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广顺 哈 龙
(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列宁对“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警觉与应对
房广顺 哈 龙
(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十月革命后建立起来的苏维埃政权始终面临被帝国主义“和平瓦解”的危险。列宁敏锐把握了国际资产阶级“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新动向,科学分析了“和平瓦解”的战略背景和策略手法。俄国经济文化的落后状况蕴藏着“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社会根源,世界资本主义的强势地位构成了“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物质力量,新经济政策难以避免的消极影响孕育了“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现实因素。列宁规划并领导的抵御“和平瓦解”图谋的斗争巩固了苏维埃政权,为社会主义国家留下了有效防止“和平瓦解”的宝贵遗产。
列宁;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社会主义制度
随着十月革命的胜利和苏维埃政权的建立,世界体系发生根本转变,形成了社会主义俄国和资本主义外国“两个世界”①1921年12月23日,列宁在全俄苏维埃第九次代表大会上作《关于共和国的对内对外政策——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的工作报告》,分析了当时的世界局势。列宁指出:“现在地球上有两个世界:一个是资本主义旧世界,它陷入了困境,却永远不会退让;一个是正在成长的新世界,它还很弱,但一定会壮大起来。”(《列宁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中文第二版],第327页。)并存的局面,人类历史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但是,两种政治制度和两种社会力量之间的较量并没有因为苏维埃制度的诞生而结束,世界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对苏维埃政权在军事颠覆失败之后,转向选择和平的手段颠覆苏维埃政权,企图“和平瓦解”苏维埃俄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列宁对此保持了高度警惕。列宁在俄共(布)第九次代表大会上就指出:在流血的战线获得胜利之后,一定还有不流血的战争,国际资产阶级正企图“把和平的经济建设变成对苏维埃政权的和平瓦解”〔1〕。对于布尔什维克党和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来说,“这场战争更加困难。这条战线是最艰巨的战线”〔2〕。为了破解帝国主义国家和各种反动势力“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危险,列宁指出:应该有“系统地比较和研究他们是怎样组织起来的,是怎样利用这种和那种时机的”〔3〕,并为此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和有力的斗争。
沙皇俄国是一个后起的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文化落后于英法等西欧各国,依靠军事力量和对外扩张进入资本帝国主义统治的世界体系。针对落后的俄国能否先于发达的西欧进入社会主义这个世纪难题,列宁采取了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给出了两个方面的回答:一是工人阶级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能够充分利用历史提供的一切有利时机,率先在落后的国家进行革命并建立工人阶级政权;二是工人阶级能够“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这个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赶上别国人民”〔4〕,发展经济,改变文化落后状况。这就为发动十月革命和建立苏维埃政权奠定了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营造了良好的革命氛围。历史证明了列宁的回答和选择是完全正确的。俄国工人阶级不仅取得了十月革命的胜利,而且在同帝国主义武装颠覆的军事斗争中,成功击退了来自国内的和国外的敌对势力,苏维埃俄国在巩固政权的基础上进入社会主义新阶段。但是,列宁并没有把建立工人阶级政权和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看成简单易行的事情,对前进道路上的困难与问题有着清醒的估计。列宁告诫人们:流血的战争结束后,不流血的战争依然存在,而且还将“比同高尔察克和邓尼金作战更加激烈,更加残酷”,苏维埃政权随时面临被“和平瓦解”的危险,要求人们必须“善于思索问题的性质”〔5〕。
