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琦,艾志强
(辽宁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1)
生态马克思主义对技术与生态危机关系的解读
王新琦,艾志强
(辽宁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1)
在全球讨论技术与生态危机关系的浪潮中,生态马克思主义提出了具有一定特色的批判性观点。它基于对技术与生态危机关系三种观点的批判,将对技术的批判与资本主义制度联系起来,展开了对技术与生态危机关系的技术维度批判和价值观维度的批判,从而拉开了生态马克思主义技术批判思想的帷幕。
生态马克思;技术;生态危机;批判
关于技术与生态危机的关系问题,比较强势的有技术悲观主义、技术中性论和技术乐观主义三种观点。
在技术悲观主义者看来,科学技术与资源的消耗和污染的产生有着直接关联,科学技术的应用导致了经济日趋接近增长的极限。他们把科学技术看作是生态危机的根源,正是人类不断地运用技术才打破了自然和人的统一性,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对立。因此,技术悲观论者主张放弃技术,呼吁人们回到古代社会的生活状态,生态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技术悲观论的理论中心是“生态中心主义”,其主要遵循“自然权利论”和“自然价值论”,他们认为自然有其自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价值和权利,人类应当把自身的价值等同于自然的价值,这带有神秘主义和反人道主义。
技术乐观主义者认为,虽然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给人类和自然带来了种种矛盾、问题以及异化,但他们更相信科技进步能够解决自然环境恶化等全球性问题,能够促进人类的全面发展。持这种观点的人主要是西方环境主义理论家,他们坚信技术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重要工具,从而提倡构建更加理性的社会。其实质是为资本主义统治服务的,他们的主张与资本追求经济的无限增长不谋而合。
与上述两种观点不同,技术中性论者认为,技术只是一种工具,本身没有好坏、善恶及对错之分。用得好则能促进人类进步,反之,可能会对自然和人类带来危害。因此,技术中性论者一般不反对新技术的发展,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积极的,但他们提倡要恰当地使用新科技。强调技术工具性的中性论是技术中性论的典型特征,技术中性论者力求通过此种观点做到价值判断上的不偏不倚。“生态马克思主义认为技术与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要定位技术的性质,就必须对它的性质及其功能进行分析。它认为不能离开生产和社会政治制度来谈论技术。”[1]
生态马克思主义认为上述观点都是从纯哲学的角度探讨科学技术的价值,并没有真正看到科学技术所承载的制度和价值观的本质问题。卢卡奇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把资本主义社会中普遍的异化归结为技术理性的运用。这种技术理性的产生可以追溯到启蒙运动。启蒙运动时期由于把人看作是自然的主宰者,一味强调人的价值,这使得人们疯狂地挖掘自然、开发自然,从而使得科学技术快速发展,并很快成为控制自然的最有力手段和工具,但同时也割裂了自然和人的关系,导致自然和人的异化。为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并没有像技术悲观论那样将批判的矛头指向技术本身,而是将资本主义制度作为批判的对象,并且把伦理道德和社会制度有机结合起来分析技术与生态危机的关系问题。在生态马克思主义者看来,技术异化的根源并不在于其自身或其物化,而在于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的逻辑使得技术的使用成为资本家阶级攫取利润、霸权的工具。在这方面生态马克思主义吸收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技术批判思想。他们认为,无论从历史上看,还是从现代社会看,科学技术对于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是不可否定的。但科学技术与社会同步发展或科学技术压抑自然和人的观点是荒谬的,因为,离开社会本身,技术没有任何价值。从而生态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对科学技术的价值考察离不开社会制度和相应的价值观,反对或崇拜科学技术只会陷入空洞的理论陷阱中,无益于生态危机的解决。技术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下沦为了控制自然的工具,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与资本主义生产相适应的价值观,在此价值观的指引下,资本主义机器化生产导致了人的异化,使人变成了机器的附庸,人与人之间只存在利益关系。
