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锐
锦帐开桃岸,兰桡系柳津。鸟歌如劝酒,花笑欲留人。钟磬千山夕,楼台十里春。回看香雾里,罗绮六桥新。暮春三月,江南女子的呢哝细语如鸟啭,灵动而又沁人心脾,仿佛朦胧了亘古,遥遥回荡在断桥边。
那一年,西子断桥畔,血红的油纸伞,连波撼九州的西湖都倒映着那一抹血红,倒映着双人如玉的面庞,倒映着那份炽热的、不顾一切的爱情。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样的爱情,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是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是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
宝梵仙宫路稳,琼林宴,光散霞清。神功妙,纯阳练就,朝见紫微星。
藤山老母难耐空虚,捏泥造人后,复创造了自己的左右护法:白和腾蛇。
白衣猎猎,手握长笛。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含辞未吐,气若幽兰。一曲无忧,吹尽忧愁。肩负使命,与腾蛇的結合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未尝想到在诗意笼罩的江南,洁白的槐树下,他似从画中缓步而出,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白净的脸颊,勾勒着浅浅的弧度,竟比绽放的槐花还要纯白。
小小的一粒沙中,也会蕴藏亘古的美丽。
冰柱擎天、碧血冰、白云间、天地同灭。白所使用的武功,正如他的爱情美丽幻灭。寂寞凌烟萧瑟处,至今低首叹无双。
白素贞吟唱着上邪。她不顾对方高贵还是卑微的身份,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爱,在那个美丽的春天,竟毫无预兆地来临了。远远看去,洁白拱桥、翠绿垂柳中的许仙竟像谪仙人一样,不沾半点凡尘,让人不敢惊扰。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黑暗。大厦与大厦之间的罅隙,浓郁的树荫,以及,旖旎的爱情背后。
天行有常。
法海的钵,遏制了我的法力;雷峰塔,压抑了我浮躁的心。泪水氤氲了我的视线。那天,雷峰塔前,小青纹丝不动地坐了良久,紧紧地抱着我,头抵着我的乌发。我对她说:“爱情,只能珍藏于心中。千万不能暴露在光明之下。”
我的心中只有和许仙相依断桥边留下的两抹青色,还有头上那血红欲灼天涯的油纸伞。我自私地将他人全部忘记,毫无顾忌地爱着这个男人。槐花开时,一片纯白,融融月色,蒙着一层淡黄纱,冥冥清晨,伴着葳蕤草丛的清新。
爱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是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亦是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
那一年,于西湖断桥畔上,我的头轻枕着你瘦削却又挺立的胸膛,肆意地嗅着满园的芬芳。远处,几名女子正在采摘青梅,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为西湖增添了生机。幽蓝碧澄的湖面上,渔人一曲越人调,沧桑的歌声中竟也流淌着无限柔情。
那一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是,许仙,你不知道,看着满园的旖旎风光,一滴泪珠挂在我的睫毛上,似坠非坠。我早就知道,这里的景色很美,可是我们,不能停留。
槐树每年依然会开花,纯白的花瓣,总是让我想起你在槐树下如玉的面庞。你嘴角勾着宠溺的弧度,如槐花那样的纯白、清新。
每一天,紧密繁多的纯白缀满了枝头,在我的心中。每至黄昏,只有浓郁的花香能湮没我心中如疯草般蔓延的思念。
你开心时的大笑,生气时的蹙眉;你无助时的彷徨,失落时的悲伤。你谦谦如玉的君子作风,待人有礼的浅浅笑容。还有,我们的爱情,绽放在心中的圣地,于向晚时分,微微生香。
我们的爱情,竟是如此的纯粹与稳固。
暮春三月,江南女子的呢哝细语如鸟啭,仿佛朦胧了亘古,遥遥回荡在断桥边:“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我想啊,爱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是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亦是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
(指导老师:郭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