“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最大危险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存在于苏维埃俄国的社会现实当中,其根源在于俄国经济极其落后。这种落后既表现在经济发展水平低于西欧各资本主义国家,更表现在经济运行体制和经济管理制度还没有发展到较为完善的资本主义阶段。十月革命只是消灭了经济和政治上占统治地位的垄断资产阶级和封建专制势力,并没有改变经济落后的客观现实,工人阶级执掌政权所必需的强大物质基础尚未形成,社会主义制度不可或缺的社会化大生产尚未成为整个国家社会生产的基础。列宁曾经把十月革命后苏维埃俄国的社会经济状况比作为汪洋大海一样的小生产包围着为数不多的城市工业经济,为数很少的大工业和大城市完全被小生产的汪洋大海所包围和分割,布尔什维克党对全国的政治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对全国的经济引导处于十分脆弱的状态。其一,在俄国占重要地位的小生产是与自然经济相联系的落后的生产形式,并不适应社会主义的价值追求和社会主义制度要求。社会主义是社会化大生产的必然产物,机器大工业的发展为社会主义奠定了必要的物质基础,锻造了现代无产阶级并使其成为消灭资本主义制度的真正力量,汪洋大海般的小生产让位给迅猛发展的现代工业基础才能巩固苏维埃制度。其二,小生产的特性是本身无法克服的自发性,在人与自然的单纯依附中循环而缓慢地运行,与社会主义不断满足人的物质文化需要的有计划按比例的发展不相适应。社会主义实现了人的彻底解放,整个社会的生产与生活在科学管理下有序运行,需要每个生产组织、生产活动、生产者都在社会管理系统下有规律地运行。其三,伴随资本主义对世界统治的建立,各地区和各国家仍然存在的小生产的未来发展必然是资本主义。如果不进行根本的社会改造,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政治经济领导,小生产的自然发展必然导致资本主义的泛滥。可以说,与资本主义的社会化大生产相比较,小生产更不利于社会主义。十月革命一成功,列宁就注意到这一点并要求全党保持高度警惕。列宁在1918年指出:小生产是社会主义的主要危险,因为,它的存在和发展必然自发地、大批地、每日每时地产生资本主义;帝国主义武装颠覆破产后,将会把颠覆苏维埃政权的重点放在“帮助那些原来被邓尼金宰割,以后又摇摆到我们方面来的投机者农民。”〔6〕国内战争结束后,列宁在1921年进一步论述了新经济政策条件下小生产的危险性。他指出:农民在全国人口和整个经济中占极大的比重,因此,新经济政策“就是在很大程度上转而恢复资本主义”〔7〕,“在这种自由贸易的土壤上不可能不滋长资本主义”〔8〕,小资产阶级的无政府势力是“导致白卫分子卷土重来的政治跳板”〔9〕,是“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经济基础和阶级基础。
“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深厚基础在于俄国极其落后的文化以及由此产生的自负、自馁、自卑等混杂心理,亦对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和未来的社会主义前景的渺茫与失意。就文化发展的历史而言,俄罗斯民族形成较晚,其自身发展处于东西方两大文化的影响之中,既能够积极吸收东西方文化的精华以补充俄罗斯文化的落后,也给自身的发展营造出左顾右盼的犹疑和摇摆,最终借助强大的政治统治确定俄罗斯文化的价值标准和发展路径;文化不仅落后于政治和军事,而且附属于政治和军事。就文化心理的形成而言,依靠强大的专制统治和军事攻势所建立起来的大国地位和强权意识,与落后的文化发展形成鲜明的反差,大国的迅速崛起与文化的巨大差距形成了畸形的民族心理,这就表现为迅速强大的自负与差强人意的自卑相混杂,赶超先进文化的高度自立与挫折面前的灰心自馁相交替。俄罗斯历史文化和民族心理的特点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家中较为普遍,一些人一方面津津乐道于俄国超越“卡夫丁峡谷”的理想,另一方面又攻击和诋毁实现这种理想的十月革命,力图把俄罗斯拉回到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经历的现代化过程。列宁对俄罗斯传统文化中的这种复杂现象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对十月革命后特别是苏维埃政权巩固后的文化现状及其给苏维埃政权发展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进行了深刻的剖析,认为文化落后是制约苏维埃政权巩固与发展的根本。首先,苏维埃俄国文化比较落后,资本主义文化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无产阶级和社会主义的文化状况更加“不容乐观”〔10〕。苏维埃俄国文化事业落后,教育不发达,教育规模、教育手段、教育质量不仅不能适应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甚至远远落后于其他西欧国家的发展水平,尤其是教师、科学家、技术人才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重视,建设起强大的社会主义科学技术基础和文化基础的工作十分艰巨。