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提出重建技术生态伦理,处理好科技与自然、科技与人的关系,从而使科技的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自然持续发展同步、协调。
生态马克思主义指出,技术是有维度的,不同的社会制度下技术具有不同的维度。古代社会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不高,以及统治者普遍强调重农抑商的观点造成了科学技术发展缓慢。到了文艺复兴之后,资本主义大力追求利润的本性使技术得到了空前重视和发展。人们也相信技术能使人的地位和财富得到保障,从而纷纷投入到对自然科学的研究之中,他们相信科学技术是帮助人类通往幸福之路的锁匙。加之资本主义生产的推波助澜,从而导致机械自然观的形成,人和自然、人和人之间形成了工具和金钱关系。地球作为一个完整的生态星球被作为它的一员的人类所打破,人类把技术赋予了技术理性的价值。生态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在资本主义下的技术的功能是对经济效益的无限追求,而不是满足人类的基本需要,是为了生产而生产。资本主义“并没有将其活动仅局限于人类基本需要的商品生产和人类与社会发展所必需的服务设施上。相反,创造越来越多的利润已成为目的本身,而且产品的样式和它们最终的实用性也已无关紧要。商品的使用价值越来越从属于它们的交换价值[2]”。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的进步只是为资本的扩大生产扫除了障碍,技术在资本主义下越高超,对自然的破坏就越大,只有改变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制度,技术才能在全人类的合理控制之中。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正是基于技术的资本主义使用才提出技术无所谓对错,关键是控制它的社会制度的观点。
1. 对控制自然观念的批判。“控制自然”的观念起源于托勒密的“地心说”,“地心说”认为,地球是宇宙中心,人是有别于其他物种的,这种说法经过了基督神学和文艺复兴的发展和巩固形成了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它使人们把自然看作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人通过无穷的智慧来开发利用自然。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人类通过工业文明日益使自然成为了天然工厂,并进一步把科学技术看作是控制自然的神奇力量。在“控制自然”观念的来源方面,基督教有着重要的影响。在《圣经》一书中开篇就写到是上帝创造了一切(包括人类),这让人类本能地以为上帝造物之时把人作为这个星球的最高级物种。这种认知形成了西方早期的“控制自然”思想,当然这也为君权神授的思想观念的非理性传播提供了条件。随着欧洲中世纪的丧钟敲响以及文艺复兴的影响,控制自然的观念进一步加深了。近代科学之父培根“知识就是力量”的观念提出进一步把人从自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许多自然科学家和思想家大力宣扬人的崇高性和力量性,认为人类有着无限的力量和潜能,把人推崇到可以支配自然的高度,从而出现了“一种不断增长的对自然‘奥秘’和‘效用’的迷恋和一种要识破它们以获得力量和财富的渴望。这种情形日益增长以致在17世纪有些作家已经描绘出了按他们的看法所形成的一种拜物教式的追求”[3]。由于资本主义的发展需要,那些为资本主义发展服务的自然科学家和思想家极力宣扬人的自身解放,认为人被创造出来不是受自然奴役的,人具有掌握控制自然的技术思维。这就把自然世俗化了,把自然当作了为满足人类的需要的实验之场,从而促使人们大力发展控制自然的科学技术工具,更好地让自然服务于人类。“可以看出,正是作为现代价值体系核心内容的现代‘控制自然’观念导致人们丧失了对自然的尊敬,并借助技术将人和自然的关系简化为一种控制和被控制的工具性关系,片面强调技术合理性,其必然后果是自然的异化和人的异化。”[4]
在生态马克思主义者看来,正是这种观念以及资本的本性赋予了技术的资本主义应用的潜在合理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类运用技术达到全面“控制自然”的目的,进而造成技术的非理性应用直至产生生态危机。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比较系统深入地分析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是怎样导致生态危机产生的问题。威廉·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一书中吸收继承发展了法兰克福学派关于技术批判的理论。他指出,在人们征服自然的过程中所培养起来的现代科学权利体系隐藏着对人和自然非理性的控制,这一控制概念在资本主义科学技术体系里凸显得异常合理化,它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自然科学成为了统治现实生活世界和自然世界的武器或手段,在资本主义利益集团的追逐竞争下,科学技术自然而然地与政治控制结合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控制自然和控制人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2. 