社会形态的风起云涌,文学的音乐性并没有在时代的变迁中泯灭,反而因诺贝尔文学奖这一伟大奖项的存在而获得了新生,并被赋予了时代性的烙印。时下大热的爱情歌曲《当你老了》便是新时期下文学音乐性与文学时代性良好结合的产物。
在大众传媒高度发达的今天,这首唱红了大江南北的爱情歌曲《当你老了》,让这位已经150岁的爱尔兰诗人叶芝再次走进人们的视线。质朴的表达、舒缓的节奏,无不让人们深深沉醉于叶芝的爱情故事中。这位拥有着浪漫主义气质的爱尔兰诗人早在1923年便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曾经这样评价叶芝的诗:“叶芝的诗有着更强的歌的成分,诗与歌的平衡在叶芝的诗中很好的显现出来。”[6]九十年后,瑞典文学院再次通过评定民谣歌手迪伦获奖的方式向人们提出文学与音乐那自远古时期便已存在的密切关系,不仅彰显了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结果的节奏性,其长远性更是可见一斑。
诺贝尔文学奖作为当今文坛的标杆性奖项,多年来向世界展现的包容性和权威性是有目共睹的。从二十世纪初的西方中心主义到八十年代第三世界的逐渐崛起,从冷战后多极化格局的正式建立到九十年代世界全球化进程的加速迈进,伴随着社会形态的日新月异,瑞典文学院也时刻紧跟时代步伐,不断丰富和扩充着原有的理想倾向的内涵。无论是从授奖英国首相丘吉尔提出文学与政治相互纠缠的关系到对略萨“反抗文学论”[10]的肯定,还是从通过赛珍珠的获奖第一次提醒人们正视女性文学的地位到对多丽丝·莱辛作品中所浓缩的女性价值与时代精神的高度赞扬[11],以及从九十年代叶芝的诗作提出文学与音乐的密切关系到如今迪伦的获奖再次引起人们对诗与歌关系的重新审视,探究文学本身一直以来都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百年坚守。
百年来,它一直坚守探究文学本体的初心,始终致力于更深刻、更全面地挖掘文学本身的复杂面向,它以跨越六十年评选的节奏性不断向人们提出究竟何为文学的本体性问题,以其穿越六十年评议的规律性不断提醒着人们对于文学概念理解的局限。无疑,诺贝尔文学奖以其评选结果的节奏性和评选标准的动态性,向世人展现了人类文学史世界性的脉动,其自身的现实意义已不只有益于人类事业的繁荣进步,更重要的是,它不断挖掘文学本体及其内涵,使得文学这一主要依靠纸质媒介传播的人学在岁月的变迁中时刻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在电子信息媒介高速发展的今天,仍然熠熠生辉。
[1]肖涤.诺贝尔文学奖要介[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2:47.
[2]陈国恩.纯文学究竟是什么[J].学术月刊,2008,(09).
[3]特雷伊格尔顿.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214.
[4]王天保.伊格尔顿文学理论思想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1.
[5]陶东风.重审文艺理论的政治维度[J].文艺研究,2006,(10).
[6]毛信德.诺贝尔文学奖颁奖演说集[C].上海: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3.
[7]朱振武,李青林.从诺贝尔文学奖女性得主看创作理念的百年嬗变[J].当代外国文学,2009,(04).
[8]恩格道尔.全新的诗意表达[M].杭州: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6:2.
[9]埃兹拉·庞德.阅读 ABC[M].陈东飚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
[10]胡铁生.论文学与政治的意蕴交映[J].社会科学,2011,(08):166.
责任编辑:温冠男
I2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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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1262(2017)03-0060-03
2017-07-11
邵天泽,女,黑龙江大学文学院2016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