其次,苏维埃俄国思想意识落后,缺乏具有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和科技人才,新生的苏维埃政权的行政官员主要依靠旧政权下成长起来的人员,官僚主义、文牍主义、老爷作风等普遍存在,不仅不能适应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甚至达不到资本主义的一般标准。再次,苏维埃俄国的管理制度和管理方法同样落后于西欧各国,组织观念淡薄,工作拖拉现象严重,现有的管理体制、管理方法难以适应新经济政策的需要,与人民当家做主的苏维埃政权的本质要求相去甚远。列宁认为,只有从提高文化素质入手,把苏维埃政权建立在社会主义文化基础之上,才能实现建设社会主义的任务。列宁从1918年就要求布尔什维克党承认“资本主义大大提高了整个文化”〔11〕的现实,要学习自己缺少的“纪律、组织、在现代机器工业技术上的紧密协作以及极严格的计算与监督的原则”〔12〕,注重通过理想信念建设、思想道德建设、革命精神建设培育共产主义道德,提升苏维埃俄国的文化素养。新经济政策时期,列宁把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作为重要任务,要求“充分地把这一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巨大文化任务提出来”“讨论并付诸行动”〔13〕,确保苏维埃建设带有自觉性、计划性和系统性,从根本上防止和克服被“和平瓦解”的可能。
列宁不仅认识到苏维埃俄国经济和文化落后可能造成被“和平瓦解”的危险,而且开展了从根本上防止被“和平瓦解”的经济与文化建设工作。首先,建设起强大的社会主义物质基础是破解“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根本前提。苏维埃政权一建立,列宁就强调和要求尽快发展社会主义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把苏维埃政权建立在工业化和电气化的基础之上,筑牢同帝国主义和资产阶级斗争的经济文化基础。国内战争一结束,列宁就全盘思考和规划苏维埃俄国的经济文化建设,通过新经济政策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搭建发展经济文化的体制机制和社会氛围。其次,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建设强大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破解“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基本任务。列宁对有效抵御“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图谋具有坚定的自觉与自信。在他看来,“只要进行了这个‘文化革命’,我们的国家就能成为完全社会主义的国家了”〔14〕。第三,改革领导制度和管理体制,克服官僚主义,从内部筑起抵御“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坚强堡垒。苏维埃制度在性质上是对人民民主和对敌人专政的政权,要求它的行政机关、管理工作和管理人员切实站在劳动人民的立场上,最高效率地搞好苏维埃国家的经济文化建设。但是,苏维埃国家的管理工作仍然是从旧的国家机器中继承下来的,还没有摆脱旧政权的习气。因此,改革领导制度,加强党内和人民监督,既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办法,也是苏维埃政权性质的体现,通过改革从内部建立起优越于资本主义的文化与管理,消除被“和平瓦解”的一切可能因素。
十月革命之后,世界形势的突出特点是形成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制度、两种力量的同时并存。世界体系的重大转折和世界形势的根本改变,使两种根本对立的力量之间的斗争不得不转向和平共处,资本主义灭亡社会主义制度的企图采用了“和平瓦解”的主要方式,苏维埃俄国所面对的形势更加复杂。首先,苏维埃政权的建立宣告资本主义制度已经开始走向灭亡,资产阶级从来没有感受到现在这样的危机,各种反共产主义的势力都在颠覆苏维埃政权的问题上达成了高度一致。其次,苏维埃政权的建立加剧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内部分化,各国资产阶级既要破解国内矛盾以维持其统治地位,又要与其他帝国主义国家开展世界霸权的争夺以巩固其统治权力,在无力对苏维埃俄国开展军事攻击的情况下转而使用“和平瓦解”的手段。第三,社会主义制度在苏维埃俄国的巩固,是对国际帝国主义颠覆政策的根本否定,事实促使资产阶级转变手法,“和平瓦解”是资产阶级阻止无产阶级革命的重要发明。由此看来,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制度和平共处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制度合作共赢却是主观的不切实际的美丽传说,准备同资本主义“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斗争是布尔什维克党在取得政权后必须面对的客观现实。