对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改造。人类中心主义有强弱之分。强人类中心主义主张人是自然界唯一可以透析自然本质的存在物,人类的活动不受自然的束缚,人类可以改变和控制自然来满足自己的任何需要,人之外的自然界只是作为服务于人的存在物。自然不过是一个天然的资源库,人是自然的主人,自然和人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只要不损害人的利益就不算违背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自然成为了满足人的需要的工具和源泉,自然的地位被人们定义为:对人本身有价值还是无价值。弱人类中心主义强调人虽然与其他自然物具有本质区别的思维,但是人也是自然一员,过度崇拜和迷信人的智慧和科技的力量必然会给自然带来孤立的边缘地位,它主张人类的自身利益需要应与自然界的一切相协调,人的合理需求必须建立在对自然的理性、合理控制和利用之上。人类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从自然中攫取了大量的物质财富同时,人们的精神的世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摧残,人们的价值观被一种“科学理性”所影响和支配,逐渐改变着人们对自然的认知,使得自然对于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逐渐变成对人的工具价值。同时,弱人类中心主义强调人类需求应当建立在对自然本身价值负责的角度考量,在自然道德和情感上的给予自然恰当的关怀。
生态马克思主义比较倾向弱人类中主义,并对它进行了改造,他们把“人类中心主义”与资本主义制度发展结合起来分析,反对近代以来的强人类中主义利用科技手段造成的物化观念,特别是反对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类中主义和资本追求利润的本性相结合所带来的人们控制利用自然的各种手段。
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强人类中心主义的“控制自然”观念,使得人们把发展科学技术来作为增强对自然控制的手段。人类每一次的技术革新就会增强人类的自豪感和主人公地位的优越感。人们越来越相信科学技术的合理性和决定性。这样的观念必然会导致人和自然界的二分,从而导致自然异化和人的异化。人类中心主义与资本主义结合之后利用科学技术达到了统治自然和人的目的,为资本积累和循环提供了魔法一般的工具。在这种利己主义价值观的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变成了金钱关系,工人变成了机器的附庸,自主劳动被大工业劳动所取代,经济效益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技术在人类社会中成为了一种异化自然、剥削工人和迷惑大众的东西。在科学技术的发展下,人们产生了一种科学万能的思维,把科学的地位提高到了神的地位,人类有了它就能克服来自自然的困境。这给人们的认知造成了很大影响,致使宗教中的有益于人们的道德的丧失。而且,科学技术还与统治者的阶级意识相结合,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和矛盾。资本主义统治者鼓吹科学技术的合理性,他们把科技进步等同于人类社会的发展,从而使技术成为其统治人的工具。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自然环境变成了私人占有的财富,而科学技术成为了占有的手段。
[1]曾文婷.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M]. 重庆: 重庆出版社, 2008: 69-70.
[2]约翰·贝拉米·福斯特. 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M]. 耿建新, 宋兴无,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6: 90.
[3]威廉·莱斯. 自然的控制[M]. 岳长玲, 等译. 重庆: 重庆出版社, 1993: 35.
[4]王雨辰. 生态马克思主义与生态文明研究[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76.
C02
A
1674-327X (2017)05-0057-03
10.15916/j.issn1674-327x.2017.05.016
2017-04-24
2015年辽宁省社科基金项目(L15BKS005);2016年辽宁省教育厅项目(JW201615418)
王新琦(1991-),男,河南商丘人,硕士生。
艾志强(1975-),男,辽宁锦州人,教授,博士。
http://kns.cnki.net/kcms/detail/21.1566.C.20170918.1620.008.html.
(责任编校:叶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