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
这一则动人的小故事,是日胜津津乐道的:
“小時,家境不好,餐餐粗茶淡饭。偶尔桌上有鸡,我们都馋得不得了。可是,只要我们的筷子一伸向那盘鸡肉,大哥便会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拧我们的大腿,警告我们不许轻举妄动。结果呢,动那盘鸡肉的,往往只有父亲一人,母亲一定是不吃的。等父亲吃饱而离开饭桌时,母亲便会把鸡肉均分给我们。懂事的大哥常常把自己的一份让给母亲,可是,母亲总推说胃口不好,不肯接受;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大哥自己勉强把它吃掉了。”
婆母年轻时,家里捉襟见肘,她总是把最好的让给丈夫和子女;现在,婆母老了,孩子个个成才,也个个孝顺,即使天天、餐餐要吃山珍海味,也绝对不成问题,可是,积重难返,她依然待己极苛,节俭得近于吝啬;然而,她好客的天性与诚恳的性格,却又使她在对待别人时慷慨得近乎挥霍。
在怡保老家,只要客人上门,不管来的是亲戚抑或是朋友,她总殷勤万分地留客吃饭,大鱼大肉、肥鸡肥鸭,美味佳肴源源不绝,上了一道又一道,众人开胃又开心。然而,她自己呢,严严实实的一大碗饭,随随便便地舀些菜汁汤汁,便草草地解决一餐了。有时,啃一节鸡脖、吞一块肥肉,便算是她自宠的最好方式了。
最近这几年,婆母患了心脏肿大症,医生劝她多吃鱼,戒肥肉。
于是,每回与婆母同桌吃饭,总是特别“热闹”,因为一坐上桌,一家老小都会为了让她多吃点好菜而费尽心思。
她来新加坡小住时,我餐餐都会把大片鱼肉剔去细骨,夹给她吃,可是,每每趁我不注意时,她却又不动声色地将鱼肉分给稚龄的孙儿孙女;我发现了生气,她便笑着说:“我老啦,消化不了这么多。”我“斗”不过她,只好另谋良策。添饭时,故意把大块鱼肉压在碗底,把饭盖在上面,等她发现那鱼时,一桌子人都已吃得七七八八了,大家理所当然地不肯接她递过来的鱼肉,她若坚持,大家便站起身来,一哄而散;这时,婆母只好嘟嘟囔囔、半埋怨半不甘地把鱼肉吞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