苏维埃政权巩固后,两种制度之间的矛盾和斗争出现了三个值得注意的新迹象:一是帝国主义在武力颠覆失败后转而政治拉拢,诱导取得军事斗争胜利的苏维埃俄国参与同资本主义国家的外交谈判,通过谈判重新回到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二是帝国主义在政治扼杀苏维政权失败后转而经济渗透,推动苏维埃政权走向自由经济贸易,通过经济贸易诱导苏维埃俄国重新回归资本主义世界市场;三是帝国主义在政治颠覆、经济渗透的同时,全面展开针对苏维埃俄国的思想文化包围,推动苏维埃政权重拾资产阶级的理性观念,诱导苏维埃俄国继续在思想文化上“从属于西方”〔15〕资产阶级思想体系。列宁冷静观察、敏锐捕捉资本主义“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各种活动,分析了资本主义“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战略手法。第一,世界资本主义充分利用宣传舆论工具,进行造谣诬陷,联合起来“掀起了一场空前疯狂的、歇斯底里的运动来反对”〔16〕苏维埃政权。帝国主义把布尔什维克比作“恶魔”“罪犯”“篡权者”,把十月革命后的俄国说成是“乱七八糟,贫困不堪,劳动人民只有受苦受难”。资产阶级尤其善于利用布尔什维克的失误,借机制造混乱。喀朗施塔得事件发生后,国外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政府周密策划了一次“有计划的行动”,散布谣言,说“列宁和托洛茨基逃到了克里木,克里姆林宫升起了白旗,彼得格勒和莫斯科街道上血流成河,并且筑起了街垒,成群结队的工人跑下山来涌向莫斯科去推翻苏维埃政权”〔17〕,等等。列宁指出:现在,“全世界的报刊辛迪加……展开了帝国主义者的世界大进军”〔18〕。第二,宣扬资产阶级价值观念否定苏维埃政权。堕落为资产阶级帮凶的第二国际修正主义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完全倒向争夺世界霸权的各国资产阶级政府,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又积极加入了帝国主义围堵苏维埃政权的军事进攻,在武装颠覆失败后则积极加入了帝国主义“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战略同盟,从理论上攻击苏维埃政权不民主、不自由、践踏人权,从行动上策划逃亡国外的俄国反对派进行思想文化破坏活动。第三,利用经济上的优势地位,以经济贸易战助推“和平瓦解”战略。帝国主义先是经济封锁,企图使苏维埃政权虽然“没有被战争吓倒,那我们就用封锁来征服他们!”封锁不成转而“用贸易、用粮食投机来进行战争”〔19〕。外国资产阶级政府“郑重其事”地“利用饥荒重提旧债”〔20〕,有的帝国主义分子借口援助而进入国境。列宁告诫全党,要警惕由于开展对外贸易会带来的“一种极严重的危险,即俄国在国外的小资产阶级和形形色色的代理人会向俄国渗透,而我们又毫无办法监督他们”〔21〕。列宁一针见血地指出,资产阶级这种“恶魔的行为”,就是想让我们“听从别人摆布”〔22〕,让社会主义苏维埃服从国际帝国主义的指挥棒。第四,支持俄国的反动势力,向苏维埃政权发起联合进攻。国内战争结束后,隐藏在苏维埃俄国的资产阶级分子跑到国外从事“国外活动”,建立了严密的组织,提出了明确的政治纲领,在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出版攻击苏维埃政权的报刊。其中很有代表性的是“路标转换派”及其在哈尔滨出版的《生活新闻报》和在柏林出版的《路标转换》杂志。第五,实施“和平瓦解”和军事进攻苏维埃政权的两手政策。1921年6月,日本帝国主义在远东发动武装挑衅,被红军打退。列宁针对这一事件指出:“我们在远东又看到了新的侵略尝试,毫无疑问,这种尝试今后还会有”,我们要“一分钟也不忘记武装斗争仍然可能突然发生”〔23〕。
具有丰富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经验的布尔什维克党在抵御帝国主义“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斗争中并不占优势。一方面,苏维埃政权建立后,从巩固政权、发展经济、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实际出发,需要同帝国主义国家和平共处,发展对外贸易,苏维埃政权与国外帝国主义的矛盾与斗争往往被掩盖在经济活动和经济竞争当中,引起人们对帝国主义“和平瓦解”战略的忽视。另一方面,苏维埃政权没有反击“和平瓦解”的斗争经验,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里也没有这方面的系统论述,其他国家的历史发展更没有抵御“和平瓦解”的现成经验。然而,苏维埃政权面对的国际资产阶级却有着长期的统治经验、舆论准备和行动计划,他们“消息灵通,组织周密,善于谋划”,“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仍然比被剥削者和被压迫者的阶级意识强烈”〔24〕。因此,无产阶级必须积极地投入反“和平瓦解”的斗争。列宁对苏维埃政权抵制帝国主义“和平瓦解”的斗争进行了战略上的顶层设计和战术上的具体谋划,在领导苏维埃政权建设和巩固苏维埃政权的实践中,提出了系统的思想和要求。