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钱辰旭

迷失于喧嚣的市井之中，辨别不出家的方向。

一阵孩童银铃般的嬉笑声撕扯开眼前的朦胧，如黑夜中闪耀的星辰，引领我渡过荣华的狂流，抵达那位于灵魂深处最难舍的彼岸。

那里，只有安详与宁静；那里，屹立着一座老屋；那里，扎根着一棵大树和我深沉的思念。

“哈哈，你来抓我呀！”又是一阵无邪的欢笑，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孩一路蹦跳着过来，后面跟着一个满脸怒气的中年人，边追边吼道：“你小子给我站住！我刚开的花看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我今天非把你捉回去卖给别人！”“这骗小孩的话倒是没有失传。”我心想，随后缓步走上前定睛一看——那小孩不就是儿时的我么！我却记不得我有多么调皮了。不及细想，我便立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闹剧。

此时，“我”已逃至树下，拍了拍树干，狡黠一笑，二话不说直接“噌噌”上树，对着那个人一个劲儿做鬼脸，那人又气又恨，却没法子，只能怏怏而去。未几，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奶奶！她走到树下，柔声道：“娃，人走了，快下来，别把树丫儿弄坏了。”“我”听到这话，赶紧跳了下来，蹭到奶奶怀中，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弄疼它吧？”“怎么會，我们以前吃它叶子时，它都没像你一样哭过。”说着用手摸着“我”的鼻尖。“我”不知此话是何意，只是傻傻地笑着。

眨眼之间，树已经枝繁叶茂。“我”躺在树下，伸出小手，细细地数着树叶间漏下的阳光。旁边奶奶摇着蒲扇，侧耳倾听蝉鸣，好似天籁之音。“我”突然跳起，爬上树，摘下一片叶子塞进嘴里，刚一嚼，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一边不停地吐唾沫，一边抱怨道：“奶奶骗人！叶子一点也不好吃！”奶奶先是一愣，旋即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认真地说：“这，只有等你经历了苦，才会觉得甜。”

又是一轮光景变幻，树叶已经泛黄，奶奶的身影仿佛也苍老了许多，树下又多了两个人——爸和妈。“妈，跟我们去县城住吧，这儿要拆迁了，人家都搬走了。”“要走你们走！既然挡不住，那我要在这儿陪这老伙计最后一程。”“我”第一次见奶奶用如此坚定的口气说话，不由心生敬畏。

终于，工程队来了，一路上，看见以前熟悉的房子一幢幢倒在轰鸣的巨兽脚下，我的心像被一块块地挖走，痛。但更多的是痛过后的空虚，奶奶顶着寒风站在树旁，用手一遍一遍地摸着树干，像要记住它的每一条纹路。

渐渐地，奶奶瘦弱的身影逐渐模糊，不仅如此，就连这个时代也在机器的轰鸣中不断消逝……

随着那片祥和之地的崩溃，我又重新置身于这片雾霭之中，难道城市一定要建立在废墟之上吗？但他们好像忘了：失去根的灵魂是残缺的，而那破碎的部分是虚假的繁华所弥补不了的。

我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期盼能有笑声予我方向，可是，那笑声还会出现吗？

（指导老师：郭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