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树枝上的那朵云

李维明

秀子每天早起都要去村外打一篮子猪草。那里草深及膝。叶片上的露珠把她的裤脚打湿了，裤子贴在腿上，湿漉漉冰凉凉，蛮难受的。可她顾不了这些，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割草。

篮子里的草终于装满了。

想到那头小肥猪“呼噜噜”贪婪吃食的模样，她甜甜地笑了。

她直起腰来喘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发现空中有一大群云朵。云朵们变幻着形状在玩耍。有一朵云调皮得很，她离开了大部队，独自表演起了低空飞行。

一不小心，这朵云挂在了树枝上。

她慌了，拼命地挣扎、呼救。

没有云朵看到她。

那些云朵们又玩了一会儿，就浩浩荡荡地向远处飞去。

这朵云绝望地哭了。

秀子跑到树下，说：“你别哭，我来帮你。”她像猴子一样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把缠在云朵身上的枝叶掰开，然后把云朵取了下来。

云朵伤痕累累，飞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呀？她伤心得又哭了。

“别怕，别怕，我带你回家，我奶奶会有办法的。”秀子安慰云朵。秀子对奶奶充满了信任，不，是崇拜，所以有把握。

“不骗人？”云朵有些不相信。

“骗人是小狗。”秀子很认真地说。

云朵还在犹豫，秀子生气了，说：“快点吧！病看迟耽误了，你可别怪我哟。”

云朵吓得一哆嗦，不再说话了。秀子把云朵顶在头上，右手挎起篮子回家了。

奶奶果然有办法。

她在灶上烧开了一大锅水，又在锅的上方支起一个竹编的屉子，然后轻轻地把云朵放上去。火越烧越旺，水沸腾了。蒸汽像雾一样升腾起来，充满了屋子。

灵得很，云朵身上的伤痕慢慢消失了，她慵懒地低声哼了起来，说：“真舒服呀，身上一点也不疼了。”

又蒸了十分钟，云朵轻飘飘地从屉子上飞了起来，只有手帕那么大小。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感激地对奶奶和秀子说：“谢谢你们！”

奶奶的脸上笑开了花：“不用谢，这是小事一桩呀！”

秀子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说：“糟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云朵说：“不要紧的，我来帮你。”

云朵落了下来，变成一块小毛毯那么大，说：“上来吧！”

秀子有些害怕地坐了上去。

哎呀呀，真软和，舒服得一塌糊涂。

云朵载起秀子飞出了门外。

出了门，云朵急速升到了空中，变成了一匹白马。秀子则成了骑马人。

白马像闪电一样在空中奔跑起来。天呐，太快啦，这个野劲儿可一点不像女孩子！秀子怕從天上掉下来，大呼小叫，但云朵一心赶路，懒得理睬她。秀子索性闭上了眼睛。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云朵已经把秀子送到学校了。当然，她们悄悄地，不能让别人看到。云朵跟秀子是有约定的。

真悬呀，秀子的脚刚踏进教室，上课的铃声就响了。坐在凳子上，她还一个劲儿地用手摸着胸口，真是有点后怕呀！

放学了，秀子背起书包回家。

她又遇到了那朵云。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等秀子呢。秀子好感动，说：“你怎么还不走呀？赶紧去追你的伙伴们呀！”

“不行！我们云家族有个规矩：你帮助了我，我就必须为你做三件事，否则是不能走的。”云朵载上秀子，一边飞一边说。

“可我没有什么事要你做呀。”

“那也不行。你使劲想个什么事吧。我不守规矩，伙伴们知道了会指责我的，而且很可能会把我逐出云家族呢。”

想不到还有这个规矩。秀子说：“我不讲就是了，他们不会知道的。”

云朵非常震惊：“你让我骗人？那就更不行了！我绝对不做不讲信用的云朵！”

到了家，秀子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去城里见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在城里打工，一年才回家一次，当然是为了省钱。有一年，他们说好回来却没有回来，说是车票不好买。秀子伤心地躲在被子里哭，被头都被哭湿了。

现在，秀子又想他们了，想得不得了。既然云朵飞得快，晚上去见他们，明天一早再飞回来上学，来得及吗？

云朵爽快得很，说：“没问题。”

秀子笑了，非常开心。

吃过晚饭，秀子跟奶奶说，想去看爸爸妈妈。

奶奶说：“好呀，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们了。梦几回了。怪想的，带我一起去吧！”

秀子问云朵。云朵又说没问题。

奶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还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城里呢。

一老一少坐到了云朵上面。满天星星闪烁，大地一派朦胧，偶尔能见到几处稀疏的灯光。不用多说，这是从天空中俯视的山村夜景。奶奶跟秀子就这样开始了最为独特的旅行。

秀子害怕地闭上眼，让奶奶也闭上眼。云朵快速飞行，风声呼呼地从耳旁掠过。遗憾的是，时间太短了。也就一会儿工夫，她们就来到了城市，并很快找到了爸爸妈妈居住的小屋。

见到一老一少，秀子的爸爸和妈妈都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秀子讲了云朵的故事。爸爸不相信：“孩子，你是看童话看傻了吧？这怎么可能呢？”

妈妈将信将疑，问奶奶：“妈，秀子讲的应该是真事吧？要不你们也不可能到这里来，是吧？”

奶奶频频点头，她老人家还处于旅行的兴奋中呢。

这时，云朵飘进了屋里，她又变得只有一块手帕那么大了。她绕着秀子爸爸的头顶飞了一圈，说：“你们快聊别的吧，不要耽误时间了。秀子说的全是真的。”

是呀，爸爸、妈妈和秀子、奶奶有好多话要说呢。他们说呀说呀，一直到夜深，一家人才躺下睡觉。

清晨，云朵悄悄地带着奶奶和秀子回家了。因为想让爸爸和妈妈多休息一会儿，秀子没有和他们告别。奶奶也同意，说：“他们太辛苦了，白天还要上班哩！不吵他们了，我们走吧！”

秀子看了看熟睡的父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屋。循着原路，云朵载着她们飞了回去。

闹钟叫醒了秀子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发现秀子和奶奶都不在身边，再次陷入了迷惑：昨天晚上的事该不会是做梦吧？不过，妈妈很快就在桌子上发现了秀子的留言。

爸爸一边看着留言，一边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云朵把她们送来又带她们回去了，我真的不敢相信。”

妈妈说：“秀子不是告诉过你嘛，童话里的故事是真的。”

就在爸爸和妈妈议论着这桩奇事时，秀子和奶奶已经到家了。路上，她们和云朵商量好了第三件事：为村里干渴的田地下一场雨。

云朵去了远处的一个大水库，喝足了水，变成了一朵奇胖无比的大云朵，然后晃晃悠悠地回到村里。

一场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半小时，村民们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庄稼、草木都喝饱了水。田地里的水溢流进了沟与渠，又汇聚到了村前的池塘里。

大白鹅和老灰鸭嘎嘎叫着，各自领了一群小鹅与小鸭，扑腾着翅膀跳进了池塘，它们已经好多天没有痛快地游泳了……

云朵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飞走了。是呀，伙伴们离开这里一整天了，一定已经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得抓紧一点，飞得更快一些，才能赶上她们呢。