第一,立足于苏维埃政权与帝国主义国家同时并存的客观实际,以维护、巩固和发展苏维埃政权作为抵制“和平瓦解”战略的首要任务。第一次世界大战极大地削弱了帝国主义,战争后期的无产阶级革命及民族解放运动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在世界的统治。但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在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发展进程中还会经历若干发展阶段。列宁认为,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俄国无产阶级的首要任务是立足于本国,恢复和发展经济,巩固无产阶级夺取的阵地。巩固苏维埃政权,搞经济建设,不能脱离密切联系的世界;抵制“和平瓦解”的斗争,应该在发展同资本主义的联系,掌握同资本主义在和平条件下进行斗争的本领的过程中进行。在这个过程中,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识破资本家惯用的伎俩,在和平贸易与竞争的同时保持高度警惕。为此,苏维埃俄国实行租让制,吸收外资,办合营企业,利用资本家的资金、技术、管理方法为苏维埃政权服务。第二,牢固掌握无产阶级领导权,在涉及苏维埃政权和俄国劳动人民根本利益问题上决不让步。针对布尔什维克党内有人提出的“对外贸易非国有化”、放弃苏维埃国家垄断的建议,列宁认为,在俄国仍然是小生产占统治地位,受国际帝国主义包围的状态下,只有在对外贸易中实行国家垄断,才能掌握对农民的经济领导权,才能保护刚刚恢复和建立起来的无产阶级自己的工业不被外国资本挤垮,才能在同帝国主义和平竞争中取得主动权,不因对外贸易而被资本主义吃掉。第三,在和平竞争中要灵活运用战略策略,充分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列宁指出:争夺市场、争夺高额垄断利润是帝国主义的本质和目的,这决定了它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社会主义国家虽然弱小,但是,只要很好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就能战胜敌人。1922年初,列宁对苏维埃俄国参加西方主导的热那亚会议的代表团拟定了斗争策略,要求苏维埃代表团“不是以共产党人的身份,而是以商人的身份去热那亚的”,没有必要在那里宣传共产主义理论观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使用“暴力革命”和“流血斗争”这些吓人的字样,要善于利用国际社会的复杂矛盾,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机,在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必要交往中“做有利于我们的生意”〔25〕。
建立巩固的苏维埃政权,把落后的俄国引导到先进的社会主义的俄国,是防止帝国主义“和平瓦解”的决定性因素。因此,采取切合实际的战略策略,把小农引导到社会主义,巩固工人阶级对农民的领导,建立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下的巩固的工农联盟,是列宁抵御“和平瓦解”战略的顶层设计。列宁认为,在俄国把一个小农国家改造为社会主义国家,通过立即消灭小农和小资产阶级是办不到的,唯一的办法是找到社会主义与小农经济的结合点,建立工人和农民的正确关系,保证工人阶级对农民正确领导和农民对这种领导的信任。他说:“为了做好向共产主义过渡的准备(通过多年的工作来准备),需要经过国家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些过渡阶段。不能直接凭热情,而要借助于伟大革命所产生的热情,依靠个人利益,靠同个人利益的结合,靠经济核算,在这个小农国家里先建立起牢固的桥梁,通过国家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26〕从1921年春开始,苏维埃俄国从战时共产主义转向新经济政策,开始了通过小农可以接受的、简便易行的方式建设社会主义的新尝试。新经济政策的实质是建立巩固的工农联盟,目的是通过小农能够接受的方式把小生产引导到社会化大生产,把以小农为基础的俄国引导到社会主义的俄国。列宁在新经济政策中看到了成功防止“和平瓦解”的希望。他指出: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合作社,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合作社已根本不同,在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不断巩固的背景下,“合作企业是集体企业”,它“与社会主义企业没有区别”〔27〕,在合作社里劳动的农民,也不是小商品生产者,而是社会主义集体农民。尽管“这还不是建成社会主义社会,但这已是建成社会主义社会所必需而且足够的一切。”〔28〕有了这样的基础就不再害怕帝国主义的“和平瓦解”了。
但是,列宁并没有为新经济政策给社会主义带来的新希望而放松对“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警觉,他在充分肯定新经济政策的同时,冷静观察并深刻分析了由于新经济政策给苏维埃俄国带来的社会关系和阶级关系的新变化,剖析了苏维埃俄国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新情况。首先,小生产的存在和发展依然是产生资产阶级的温床。新经济政策适应了生产力较为落后、农民更加熟悉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的现实,布尔什维克党以一切为了人民的宗旨意识和社会主义独特的优势赢得了农民的欢迎和支持,并因此诞生了社会主义因素。然而,把小生产改造为社会化大生产不是一早一夕的事情,需要长期的努力,在这个努力中特别是在这个努力的初期,小生产的劣根性随时都会表现出来。列宁注意到:在新经济政策时期,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像空气一样包围着我们,并很厉害地渗进了无产阶级队伍”〔29〕,在党内出现了无政府工团主义倾向,成为党内的“分裂因素”或“瓦解因素”〔30〕。特别是“富农阶级的出现和小资产阶级关系的发展自然会产生相应政党”〔31〕,形成小资产阶级意识,从“左”的和右的方面向无产阶级进攻。俄国的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以及逃亡的白俄知识分子就是这股势力,他们恶毒攻击苏维埃政权,从内部进行瓦解。其次,社会政策的宽松诱发了旧的思想文化的复活,对外贸易特别是对外文化交流带来了资产阶级的思想意识和生活方式,思想战线的斗争趋于严重和激烈。1921年实行新经济政策后,苏维埃政权为繁荣文化事业,采取一些新措施,如出租电影院、允许私人开电影厂、私人办出版事业等。资产阶级觉得有机可乘,发起猖狂的思想文化进攻。一是结成反动派别,恶毒攻击苏维埃政权。1921年知识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组成“路标转换派”。他们企图利用新经济政策,与苏维埃政权“合作”,要求国家经济生活由资产阶级领导,在政治上采取自由化政策。由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立宪民主党和十月党分子组成的代表地主资产阶级利益的反苏维埃的政治团体——“国内侨民集团”,利用期刊、学术团体和高校讲坛,宣传资产阶级思想,鼓吹地主资产阶级的复辟纲领,甚至以救济饥民的合法身份从事反苏维埃活动。列宁指出:这些资产阶级宣传“反映了成千成万的各色各样资产者或者参加我们新经济政策工作的苏维埃职员的情绪”〔32〕,这是十分危险的。二是利用报纸、杂志、书刊传播资产阶级思想意识。1922年在莫斯科和彼得格勒登记的私人出版社有319家,报纸杂志不计其数,有些完全被资产阶级分子把持。其中一家被列宁称为“现代农奴主的机关刊物”的《经济学家》,千方百计为西方民主涂脂抹粉,攻击布尔什维主义。有一份《思想》杂志极力宣扬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反对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有的报刊还出版诲淫诲盗、宗教迷信的东西,在文艺作品中表现颓废情调,怀恋旧时代,为沙皇制度招魂,甚至鼓吹“社会自由化”纲领,对抗党的领导。三是以学术讨论的名义传播西方资产阶级思想流派,以理论体系的形式渗透到哲学、政治经济学、历史、文学艺术各领域,诽谤十月革命,煽动教徒反对苏维埃政权。
因为意识到新经济政策对苏维埃俄国社会经济关系、阶级关系、思想意识领域带来的新问题,列宁把新经济政策称为“退却”,就是“在经济建设的一些根本问题上必须采取‘改良主义的’、渐进主义的、审慎迂回的行动方式”〔33〕。“退得虽远但退得适度,能及时停下来并重新转入进攻。”〔34〕在深刻剖析新经济政策形势下资产阶级“和平瓦解”战略的基础上,列宁认为摆在苏维埃政权面前的严峻任务是克服新经济政策的消极影响。列宁指出,为了通过新经济政策把俄国引上社会主义道路,筑成反“和平瓦解”的牢固基础,必须在政治上保证工人阶级对国家的领导,在经济上保证国家掌握经济命脉,“善于克服新经济政策的一切消极方面,使之缩小到最低限度”〔35〕。第一,必须高度重视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牢牢把握反“和平瓦解”的“制高点”〔36〕。列宁反复强调,在俄国这样落后的国家里,如果不加强社会主义思想建设,就不能筑起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钢铁长城,新经济政策就会失败,社会主义事业就没有希望。因此,每个共产党人都要同“小资产阶级的影响、思潮和倾向进行思想斗争”〔37〕。同资产阶级进行意识形态斗争,要充分运用无产阶级专政的职能,采取强有力的措施,阻止反马克思主义、反苏维埃政权的思想传播。列宁针对有人提倡的“出版自由”指出:“在全世界,凡是有资本家的地方,所谓出版自由,就是收买报纸、收买作家的自由,就是买通、收买和炮制‘舆论’帮助资产阶级的自由。”〔38〕“出版自由会成为整个世界资产阶级手中的武器。”〔39〕第二,加强对意识形态和思想文化工作的领导和组织,以强有力的政治组织和队伍建设筑起抵御“和平瓦解”的堤坝。1921—1924年,布尔什维克党和政府在思想意识领域进行了坚决斗争。1922年党的十二次代表会议指出,资产阶级适应新经济政策“正在改变策略”,妄图“从后方来包抄苏维埃政权”,决定以最大的努力争夺报刊、高等学校等意识形态的“制高点”。在加强组织领导方面,把斯大林、加里宁、伏龙芝、卢那察尔斯基、克鲁普斯卡娅等派往思想战线,加强理论宣传工作;在加强工作举措方面,采取行政措施,实行书刊、剧目检查制度,决不允许出版反动书籍;在加强社会治理特别是在加强社团管理方面,解散一些带有资产阶级倾向的社团和协会,清洗在高校中肆意宣扬资产阶级思想观念的教授,把一些疯狂鼓吹资产阶级思想意识的分子驱逐出境;在筑牢基础方面,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宣传,出版一批新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刊物和健康的青年读物,积极开展广泛的群众性政治教育运动,等等。
社会主义警惕和抵御资本主义“和平瓦解”的斗争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苏共亡党、苏联解体的历史表明,列宁对资本主义“和平瓦解”苏维埃政权的警觉与应对并没有过时。两种制度并存的客观现实决定了社会主义在整个历史阶段中都面临着被资本主义“和平瓦解”的危险,警惕这种危险并开展积极斗争是重大的政治任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历史任务,必须准备进行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40〕为此,必须同一切敌对势力特别是同“和平瓦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势力进行坚持不懈的斗争。
坚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新的历史特点伟大斗争胜利的根本保证。抵御资本主义的“和平瓦解”需要坚强的理论清醒和政治定力,从而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和扑朔迷离和平竞争中既认清客观现实又把握发展趋势,坚定不移地把中国自己的事情办好。“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是我们认准目标、保持定力的“定海神针”,不论形势如何变化,不论西方势力如何变换手法,都要一心一意搞建设,扎扎实实促发展,既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又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不含糊。
选择正确策略是工人阶级政党在新的时代条件下顺应时代潮流、有效抵御各种风险、取得反“和平瓦解”斗争胜利的重要条件。毛泽东指出:“政策和策略是我党我军的生命。”〔41〕在革命战争年代为夺取政权而奋斗是如此,在执政后抵御“和平瓦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尤其如此。当今世界“和平瓦解”图谋以“资本社会主义”、“国家资本主义”、“新官僚资本主义”等抹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价值观共同体”构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世界包围。我们既要看清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的实质,又要高扬“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旗帜,反对冷战思维和零和博弈,汇聚一切积极因素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形成抵制“和平瓦解”的强大力量。
坚持社会主义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坚定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和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信念。社会主义终将胜利的信念来自于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和对共产主义的信念。苏共亡党、苏联解体源自于抛弃科学社会主义而倒向民主社会主义,造成经济、政治、社会、民族危机,丧失民心。西方“和平瓦解”苏联的成功不能阻止资本主义灭亡的历史必然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国情有机结合的科学社会主义,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源于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和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有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我们就能毫无畏惧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就能坚定不移开辟新天地、创造新奇迹”〔42〕。
〔1〕〔2〕〔6〕〔19〕列宁全集(第3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中文第二版).286、285、285、285.
〔3〕〔5〕〔7〕〔8〕〔20〕〔22〕〔23〕〔24〕〔29〕〔37〕〔38〕〔39〕列宁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中文第二版).43、187、184、185、339、339、39、43、110、375、85、86.
〔4〕〔10〕〔13〕〔14〕〔21〕〔26〕〔27〕〔28〕〔33〕〔34〕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77、762、766、774、742、570、772、768、610、617.
〔9〕〔16〕〔17〕〔18〕〔30〕〔31〕列宁全集(第4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中文第二版).24-25、110、110、113、107、67.
〔11〕〔12〕列宁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72、473.
〔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7.
〔25〕〔32〕〔35〕列宁全集(第4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中文第二版).70、93、301.
〔36〕苏共决议汇编(第2分册)〔C〕.238;转引自房广顺,等.社会主义理论研究〔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2000.128.
〔40〕〔42〕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07-02.
〔41〕毛泽东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83.
Lenin’s Vigilance and Response to the“Peaceful Disruption”Conspiracy to Soviet Regime
FANG Guangshun HA Long
(Marxism College,Liaoning University,Shenyang 110036,China)
Soviet Regime which was founded after October Revolution was always under the imperialist threat of“peaceful disruption”.Lenin was vigilant to the new trend of international bourgeoisie’s“peaceful disruption”conspiracy to Soviet Regime,and gave a scientific analysis of the strategic background and strategic means of“peaceful disruption”.Russia’s backwardness in economy and culture was the social root for the“peaceful disruption”of Soviet Regime,the superiority of the world capitalism was thematerial factor for the disruption,and the negative impact of the new economic policy was the practical factor.Under Lenin’s plan and leadership,the fight against“peaceful disruption”successfully strengthened Soviet Regime and left precious legacy for other socialist countries to effectively prevent“peaceful disruption”.
Lenin;peaceful disruption;Soviet Regime;socialism
K512.5
A
1002-3291(2017)04-0159-07
【责任编辑 孙 琰】
2017-01-08
房广顺,男,辽宁沈阳人,教育部高校辅导员培训和研修基地(辽宁大学)、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整体性与理论教育。哈 龙,男,内蒙古呼和浩特人,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营口理工学院团委书记兼学生处副处长、辅导员。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与学生社团管理。
本文是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专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基于核心价值观与传统文化契合性的视角”(16J D710044)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